10

秀花回门的中午饭是在五嫂家安排的。本来支书想以娘家主人身份操办这事，话说到一半就被老婆那威严的眼神给吓了回去。在去五嫂家坐陪之前，他还是趁老婆不注意偷偷从家中提走两瓶白酒。

媒人德富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他特意提前赶到五嫂家，迎接一对新人的到来。酒桌上，晃来晃去的手表让大林的思绪常常处于游离状态。为此，五嫂席间还偷偷把德富叫到一边，问德富，他给秀花找的这个男人是不是精神方面有什么问题。

午饭结束后，秀花带着大林回到自己家中，她要收拾一下那些破破烂烂的家什，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送人。而大林想急于见到的是秀花昨晚给他讲的那只旅行包。

尘封半年的旅行包被秀花从表面堆满尘土的柜子里缓缓拿出，打开……

大林完全明白了，秀花却愣在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经过那片乱坟岗。不久前新拥起的那座坟头上长出了一朵很奇特的小花，一半是白色，一半又是灰色。小毛发现后跑到上面把花采了下来，拿在手中欢喜地摆弄着。

大林用手指了指坟的方向对秀花说：“下次再来时别忘了给坟培些土。”

……

    大林和秀花共同生活的几十年里，始终没把自己的判断告诉秀花，是因为他不想让秀花受更大刺激。事已至此，在秀花心中，始终有一个失踪了的男人也许比知道真相更让她心安。每年清明节，秀花都要去坟上培土。一开始是大林坚持让秀花这样做的。秀花觉得挺纳闷，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干嘛非要给一个路人坟墓培土呢。这个时候，大林只是说，路人也是人，埋在这荒郊野外没人理没人问，已经够可怜的了，这样的行善积德之事总比烧香拜佛来的实际些，秀花想想大林说的也是这么个理。等小毛长大后，这件事就由小毛来做。事情说来也怪，在这件事上小毛从没有一句怨言。而且逢到清明节，不用爹娘提醒，自己就悄悄地做完了。十九岁那年，小毛死于一场车祸。还是因为没有结婚就不算成人的说法，无法葬在王家坟地里的小毛，大林就把他埋在了官道张村乱坟岗子上那座坟墓的旁边。小毛死后，给陌生人坟墓培土的事又落在了秀花身上，有时大林和秀花一起去，顺便也为儿子小毛的坟墓培些土，但大林从来没有单独去过。

大林和秀花一生没有共同的孩子。大林认为是新婚之夜的心理负担让他落下了病根，也有人说他的病因与落水受凉有关。听大林讲，秀花婚后一段时间为此曾偷偷流过泪，后来也就麻木了。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