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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母亲(2)

来源:作者:赵福海时间:2013-12-23热度:0

                                 2、飞雪红红

  公元一九六三年的最后一个月。那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下着。八百里伏牛山,被笼罩在茫茫雪海里。张家庄的地里、路上、树梢、房顶,没多久,都积下了厚厚的雪。
    张家媳妇赵氏——我的母亲,在草屋的木床上滚天滚地,痛苦地喊叫着,她秀气的脸上,大汗淋漓。
  “天劈的斌,三天前就捎去了信儿,咋现在还不回来?邮电局的工作能比媳妇生娃还要紧?”
  张家五府中的七娘,手忙脚乱地准备着,她已经是生了六个娃子的张家的媳妇,接生,她已经有了一点儿经验。她先在屋里的火坑里生了一笼火煤子火,到附近麦场上,拽了一箩筐麦桔,要母亲忍着疼痛下床坐在木凳上,她把床上的铺盖全揭了,在溜光席上铺了箩筐里的麦桔,然后,又从灶房里,挖了一脸盆火灰,平摊在床的中央,她帮着母亲把衣服全脱了,躺在床上,身上仅盖了一条破旧床单。
  “兰娃儿,别怕,生娃子就那样儿。有俺在,啥都别怕。”
  七娘累得紧张得满脸是汗。说是别怕,其实她心里很是怕。母亲已是二十八岁的大龄女子,一九五七年秋与父亲结婚后,到现在才怀了娃子,要生娃,母亲又是个大个子,又是生头胎,险事儿还是有的。
  结婚六、七年时间,母亲不会生娃,祖母不愿意,与父亲亲兄弟的二伯二娘,也看笑话,说母亲是石女。后来,母亲怀上了我,生了两三个娃的二娘轻蔑地说,怀上也生不出来。为这事儿,父亲给母亲生闷气,在县邮电局工作,月二四十也不回家一趟。与父亲亲兄弟的大伯文,没少到县邮电局给父亲做工作,没少骂父亲,可父亲是个犟驴脾气,该不回家仍不回家。眼看母亲要生了,只好大伯上山给母亲砍了些柴火,又托熟人在公社的供销社里买了一斤红糖,连同大娘攒的四五个鸡蛋,一块儿送到家中。
  “武——,你快去喊他奶,咋还不来呀?”
  七娘一人在母亲身边,有些着急,隔着屋子隔墙喊二伯。
  这是土木结构的三间蓝瓦房,是解放后,1960年父亲弟兄三人分户时,大伯文帮着二伯武和父亲斌盖的,大伯仍与祖母住在老宅的三间草房里,二伯和父亲住在新宅子。二伯二娘住两间,走正门。父亲母亲住一间,在后墙上开了个门,设了个小院子,小灶房。
  二伯二娘正在屋里围着土火坑烤火,听了七娘的喊叫声,二伯站了起来。
  二娘连忙拽住二伯的衣襟,瞪着眼,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往哪去?不准去。蹩死她!”
  二伯“嘿嘿”笑了两声,悄悄说:“俺去厕所,总中吧?”
  二娘没再挡。二伯到厕所转了一圈,见二娘没跟出屋,他就冒着大雪,匆匆忙忙向半里外的老宅赶去。
  “俺不去!她那样儿,能生个啥东西?”
  母亲怀孕的时候,祖母高兴了一阵子,可她老见母亲吃辣的东西,她就信了农家的俗语:“甜男辣女。”
  大伯听了二伯的话,急忙给火坑前做着针线活的大娘示了个眼色。
  “哟,该做晌午饭了。俺到井台上拔桶水。”
  大娘放下手里的活儿,在锅台前提了个水桶,起身出了门。到井台上,她见没人,把水桶放在井台上,风风火火就赶往母亲住处。
  中午时分,我出生了。嗓音好响,哭声一个村子都听到了。后来父亲给我起名叫张红旗,小名红红。
  大娘走出屋门,满脸喜气,一路奔走,一路高喊:“斌家生了,生了个胖小伙子。斌家生了,生了个胖小伙子。”
  祖母的脸上一下子乐开了花,从火坑边起身,到箱子里拿了个银麒麟牌子,由大伯搀扶着走出了老宅。
  张家庄的张姓人家,见老太太走了出来,男的女的都连忙从屋里出来。他们有的拿一瓢白玉米面,有的拿两个鸡蛋,有的捧着一捧大红枣,走出了家门,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向母亲住处走去。
  二伯在火坑前走来走去,望着二娘“嘿嘿、嘿嘿”老是笑,没敢出门。
  二娘瞅了二伯一眼,骂道:“看你那熊样儿!”放了手里纳的鞋底子,从床头几件衣服中,翻出两件大哥、二哥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走出家门。二伯高兴得屁颠着急忙跟在二娘身后。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