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的母亲(14)
来源:作者:赵福海时间:2014-01-14热度:0次
14、保守秘密
我就要结婚了。
那是我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的第二年金秋十月。那年我二十四岁,瘦条条,高飒飒,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面色如玉。走路气宇盎然,说话响亮有力。我在母亲赵兰的眼里,儿子帅极了。
媳妇是我高中时的同学,名字叫郑秋韵。年龄与我一般大,只不过我生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秋韵生在霜叶红于二月花的金秋十月。母亲对这点也很满意,这正应了农村娶媳妇说的:“硬要同岁姐,不要同岁妹”的老话。更重要的是,尽管秋韵长的短头发、赤红脸、个头仅跟我的肩膀齐,可胖墩墩的身体健壮,一心一意对我好,温温顺顺很懂得孝敬父母,又在县城中心小学教书。这在母亲眼里,是打着灯笼找不到的好媳妇。
我和秋韵都是龙潭大队的人,只不过一个在张家庄,一个在郑家庄,可我们小学是同学,初中是同学,到了一九八零年上高中的时候又是同学。虽然按照我的话说,小学初中我们都没有在一块儿玩过,但在母亲的眼里,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
母亲赵兰是啥时候注意上郑秋韵的,赵兰开始并没有对儿子我说,她怕影响我的学业。
一九八零年漫山遍野黄花分外香的时候,古装戏像风一样在九州大地兴起,偏僻的深山区农村也不例外,各大队都在组织排演古装戏。龙潭大队也从外地聘请了一位制作古装的师傅,由我母亲大队妇女主任赵兰组织几个精明手巧的妇女,在我家由师傅指导着制作古装。秋韵的母亲就在其中。我星期天从学校回来,秋韵母亲见到了,就喜欢上了我。再看我这只有父母和妹妹的四口之家,又有龙潭大队村民家那个时候最好的房子,心中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悄悄把秋韵带到我家,要我们俩在一块儿写作业。她拉着我母亲在一边暗暗地看着,喜眉笑脸地试探着问:“红红他妈儿,你看,这俩娃子,活脱脱一对小冤家!咱今后结个亲家咋样?”
母亲看了,也像发现了新大陆,喜滋滋地说:“中是中,可他们现在还小,学业为重,长大了再说。”
秋韵母亲听了,心里乐开了花,马上说:“中、中。一言为定!”
母亲又强调:“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可不敢要娃子们知道,影响前程。”
秋韵母亲头点的跟鸡叨虫似地回答:“中、中、中。你说咋样就咋样!”
从那以后,尽管秋韵母亲没有在两个孩子面前拥破那层窗户纸,可她常在女儿秋韵面前夸我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懂事儿,还时不时在家里蒸些馍、备些菜到高中学校去看望我们两个孩子,拿的都是双份,给秋韵一份,给我一份。
这对一心一意求学的我来说,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对劲,还有我是班干部、团支部书记,在忙着学习的同时,我还得忙着替班主任管理班务,加上都是一个村出来上高中的同学,我认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也就没有多想。
但对情犊初开的心机敏感的秋韵就不一样了。她看出了母亲的用意,并且经她仔细观察,我不仅人长得帅、风度翩翩,而且学习卖力是班级的前一二名学生、为人正直又肯助人为乐,也就动了心思。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郑秋韵把母亲叫到自己的房间。
“妈儿,你咋老是到学校去看我和张红旗?给我拿馍和菜,还要给他也拿一份。”
“你们都是一个村出去的,关心他有啥不对?”
“不对。咱村到高中去上学的,还有两三个呢,你咋没有给他们送馍送菜?我看……你是把他……看成你女婿了吧!”
“死妮子,真不害羞!我就是把他看成未来的女婿了,难道你不喜欢?”
“我才不喜欢他呢,整天像个呆头鹅一样,呆头呆脑的,光知道学习,我不搭理他,他就不知道主动搭理我。”
“那是他有大志向,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你可不准影响他。影响了他的学习,妈儿不答应你,红旗他妈儿也不会答应你。”
“我知道。他个鱼木疙瘩,都不会那样儿想。”
“你咋知道?”
“一次,学校搞建设,班里搞义务劳动,到寨沟去拉运砖瓦。我故意拉着咱村的杨爱芝去找他。我说,张红旗,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咱们到寨沟拉运砖瓦,我求咱们村的刘大桩帮忙拉运。刘大桩说,对不起,我答应别人了。气得我哭了,一直哭到醒。问他,你说咋办?张红旗说,那是梦,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他不会拒绝你。我赶紧说,那你帮我们吧。他说,中。那天,张红旗帮了我们一天。晚自习,我约他到学校篮球场上,给了他一块蒸红薯吃,以示答谢。试探着对他说,咱班刘大桩跟杨爱芝谈恋爱了。他竟说,没有的事儿,别瞎说。你可不要谈恋爱,影响学习。你看,他榆木脑子,不开窍!”
秋韵母亲听了,喜欢地笑道:“这就好。谁跟你样儿,鬼精灵!别对他说透。”
“知道。”秋韵伸着舌头扮了个鬼脸,逶迤在母亲怀里。
我的母亲得知郑秋韵母亲的心思,心里也挺高兴的。有哪个母亲不想盼望着儿子早有个媳妇,早能娶妻生子延续烟火?况且,我的父亲虽然弟兄三个,可老大老二跟前都有两三个男娃子,到了我父亲这里,一是因为母亲宫外孕手术后不能再生,二是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开始实施,母亲是村干部又是共产党员,得带头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就只有我这根独苗。虽然家中我还有一个妹妹,可“面条不算饭,女人不算人”这种残余的封建思想,在母亲心里也根深蒂固的存在。因此,自打我上初中以后,成了十五六岁的半大小伙子,给我找媳妇的事儿,就开始挂在了我母亲的心上。母亲见了谁家姑娘长得好看,说话甜,办事稳妥,就会联想到自己的儿子,就会与我的叔叔、婶婶、姑姑们议论此事,感慨地说,“哎呀,啥时候俺红红能娶上媳妇生个一男半女,俺就知足了。”
可我母亲见了秋韵,得知秋韵是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又得知了秋韵母亲的心思,心儿反而安定下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秋韵母亲强调:“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可不敢让两个孩子知道,动了心思,影响学习。他们现在还小,得先把学上成,有了工作再成家。”
可秋韵的母亲不那么想,给女儿找女婿,不像男孩子找媳妇只要媳妇好就行了,找女婿得考虑男方的家庭怎么样,二老是否为人和善,家庭是否殷实,小伙子是否诚实上进等等。在那个年代,家庭负担小,又有房子,二老又为人实在,况且我的母亲还是中共党员又是村干部的家庭实在是不多,更何况我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一直与秋韵在一块儿读书,学习成绩老是在班级前一二名,知根知底,真难得。对她们这个家庭来说,秋韵的父亲是小学校长,秋韵的哥哥是初中教师,也算是门当户对。这样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女婿,秋韵母亲才不傻里傻气地放过呢。秋韵母亲在不违背我母亲的原则的情况下,就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和行动。我家虽然负担小,但与她们家有两个在外工作的相比,就困难的多了。因此,秋韵的母亲隔三差五就拿些蒸馍和腌菜到学校去看望我们两个孩子。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虽然她不敢把话说明,可也情不自禁地时不时地说一些热乎近乎的话,不断增加双方的了解和感情。
这件事儿我的母亲很快就从本村在高中上学的其他同学那里得知了。我母亲吓了一跳,赶紧到村子里找到了秋韵的母亲。
“咱不是说好,不影响孩子学习吗?”
“我没有影响他们呀?我只是给他们送些馍和菜什么的。一个村的孩子在一块上学,相互帮助,很正常呀!”
“咱村在那里上学还有几个,你咋不给他们送?你以为娃子们傻呀,看不出来呀?”
“嘿嘿,木不钻不透,话不说不明。红红啊,学习上是一顶一的好娃子,可在这方面,榆木脑子一个,不开窍!”
“这么说,你家闺女知道了?”
“嗯。”
“看看,还是影响两个娃子了吧?”
“哎呀,您那宝贝一门心思用在学习上,他才没有往这方面想呢。”
“你咋知道?”
“俺闺女试探过他。说,咱村刘大桩与杨爱芝谈朋友了,你咋不谈?您那宝贝说,现在正是学习的好时光,不能谈,要谈也到大学毕业有了正式工作再谈。俺闺女又问他,要是到那时候你谈啥样的女朋友?他说,我没时间去想。俺闺女有追问他,他半开玩笑地说,到那时候要找就找你这样的。”
“看看,两个娃子还是心里都明白了吧。只是红红想专心学习,不想过早提这件事儿。”
“嗯,那就先维持现状吧。”
“今后,你也不要再老往学校跑。那样,同学们议论起来,也会影响红红的成长进步。”
“中、中、中。我不去,我不去中了吧!”
至那以后,秋韵的母亲是不再去学校了。可她却鼓动女儿秋韵待我好点再好点。譬如,每周星期三晚自习后,要求女儿必须回村,拿上双份的馍菜,第二天悄悄放进我的书桌兜里。隔上一周,又在家里做些鸡汤什么的好饭好菜,邀请我到她家吃饭。其实,我也并不像他们娘俩说的那么傻,我早就明白了他们娘俩的心思,也常为她们娘俩这样对我而感动,只是,我一直坚守着母亲的不时提醒:“学习第一,处女朋友第二。”故意装的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故意只谈同学们中的情谊,不谈男女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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