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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红的母亲

来源:作者:赵福海时间:2013-12-20热度:0

     
    我的家,在层峦叠嶂的八百里伏牛山南麓。那里,百花娇艳,树木葱绿;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天,蓝莹莹;云,白悠悠……。
                                                                ——题记


                                        1、雨生爱情

  我的家在八百里伏牛山的南麓君山县,这里山大沟深,交通十分不便。尤其在五六十年代,更是只有一条曲里拐弯爬坡下岭的沙石土公路与山外东边四百多里处的洛阳城相连接。那时候,君山县有十五个人民公社,分布在东西走向的熊耳山脉南北两道川。
  父亲叫张斌。父亲的家在君山县的南半川白马镇人民公社白马潭生产大队张家庄生产队。母亲叫赵兰,乳名叫兰娃儿。母亲的家在君山县的北半川古潭镇人民公社秋树林生产大队赵庄生产队。他们俩的家,中间相隔一百八十多里。那时,一百多里,山重水复,已经是很远了。早晨,鸡不叫天不明,就得打着火把,沿着起伏的山坡蚰蜒小路,穿越丛林荆棘笼,跋涉无数条小河,往君山县城赶,天全部黑了,星星布满了天空,才能赶到县城。南北川的人,没啥大事儿,成年累月也不来往,大多数人都是老死不相往来。我的父母他们是咋相爱的,一直是个谜,直到我初中毕业,考上高中,母亲要给我说媳妇了,我才明白。
  父亲生于一九三四年八月,他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在家里是最小的了。解放那年他才入了学,入学那年已经十五岁。家里虽然很穷,可父亲很聪明,不仅文化课学得很好,钢笔、毛笔字写得也很漂亮,所以三年就上完了小学。十八岁的父亲要学二伯父去当兵,祖母却不让,说国民党兵怎么着怎么着。
  “斌,你敢去当兵,就把你娘先埋了!”
  父亲对祖母非常孝顺,县里征兵那段时间,他不忍心看祖母整天守着他,搬个椅子坐在父亲身边,拉着父亲的手,朝天不出门,鼻子一把泪一把的哭,就摇摇头,长长叹口气,没再去当兵。后来,县邮电局招工,祖母逼着父亲去报名,又连忙托亲戚找朋友说合,父亲就去了县邮电局。父亲上班后,祖母心中悬的石头才落地。父亲一去邮电局,就被县邮电局领导分到了北半川的龙劈崖邮电所。
  母亲生于一九三七年四月,她有三个哥哥,却没有姐妹兄弟,在家也是最小的。解放那年也上了小学,因她是女的,外祖母有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反对她上学,是母亲哭着闹着,不吃饭不睡觉,不帮外祖母干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大舅父站出来说话,因为大舅是一家之长,外祖母“三从四德”的思想很严重,她得维护大舅在众人面前的尊严,就得事事处处让着大舅三分,外祖母才叫母亲入了学。虽然母亲在学校学习,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老师们都很喜欢她,可母亲仅上了两年学,当时,大舅父、二舅父都已经成家,另立门户,三舅父在三门峡当兵不在家。一切家务活儿,地里的活儿都落在了外祖母的肩上,母亲就又让外祖母挡在了家里。
  “女人无才便是德。上啥学?兰娃儿,你回来吧。”
  外祖母整天整夜地想念三舅父,她想二舅父是被国民党反动派抓去当兵的,在队伍里胳膊都让当兵的军官给打折了,虽然三舅父是戴着大红花,坐着大轿子走的,是去当解放军的,可想到二舅父当兵的情景,她就哭啊哭啊,哭得眼睛都要瞎了。母亲无奈,只好守在家里,守在外祖母身边,与外祖母一起在生产队里下地干活。
  龙劈崖距离秋树林只有十五里地,父亲在邮电所跑外线送报刊,常常到母亲的生产大队里去。
  一天下午。天上,红刚刚的日头,只有几丝儿雪白的瓦查儿云;地上,像着了火似的,升腾着曲里拐弯的热线线;知了,在山坡上、土堰边、河沟旁的浓绿的树林里,“唔嘤、唔嘤”地叫个不停。
  母亲和外祖母在生产队里的半山坡上的红薯地里刨红薯,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每个人的脸都被日头晒得、地里的热气蒸得红通通的。
  母亲和外祖母刚分了五六担红薯,还在地里堆着。突然,天上刮起了凉风,从南边山背后翻滚来一大堆乌云。一阵雷鸣电闪过后,天上眨眼间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两个舅父都在忙着往家送自己家刚分到的红薯,无法顾及母亲和外祖母分的红薯,眼看一地的红薯要泡在地里,正好父亲骑着送报刊的自行车从那里路过。
  父亲看到半山坡上母亲和外祖母,在大雨中守着一地的红薯无奈的样子,立刻从车子上跳下来。他把送报刊的自行车推到红薯地下面的土坎下藏好,就奔跑着来到了地里,帮着母亲和外祖母,水一把,泥一把,把红薯担回了母亲的家里。
    从地里到外祖母家里全是黄土岗子,加上这场大雨,红薯全运到家里的时候,人都已经变成了泥人水人。
  当父亲和母亲在外祖母家中洗好脸整理好衣服,父亲发现了出水芙蓉一样的母亲,母亲发现了高大健壮眉清目秀的父亲。就在他们彼此那三五秒钟的相互一视,相互一笑,相互脸上飘过一朵红云时,他们相爱了。
  外祖母对父亲助人为乐的行为非常高兴,非常感激。在正堂屋,她一边给父亲搬木凳子要父亲坐下休息,一边指使母亲说:“兰娃儿,快去给张先生倒碗茶。”
  “嗯。”
  母亲应着,在正堂屋的锅台上掂起暖水瓶,在大瓷碗里给父亲倒了碗白开水,正要端上来,母亲犹豫了一下,把一碗白开水端进了她的卧室,把仅有的一小纸包白砂糖——是要外祖母用的,倒进了碗里,又用筷子搅了搅,才端出来给了父亲。
  父亲接过茶碗,饮了一口,心中充满兴奋,抬头看母亲,母亲的脸“唰”地又红了。
  雨住了,太阳出来了。母亲把父亲送到存放自行车的土坎边,一手扶着红叶烂漫的柿子树,一手抚着她那秀美的长长的两个大发辫,低着头,红着脸,悄悄地说:“晚上来这儿,俺等你。”
  父亲深情地望了母亲一眼,点了点头,跨上自行车,哼着歌,飞快地跑走了。
  星星在天上眨动着眼睛,月儿在滚动的云彩里似躲似藏,不远的小河水拨动着叮叮咚咚的琴弦,周围草丛中的小虫子们拌着琴弦唱着动听的情歌。
  “俺家很穷。”
  “俺也是。”
  “俺家很远。”
  “天边,俺也去。”
  母亲与父亲几次接触后,母亲坚定了跟着父亲走。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母亲把与父亲的事儿,告诉了外祖母,外祖母暴怒了。
  “死妮子,俺就你一个闺女,太远了,不行!”
  “娘,俺离开他,活不成。”
  外祖母把母亲锁在了屋里,逼着大舅父在秋树林大队匆匆又给母亲找了个男人,两三天就要逼着母亲嫁过去。
  母亲在屋里又哭又闹不吃不喝。二舅父是秋树林的大队干部,他知道母亲已经与父亲悄悄领过了结婚证,他知道这样做是违法的,他心疼自己的妹妹。二舅提前通知了一下父亲,要他晚上来接母亲。夜深人静,大舅父和外祖母他们都睡了的时候,二舅父悄悄把母亲放了出来,母亲就连夜跟着父亲去了。
  父亲和母亲坐在床上。父亲把他亲手买的一件红秋衣给了母亲,母亲把她亲手做的一双白底黑边的黑布鞋给了父亲。父亲和母亲相视着笑了,眼里流出串串幸福的热泪。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