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憨丙峰的乐事
                                          小说/聂孝明
憨丙峰“挎筐”了，生活就难了，柜台上明明摆放着好吃的水果，自己去拿却不方便，处处求人那滋味不好受啊。他得的病是“偏瘫”，左面一条腿一只胳膊不中用。
上楼梯，一手把着栏杆，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挪，每挪几步，歇一气，喘一喘。原来上四楼，蹭蹭蹭几秒钟就能搞定的事儿，“挎筐”以后，楞得走10分钟。人生啊，真得注意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虽然不能使自己长生不老，但却能够使自己延缓衰老，延长自己的寿命。
曾经那断酒不就赶上断血脉了吗？的“豪言”，和今天的病，正好形成了鲜明的讽刺，酒是彻底戒了，从此他是再也不敢喝酒了。
这是半年前，长海看见憨丙峰的时候，对我讲述他的基本情况。
半年后，长海又见到憨丙峰时，他的状况，又大不如前。他每走一步，都的用媳妇牵着。
媳妇在前走一步，拽一步，他在后边腿一撇，身子一扭跟一步，媳妇也真够温柔、体贴、贤惠。
每当太阳老高的时候，都领他出来遛遛。熟悉他们的人，天天都可以看两口子蹒跚的身影，人们每当见到他们俩，都热情地跟他俩打招乎，嘘寒问暖，表扬憨丙峰找了个好媳妇。
也有的人，背后说，人要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看着真叫人揪心。
话又说回来，说这话的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他自己要是得了这种倒倒霉的病，也未必见得自己，就能去死。
憨丙峰有个毛病，说话爱“撩闲”，脏话臊话见到熟人就劣。不得病前这样，得病后还这样。
他虽然一面“偏瘫”，手腿不好使，可他头脑清楚，语言流利。
自从他得了这病之后，话还比不得病时多了，见到熟人，都打招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得了这种病似的。
那天就听长海跟他开玩笑说：你真能装！明明自己能走，却偏偏像羊似的，用媳妇牵着!你就是懒，就是欠揍。说完哈哈一顿开怀大笑，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发笑。
你说气人不气人，人都这摸样了，还跟人家开这样的玩笑，这不是用软刀子，捅人的心吗？
我觉得这样对待一个残疾人，似乎有些残忍。如果换位思考一下，又如何？别人要这样对待你，你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难道长海真是一位这么冷酷无情，置他人病情于不顾的冷血人吗？不是。
事后，我跟长海说，你怎么能那样，对待一个“挎了筐”的残疾人，说那样的话？
长海说，你不知道，作家，憨丙峰哪次见到我，都先“撩闲”没好话。

大家都在小区楼头的长椅上坐着，闲聊。憨丙峰也在那里坐着，晒太阳。说着奥巴马、篮球、物价、教学、分数。
就听见憨丙峰，噢噢喊：唉！唉！不停地喊。然后一二一！一二一！数数。他这是干什么呢，大伙都把头扭了过来。
原来是长海从那边走过来了。
他这样一喊，小区内长椅上闲侃的人，都把脸转过来，看长海。长海每走一步，憨丙峰就数‘一二一’像个体委在喊口号。此话，由一个偏瘫病人嘴里说出来，大伙觉得格外好笑。
这时，有熟悉长海的人，就跟着大声起哄说：你好好走！像个人样似的！说完，大伙哈哈哈哈取乐。
长海被他喊的不好意思，驻足停了下来。长海不愿说浑嗑，碰上他这个从小光腚娃没办法，打不能打闹不能闹。
憨丙峰见长海站住了，更来劲了，就说：昨天晚上你媳妇睡的咋样啊？要不行，今晚把我抬过去，好好地给你媳妇灌点浆。说完后一脸的诡笑。
他这么一说，长椅上的人，开怀大笑，捧场的观众，拍手叫好！有乐子看了。
奶奶的，都这般摸样了，还惦记着长海的媳妇呢！
你看憨丙峰，手脚不好使，嘴说话可不瓢瓢。
通过这件事，我理解了长海为啥那样对待憨丙峰了。也理解了长海经常说的“啥人啥对待”这句话的含义了。
长海是我一起考入桂林的同校同班同学，后来我俩又一同分配到一个单位工作。
俩人没事，常呡两口。他那天，又对我讲述了憨丙峰以前的几件故事。
憨丙峰长得，粗眉大眼厚嘴唇。个头比武大郎高点有限。小说中的粗眉大眼，都是高大全形象。憨丙峰的粗眉大眼，就不同了。他的大眼发黑、发呆、缺少智慧而又空洞。给人的印象，有几分呆傻。
憨丙峰见酒没命，是个酒鬼。一天三顿以上。晚上22点看电视也来一顿。酒无好酒，菜无好菜。酒就是市面上卖的那种劣质的“散搂子”。
色，更是没门，连女人的边都靠不上，也就是快快嘴。
他平时常跟人讲，女人啊，要是下面伺候不好，就用手。别人就会问他，你和谁办事，伺候不好了？就用手抠了?
他就会很得意的把眼睛笑成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着你。似乎他在别处，得到过女人，并且用手给人家抠舒服了。然后，哈哈哈哈地对你笑。逗得你，也止不住哈哈哈哈地陪着他乐。

长海与憨丙峰小学时，是同学，憨丙峰学习不好，蹲了两回级，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憨丙峰和长海一个班时，不会写作业，作业全是照抄长海的。
有一次考试，什么也不会，求救于长海。长海给他飞去个纸条。上面写，第三题别抄。结果这老先生，把“第三题别抄”也写在卷子上了。被老师发现，当着全班学生面，一顿克。把他弄了个紫茄子色，同学们对他经常当乐子取笑。

憨丙峰虽然学习不好，但身体好，去了屁眼没疤痢 ，那年青年农场“招兵”，去了好几个，不是眼睛不合格，就是“两尖瓣狭窄”。招了两个兵，其中就有他一个。
他因此而光荣地参军。青年农场特意给这两名当兵的开了个欢送会。
光荣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憨丙峰那年穿上了绿军装，临走前，还定了一门亲，未来媳妇还是矿山的工人呢？真是双喜临门。

那年的媳妇，就是现在这个，每天生死相依，不离不弃领着他、拽着他、在广场遛弯的这位贤妻良母。

三年后，憨丙峰转业回来，又跟长海分在一个地质队。
他俩虽然工作不同，长海毕业就是技术员，憨丙峰则是一名勤杂工。虽然两人工作不同，这不能影响他们之间的情谊。
领导让长海去美溪设备材料科“帮忙”，正好那天憨丙峰也到那里接受新的工作。
那天晚上，两人凑巧做一节车厢到美溪设备材料科报到。材料科招待所人员紧张，被褥短缺。
长海只能和憨丙峰两人合盖一套行李。可那天晚上“出事了”。
长海这个人，有洁癖，干净的出名，身上总是一尘不染，皮鞋擦得锃亮。
自己那行李三天两头一洗。每天早晨起床，都把褥单拿到外头抖落抖落，用笤帚反复扫。
可这是出野外工作，又不在家，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出门在外，不像在自己家那么方便。两人挤在一起睡觉是家常便饭，几个人挤在一起不脱衣服睡觉也是常事。
俩个人住在一起，肯定是不舒服。憨丙峰邋遢臭脚，他一脱鞋满屋酸臭。没办法，环境不由人，俩人又是一个班的老同学，光腚娃，还有啥说的?将就睡吧！要不有什么办法？大山里，又不能出去住店。
开始长海睡不着，瞒怨憨丙峰臭脚。憨丙峰说，你要嫌弃我，你有能耐到外边住去啊！两人打闹说笑了一阵，长海也睏了。逐渐的进入了梦乡。
憨丙峰却来精神，不知为啥就是不睡觉……
第二天早晨，长海的衬裤湿乎乎的一片。他就对丙峰说，我这屁股怎么湿乎乎的？咋的了？
憨丙峰躲在一边，抿着嘴，瞪着两只大黑眼睛偷偷地乐！不是好笑！那表情，那神态，能把活人气翻白眼！
长海说，你个狗日的！昨天晚上，你他妈的太胆肥了，给老子的屁股“刷了浆糊”！
长海讲到这，可把我笑死了，活这么大岁数，还真头一次听到这样的笑话，此人又是我认识的人！
设备材料科，八小时工作制。那年，一天中午，工人们完成了一项大任务，领导发话，改善伙食，让大伙白吃一顿红焖肉。
憨丙峰个不大，裂开腮帮子一顿造。自己吃了两碗。真是看到免费的午餐了。大伙还跟他开玩笑说，别撑坏了！
王跃说，你昨天晚上就坏肚子，可千万小心注意啊！憨丙峰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没事！
眼看快一点了，工人们撂下筷，陆续都上班去了。
丙峰的肚子，开始咕咕叫，有反映了，要上厕所。厕所离宿舍挺远，内急，去，就不赶趟。这憨丙峰急的抓耳挠腮，两条腿死死的夹着裤裆。在地中间打磨磨。
突然，他想出了办法，把后窗推开，想从后窗出去，在推开窗的一瞬间，内裤已经挤出了一小部分。他赶紧两手抓窗棂，用力往上一迈步，就听“吱嘎”一声闷响，肚子里的肠子瓤、喷薄而出，势不可挡！窗台、内裤、腿和脚面子，全是绿金色的稀屎。屋内顿时臭气熏天。
憨丙峰那天，也该倒霉，赵科长每天上班，都不检查谁工作来晚来早的事，那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科长由于给大伙白吃了一顿红焖肉，心情挺好。
这个时候，去看工人们恰到好处，也能得到工人们的张张笑脸，这也是赵科长的聪明之处。
他到各车间，这么一走，处处得到了工人们的赞扬声，他的心情也格外，爽。
当赵科长走到锻工组时，没有发现临时帮工的憨丙峰，就问组长是咋回事，组长说，下午没有看到憨丙峰来上班。
赵科长就到职工宿舍去找，正好看到了那狼狈的一幕。
这一看，没把赵科长的卵子气抽抽了。当时，就破口大骂。你个龟儿子！兵！兵！兵！兵你奶奶呀！一看，你就是个三等、等外劣等兵！
说完，走过去。把憨丙峰拽过来，削了两个大耳刮子。
赵科长表面是个粗人，可他粗中有细，懂得世态炎凉，知道讨好上级，靠留须送礼谋得了一个官位。工作还算有魄力和智慧。职工们都怕他，他是那种对下面狠、严，对上面宽，对待上级处处像孙子似的点头哈腰，有如鸡啄米般的讨好上级人物。
可对于下属们，他是一个也不“惯着”。见到憨丙峰如此摸样，他能不擂他?

设备材料科建在美溪的一个山崴子里，局里从宏观全面考虑，把设备材料科建在那地方，是为了给各钻探分队输送给养。
设备材料科由于在大山里，照明靠自己发电，供各车间宿舍食堂等使用。
一条外线，不知何时，被林老虎们的运材车给刮断了一处，影响了宿舍照明，天又刚下过雨，地面潮湿泥泞。
赵科长就问身边的人，谁能爬上那电线杆接外线?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就是会接，但电线杆爬不上去。
憨丙峰自告奋勇，说，我会接，我会爬电线杆！赵科长说，你行吗？从那件事发生以后，赵科长对憨丙峰没好印象，平时都不正眼瞧他。
憨丙峰对此很苦恼，也十分地惧怕赵科长。此时来了机会，他也想表现一下自己，扭转一下赵科长对他的不好印象。他就对赵科长拍着胸脯，说，你就瞧好吧！我小时，就常爬电线杆。
憨丙峰还真有两下子，只见他腰里别着钳子，弯下腰，两手抱住电线杆，像蛤蟆似的，撅个腚往上爬，光秃秃的电线杆一会就爬上去了。底下几个看热闹的工友，啧啧地一片赞美之词。
憨丙峰刚上去，伸手就接，就听“啪”的一下，憨丙峰“妈呀“！一声就从电线杆上摔下来了。
上去就下来了，这也太快了。
他上去接线，别人以为，他能用钳子，可他没用。电，一下把他从电线杆上，打下来了，摔了一屁股稀泥，还多亏是稀泥，要是硬地，摔得会更惨。这小子也皮实，摔那样没咋地，也没有伤着他任何筋骨。
开始，看热闹的见他从电线杆子上摔下来，还都跟着哈哈乐呢！
等憨丙峰唉哟、唉哟揉屁股时，人们才缓过腔来，问伤没伤到筋骨。憨丙峰免不了又被赵科长臭骂了两句。
憨丙峰空手爬电线杆行（xing），一般人比不了他，接线他可是外行(hang)，他念书时，物理课一天都没学过，他连串连并联起码的物理现象都不懂，还给人接电线呢，那可是带电作业啊。

神树大安河金矿，上大碾子，需要力工。憨丙峰被调到那里去工作。大碾子取金接触汞，汞有毒，工人们需要定期到省城检查身体。检查身体时，住招待所。憨丙峰和孟河住在一个屋。晚上，憨丙峰要如厕。孟河说屋里就有。
憨丙峰在山里呆惯了，进城第一次使用坐便，他有些蒙。这是什么破玩意？怪模怪样的？像一个高脚盆！这人怎么上去蹲啊！上沿这么窄，没两下子也蹲不住啊！
肚子里内急，不蹲不行了。好不容易蹲在上面，不一会汗就下来了。腿在上面直打摽。心里不住地骂！这他妈的什么破厕所，屙屎能把人累死。
      孟河见憨丙峰如厕去了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就过去看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当孟河拽开厕所门，一看，没把他笑死。憨丙峰呲牙咧嘴汗流满面，像个猴子似的蹲在坐便上用劲呢！
 孟河说你怎么还蹲在上面啊！……

等他们体检凯旋回来第二天上班前，打更房聚了一些人，孟河对工人们讲憨丙峰蹲在坐便上屙屎的事，把工友们乐够戗。
有人说，你怎么连坐便也不会用啊！
憨丙峰说，谁不会用啊！我是坐在上边屙不出屎啊……

80年代东北林区居住的山里人，冬天出了上山拉烧柴是活儿，“猫冬”时，能闲出屁来。那地儿，没有什么健身公园搞娱乐活动。麻将、扑克、象棋，晚上搂老婆，是山里人的主要活儿。梁家小卖店成了地质屯的一些人，茶余饭后扯淡闲聊娱乐的中心。
那天，三缺一。
憨丙峰正好去小卖店溜达。
张强就怂恿憨丙峰玩三打一。憨丙峰是钱不玩。麻将不会。扑克玩的恶臭。一般情况下，没有人爱和他玩。他也不玩。
三劣巴见憨丙峰不玩，就想拿他寻开心，逗大家伙取乐。
 这时，正好有一位妇女，拎个大酱油瓶子，去梁家卖店打酱油。那年代老百姓，都吃散酱油。一打就四五斤。
三劣巴见打酱油的妇女，在等着装酱油，就起了坏点子。对憨丙峰说，你要能喝一斤酱油，我给你10元钱。他个人认为，憨丙峰不敢喝，他是存心想在大伙面前，拿他开涮。
那个年代，一名工人每月才开40多块钱。10元钱，已经具有一定的诱惑力。但是，喝酱油可不是闹着玩的。谁敢轻易去喝啊。
当时，张强、卖店的梁小子，都跟着起哄。说，你不敢喝。
憨丙峰虽然憨点，但他知道这几个小子，因他不玩扑克，拿他寻开心。就笑嘻嘻地直摇头，连摆手说，不喝、不喝。不扯那犊子。
三劣巴见他不喝，就用激将法激将他，说，你要敢喝我给你20元！
20元不是小数目，相当于现在的200元。是当年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憨丙峰听到三劣巴把钱涨到20元了！黑大而空洞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说，你说话可得算数！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梁小子和张强鼓捣说，我们给你作证。
憨丙峰说，那不行！你们好打赖。钱，必须揣在我兜里。他有自己的小九九。
三劣巴说，行！
三劣巴长得膀大腰圆，量憨丙峰不敢不喝酱油，私下吞钱。
憨丙峰接过钱，揣在兜里，雄赳赳地走到柜台前，拿起提漏打了满满一提漏酱油。看热闹的人们为他心惊胆颤。
喧闹的屋子里，即刻安静了下来。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憨丙峰。屋子里静的能听的钟表的滴答声。
憨丙峰真有尿！敢喝酱油。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说过喝一斤多酒的，没有听说过谁敢喝酱油的……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只见憨丙峰一手掐腰，一手掐着提漏，一仰脖，咕咚、咕咚几口，喝去有一半。把大伙看啥傻了。见他齁的脸都变了形。痛苦的样子，令在坐的各位，替他难受。尽管憨丙峰表面上装着没事，但他的痛苦人们还是能看出来。此时，叫好声，惋惜声不绝于耳。
有好心人忍不住说，别喝了，咱不挣他那个钱了！你不要命了！
也有人拍手叫好，叫他继续喝。看热闹不怕乱子大。
三劣巴见憨丙峰喝了一半，停在那。说，想不喝了？可以。赶紧把钱还给我。那打赌就不算数！真往死里逼呀。
憨丙峰听到这话，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又是几口，把剩下的那一半，周了个流干净。然后，用手把嘴巴反复蹭几下，一个劲地吧嗒嘴。
大伙在观察憨丙峰喝了一斤酱油后，能有什么反应。憨丙峰肚子里有啥反应，大家伙不知道。见他表面上装着啥事也没有的样子。
有好心人关切地，说，赶紧出外边吐出去吧。
三劣巴过来，说，吐出去不算数。他也心痛自己的那20元血汗钱啊。真是两败俱伤。
憨丙峰嘴上笑哈哈地，说，没事！但他心里一定开始难受。不一会，他就慢慢地蹲下来，他此时的胃里一定，像有个铅坨子一样的东西，在往下坠压着他的内脏。他有些挺不住了…….
人们都说，赶紧出去吐吧！
三劣巴，说，要吐，行！把钱还给我！
有人说，你就别要他的钱了！
三劣巴说，不行！
人们此时，哪还有了什么笑声，谁也笑不出来了。善良是人们的天性。有人往家推着憨丙峰，说，赶紧回家，吐出去。
三劣巴在后边拽着憨丙峰的衣服，不让走。
大伙推着三劣巴。……
憨丙峰冲出人群，捂着肚子，撒丫子往家跑。
跑到家后，对着脏水桶，干呕，呕不出来。他妈妈问他咋回事？他说，和三劣巴打赌，喝了一斤酱油。
他妈妈骂他，是个虎屄!什么赌都敢打，你是不要命了！
嗷嗷嗷嗷，就是吐不出来。他妈妈说，你个瘪犊子，还不用手抠嗓子眼！多亏，他妈妈这位老人，有经验。
憨丙峰用食指、中指来回搅动嗓子眼，才把那一斤酱油，呕吐出来。屋子里顿时散发出浓郁的酸腐气味，伴随着强烈的酱油气味，在整个外屋里面弥漫……
此事之后，憨丙峰在神树地质屯，算是出了名。哪个人敢喝一斤生酱油啊！
前不久，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互相劝酒。有人不喝，长海说，真是怂包。人家憨丙峰自己喝了一斤生酱油！
提起这事，引起了没有听说此事人的极大兴趣。有人说，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可惜，再也见不到憨丙峰喽！
他怎么地了？
没了！
他怎么没了？
又得了脑出血！尸体前天火化的……
多大岁数死的？
59岁！
这人真脆啊！我们都得健康地活着啊！
还是少喝点吧……
人们对憨丙峰的死去，留下了太多的叹息。同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思考、充满敬畏、充满期待、充满向往……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