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边缘的蓝

一
“…　…我很傻，让自己走进了恶魔的怀抱，把曾经深爱我的人砍得片体鳞伤……我自认为一段美好而又华丽的感情，为之付出了所有。现在才明白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你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件玩具，我的心一次次被你伤害，一次次，一次次…　….我很累了，再也承受不起这样没有结局的完弄性质的游戏。我们就此告别吧！我相信你等我说出这句动听的话已经很久了，以后的日子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必再为我逢场作戏，也不必在让难堪困绕你，你会过得很轻松，同时我也会，离别才是我们最好的表达…　…”这些话语一直在翎的脑海中浮现，她真的累了，留下了她一个人，她想走下去，没有方向的走下去，直到她看不到更多…　…
一瓣一瓣没有精神的雪花飘落在翎的脸上，她感觉不到冷，一条两米多宽的巷道只有她一个人，远方，远方……她没有了方向，她没有想过在前方是否会有一座山静静地阻挡着她向外的思想，她只想一个人没有目的的走下去，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会轻松和快乐。大地上一片白，昨夜的雪一直延续到现在，寒风一直吹得很紧，没有停靠的意思。翎竖起了耳朵，想听一瓣雪花落地的声音，她从前没有听过，一直没有，在她的生活里所堆积的都是喧嚣的气息，之所以在这么寒冷的风中竖起了耳朵是她几年中一个明智的选择，她听到了，听到了！很美，很动听，她想把这样的声音储存起来，一个人的时候安静的听，也要一直听到老，她这样想。
小巷里左右的墙壁犹如一道道闪过的闸门，而在此刻，翎的脑海中没有一道闸门，可以阻止她去思考昨天的事，她摇了摇头，摇的速度很慢，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痛苦，她不想这样，分明已经过去，太多的痛她已无法在承受，记忆的深处她已删除了许许多多，可程序的恢复只在一个按键之间，她已不想在按下去，如果按下去之后留给自己的将是永远无法摆脱的系统，她要一直走下去，即使麻木。雪花继续飘着，打湿了她微微翘起的发丝，原本一根一根可见的头发这时已看不出来，掺和着雪花侵泡在空气里。
她就要走完这条小巷，不知道走完之后迎接她的是什么？也许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也许是冰雪融化之后留下的春天，也许是一堵无法穿透的城墙，也许是一座枯萎的坟墓，也许是自己或者别人设置的陷阱，也许不再有也许。她不想去思考太多，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回头。她变得很迷茫，多希望能有一只有力的手从墙壁中伸出把她救走，或者就在不远处把她拥抱。
远远的，一个小男孩向她走来，这时的雪似乎大了些，落下来的声音不需要太静都能听得到，小男孩的脚步声也近了。
“阿姨，行行好给我点钱，我很冷，很饿。”
小男孩穿得好少，好破，好可怜，孤独，一个人……
翎没有往包里掏任何东西的举动，她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从小男孩的身旁走过。她麻木了，麻木得像一棵树，还是一棵被冰雪扎弯了腰的树，她没有思想，想不到要去思考，想不到小男孩需要什么，也许小男孩还没有走完这条巷子就失去了生命，或者一下子就看不见了。她的脚步仍没有停止，向前，向前，她想一直走到她自认为可以生存的空间，把储存在大脑中的一切通通删除。
巷子好深，好深，像大海，像宇宙，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法丈量。
一朵雪花正正掉在翎的眼睛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句诗，一滴眼泪……
她便在那颗被打湿的心上开始铺开了白纸，一支久违的笔。她要把她的脚步写下来，要把日子写下来，要把昨天、今天、明天写下来，还有这条巷子，这条走不完的巷子……
夜好深　好黑　好长
生活已压弯了我的脚步
给我走下去的理由
不要让我在昨天的记忆里徘徊
这里没有海洋　没有宇宙
只有深深的巷子　泪水
我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把我深深埋葬吧
在另一个空间
也许我能看到的
不只是黎明　还有黄昏
多美的旋律和弧线
也许我看到的
是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春天
多亮的风景和曲线
我不知道失去了什么
为何停下来
为何没有了方向
给我走下去的理由
我宁愿生长在黑夜的血液里
当翎写完这些文字，她笑了，笑得很美，像一朵雪花在开放，她看到了希望，一个刺眼的名字＂春天＂，她相信在她的生命里还有春天，还有美丽。
翎收起了心灵的空白，继续往前走……
均！你在那里啊！在翎的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
“我好疲倦，好累。我好想停下来，你能看到我吗？你能感觉到我的疼痛吗？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我知道是我一时的任性把你遗弃在冷风中，你能再一次走进我的怀抱吗？”
翎在撕心裂肺的呼喊着均，她想均一定能听到，她想只有这样均才会回来。可翎失败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理由把她伤害过的均呼唤到她的身旁，给她温暖，给她呵护，给她爱。
在她的文字里，起初的春天下着雪，她在流血，染红了一片白。
翎没有停下来，还是艰难地行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承受着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多希望寒风能吹醒她的眼睛，吹醒她的思想，让她会思考，让她回过头来看看刚才的小男孩，也许他真的需要帮助，可当翎回过头来时巷子已经很深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留下来的只是一条深得可怕的巷子……
突然间，在翎受伤的心灵上闪现着一个名字，一个比这巷子深得可怕的名字——季。
是他，是他把她从幸福的海洋中拖走，让她掉进苦海的深渊，想到这里翎掉下了眼泪，因为她真真确确的错爱了这个人。在她和均过着幸福的日子时，是季打乱了她的生活，原本翎以为从前的一切在她选择均时都会彻底的忘记，他没有想到的是在均大学毕业后，季会走近她，走到她伸手可以触摸的地方。

二

均是她在大二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均大三。均毕业后，回到自己的家乡走进一座深山从事教育工作。
那个吹着秋风的夜晚，天空下着细雨，在火车站。翎没有想过要去火车站，可她去了，和隔壁的一位女同学，她们是去接一个从另一个城市回来的同学，而均是事先准备好要去的，他们在火车站认识了，在细雨中，在秋风中，他们谈得很来，那天晚上他们谈了很久，谈了很多，谈到最后他们想到了星星，月亮。可天空中并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存在。
均对翎说：“明晚我带你看”。
在回来的路上，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他们彼此都需要。
因为翎说她想看星星看月亮。而均说过一定带翎看星星看月亮。
回来后是均主动打电话给翎的，他们在电话里继续聊着，聊了很多，聊了自己的将来，聊了自己的家乡，聊了自己难忘的事。当他们聊到大学生活时，都觉得乏味，觉得枯燥，他们也总是会发出一声感叹，三点式的生活真难为他们了。
天空终于出现了星星还有月亮，均很高兴，翎也不另外，他们在相约好的地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那晚天空特别美，均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夜景，翎也没有，他们一直看到最后一颗星星离开他们，看到最后一片月光离开他们，他们才离开。
第二天，均没有去上课，他想睡觉，他想回到昨晚，昨晚的夜真美，他看到了翎的笑，他想翎是世界上最美的星星，他会爱上这颗星星的。均想到这里睡着了，睡得很熟。
翎却没有睡觉，因为这天的科目老师很凶，她怕。但她人在教室里心却不知道飞到何方去了，她也回到了昨夜，昨夜的星星很亮，夜景很美，她也这样认为，她想到了均，不过均很模糊，她怕。她想均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但她没有去多想，因为均留给了她一片记忆。
中午放学了，均还没有出现，翎打了第一个电话，但没有人接。
一秒，只是一秒，翎的心飞到了均的身上。她想到了什么？第一次的话，均对她说的话，山很美，在安静的地方，没有人打扰，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那里是天堂。翎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想留下多余的空间，她把双眼放在了高楼上，她并不需要更多的安慰，这只是她一次没有终点的驿站。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歹徒般汹狠的人在跑，她想那人一定是疯了，在烈日下一个劲的跑，她看到了汗水，看到了累。
是均，他怎么了？
你看我跟你带来了什么？
在均的手里一定有什么？翎看不到也猜不出。
是一颗星星，我在梦里为你种下的，我爬上了天空，把他给你摘了下来。
翎看到了，一颗会唱歌的星星。她很喜欢。翎陶醉了，像鱼恋上水，像飞鸟恋上了天空，她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微笑，对着均微笑，对着阳光微笑，笑得好美，在她粉红色的衣服上披上了更多的美。
均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笑容，在他的记忆中，只有母亲有这样的笑容，他想到了母亲，在他的村庄，一棵老树下，母亲的身影，弯曲成一束很美的弧线。
“均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在想你，想你老了的样子，是不是像我的母亲，在一棵树下，把身影弯曲成一条美丽的弧线，在晚霞升起的那一刻爬上枝头。
呵呵，我想我老的时候，没有你母亲那样的身影。
在翎的脸上均看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东西，一种单纯，一种纯洁，像冬天的雪，没有痕迹。
我好像爱上了你。
是吗？我有那一根头发值得你这样说。翎说着就把头往均的怀里伸去。
均陶醉了，翎的味道很诱人，像一朵开在山巅的花，它开得很美，很多人都很向往。
你头发里的每一个细胞我都很喜欢，如果有一阵风把它吹走，我会不顾一切的去把它找回。
你会这样吗？会，一定会！
此刻，路上行走的人很多，但他们并没有看到，在彼此的心里，只有对方的存在，没有别人，他们也容不下。
迎着一阵微风，翎和均走进了食堂，他们都饿了，一点钟正好，一个人打了一点小菜，坐在一张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桌子那里，吃起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这个食堂他们每天都来，每天都吃同样的饭菜，都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可今天他们吃出了味道，很美，像两个人在一片皎洁的月光下欣赏着清幽的味道，他们吃出了笑容。
均再次看到了翎那美丽的笑容，再次陶醉在这顿丰盛的午餐里，像沐浴着春天的阳光，一个人享受着大自然无奇的美。
均，你怎么了？快吃饭啊！吃完饭还得睡一下午觉，不然下午的课就无法上了。
在翎的提醒下，均才苏醒过来，才感觉到有一丝睡意。
其实均一早起来，没有去上课，是因为他跑到了大街上给翎准备那份礼物，他几乎跑遍了他们所在的城市，最后在一个静静的巷子里才找到的，那个巷子很深，他没有走完，只是看了看远远的地方，因为他所要买的东西就在离大街不远的地方，如果不仔细的话是很难看到的，他买完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学校，他怕翎等不及了。
他们吃完饭后，依依不舍的回到各自的宿舍，准备他们的睡觉战略。
均一到宿舍，宿舍里的同僚们如潮水涌到他的身边，紧跟着就是审问。你一句我一句，他们把均围在了许多文字中间。
大头道：老实交代吧！不要让我们动刑。
高个子说：还是招了吧！我们所用的酷刑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我劝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结巴断断续续的磨道：你——你——你你还是给——给我我们说——说好事吧！
结巴你不要在那里唧唧哇哇的，直截了当地跟他说下午的饭怎么解决，有好事不跟兄弟们说一声，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单搞，成个啥子事。菜头高叫着。
哎！你们说昨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圆啊，还是只是露出了小半边脸呢？是月亮美是小美人的脸蛋美呢？人妖在一旁扭哩扭气的说道。
兄弟们如此大的事怎么会不和你们分享一下呢，我正准备和大家说，我一来就被你们围得喘不过气起来，叫我怎么跟你们说呢？均辩解道。
均把全部的过程和大家说完后，每个人都觉得有搞法。
哇塞！兄弟艳福不浅啊，走了桃花运了，是不。
什么时候带兄弟们去撮一顿呢？
这是他们宿舍订下规矩，要是谁找到了女朋友都得请大家去外面吃一顿大餐的，均也不例外。
均还在陶醉，陶醉在昨夜的月光中，他正在发呆。这一举动被宿舍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这是他无法辩解的事实。他笑了，笑得像酒。他认为这是一场梦，不过这么美的梦他不愿醒来，他怕醒来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同时他也在想翎的笑，她的笑可以让他没有方向。
两年后，美好的时光成为记忆，翎好像忘记了许多。均走进了大山，为孩子缝补天空，他们走向了各自的世界。
三 

刚刚拂晓，他就想一个人打开房门，独自走在别人的梦里，走到小河边，摊开他的双手，接受阳光的洗礼，他轻轻的从小溪里捡起了一块小小的石子，坐在他常常一个人坐的一块大石头上，划下了许多笔画，但我想没有人能看懂他画的是什么，也许是一个人的名字，只是没有多余的结构把他们组合起来，他只是这样画着，眼睛直直的望着远方，他想能从鼻尖上跳上一个醒着的文字，他的眼睛就不会注视着一个醉着的方向。这里是他出生的山区，他选择了一个人停留在伤痛的边缘，像一块沉痛了千年的石头，在被洪水洗礼之后，选择露出水面，在阳光下欣赏热的感觉，这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也许是某个事实深层的内涵。
这个城市生活着他们的爱，灯光下一对恋人对白的方式，莫过于零距离的接触，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次交换的感觉，城市在上空，当风吹过一丝发鬓，彼此的海洋漫过上空，看不到别人构思的空间，已经不存在，只属于他们。
一个人度过了深夜,缠绵只对于那种无知的恋爱，日子在脚下滑过，像失去平衡的春天，在花开的日子，选择凋谢。只想看看远方，你最近的山岗，累了我的名字，和我的嘴唇，那不知道生命的字迹滚动的姿势多像夜晚升起的冷色，把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拉得老高。他不想这样描述一个曾经两个人度过的夜晚，是那般深蓝，还是那般依恋。
不想留着这样的痛，砍伤谁都是一种罪过，何必要把强加的轮子放在没有用的地方，这样只能占据多余的空间，或许占据一个人的生命。高高的山，高高的树，树上的果子洒满了地，酸得让人回到了生活，当你拾起一地的生活，死亡和沉默生长了多年，在没有一节一节拔高的种子上，喊出了春天和阳光。
在伤痛的背后，他只是想寻找光明，如黑夜中的飞蛾，为了生存和光明，他们选择了冒险。这更多是给自己一个不切实际的安慰。她远去了，在她的心里他的存在只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在没有寻找到海洋的时候可以任由选择一种结合的方式。均这样认为也不奇怪，他只是想发泄心中淤积的怒火，一阵雷声过后大都会下起一场雨，淋湿许多人的心，可均选择了微笑，因为他哭的样子比小孩子的笑还要可爱，这是很多人给他的定义。
一切又归于沉静，山村还是那么静，静得让人无法想象，在均的心里这只是一种疼痛，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看到窗外，他想，眼睛以外的事，他希望有更多的解释。
又是一个夏天，夏天的夜在楼顶宽广的阳台上变得幽静了，那些眨着眼睛的小东西，一边审视着他，一边惹得他目不转睛，凝神注望。从远处的山谷中飘来的树和草的清新味儿，直沁着他的心田，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已经遗失了很久，很久。他再次吹响了他那忧伤而遥远的旋律，安慰着他那种浮躁的心灵，那琐碎的笛音，那流水般的分解和旋律，那忽强忽弱的高低声部互相交融带他走入了他的夜晚。
好久了，已经记不起他是在某个夜晚写了这样的文字，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最痛的，在他完成这样的文字之前，他是没有任何疼痛的。其实，在他的心里，他所想的不是这样没有目的的疼下去，他希望时间可以回到他所希望的时间，也许对他这是一种奢侈，他想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安慰，找到他的从前，找到最真实的温暖，可他不知道尝试过多少，在另一个人身上无法得到像他从前那样的疼痛，他觉得以前的疼痛是他最大的安慰，在他心里，这样认为许多文字是无法安慰他的，可最大的解释也只有文字，他想把所有的文字吞到肚子里去，像整个夜晚为一些文字作出思念的动作，他成功过，也失败了许多次。这个无眠的夜晚，他再次这样尝试了，失败了，可在他的日记里又多了一次模糊的疼痛。
均想一个人走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他最不想来的地方，这是他第一次摔倒的地方，其实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把这里视为自己无边的记忆，或者好听点那叫历史。他走到楠木树下，吹来了一阵风，惬意而舒爽。楠木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与细碎的颗粒性的音符相吻合，犹如少女弹奏的琴弦，那力度均匀的轮指，那低沉的和弦低音，那时强时弱的时缓时慢的缥缈的东西，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时光过的不快，与她分离半年多的时间，在他的心中，日子却很长，特别是在失眠的夜晚，在夏天的夜晚。他清楚地记得那些日子，他是想和翎一起，能在农村的田野间吹着竹笛，过着早出晚归的日子。他跟翎说过，乡野里空气是多么的纯洁，乡村的音乐是多么的单纯和朴实，乡人之间的情感又是多么的深厚和浓烈。
现在均在风中想起的故事，是多么的单纯，多么的直白，多么让人不情愿，但已经远成历史，如那山间放牛娃的童年，长大以后他不会在放牛……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