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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亲

来源:作者:百成时间:2013-06-11热度:0


    地主郭圣炳的幺妮二十五岁了,尚未婚配,令乡邻神往,令乡邻惋惜。
     过来的人看,她是个好人母子。大屁股柳腰,一肚子儿包。谁家能娶了她,多子多福。
    年青孩看,她是个性感女人。她的脸,虽因终日田间劳作风吹日晒,不是黝黑,而是白里泛红,始终洋溢着笑意。她的腿寻常不得见,即使下水田干活,她也用一双自制的护套遮掩着那双腿,只有在收工塘边洗涤时,你才能瞥见那莲藕样的白腿。
    女人们看,她是操持家务的里手。她在妈妈的调教下,会针线活、能掌杓做饭。在小一辈里,没有几个能胜似她。
    孙铁嘴是十里八湾的大媒人。一家人上辈人不是他保媒,下辈人是他保媒;一家人他没保媒,你亲戚自家中定有他保媒。有人打趣道,大媒人,郭家幺妮你咋不上门说媒?
    那是一杯浑酒,端不起。端得起,喝不下。孙铁嘴说话神经兮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是莫名的险滩,蹚进去,不知道深浅。
    我们没喝过墨水,你别卖乖子,你就直说是个啥?
   啥个不啥个,这个说亲,讲究个门当户对,男女般配。拿捏不好,别说高桌子低板凳、酒盅子盖眼睛,恐怕唾沫吐你脸上也没法说。
    那就门当户对呗!
    郭家不一样,我家有女你上门提亲,我家有儿,都三十二了,你咋不来说亲?
    那他家是地主,谁有姑娘敢与他家结亲。
    铁嘴上门提过亲,但遭到郭家的抢白。

     郭圣炳老婆娘家也是地主。当姑娘时,乡邻称她马大姑。出嫁后,按乡俗应更名为郭大妈或郭大嫂。因为她生长的端庄贤惠,明白些事理,加上马家是大户人家,乡亲不论老幼都还尊称她马大姑。
     孙铁嘴上门提亲的事,着实重创了她的自尊心。不能想起来,一想起来,心头还闷、还烦、还痛。她当时真想吐他一脸,羞辱他,解解恨。
    铁嘴你也五十开外的人了,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也好好掂量掂量。
你说你给孩子传子说亲,我们感谢你。人家给你送罐筒、白糖,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送。不会白使唤你。
你说你给幺妮传珍说亲,一家养女千家问,姑娘是菜籽命,早晚是人家的人,只要婆家讲理,我们也没意见。
你咋说的,拿我们家幺妮去给她哥换亲,这是人话吗,是人说不出这话,你咋就说出了口。你知道这话有多重吗?还不如捅我一刀。
     幺妮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动物还有个舔犊之情,我是她妈,有我眼在,你就把她当牲口换了。
    铁嘴你个屁股精,你不安好心,我咒死你。
    开老郭批斗会咋说的?. . . . . .踏上一只脚,叫人日了你的屁股,让你没脸见人。再踏上一只脚,叫驴鸡巴日穿你的屁股,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一月来,马大姑心中的郁闷一直没有排解开。她铁定了心:你打我幺妮的主意、你打我心肝的主意,你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过了正月十五,生产队长就要安排春耕生产。这个时期的活计还算悠闲。
     男人们掂一把铁锹上山把拦水沟清一清,待春雨时,能把水顺利地导流到水塘。
     生产队一冬的牛栏,积累了一山的牛粪。年纪大又性子不急的人,自觉组织几个人倒腾一遍,趁地温上升,让其自然发酵,提高肥力。
    早晚,男人不约而同地、比赛似的将粪坑里水挑到地里浇菜。看粪缸不满的,顺势挑两担注入。粪缸满满的,粪坑里粪也掏出来,等生产队派人来验等级和数量,记工分。
     经过一冬的休整,女人们也积蓄了足够的能量。队长一声哨响,她们穿上新衣裳、或者浆洗干净的衣裳,纷纷走出家门,一边往地里送肥,一边家长里短。
    男人们一般不屑与妇女为伍。农家人眼里,犁田、操耖子、扬场、垛垛子,那才是行家里手老把式。象送肥这活,肩挑两幅小箢箕,连肩膀毛也压不弯,没劲。
    郭传子喜欢和妇女一块干活。几个老嫂子叫他女人行。说对了,他喜欢看女人的胸脯、喜欢闻她们身上那种香味、喜欢听她们说荤话。
    传子三十二岁,又长期农事体能锻炼,能拿龙捉虎,遗憾的是还没讨上一个女人,有打光棍的危险。他对女人感兴趣正常,对女人不感兴趣真还不正常。
    迎面来个姑娘,他用箢箕故意碰人家箢箕。虽说没有肢体接触,按说也是挑斗。姑娘羞红了脸,只好避让,顶多回敬两个字,讨厌。传子心里明白,我就是叫你讨厌。
    要是碰上媳妇,他会伸手在她胸脯上抓一把。有抓住肉肉地感觉的,也有抓空的。无论怎样,都免不了挨上一捶。他佯装逃跑,实则不躲避。他舒坦,他喜欢她们来打他。
    姑娘们害羞,彼此谁也不说对他的喜欢,或者讨厌,好歹在心里。媳妇们可敛不住,一交谈,胸脯都被抓过。抓他抓,抓掉一粒灰了?大家一合计,收拾这个“骚公鸡”。
    她们摆开阵局,前边两个示强,后边两个示强,中间一个做为诱饵 。一动手,前堵后追,三下五去二将他扳倒在地。
   叫饶不?还轻狂不?
   传子挣扎几下,嘴里没吭,那是不叫饶。
    好,不叫饶,喂他奶。
    说话间,胖嫂掀开衣襟,露出白花花的大奶子。
    传子来回扭头,脸在两个奶子间摩撑。
    胖嫂双手挤压着右乳,尽力将其抻长。喝令道,摁住他的头。终于将丰乳触及到了嘴边。胖嫂用力一挤,乳汁射了传子一嘴一脸。
    这还不算收拾完,摁腿的那边又了有新意,给他套棉裤。说时迟那时快,一嫂子在沟边扯了一把枯草,旋即解开了传子的裤带,在小鸡鸡部位反复揉搓。
    叫饶不?
    传子没有再挣扎

     在农村,女人对乳房的遮掩和显露,有一个约定成俗的法则。姑娘是掩饰,或用布带束胸,或自制窄小内衣加以束缚。至于城里人戴胸罩,她们不加赞成,认为那太露。
     结婚后的女人,乳房全部解放出来。干活休息喂孩子,她能够当众掀开衣襟,坦露双乳。有时公爹也会走过来,逗弄小孙子,快吃快吃,不吃爷吃了。
    几个媳妇拾掇传子后,她们兴高采烈,并且威胁那些不规的小叔子们,胆敢轻狂,都将绳之一喂奶。
传子可惨了,象霜打的白菜,焉了叶。
    他患愁,与女人一块干活吧,没脸面,而且,她们都笑的神经兮兮的。
     与男人一块干活,说的更难听。喂奶是喂小孩,吃了谁的奶,至少要喊谁干娘。这话太刺激神经。
这话传到传子父母耳朵已是三天之后了。两老很是愠怒,孩子遭她们这样糟蹋,有损他的飒气。
     为了挽回些面颜,马大姑对外发表了声明,这几个泼皮媳妇子,几个人打一个人,看我碰上咋扯她的胯。
玩笑是开过了点,再过也是玩笑,有何奈何。痛定思痛,还是孩子的婚姻大事没处理好。他要有个媳妇,谁敢喂他奶?她老婆不挖破她们的脸!
    他爹,马大姑寻思道,要不再去求求铁嘴,他神通广大,兴许会有个办法。
    郭圣炳有点为难,上次咱叫人家治得下不了台,又怎么启齿呢?

     郭圣炳回到家,没洗、没吃就睡了。他身心疲备,需要休息。
     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今天下午的事,历历在目。
    下午大队召开抓革命促生产批斗大会,五个五类分子接受批斗。
    他们折磨人的法子想绝了。一根竹竿下端系一个绳套,套在脚上,竹竿上端系一个铁钩,钩在鼻孔里。你不弯腰,用背抵住竹竿,竹竿会倒,执勤民兵会喝斥你不老实;你要弯腰,竹竿受力传导到铁钩上,鼻孔被钩的钻心得疼。腰弓的程度,决定着鼻孔疼痛的程度。
     群众振臂高呼,打到地富反坏右!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一个民兵兴匆匆过来,猛按下头,鼻孔顿时鲜血直流。
     传子被邻居拧着拉走了。拉走对,年轻人火气壮,万一动了手脚,对孩子不好。
     幺妮冲上来,为父摘下铁钩。一个民兵推搡你,你不是说,你们何必这样折腾,你们有枪,干脆把他杀了。幺妮你不该冲上来,父亲经的多了,受得了,我不想牵连你们。
    邹道伦被推搡过来,他控诉的没有激情。你是给我家当过长工,那是怎样的长工?你一个孤儿,先父可怜你。春天一身单,冬天一身棉,我们吃啥你吃啥,一年还有三石稻谷。先父认你为干儿,我们是把兄弟,你的哑巴媳妇还是先父做主迎娶的。我不怪你,你不说不行,你说了,批斗我才有力度。
    东塆李老大,今天也灰头垢面挨了批斗。这就是铁嘴说的幺妮的公爹么?
    铁嘴他说的对,现在运动多,动辄就开批斗会,全大队谁不知道地主郭圣炳。谁家愿意和咱家结亲,谁家敢与咱家结亲。
     铁嘴他说的对,不能眼看着郭家断了香火。拿了幺妮去换香火,不能;不拿幺妮去换香火,不行。铁嘴他也是动了心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换亲是好说不好听。西塆亲戚老许家,不已经换了亲,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郭圣炳忘记自身疲惫,任思绪发展。

     马大姑是做了晚饭,没人吃。饭菜已凉,她用锅盖,将饭菜盖了。
     忽然飘来一股凉气,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摸索着来到房屋。她想劝劝男人想开点,她没说,只是用手把被边掖了掖。
    她摸索着来到幺妮房间,同样把被边掖了掖。坐在床边,半晌没有吭气。
    幺妮翻个身,脸朝着妈,她知道妈在身边。妈,你去睡吧。幺妮说不上困倦,倒是无气无力。
     幺妮,妈有个事想给你商量下。前些日子,铁嘴表叔来说个事,妈一直没告诉你,妈说不出口。说着,潸然泪下,唏嘘起来。
    妈,啥事?幺妮有点惊恐,有急切知道的欲望。
    他说给你哥讨个女人。
    好呀!
   让你去换亲。
    啥换亲?幺妮已感到不是好端倪。
    就像西塆你表姐那样去换亲。
    幺妮不愿意了。妈,我可是你的亲骨肉,又不是捡来的私孩子。
   你是妈的肉,你是妈的肝。我没有应允他,也没给他好脸。
   谁换亲谁去换,我不干,幺妮斩钉截铁地说。
    马大姑叹息一声。可怜你哥今年三十二岁了,眼见就要打光棍。爹妈双眼一闭,你走娘家,讨一碗热水喝,没有人给你烧。后边没人,坟地里没人挖个坟头、放个炮,没有个纪念、没有个响声。想到这日后的事,叫人有个啥熬头!
    幺妮不依不饶。妈,手掌手背都是肉,你咋不叫大姐去换亲?
    还说这话干啥,大姐出嫁时,你哥还年轻,没想到,一恍你哥过了三十。为妈的能不操心吗。
   幺妮翻身坐起来。都新社会了,你们还想包办婚姻,我不干。
    马大姑将幺妮按下,照例是掖了掖被边。这不,为妈的不是给你合计合计。
    马大姑又摸索来到厢房,传子就寝的房门虚掩着。她掖了掖传子的被边。
    妈,你咋还不睡。传子也没入睡。
   就睡,就睡。马大姑无不关切地说,我把饭菜热一热,一夜大长的,你吃一点。
    我不想吃。传子愤愤地说,要不是几个人拉住我,我非上去揍那个狗日的。
    小孩,这不是拳头子能摆清的事。你爹就够造孽的,你再添点麻烦,叫妈心里咋受得了。
    眼下时局,你斗地主,那是命摊的,可你们不能体罚人、羞辱人。传子十分脑火。党的政策不是说出身没有选择,道路可以选择,我们遵纪守法,不反党、不反社会主义,上边就叫你们这样做?
    马大姑心中陡升幸慰,孩子的话多在理。
    马大姑突然有点自责。前些年,队里五保户家落脚一对要饭的兄妹,有热心乡亲介绍女孩给传子,他心气高,嫌人家脏不同意。孩子总是自己的好,我儿五尺汉子怎能将就。要是当时撮合成了,何至于现在把心操碎。
    想到这,马大姑说了铁嘴提亲的事。
    妈,说不到人,我打光棍。传子无限深情地说,咋能拿我亲妹去换亲!我在众人面前无脸面,我对不起幺妮!
    横直是对不起幺妮。妈寻思着,妈不在了,谁给你洗谁给你桨、身边没有一个端鞋筐的、身边没有一个烧锅的、身边没有一个暖脚、足下没有一个带把的,妈的心不甘!
    妈,你睡吧,别操恁多心,大不了打光棍。
    你左口一声打光棍,右口一声打光棍,你就不会说点好听得。
    马大姑回到男人身边已经很晚。她用脚拱了下,感觉他还没睡着,于是说,要不铁嘴那边先别说,我看两个孩子都还想不通。
    这事不能由着他们。这是郭圣炳回家后唯一的一句话。

    夜已经很深很静了,传子不得安睡。这也是老习惯,生产队有重活,冒一天臭汗,睡得香。生产队活轻点,就是不好睡。
   他想起了胖嫂。
   被喂奶后的一天,眼见就要收工,胖嫂走过来。小孩和他爹走几天了,也不知道啥时回,猪一点糠吃没有了。猪哼唧的烦人,请你帮我打一挑米。
    好,行。他满口答应。这力气也不是钱,花了没有啦。这力气是汗,冒了还有。这力气是头发,剃了还长。
    一挑谷,不轻也不重,正适中。一路小跑回来。
    胖嫂端来一盆热水。这瓷盆新崭崭的、这毛巾新崭崭的。他迟疑了下,这么干净的东西,不敢享用。
   鼻子眼睛都是灰,胖嫂恬嗔地说,还不快擦一擦。
    他用热毛巾从上往下擦,在鼻孔处停下来,一股浓烈的香味浸入肺腑。
    他将毛巾在身上掸了掸,寻思着该走了。这当儿胖嫂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包。
   他又迟疑了。在农村能吃鸡蛋包,那可是贵客。
    胖嫂板起脸,怕是我空使唤你不成,快趁热吃啦,嫂子不是没心没肝的人。
    他吃了两个。出力人不是吃不下,大人说吃鸡蛋讲个理矩,都吃完,显得蠢样。他欲将碗放在方桌上。
    你给我假不是,你拨弄看看是几个。胖嫂脸上浅显点笑意。吃一个是独卵蛋、吃两个是狗蛋、吃三个留两个是你的蛋。怎么样,我给你下五个,是实心实意让你吃。
    他又夹一个嘴爵着。他端详着胖嫂,她腰系围裙,把胸脯挤兑的更加突兀。
    你不老实咋的,吃着碗里霸着锅里。胖嫂又板起脸。上次不是掏给你看了吗,还不解馋?
   不知是蛋黄干涩,还是嗓眼发热,吞咽不下,眼角呛出泪珠。
    胖嫂回到房屋,呼唤着他。你过来,看我这围裙咋系成死疙瘩,解不开。
    他再次迟疑。
    我吃了你不成。
    他胆颤心惊地跟过去,拉开了裙带。胖嫂脸扭过来,热热地贴在了他的脸上。他抱住她的双乳、他把她抱到床上。. . . . . .。
    像干柴骤燃,象暴雨骤降。
    他挪挪身子,准备走。
     胖嫂挽住他的脖子,依偎着。不再是泼辣的胖嫂,柔柔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傻屌,不知道女人是啥样。大人请人说媒讨到一个女人,但他不会房事。
   新媳妇一连几天不见动作,有点纳闷、有点急。晚上她炒了一碗黄豆,在嘴里嚼的喀吧喀吧响,散发出豆香。
   傻屌问,你吃的啥,给我吃点。
   媳妇说,你过来。
   傻屌爬过来,媳妇不让他吃。媳妇说,你趴到我身上。
   傻屌照作了。刚吃两个豆子,傻屌翻身起来跑了。
    第二天早上,大嫂到茅缸倒尿罐,吓得一跳,你躲这干啥?
    傻屌说,我把老婆肚子搞个洞。
    大嫂用手点着他的额头,你真是个傻屌,那就是你搞的地方。
     听胖嫂讲到这,他小鸡鸡又有点鼓胀,他也抱住了胖嫂。胖嫂推搡着,别急,还没讲完呢。
     于是,傻屌白天黑夜都搞那个地方,把媳妇折腾的不得过。媳妇无奈,清了换洗衣服,掂个包袱到娘家躲两天。
     傻屌得知后,追到娘家,向媳妇不停地说,我要××。媳妇知道他的意思,这怎么行呢,也不是在自家,就躲着他,怕娘家人听见不好。
     傻屌不依不饶,像小孩要吃奶样缠着她。媳妇喝斥一声,再不听话,你给我回去。
    丈母娘听了,冲着女婿说,要吃鸡,我杀鸡,总得炖熟才吃鸡。
    媳妇着实无奈,掂着包回去了。
    走在路上,傻屌还是要“吃鸡”。媳妇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走到塘边站下来,冲着傻屌说,天天“吃鸡”,今天我把它扔了。说着将石头扑通一声扔入塘中。
    说时迟,那是快,傻屌扑通一声跳入塘中。
    胖嫂停下来。后来呢?
    后来没有了,胖嫂说,兴许傻屌今后不再“吃鸡”。
    又是一阵风、雷、雨。
   传子理完这些,已是鸡鸣时分。

    妈走后,幺妮也不得安睡。
    白天的事,她已经忘却了。见多了,也不足怪,倒是妈说的换亲,让她放心不下。
    西塆表姐凄婉地说,换亲一点也不好。
    男人比她大七岁。像个闷鳖,成天没有一句话。象谁欠他二百钱,成天没有一个喜笑样。生产队啥脏活重活都派他,叫人憋气。
    孩子上学回来也吵闹,小朋友欺负他,骂他是地主羔子。
    娘家是地主,婆家是地主,子孙后代是地主,啥时才有出头日。
     有了孩子,孩子有姑没姑父,有舅没舅母。
    幺妮想,不知哥是啥意见。
    哥,我小时你背我、抱我、哄我,谁敢欺负我,你揍他。
    妹妹长成大姑娘了,我给你洗、给你浆,叫你走出去比有女人的男人还排场。
    妹盼望你有个女人,疼你、爱你、给你生儿育女,可咋就拿妹去换女人?我不干,哥你恨我吗?
   幺妮前思后想,也困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影影约约听到有脚步声,掀开了被子,钻了进来。
   是哥。她推搡着、挣扎着,哥,不能!我是你亲妹妹。
   哥一声不吭,压在她身上,很沉很沉,推不动。她叫喊着,妈。
    妈来了。幺妮,做梦啦。
    她听到院子里鸡叫了,她吱吱唔唔地说,我被魇住了。
   妈把被子掖了掖。
   一阵惊吓,她不敢再睡。
    她的思绪象收音机换频道样,她想到了邹蛋,也就是今天斗爹的邹道伦的儿子。
     邹蛋今年二十五了,也没有讨个女人,也怪可怜的。
    邹蛋家六口人,兄弟三个,一个妹。六个人都挣工分,粮食分的多,年终决算还进钱,可年年是寅吃卯粮。衣服是大的穿了小的穿。日子过的十分清苦。
    她经常去邹蛋家串门,叫他父亲干爹,干妈虽是个哑巴,可针线活她能够给于些指点。
    她想,要是叫她来当这个家,或许日子也不会过的这么艰难。分了麦子,磨面多磨几道,馍是黑了点,吃包肚子就行。秋收分了五谷杂粮,搭配着吃,红薯干饭、萝卜干饭,不净吃白米饭,吃包肚子就行。冬闲了,不干活,一天吃两顿,腾出粮食活忙时吃。分了香油、花生油,炒菜用筷子沾着淋锅,菜不糊锅就行。衣服大的穿了小的穿,拆洗干净,破洞的补一补,不露肉就行。
   她强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爹妈就要将自己换亲了,那有心思去关心人家贫富。

   转眼,到了三夏大忙,郭家因换亲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个季节,不务农时,割麦--抢收,插秧--抢种。农村口头传承,颗粒归仓,应种尽种。要善待土地,不然,人胡地皮,地皮胡肚皮。
    这个季节有多忙?有歌云:六月三伏天,嘴里冒狼烟,腰杆子累断两半截依吗子喂,累死没法说。
这   个季节,男女齐上阵,一幅劳动大协作场景。这场面也是赞美爱情的平台。
有男唱到:
    放羊放到南山坡,
    南山上边石头多。
    哪位姑娘心思好。
    做对草些送我穿。
有女应和:
     一把扇子恋恋,
     独独齐吗啰啰。
     这把扇子哎哟,
     郎买的奴的干哥。
     郎买扇子哎哟,
     花了钱吗啰啰。
     做对私鞋哎哟,
     送郎穿奴的干哥。
    这些歌声,唱出了青年男女的心声,但他们只在心中应和,不敢唱出声,怕人说颠狂。
    几天来,幺妮插秧都和邹蛋在一起。邹蛋插得快,她插得快,邹蛋插得慢,她插得慢。偶尔,中间穿插一个人,他们都会一路领先插到头,另起行又在一起。
     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他两比着干。这些大家也在猜想,他们一天到晚在一起,到底说了些啥?
这个季节,劳动强度大,中间休息时,生产队专门安排有人做面条或者凉粉,乡下叫打尖,也就是加餐恢复体能。这样事,不是每天都安排,队长要视当天的工作量,应是一天半的活,集中时间一天拿下来。
    其他时间歇脚,女人临时回去做一点,打个尖。
    传子也可以回去打个尖,但他不回去,他认为他的体能可以消受。
    胖嫂隔三差五走到传子身边塞一个包包。传子揣上包包,佯装去解手背开人们的视线。
   大家看在眼里,猜测那是油馍。
   这几天,不知劳苦的还有孙铁嘴。他喜欢这种劳作,有人说说话,心里舒坦。
   晚上,他和大家一起薅秧挣工分。白天,和大家一起干活挣工分。早上,起早领一班人犁地挣工分。
生产队也没有明确他负责畜耕队,他甘心情愿负这个责。
    鸡叫头遍,他就一家家地叫醒。他说,年纪大朦胧一下就行,年轻人一睡给个死猪 样,你不叫他不醒,务事。
   年轻人,赶着牛、掮着犁、打着呵欠。伸手不见五指,喊恁早,再早也不加工分。
    铁嘴不这样认为。一来这季节不等人,上五斗田的秧,早插一天,已经转青了,下五斗田的秧,晚插一天,象你们样,还没醒。二来这天气不等人,太阳出来前就要把活干完,太阳一出来,天太热,老水牛受不了。
犁了两畦地,铁嘴吆喝歇一脚。
    几个年轻人围在一块,自制卷烟抽起来。一个打趣道,昨个铁嘴偎你身边搞啥子?
没搞啥子。
    好好说,是不是又那个。
    嘿嘿,真的没有。
    说话间,人睡着了。

    马大姑这几天,心中有些忐忑。她急于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男人。
   我看,小孩有点不正常。胖嫂三天两头来家,一会借碗盐,一会又还碗盐。一会借鞋样,一会又比鞋样。我在小孩枕头下发现一双新布鞋,那针脚,不是幺妮做的。那能是谁做的?
   这幺妮,也有点颠狂,三天两头往邹蛋家跑。大姑娘家的,这样跑,好象我们家没有家,让邻居说闲话不是。
   郭圣炳经女人这么一说,联系眼睛看到的,颇感是个问题。
   当面教子,背地教妻。两人合计,抽空得给他们说说。
   关于胖嫂是有些传言,传子多能干,干了公家的,还帮邻居的。
  吃饭当儿,郭圣炳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传子,你上次帮胖嫂家打米了?
  不就是出点力,打一挑米吗。
   我说不叫你出力啦?郭圣炳感到孩子答的有点紧张,继而追问,她男人在家吗?
   不在家。传子很在理地应对,就是不在家才请的我。
   小孩,不是爹说你,能穿朋友的衣,不可占朋友的妻。
   爹,你说那去了。传子很心切地辩解,真的没事。
   我问你,郭圣炳穷追不舍,好几次歇脚,胖嫂塞给你的是啥?
   传子象是被点中了穴,沉默了、不语了、心虚了。
小孩,不是爹说你,在乡下,偷鸡摸狗是最下脚的事,叫人耻笑。做人要讲个脸面。
这边,马大姑也在找幺妮说话。
这几天,你碗一放就往邹蛋家跑,在干啥?
没干啥。
没干啥,一个大闺女家老跑来跑去,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妈,你说那去了。幺妮急了,纳鞋底,几个花样拼不住。
花样拼不住,也没见你问妈。
幺妮不语,知道这话没有搪塞住妈,妈的针线活是全队顶尖的。
幺妮,不是妈说你,女人身稳嘴稳,到处安身。
妈,你说那去了。幺妮知道妈说的是啥意思,那是女人的贞节,她极力辩解,我能是那样的人。
妈是担心。马大姑语重心长地说,杨三妮,叫人搞大了肚子,没脸见人,在后院树上上吊了!
    幺妮不语,任由妈说。她自忖,她往邹蛋家跑,真不是男女关系的事,她也说不清为啥老往邹蛋家跑。经妈这么一点,她问自己,那是为啥?
十一
    传珍知道哥被父亲谈了话。她猜可能还是换亲的事。
自从换亲事挑明后,兄妹俩很少言语,哥好象有意背着她。
哥换洗的衣服,不再堆在那,早晚自己拿去洗。他洗衣服不拿棒槌,掂着衣服在半扇石磨上甩砸,那架势真爷们。每砸一下,她感到哥是在向她渲泄怨恨,是自己不愿意换亲,才使得哥没有女人洗衣服。
她也发现哥床上有双布鞋。她感到内疚,为妹没有尽到心思。可这布鞋传递的情意,为妹又是不能替代的。
她纳闷,没有发现那位姑娘对哥有好意,哥可能与那位媳妇相好上了。她担心,不知道哥那天会被人捉住。
听人说,东头许老三被人捉住了,一没挨骂,二没挨打,被人灌了一碗浓盐水,一辈子吭吭哈哈。
她感到,自己身上系一个结。爹妈郁郁寡欢是因为自己对抗换亲,哥哥沉默寡言是因为自己对抗换亲。解开这个疙瘩全靠自己一句话。
一句话,成全一家人的情愿,一句话,葬送了自己的情愿。
传子也知道妹被妈谈了话。莫非又在逼她去换亲。
不要再逼妹了,哥祝福她有个好归宿。人长的也不赖,里外都能干,不能稀屎烂浆地许了人。
听西塆表妹诉说,换亲可不是一换了之,从此,两家福祸永远捆绑在一起。合理的、不合理的,都得忍。不忍,就象感冒传染样,这边感冒,娘家那边立马也感冒。不忍,就象齿轮咬齿轮,你转他转,你不转他也不转。
表妹说,心里憋屈得很。成家过日子,油盐酱醋柴,哪有不磕磕碰碰。给爹没法说,给妈不能说,给谁说都不支持你,就是维系这个家。
      想到这,传子脊梁骨发凉,他感到地主这顶帽子的重负。他仿佛从表妹身上看到了幺妮的影子。
十二
     孙铁嘴早把床铺搬到院内工具棚里。天已暖和,外边又通气,屋里憋闷得慌。他已经习惯了,不到打霜他不往屋内搬。
这些年来,老婆常对他哭诉,有的女人守死寡,她是守活寡。有男人给没男人一样,身边没人,身上没人。
铁嘴也知道愧对她。啥门呢,他不喜欢亲热她,想不到这事。偶尔一两次,他感到别扭。
他也知道老婆外边有男人,而且还不是一个。在男人圈内,都是公开的,把她当成笑谈,说是属老母猪的,一痒就卧倒。
他知道背地里大家称谓肉头。为这事他也和老婆生过气,老婆不让他的茬,好哇,我不找人,有本事你搞。当肉头,在男人面前抬不起头。
他知道乡亲背着他议论他是屁股精。不知道这是那辈子造的孽,是男人,不操男人的心,不想女人;当男人,操女人的心,想男人。男人们象避瘟疫样不亲热他,他孤独,他苦恼。
苦恼归苦恼,这也是说不出口的事。这日子还得一天天地捱,成人之美的事还得做。
这人吧,终归得有个伴,能说说话解解闷。那斑鸠窝一巢两鸟,那鸦雀窝也是一巢两鸟,何况人呢。
穷男孩、地主孩子是不好成家,这也得想个法。有女子不叫他有剩男,有男子不叫她有剩女。
郭家不是不同意换亲吗,那也不能和尚把尿憋死。
幺妮,你鬼心眼多,你贴邹蛋我看不到?有想法你说话,我来给你周旋。有想法你不说我能理解,我会给你周旋。
     孙铁嘴已盘算好一个办法。
十三
     几天来,胖嫂颇感云遮雾障,她越来越不明白。
传子你个骚公鸡,你睡了我,难道没有一点恋想?就象公鸡打水样,压在母鸡身上,放个臭屁,支棱着翅膀扬长而去了?
传子你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千针万线送你双鞋,坷垃不梗你脚了?猪油摊的小油馍,吃了变屎了?我不叫你谢我,你竟然不搭眼看我,你躲避我干啥?
马大姑,你也神经兮兮的。借盐没有,借米没有,难道我借了不还你?难道我满借浅还你?做邻居,谁个能保证遇事不求人?
胖嫂也听到铁嘴为传子提亲的传闻。传子你也亲了那婊子的屁股?搞不到对象也罢,做那种下流的事,呸,真叫我恶心。
说亲就正而八经地说亲,搞啥换亲,那不等于拿亲妹与人家换着日,咋好意思!
叫声传子我的小冤家,你也太小看我胖嫂了,你以为我就是那种轻佻的人,我是看你渴、看你馋。
别说一个大老爷们,小公鸡见了母鸡还斜着膀子踅来踅去,小羊羔还当着人的面扒上扒下。
嫂有那东西,馋了来吃两口。这又不是大米白面,吃一碗少一碗。嫂是心疼你。
胖嫂寻思着,她要碰上传子对他说一说,她要瞅机会给他说一说。不能换亲,好说不好听。
     胖嫂有一个考虑,小冤家你在我这下个种,孩子认你为干爹,有这个名份,以后来去就方便了。活着我给你洗 给你浆,死了叫孩子给你送终。咳,农村这不都是公开的,也比你那换亲好说些。
十四
     水稻田里的活已干完,晒了田、灌满了水。水稻在阳光下茁壮成长。
旱地里的花生、黄豆、芝麻、红薯也在日夜成长。
繁重的体力劳动得以缓解。农村人中午歇个晌,晚上纳个凉,人聚在一起,又是家长里短。
孙铁嘴言中道出了他对郭家找媳妇的好方法。啥好方法?别管啥方法,老郭家把酒燉热来请我再说。
有人把话捎来,马大姑半信半疑,换亲算个啥好办法?不换亲又有啥好办法?
马大姑和男人合计着,外面都在说,到底是真是假?
啥真啥假,郭圣炳认为既然有了口信,把铁嘴请来,一切不就清楚了。
马大姑犯嘀咕,咱请了他,他还打幺妮主意,咱是请客容易送客难。
郭圣炳好象心有成竹地说。万一没别的办法,换亲这一步也得走。
这可是把幺妮往火坑里推呀!
姑娘早晚是人家的人,嫁出门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好歹都是她的命。
第二天中午,郭圣炳对马大姑说,晚上弄几个菜,已给铁嘴说好,请他一块说说。
晌饭后,马大姑在堂屋撒一把麦子,咯咯唤鸡进屋吃食。在它们专注吃食时,她哐当一声将门关上,鸡子一时惊慌,四处飞窜,一只鸡子无处逃遁,迎着门缝光往外挤,马大姑上前摁住它,旋即将门打开。
马大姑象抱孩子样将鸡抱在怀里,从头扶摸到尾,她将右手中指插进鸡的屁眼,触摸到硬硬的鸡蛋。正在下蛋的鸡,杀了怪可惜。可惜是可惜,人家都知道跑,你咋不知道跑。她念叨,鸡鸡,你别怪,你是东家一碗菜,今年早早去,明年早早来。
她从屋外泥墙钉子上扯下一根麻绳,拴住鸡腿,系在院子的槐树上。
马大姑将方桌拉到屋中央,又搬来登子放在方桌上。她爬上去,从屋顶二梁上取下猪尿泡,里面装的是过年杀猪腌制的猪肉,是留着割稻子时吃的。孩子的终身大事,铁嘴好这一口,大块的肥肉他可以吃一碗。
她寻思着,鸡有了,肉有了,鸡蛋鸡窝里有,再去端一块豆腐,一桌菜也差不多了。
幺妮在外树荫下纳凉回来,她端详着槐树下的母鸡,它浑身上下黄橙并泛出油光,它用喙梳理着羽毛,使之更加美丽。它弹弹右腿,无挣脱的弹,好象在说,我听话呀,也不淘气,也不好吃懒做不下蛋,为啥拴住我?
幺妮走过去,抱起它,抚摸它,倾心地抚摸它。
她冲着厨房,妈,你把这只鸡子拴住干啥?
晚上有用。马大姑在厨房应了一声。
下蛋的鸡,有啥用,我给它放了。
你敢!马大姑手持炊把冲出厨房。
幺妮已解开绳套,将鸡放在地上。
鸡没跑,又弹弹右腿,试试感觉。马大姑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连带炊把摁住鸡,起身将炊把打在幺妮左肩上。你个死妮子,你想气死我。
正下蛋的鸡,幺妮还是那句话,有啥用。
有啥用你别管,成天只管干个直活,你知道大人操的啥心。
幺妮不敢顶撞妈,侧身走过去。嘟哝道,有啥用,正下蛋的鸡。
马大姑怀抱母鸡,呆坐厨房的屋檐下,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她没有思想,心里很平静,呼吸很平静。她没有擦拭泪水,任由它流淌,挂在她苍丧的脸上,滴在母鸡的羽毛上。
良久。
    她很坚定地走进厨房。厨房传来钢刀声、传来了鸡子的几声凄叫。
十五
    天刹黑了,铁嘴还没来,郭圣炳在院外转悠。一来等铁嘴来,二来转转心里平和些。
胖嫂端着碗边吃边走过来。表叔家今天有贵客?
铁嘴说过来坐坐。
怪不得,半个村庄都闻到肉香。那恭喜你表叔,老表也该讨个媳妇了。
说话间,铁嘴来了。
胖嫂开玩笑地说,牵大媒人的衣裳角,我们也混杯酒喝。
妈的,小李毛。铁嘴辈分长些,他有资格这样讲话。小日子过得不错,恐怕早把我这个媒人给忘了。
咋能忘了你。胖嫂撒娇地、不饶地说,我忘了谁,也忘不了你,你给我找个多好的家?我准备掂八样子大礼去谢你。
妈,得了便宜唱雅调,锅里有煮的,裆里有杵的,哪点不好。铁嘴随便礼让下,你也过来喝两杯?
胖嫂也没客气,端着碗跟过来。
马大姑从厨房迎出来,比作小孩叫他表叔,你架子还不小,老郭出去望好几趟了。
园子菜干了 ,浇了两挑水,耽误了会。
快快屋里坐。马大姑满脸堆满了笑。
胖嫂知趣,没进堂屋。她随马大姑进了厨房。大姑,我给你打个下手,看有啥用得着我的。说罢她坐到锅门口,往锅底续柴。
马大姑笑意还堆在脸上。你歇着,没啥菜。
胖嫂看幺妮在院子里恍了一下,低声神秘地说,大姑,你可得提防着点,当年铁嘴给我哥说亲,硬是把给我说亲绑在一块。
马大姑一边清理,一边应付,你们已经听说了,有啥办法呢!
幺妮进来端了一盆水,传子进来立等在锅台边。
马大姑不好意思地对胖嫂说,不知道你来,烧了两碗茶,要不匀一下。
大姑,可别见外,我已经吃过饭。
传子端着两碗鸡蛋包去了。
接待尊贵的客人,一般是两道茶,一道是鸡蛋茶,一道清茶漱漱口,然后上菜吃饭。
堂屋剩下三人,铁嘴上坐,郭圣炳、传子左右坐。
传子给铁嘴斟满酒,传子爹端起酒杯相邀。
铁嘴亦端起酒杯相谢。老表,说起来都是亲戚,你这也太破费。
郭圣炳应声附和,孩子的终生大事,还仰仗你多多操心。
铁嘴不擅长喝酒,郭圣炳巴结地专给他夹肉。两杯酒下肚,铁嘴说话了。我先打嘴后说话,不知你们爱听不爱听。
孩子的大事,郭圣炳呐呐道,请你你给做个主。
我寻思了好久,铁嘴欲言又止,在察颜、在拿捏,不好办啦!
那是,叫你多操心。
这吧,那就打开窗子说亮话。铁嘴已感到郭家这次比上次服软了些,无需拿板做势。
这一呢,咱家与李家换亲。薄话说在前头,亲家也是地主,客人年纪大些。要说两家情况一样。
郭圣炳呐呐,老李家也是没有办法。
这二呢,与邹道伦家换亲,客人与幺妮年令班配。薄话说在前头,邹家家境贫寒些。
郭圣炳深表同情地说,干亲家孩子多,也是不容易。
这三呢,铁嘴是真在操心,认真地盘桓,条理不乱。这三吗,幺妮到邹家,邹家二妮到李家,李家幺妮到咱家。薄话说在前头,三家关系处理不好有麻缠。
郭圣炳突然茅塞顿开,心气也顺当些。他又给铁嘴夹一块肉,但手有些颤。叫你操心了。他向传子使个眼色,还不给表叔敬个酒。这当儿,他迫不急待地走出来。走到厨房门口,向马大姑招招手。
马大姑心知肚明,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了出来。
郭圣炳清晰准确地介绍了铁嘴的意思。
马大姑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了,心气也顺当些。那这个法当然最好不过。
马大姑回到厨房对幺妮说,到堂屋给表叔敬杯酒。
幺妮倔强到,我不去。
马大姑喝令道,去!
传子来到厨房,胖嫂急切地问,咋说的?
传子笑笑的,转亲。
胖嫂也笑笑的,不是换亲都好。

﹙信阳市国土资源局﹚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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