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
来源:作者:黄海强时间:2013-05-08热度:0次
1
当落日的余辉与月光交接,我低着头,在茫茫的田野间漫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边走去,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游。
今晚,清冷的风吹来。那弯弯的江水,如同弯弯的月亮一样,带着银白色的光,太迷人,太清静。我站在月影里徘徊;我回望四周,看看有什么新的动静。不远之处却有一条河流,在茫茫的两山间,从西往东流去。这是我理想的寄寓。看哟!披了一层满地的霜,好像贵妃在后宫里试浴。此时月光渐渐消退,星星若隐若现,今夜我还是习惯于漫步,不过不只是我一个人,还有一对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女,沿着弯弯的江边走去。村里的人已经进入梦乡,只有屋顶上还闪出银白色的光,此时我倾听着这一对男女在月光下倾诉的真情。
这个十九岁的男子,脸上露出几份微笑,可呼吸里还带着酒的味道,好像刚在什么地方喝过酒。那女的脸上,也略带微笑,她很执着,勇敢地拉着男孩子的手;她确实长得很漂亮,弯弯的柳月眉,高高的鼻粱儿,一张樱桃嘴,她们俩脉脉含情,好像水底的双鱼在幽会,漫游于水底中央。
梅子,这是我亲眼所见,全是真的。我们的这份情,是一帆风顺,还是千山隔阻?
夜色弥漫,梦里的期待,仍是我的一部分。据说你嫁给一个商人,生活美满,要车有车,要房有房。是这样吗?梅子。我的同学曾告诉我,在一个午后,曾见过你一次,你来到菜市场买菜。
正因为这样,我想借此机会,去寻找你,结果我真的去了。
又是一个宁静的午后,火红的太阳,照射在地面上,石头都快被烧焦了。我急忙地从被窝底下爬起来,手在发抖。因为昨天晚上喝酒太多,时间过长,没得休息。清醒之后,才想去寻找你。我说我笨头笨脑的,做事一点也不谨慎。于是我穿上衣服,急忙地走出家门。一阵风吹来,在院子里就可以听到飒飒的落叶声,大概是那棵龙眼树的叶子调落了。家里的人都下田干活了,只有三岁的小侄女在家。小侄女也没有人照顾,但她不哭。因为她知道她的叔叔要出远门,平时叔叔去玩,都闹着,哭着。可是今天她表现极为突出——很乖。在这宁静的院子里,我觉得我说话的声音很响亮,可小侄女也听不出来。烈日当空,光线特别强烈,也许被光线刺呆了吧。我吃了一碗粥,拿着房门的钥匙,轻轻地踏上县城之路。我骑着摩托车,到了镇上,买了车票。此时我觉得我一个人此去一点也不放心,担心小侄女。不过为了能见到你,豁出去也值得了。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城。此时我穿过人群,穿过大大小小的街巷,之后又走向菜市场。当我踏上一座小桥时,忽然听到哀鸣的气车尾声,梦中醒来的小孩子哭声,传到我两只热乎乎的耳朵上来。我转过身去,看见东南边有一座铁门,我仰起头,发现三个大字——“菜市场”,高高的悬挂在铁门上面。菜市场上的小商贩,特别热情。听我的同学说,你下班后经常来这里买菜。此时我便在这里等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梅子!
正当,我觉得腰酸腿疼时,我又如意地寻找到一个支撑点,安心地坐下来。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嗨!今天来,恐怕见不到梅子啰。我愁眉不展,好像近段时间来投股损失了十几万似的。最后我等待着,盼望新的奇迹出现。
后来奇迹真的出现了。在我的背后,忽然有一个身影,而且影子在晃动,像是一位热情的少女在向谁招手。我一转头,首先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一张红润的笑脸,一双黑色的眼睛,还有一双樱桃嘴唇。梅子,真的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我怕我会认错。我再仔细地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果然真的是你。此时,我连话也说不出来,可能被奇迹震惊了吧!但你却不停地跟我交谈。你还像当初刚认识我那样,说话时充满着少女般的热情。
你主动地告诉了我,说你生来不逢时。不但在感情上受挫,而且在事业上也没有头绪。梅子,这是真的吗?我说要是失去了,再好好地寻找;世上的男人可真多,怕什么?你说,若能再遇上合适的人,那再好不过了。我执意的回答:“没关系,别太伤心,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我知道我的话,当作一种安慰,勉强地让你缓解精神上的压力。我也知道你以前做事太傻,才造成今天这样的结局。
太阳渐渐地下山了,但往日的那份情似乎在燃烧,而且燃烧得更旺。我主动地拉着你的手。你也不拒绝,而且抓得更稳。仿佛被一股电流穿透了,把我和你牢牢地穿在一起,此时一步也不分离。前面就是公园,我估计和你说话,已有半个小时了。我察颜观色,发现你的脸一下子变得更青。我的猜测,或许你还没有吃饭吧!所以我领着你去吃饭,前面是动物园,顺着动物园这条路走下斜坡,往右转一弯,就有一家旅馆。我走完了一段路,脚也酸了,眼睛变得更模糊。因为进入黑夜,路变得暗灰色的,有的路坑坑洼洼。但在路上还遇见许多青年男女,穿着花红柳绿的衣裳,勾肩搭背,好像是游倦了似的,想趁着天黑及早回家。那些男女在黑夜间,谁也看不清她们的容貌,是丑还是美?假如我尽早的认识她们,说不定还要跟她们打声招呼,但是今天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除了你之外,梅子。我还记得在路上有个女的向另一个男的说:“我真的不喜欢你,其实我们并不合适。你会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
她所说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寒酸,心里在发慌,像是几个月前曾有个女的对我说过的话一样。我走来走去,你也觉得疲倦了。这秋后的街景,觉得有点萧条起来。仰头看一看街灯,这里都不是我们休息的地方。我迫不得已才住进旅馆来。走了一会,有一块红色的牌匾,里面还安装了几种不同颜色的灯。射进我的眼帘,而你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拖着一双疲倦的腿,慢悠悠的走进这家旅馆。楼上服务员排成一行,我叫定了几种菜,两瓶红酒。我就躺在沙发上,安稳地睡了几分钟。菜酒全部端上来了,我醒过来,睁开双眼,竟然发现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孩,大概是十八九岁。我问她是哪里呀?她说:
“钦州的,离市区有十来里。”
她一边倒酒,一边暗笑传情。但你却殷勤地站起来,替我倒酒。结果我叫你坐下,你执意的样子,不愿意坐下。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是不是你离开我很久了,所以今天晚上才显出痴情的一面呀?还是故意伪装自己?那小女孩讲话完了不再讲的时候,我被她的热情感动了,就顺便跟她说了一句:
“小妹子,你会喝酒么,哥哥敬你一杯。”
她微笑着,便知道她不会喝酒。所以我不会过多强求,不过作为服务员,她也要给点面子。她却主动地倒了三杯,一下子喝完了。她的脸变得红了,她的眼睛似乎在放电般的热,她忽然解开身上的衣服,趴在沙发上。
“我要,我要。”
她一边那样说,一边解开衣裳。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胸间。我冲动的个性差点弄出一夜情来。可是我能控制住自己。梅子,你知道吗?今晚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想。我默默地把她身上的衣裳披上,把她安置在另一个房间里,随后叫老板娘来结账。当我准备睡觉时,又想一想:
“不知道这女孩子今晚怎么了,是不是被男友抛弃?”
在深夜的中间,我把她赶快地忘掉。因为在我的旁边还睡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梅子。由于时间和空间的观念,刚才一切的存在,一切发生的事,在我的脑海里突然消失了。
2
早上,当我醒来的时候,却见不着梅子了。那时我很郁闷,她只是留下了一张白纸。纸上写着:“亲爱的,我走了。你要好好地珍惜自己。”
这句话顿时让我失措,我既不吃饭,也不想睡觉。就这样睡眠日益减少,我越来越清瘦,连我的父亲也觉得奇怪,奇怪的是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竟犯了秋霜,站在家门口,呆呆地看着模糊的山野。我继续漫步在密密麻麻的树影间,观察周围的动静。近处竟有一只鸟在啼叫,忽然我感触情伤,回忆曾与梅子这短暂的相遇。
“唉,自讨苦吃,想她有何用?”
那样的叹气,我悄悄的向西边望去,我的眼前似乎呈现出一片广阔的草原。草原上有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手里拿着鞭子,边唱歌边放羊。那时我仿佛自己坐在草原上,我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生怕她忽然消失。她非但没有走开,反而向我走来。那少女,一双珍珠似的眼睛,明亮,清透。披了一层乌黑的头发,身上还穿着灰色的短裙。我的眼睛一直注视在她的身上。我想一想:“她究竟叫什么名字,怎么跟梅子长得一模一样?”我的想象超出平时所想的界线,月亮也渐渐地幽下去了,寒鸦再一次啼叫。我拖着疲倦的腿,走向家门,躺在沙发上。将不知道明日是否何时醒过来?
第二天,我萌动了一个想法:看望母亲。之前,我也没有打电话给母亲。于是就匆匆地回去了。我还记得梅子曾经送给我一条流行的双鱼手帕。这一次,我回去,首先要把手帕收藏好。坐在车里,我还有个愿望:“希望能见到梅子。”
当车开到我老家门口,心情变得更舒服。因为我知道我要见母亲了。此时,我何等快乐,何等骄傲!车门一打开,首先,给我第一眼的是母亲的那张脸,暗灰色的。也许生活在农村里的人都有这般的模样。当我的视线转向母亲的背后时,却发现另一个人站在母亲的后面。那个人是谁呀?哦原来是梅子。她那张红润的嘴唇,可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接着我一下也愣住了。为什么呢?梅子的旁边还站着另外的一个男人,一身洁净,看上去算是个商人。我主动地向梅子问好:“嗨,亲爱的。你也来逛街啊。”
“是呀,今天这么碰巧?”
“那天你怎么突然走了,我好担心哦。”
“我老公找我,所以才…………”
那个男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向他瞥了一眼说:
“没关系了,今天也不是碰上你了吗?”
“你最近可好!”
“好啊……”
我故意骗了她,生怕她担心。过了一会儿,当梅子还没有反应时,我继续往下说:
“我回来看母亲…………”
本来还想跟她聊很多的话,但是他的老公眼神一直盯着我,我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梅子聊了几句话,梅子的老公变得很沉默,似乎有一块沉重的石头往他的身上压去,直到喘气不过来。此时梅子向我走来,说要帮我提箱子,我始终不肯。我边走边提着箱子,她的男人也跟在我的后面。他好像在鄙视我,但我没有理会他。我毕竟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还是有礼貌地向他打一声招呼:
“请问,这位先生贵姓啊?”
然而我那样讲一句,他不愿意回答。是不是他早就知道梅子与我之间的关系呢?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今天和梅子相遇,不该是这个时候?梅子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苹果,塞给了我。我说不要留给你自己吃吧,刚才已经买了一袋,不必了。梅子说,难道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我有点为难,只好接受了她。
梅子说,天色已晚她要回家了。我跟在母亲的后边,边看着梅子远去的背影边发呆着;此时我不知道何面是东,何面是西?
天色已晚,牛羊归去了,我和母亲还半路上行走。今晚的月儿,还是那么的圆,那么的明亮。或许说这种月景更适合我,衬托出我悲凉的心,发现我在感情面前充当虚伪的灯。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和母亲拖着疲惫的推,终于到了家门。
夜深人静了,梅子的离开,这不是她的错?毕竟人家有了男人,怎么还能跟我,像当初那样眉来眼去?当我脱掉身上的外衣时,已经是三更了。我望着远处的青山,悄悄地写成了一首诗,流露在纸上:
月下思君
楼台温床梦即成,
夜天如水白云清。
鸟声绕过南山去,
或恐思君月月明
那天晚上,我回想当时的情景,也许伤心一阵。只能以诗作为相思的补偿。与当年一比,觉得一年前的我,风流倜傥。
“如今,愁思连成,一点成就也没有”
别人经常议论我,说我是个废人,说我这辈子是作和尚的人…………我不得不回想现在的处境,于是忧愁起来。那时候还有谁为我排忧解难?此时一阵冷风从东面吹来,我打个寒颤,头上冒出了冷汗。似乎刚才遇上了鬼,把我的灵魂都给吓跑了。月光里的树影在地面上灵动,我也打个冷痉,差点弄个精神分离。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我如此的害怕,就连毛细血管都紧缩起来。
“恨此良辰非昨夜,替谁独守露霜宵?”
然而我默默地念了一遍,心里得到安慰的样子,一边想借此诗抒发自己的感情,另一边想借此诗壮自己的胆子。我的想象,如同洪水淹没了岸上的稻谷,一发不可收拾。月光更洁净,虫声消退已久,而秋霜满地都是,我觉得整个身子一阵一阵地寒冷起来,衣服也被淋湿了。身体忽冷忽热,我害怕患上风寒,就躲进卧室。随之想想秋天快到了,我家里的衣柜,仅有一件黑色的外衣,怎么过秋天呢?今年,非得再买两件大衣,但还要花两百块钱,家里的人刚给过钱。不过现在花光了,怎么再好意思问要?我想到这里,心里又增添了一份忧愁。面对着今晚的月儿,我呆呆的望着路边一棵野草,就顺便地念出一句:
“山明水净夜来霜, 数树深红出浅黄。”
再重复地念几遍之后,在我的背后,忽然跳出另外一个人,且给我一些鼓励的话。
“强哥,好诗,好诗!是你写的吗?”
我吓了一跳,悄悄地转过去说了一句:
“不是我写的,是刘禹锡。”
“刘禹锡是谁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呢?”
“他是唐朝有名的诗人………………”
“哦,你也作诗人啊。”
“没有啊,只是随便感慨…………”
“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在想你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么?”
“唉,想她有何用?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
“别担心,距离不是问题,只要好好相爱就可以了。彼此相爱不一定在一起呀!”
“是吗,你说得对,人家嘛有了男人,而且还是个商人呢,我有什么好!”
我和小峰一直淡到深夜………………
当太阳照在阳台上时,我还躺在床上。
窗外,又是暖和的天气,碧蓝的天空,高高的云挂在天上,看得那么清楚。今天心情倒是好些了。窗前又飞过一群鸟,带着欢喜之意,似乎在迎合我。在这温暖的秋光里,虽有些美景,但也呈现出悲凉的秋意来。树叶调落,燕子归去…………等等。这些秋景,多半是伤感。我虽说不想念梅子,其实心里更想念她。
3
宁静的早晨里,我依然闲坐着,脑海里不知有多少忧愁,像一块笨木头,久久地望过窗外,听听窗外的车鸣声。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的时代,毕竟童年的生活怎么能忘掉呢?说起童年的生活,让我想起另外的一个人。她美丽大方,和梅子一样的高。她叫芳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今年才十九岁。每一次想起芳子,我有说不出的愉快。但是我已经选择了梅子,应该说一箭双雕万万不可。
所以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悄悄地看着前面的路,便很快地发现这已逝的岁月,像流水一样的逝去。可是我的事业,未来,一点头绪也没有。唉!历尽了多少艰辛,有时长途跋涉,自个认为在感情的面前已经运筹帷幄,但是当我伸出双手时,才觉得手里只有一溜青烟。
本来说,成功的企业家,革命家,都会珍惜时间,平时走路时,也会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做。而我的命运如一溜青烟,如一片浮云。郁闷的时候偶尔写下几篇言情小说,尽管让人家嘲笑,可我的心里不觉得难过,有时我咬紧牙,反思反思。自从我出生以后,一直到现在二十余年间,我亲自栽的竹,种的树,有哪一棵曾活过三年?哪一棵结过果?假如说我所做的事可以涂改,变废为新。我的事业,不至于那么落魄。我从小学到高中,学起古诗来,倒是有几招。至今也写了十几首,还在校报上发表过几篇。我从小若学一门技术,说不定现在在某个大城市开一家很大工厂,制造出先进的产品。无聊的时候,我也拿着情书,每每地细读,我的郁闷,定会消去。
有几个情种长吁短叹,甚至为我说些话:
“你的忧郁,全是你惹出来!”
我恳求他们说的话是真的。我的忧郁不是假作,如果被他们批评得再厉害一些,心里倒好受;不过我喜欢拿出镜子来照一照,把以前的痴情全摆出来,给他们评论评论,这也是值得。
还有几个老大爷还给我鼓励,但鞭长莫及。有时还安慰我:
“你呀,一点也不争气!在女孩子面前,更重要的是毅力。坐在这里发牢骚,有什么用?”
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发牢骚,因为梅子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忽然离开了我。我于心何忍?有时我捕风捉影似的在寻找她,但也找不到她。即使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全给了我,也挽救不了我内心的伤痛,我只会发牢骚。然而我现在的精神现状,萎靡得如同残树一样,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救我呢?
但我的朋友很了解我,如江南,有时候也跳出来为我安慰:
“你呀,痴情种,为了梅子,只会借酒消愁。这样不值得,你会闹出病来的!”
我听他讲完之后,也黯然泪下。我说,若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接下来江南又给我说了一句:
“哎,你,生来不逢时。正好生在男女比例失调的时候,你的忧郁都是应该的。早生也好,晚生也好,都是一个样……………………”
晚上,我睡觉的时候,若梦见和一个美女困觉,明天起来精神特别好;若有人问我,“你忧郁的源头在哪里呀?”我会张开大嘴,睁大眼睛,对他摇头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于是我自个偷笑,或许说很长的时间,没有遇上梅子。昨晚想起了她,又做了一场春梦,临时满足我的心愿。但人的压抑,难免会有?即使梅子离开了我,我还是安分守己,从来也不去享受那些所谓的“妓女”。人的压抑有什么?和尚,尼姑也不是轰轰烈烈地做了一世人么?流寓在宫廷里的太监不也是个个都能睡得安稳么?
窗外来往的车辆逐渐减少,宁静的屋里我只听见我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字的声音。这声音多么熟悉,而且富有节奏性。当手突然变酸时,伸头到窗外一看,只稍微的看见几颗黝黑的星星。我放下手中的笔,随便地在家里走几步,伸伸懒腰,缓解今天的精神压力。但总觉得一味疲倦,忧郁的感觉,浸入我的全身,我也不知道这忧郁,疲倦究竟是何时才能结束,摆脱?
过完了一段时间,但是像这样炎热的深夜,依然存在。毕竟广西的气候与云南的气候相比,相差甚远。云南的气候,四季如春,早晚温差大。而生活在广西,在夏秋季,要有电风扇24个小时开着才能睡。我待在屋里,喜欢把灯灭了,看一看窗外的夜景。
窗外的夜景,多么迷人,但大多是宁静的。只看见山的顶峰突起,还有错杂的屋脊。受了几处明月的光,绝似边防的岗哨台,把它们的外观轻轻地描在迷茫的夜色中。周围特别宁静,我听到了风吹动窗外枝叶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怪物在那里发出叹气。
不远的地方,正开来的一辆奔驰。这大约是某市长的车。刚从淫乐的场所娱乐出来,又凯歌似的回家去了。嘿,市长,有钱啊!有钱。包养一奶,二奶,三奶。不足为奇?
我从窗口回到原来的位置,又把电灯的开关拉下来。此时灯亮了。我拿起一块镜子,对照着,看了几分钟,觉得这清瘦的容颜,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惹出来的?是郁闷的,还是事业?在这样无可奈何的时候,我发觉,还是青楼女子的好,倒学会把自己的思想统一起来,让自己安心地作陪客,总算有不薄的收入,这样便可以养活了自己。夜深了,窗的周围如同秋天的深谷雨后似的,飘起一层层烟雾。呆呆地对这层烟雾凝望着,我的身影似乎缩小了三分之二混乘在烟雾上。这迷茫的烟雾,抚摸着旷幽的树间,我的身影与烟雾融为一体,一个缩小的身影,在迷茫的烟雾里游荡。天色变得更深,于是我的思绪进入另一段的故事。
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村的周围,被月光倾射着,最远处有一道银白色的光,向最黑暗的角落逼进,一下子变成白色的地带。几刻钟过去了,淡白的光线更清晰,清幽的月光下有一条弯弯的大江,江的两岸什么也没有,只留下一堆残躯的稻草和空阔的沙洲。沙洲却夹在江上,那是发大洪水时,堆积的泥与沙形成的。村的外围却是群山环绕,像慈母般的手拥抱着温睡的小孩。江水最弯处,有一座状似老虎的山,在宁静的月光下奔来。山的脚下与曲水的中间,聚居了三百多户人家。这里全是黄氏家族。透明的清水似的月光,洒遍整个江上,村头,青山,树林间。月光下的景物,人无论站在哪一处,都可以看得出物的影子来。有时这座村庄显得格外宁静。今晚却是灯火辉辉,家家带着跃动的生气,比平时格外的繁忙,路上来往的人比平时格外喧闹。今晚的月,几乎把它的光全都集中起来,不羞地向地面输送。我翻开旧历,原来是九月十五,明天是九月十六,正是赶街的日子。
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男子,正当月光消散时,拖了一身疲倦的腿,漫漫地归回,踏上自家的路,我清瘦的脸露出一副惶恐的面容,额头上还滴下几颗豆大似的汗珠。上边的嘴唇还有乱生生的胡根,和身上穿着一件两天不洗的衬衫。这些足以证明我是懒惰的人。当我的脚变酸时,就坐在地面上。两只同死鱼似的眼睛,待看夜的美景和路边的过客。
我慢慢地向一条小巷子走去。有时也停下脚步左右看看,这条小巷子被月光照得如此洁白,显得如此宁静。村头虽是热闹非凡,但这条小巷子格外的冷清。向北转个弯,便是宽广的篮球场,有许多老人聚集在那里谈天论地。我犹豫的样子,走向老人群的中间。但老人谈的话我不感兴趣,又调转回头。走了十几步,又返回来。再向那条小巷子走去。此时出现在我的面前,便是一盏灯。我慢慢地靠近,还以为是鬼出门夜游呢。明亮的灯光照在我的脸上,这时我发现提灯的人是一个小姑娘。因为她的爸爸,妈妈都去广东打工了,想着他们,夜里睡不着,所以才出来散心。她与我刚好碰巧。我多年在外读书,竟不知道村里还有一位如此美丽的姑娘。她今年十九岁,还穿着灰色的短裙,比我矮个半头。走起路来,倒有九分之色。那弯弯的眉毛,状似弯弯的月亮。那抖动的奶子,来回地旋转,差点诱惑了我的心。此处空空寂寂,没有人影。我在皎洁的月光里对她看了几遍,眼光像触了电,呆望了好久。那个女转过脸来对我笑一笑,仍向前走去。我心泄来潮,勇敢地向前迈步,轻轻地对她说: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那女子转过脸来,且停住脚步,回答我:
“大哥哥!这么晚了,你还在等着谁,等着你女朋友吗?”
在月光下我有种种的欲望,但与她毕竟是同氏兄妹。她的脸上表情是那么憔悴,她说话的声音,极小且颤抖,我回答声又轻了一段,带着同情心。
“我也是这儿的,自小在外读书。今年刚毕业回家。”
“你也是姓黄的吗?”
“是啊,我也是姓黄。”
“大哥哥,你家呢?”
“我家往正东走,离这儿很近,门牌5号。”
“小妹妹,这么晚了,你还想着谁呀?”
“我的爸爸妈妈,出去打工七八年了,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样?”
“唉,别想太多了,回去睡觉吧!”
“谢谢你,大哥哥,你也回去睡觉吧!”
她讲的最后一句话很温柔,而且没有说完,掉转身子就回去了。我在月光里呆看了她的影子,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小巷子离去。同时也看得出她还没有嫁人,而且还是个处女。
月亮渐渐地从西边落下。
村庄的周围除了有几只狗在吠,丝毫没有半点动静了。隔着村庄外的江面上,还有几户人家,窗里的灯还亮着,和几处竹林,静静地隐藏在清幽的月光里。整个村庄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我呆呆地对着江面,觉得我的思想融入另一个世界。远处的鸡鸣声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气尾声,陆续地传到我的耳膜上来。
4
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由于闲着没事干。我不得不辗转几个城市,刚开始在崇左市的一个县城里住下,经过一段时间,发现住在这里的房间暗无天日,毕竟这地方比较落后,自由的房主,同强盗一样的凶狠,还没到月底,就来追问房租了。有些人,还没有到月底也溜了。害得房主急上急下的。可怜的房主呀,下个月的收入还没有着落呢?当时我有意地给这条街称了一个外号:“死街”。不过这里租房较为便宜,所以我非常喜欢。加上最近没了钞票,过得不怎么好,晚上只能拿些泡面来充饥。租了半个月,总算体验到生活的艰辛,但房主故意提高房租,我不得不再跑去别的城市,转眼间,我终于找到了适合的地方,就租了一间小房。这间小房大概有40平方米,离朝阳街很近,我也不知道在那里有没有熟人。经过三番五次的思考,决定在这里住下。这里对面便是大型的商楼。在这房间里,也是一片漆黑,东西也乱堆着,于是我找到了几块木板,接着把木板钉在一起。当作书桌,有时闲着就在上面写言情小说之类,看起来啊它倒是挺管用。
朝阳路有几排房子,从地面到楼顶,也只有三层。我住的那一间,更是矮小不堪,像是八十,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墙壁上的粉砂几乎变成了深灰色的。若人站在墙壁边伸开双手,两只手一下就变得如同粘上墨水一样的黑。从前面大步走进去,就是房主的门。门前倒是有一块空地,但地的边沿堆满破铜烂铁。测着身子再走十步,就碰上楼梯口。楼梯上堆满了垃圾,人行走时要是不小心踩上西瓜皮,跌下来也会弄得半死半活。漆黑的楼上,本来是专门给猫和老鼠居住的。现在竟成为人住的地方。楼上有两间房,其中一间是我租的,另外一间是一个女孩子租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长的会是怎么样?是美的还是丑的?我所租的那间是靠近楼梯口,因为住三楼须从我那里爬上爬下,所以我每月的房租比别人的便宜了几十块。
我的房主,大概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妖婆。她脸上的黑痣,映射出几层极暗的光来。两只乌黑眼睛,一只开着一只半闭着;背有点儿驮,脸框里沾满了尘灰,好像这辈子没洗过的一样。她每天早上四五点钟,首先打咳几声,接着再打扫楼道。有时候她唠叨不停;有时候她把别人喝完的饮料瓶收集起来,拿到收购站去卖。像今天晚上,她必须一个人去买菜,一个人回来煮饭。吃完饭后,又一个人独坐在床边沿着今天不顺的事情瞎骂出许多难听的话来。听说,她的子女都在远方做官,平时到了节日,才来团聚,团聚。
秋天的景在那时最萧条,我打开电灯,在那里安放了几本破书。先打扫了这间房子,然后在破书的旁边安放背包。因为刚刚搬来,什么日常用品还没有买。但最想买的一样东西——笔记本。平时闲着也可以用它来写小说。弄好了室内,顺便看一看几本破书。这书啊!都是言情小说之类的,当初还想丢在路边呢;可是现在视它如宝一样的搁在肚皮边。接着摆好凳子,我的背自然地靠近楼梯口,一边看书,一边呆看着楼上的动静。忽然听到了“咯,咯”的响声,我只看见一个人的身影在闪动着,此外什么也分辨不清,但从听觉里就可以告诉我:“楼上肯定有人。”我的眼神集中起来,边看那本言情小说,边凝视着楼上的动静。我凝视了十分钟,一张圆圆的脸,两条细长的腿,即映入我的眼帘。等她从楼梯口走下来的时候,我才悄悄的站起来,向她点点头说:
“小妹妹,搬来多久了,以后请你多多照应。”
她听了这句话之后,也没有回应,只是露出微笑。不过她还舍不得离开,还站了十五分钟。我和她,还是头一回见面,不知道什么样的原因让我如此痴迷。只觉得她还是个处女,高高的鼻梁儿,洁白的脸蛋,还有迷人而抖动的乳沟。她算是有九分之色。但是生活的问题,和加上忙于写言情小说,也无暇东顾。过了十分钟,我的眼神又回到了小说的细节上来。
在这里过了一个星期,她每天早晨六点就起床了。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我的眼神只会注意在她的身上,大约是她的魅力挑逗了我的欲望。但有时下午六点她就返回来了,手里还提着玫瑰型的小包。见到我呆呆的对着灯光写字,她就充满了好奇心。有一天她下楼梯时,我的眼神依旧和第一天一样观察得如此细微,她的后背像是没有衣服盖住一样,只露出两条透明的调带。而前面的更容易勾起我的灵魂。她既不害羞的,又诚恳的走到我的旁边,忽然停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而且半吞半吐地说了一句:
“……帅哥……搬来多久呀……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天天在这里看书呀……………………”
我听完她说的话,脸上突然涨红起来,因为我还害羞嘛。今天她能陪我聊天,心情更加舒服。虽然有几本破书,郁闷时可以翻看几页,但一行也看不进去。有时候,想用奇异的想象把言情小说里故事演绎出来。有时候,眼光只是略带而过。因为我的眼神大都是注意在那女子的身上。我想,人在这个时候要是郁闷了,最会发泄。所以我转过脸来回了她的话:
“我啊,坐在这里看书,不过什么也看不进去。最近我刚搬过来,别人都叫阿强。”
她听了这句话之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同情的面孔,依旧地走出去了。最近时间里,若说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干。那是假的。有时候,头脑清醒了就写几首诗歌和几篇言情小说。万一哪天被某报社录用稿子,说不定口袋里还有几十块钱的收入呢。
在秋天与冬天交替的时候 ,一般是感觉不到的。我在朝阳街住了一段时间之后,总觉得所穿的衣服一天一天的加重起来,有时太阳出来热得要死,有时冷风吹来,也得打个寒颤,所以我心里想:
“大概是秋天已过冬天来临了吧?”
但是当时为了完成这篇小说,我哪儿都不去,白天到晚上,甚至深夜三点,还蹲在那明亮的灯光下写起小说。记得有一天大约是下午两点钟,我也呆坐着看一本言情小说,那女子正好从我的身边走过,左手拎着玫瑰型的小包,右手提着一袋水果。我站起来看着她走上楼梯,她悄悄地把两个苹果放在我的桌面上,说
:“这两个苹果,请你收藏着,明天可以拿来吃哦。我这里还有很多……很多……你可以和我上楼一起吃苹果吗?”
听了这句话之后,我本来想拒绝。但是她诚恳地邀请,那有不上去的道理?我帮她提袋子,而且走在她的后面。每每地看着她的短裙,便勾起我种种欲望。她开了门邀了我进房里去。屋里的东西确实摆放得很整齐,不像咱们读高中时宿舍那么的乱。在这里住下三四天,她好像知道了我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但从我的脸上也流露出几份忧愁和悲伤。我进了她的房间,竟不知道窗外还有月光照着,月光如同洁白的水晶,悄悄地照在她的窗台上。因为她的窗刚好朝着正东面,这时月亮刚升起,月光从窗里照进来,也照在她嫩白的脸上,照见了小小的一间房,里面有一张干净的桌子,一张两米多宽的床,一双高跟鞋,和还有几条未洗的内裤。床上虽然没有蚊帐,但被单摆得很整齐。桌面上还堆着一些未用完的化妆品,还有一把梳头用具,上面还留些香水的气味。她一边把凳子摆好,顺便也整理一些杂乱的东西;一边邀请我坐下。我看着她那殷勤待人的样子。我心里倒有些难受,所以就对她说:
“小妹妹,我们都是住这里的,算是熟人了,何必那么客气呢?”
“我没……没呢……我每天返回来的时候,看见你坐在那里看书,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不过你有点害羞!”
这样的说了一句,她就把一个刚削完皮的苹果替给我吃。她再削一个,在床边呆坐着,边吃边问我说:
“你为什么要选择来这里呀?看你的样子,怎么不出去混个一官半职?”
“我呀,也有这个打算,但是考来考去总考不上,咱家的祖坟风水不好。”
“哈……哈……你还是挺迷信的嘛!”
“你在这里有朋友么?”
“朋友倒是有,但全是高中同学,在这个时候,我一般不和他们来往。一个人多清净啊,干嘛给别人搅进来。”
“你上过大学吗?”
“我在云南念过几年的书。”
“那是什么样的大学?”
“嗨!二本院校,不怎么出名。”
“你家在何处,干嘛不回去呢?”
她说到这里,我忽然感觉到精神有点恍惚。因为自去年与梅子分开之后,我消瘦了好多,一日一日地萎靡下去,差不多把我的身体给整垮了。我现在所处的是什么样的境遇?我的心底是愁还是喜?这些我几乎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经她一提,我又重新地把以前浪漫过的,忧郁过的情形——在脑海里放映出来。所以倾听了她的话之后,我摸着自己的头发,呆呆地看她,半时也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我可怜的样子,以为我真的是无家可归的浪人,脸上倒有些怜悯的表情,徐徐地自叹着:
“哎!你我是同一条船上的,都是城市里面的浪人。”
自叹一声之后,她沉住了气话也不说了。我看着她的眼眶里有些泪正流下来,所以就转换了另外的话题问她说:
“你以前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百货公司。”
“一天做几个小时的工?”
“早上七点正常上班,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上到晚上八点,每天工作十个小时,请假一次也扣钱。”
扣多少呀?”
“扣一百块钱,每个月才得七八百。”
“一年奖金多少呀?”
“多则一千,少则五六百。”
“这样算起来,每个月还有一点儿收入,除了付房钱之外,还能省下来三四百哦。够你买新衣服的么?”
“那里够用呀,你不知道女孩子买的化妆品,花钱很多。我……我……一般得来的钱都不够用。你喝酒的么?”
“喝的。”
“我希望你还是不要喝酒的好。喝酒醉之后容易产生矛盾。我恨死这些酒鬼!”
我看着她那一种义愤填膺的样子,就不愿意往下说去了。把手里捧着的半个吃剩的苹果全咬了,睁大眼睛向四周一看,墙壁上还贴上几幅画,画里全是明星的——刘德华,张学友,周杰伦……………………过了一会儿,我站起来向她道个谢,就悄悄地离开她的房间,回到我房里去了。她整天工作,恐怕比我还要困倦,每天早早的出去,晚上一回来就睡觉。只有这一天晚上,她仍然呆坐着直到半夜还没有入睡。从那一回以后,每次她返回来,总主动地向我说话。我后来从房主那里打听到她的名字,她姓赵,名月华,是崇左人,从小住在乡下,出来打工已有两三年了。她的母亲是农民的,听说去年冬天时死去了。父亲是搞建筑的,父女相依为命。她本来和父亲在乡下居住,由于父亲经常出差,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母亲死前的一个月,她经常不去上班,整天哭哭啼啼。她今年二十岁,家里还有个弟弟。本来她可以嫁人了,但她的父亲不答应。她的母亲死时,是他们亲戚出了钱安葬的。她说:
“我的亲戚,倒是个个好心肠,对我从来没有不照应过。所以我每年春节回家时,都去拜访他们。”
她和她的父亲的身世,我差不多都知道了。但她的弟弟是哪样的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我更不知道。假使她的弟弟还在读书,在那所学校,她从来也没有提过。
转眼间,秋去冬来,天气变化可真快。前几天我黑暗的房里,还热气腾腾,同蒸气笼里刚冒出的蒸气一样,弄得人晕头转向的。每年的秋冬之交我总得一些严重的感冒。遇上那样的天气,身体健康的人也会打个寒颤,甚至患上风寒。说不怕者心里觉得更可怕。然而我一点也不在乎。所以我这几天一到晚上就出去散步。
一个人在繁华的城市里看星星,慢悠悠地向前走,做一些没有现实性的空想。当这样漫无目的,在明亮的灯光下,我四处地乱走,走到四更才返回来。我那样疲倦地回去也睡得更安稳了,什么也不用担心。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十点,当我睡醒时那女子已经下工回来了。这个月,由于睡眠增加,加上多吃点肉类和青菜。我的健康状态也逐渐地恢复到原来。那时候吃饭常伴些辣,吃的量也增多,身体素质特好。自从离开云南之后,来到南宁几乎不吃辣的东西。我一时适应不过来,体重一天一天的削减。这简直给我致命一击。但平时热衷于言情小说的写作,头脑里还装着一些文化的营养品,思想比以前似乎得到了统一。我出来散步。回去时又写了一篇《情缘》的小说,自己看一看,读一读,也觉得不赖。我从头到尾修改过几次。之后又在电脑上打字出来,存在U盘里,想以后接着写成一部长篇小说再去投稿。虽然心里起了细微的希望,但是总觉得这目标离得太远,如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事情不了了之,这些想法暂时把它给忘了。
那女子,这些日子以来,当她五六点出去上班时,我还在被窝里酣睡,然而傍晚六点钟她返回来的时候,才有机会碰面。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对她的态度,似乎变得更冷谈些了。有时候她与我碰面时,她的红红的嘴唇,黑黑的眼珠里,似乎是隐藏着责怪。
我租着这间房,大约有二十天了。一天下午三点,我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从云南带过来的旧书,她急急忙忙地走下楼来对我说:
“大哥哥,楼底下有个送信的,他让你赶快去拿信。”
她对我讲了一句之后,,从她的眼神里,我可以看出她说的话是真的。她对我的热情,心里倒是很感激,所以就匆忙地点头,回答她说:
“我真的有信呀,是谁寄给我的?恐怕没有吧!”
她听了我回答之后,还以为我对她不够信任。状似母鸡下蛋时的脸,一下子变得涨红起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微冷的笑,说:
“你自己去看看吧。你的东西。只有你去看才知道!”
那时候我真的听到楼底下确实有人在喊:
“有信件呀,快下来拿!”
我把那信件取出来一看,原来是梅子写给我的,已经寄来几天了。但邮递员忙着,所以耽搁了好久才送过来。看到梅子的信,说我不开心那是假的。那天晚上我整夜睡不着,满脑子全是她的影子。或者说和尚也有想尼姑的时候,何况是我呢。我一个月来,正是处于内心空虚的时候,有了梅子的音讯,非但把以前浪漫过的脚印可以回忆一遍,并且加上最近小妹子细心的照顾,也算得上我的精神支柱暂且维持过来。当时就那么的一封信,对我的精神有多大的作用?是谁也不能猜想出来,只有我才能推算出来。
为了和梅子取得更快的联系,那天晚上我刚写完小说,接着又回梅子的信,直到四更天,才肯休息。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床,连被单还没有卷好就上邮局去了。在太阳晒着的小街上行走半个小时,然而觉得身上忽然冒出许多豆大似的汗珠,把我的衣服全弄湿了。我看着左右两边的行人,又向自家的身上一看,就不知不觉地收回自己的眼睛。此时,额头上的汗水同秋雨似的,往下滴落。今天虽是秋去冬来的交替时候,但天气还如同阳春一样的暖和。不过我身上还披着两件外衣,在小街上漫步的老奶奶只是穿一件呢。若与她们相比,我怎么不自惭形秽呢?我一时忘了邮局的路怎么走,忘了我口袋里还没有寄过去的信。 便慢慢地寻找去邮局的路径。好久不在街上行走的我,看看街上的车来来往往,车上坐着温柔而美丽的少女,和路边上的老人那殷勤地卖唱。听听周围的同马蜂窝似的嘈杂的脚步声,气尾声,人声,一时觉得自己已经融入到大城市里的生活。在嘈杂的人群中,我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感觉到灵魂随着车赛跑,和城市里的人一样地欢歌欣舞。我的心里是那样的想过,生活所逼,条件不允许。当我想横穿过斑马线,转向另外的街道,然而被一辆大卡车的喇叭声震惊了。我抬起头往前看,正有一辆大卡车冲过来,车上的司机紧急地刹车,露出了半身,瞠目结舌地对他大骂:
“混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呀,是不是想玩命啊!”
我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还目送着那大卡车卷去的灰尘,向东转个弯道之后,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家忍不住笑起来。等到路边的人都转过脸去,我才红了脸慢慢地向邮局所走去。
邮局的旁边开了一家衣店,价格便宜。顺便进去问了价钱,但是上海产的羊毛衣贵得很,想买一件结果讨价还价,几个女服员,好像是一个个老本行出身的样子,都摆下脸来,瞪大眼睛地对我说:
“你呀,也不看一看这是哪样的牌子,上海产的毛衣。买不起,不要乱开价。”
听了这几个女服员的话之后,我看着这毛衣恐怕买不起了,接着脱掉身上的外衣,立刻装在黑色的塑料袋里,默默地回去寄信了。一边我的心里还在气愤:
“狗日的!上海产的毛衣又怎么了,俺这年还用不上它呢。”同时我又想起了那天小妹子送给我的苹果等礼物。顺着肚子有点饿,加上拖着疲倦的腿,终于寻到了一家卖糕点,进去买了几块如那么大的月饼,美美地享受起来。站在那店里,等到女服员转过脸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我忽然想起有三天不洗热水澡了,好想跟女服务员一起泡澡。不过这只是幻想罢。
买完了蛋糕,寄完了信,又返回到了朝阳路,两边的街灯,闪闪夺目。街上的行人稀少,不过车还是来来往往。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吹得我打几个寒痉。我才想起回到了我的房间,把电灯的开关拉下来,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小妹子还没有回来,我又觉得多出一份悲凉。那时候,我肚子饿得咕咕的叫,虽然饿得很,但剩下的蛋糕也舍不得吃。因为我还想等小妹子回来同我一道分享。我一边写小说,一边流口水。足足的等了一个小时,小妹子仍不回来,那时候鞋也不脱,我就躺下睡着了。
小妹子返回来时,却把我给惊醒了。我问了她是什么时候了!她微笑地说:
“刚好十二点钟!”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今天百货公司搞些活动,忙于卖货,要我们加班。有加班费的,不过人很累。”
“晚上你可以不去加班的。”
“不行,老板不同意。人手不够,不做是不行的。”
“那老板是男的还是女的,长得好看吗?”
“你想打人家的主意呀,老板是女的,挺漂亮哦。不过狠起来倒像是一只疯狗。”
她说到这里,忽然从眼角里滚出几滴眼泪。我以为她与男朋友分手了,所以动了伤感。一则对她有可怜之意,但看着她如同三岁的小女孩在那里撒娇;二则我倒觉得有些快乐。之后我走到她面前,用纸巾递给她。她很快地擦了眼泪。我把剩下的蛋糕拿出来,请她吃,后来我又劝她,说:
“小妹子,初来做夜工,其实挺不习惯的,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似乎已经睡觉着了。我看着她丰满的乳子,思想立刻转入别的画面。不过我不敢乱来。小妹子默默地睡在我的肩膀上,把我的肩膀当作了她的枕头,也似乎把我变成了她的白马王子。她的眼睛一直是眯着,其实她还没有睡,只是由于困倦罢了。醒来之时,吃了两颗棒冰,对我瞪了几眼,好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的样子。我看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就立刻地向她盘问:
“小妹子!到底怎么了,谁惹你生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沉住了气,睁开了眼睛,便很直接地说了一句:
“我早就听说你在外边又泡上别的女子,对吧。这些天,你都跟她在逛街!”
“哦!你都见到了,这是蛋糕店里的女服员。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那天我去买了蛋糕才认识的。最近几天,是她邀约我去逛街。我也想拒绝她呀,但我们毕竟是老乡。”
“那女的很漂亮哦,你会喜欢她吗?”
我听了她讲这一句,心里感到寒酸,倒是吃惊了一阵。她好像在怀疑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混在一起,她看着我沉默的样子,便认为我的行为被她猜中了,所以就断断续续地向她说:
“你…………你…………何若要知道这些事情。知道了,你岂不是更伤心么?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所以才那样的问个究竟啊!你不知道,男人百分之九十九是靠不住的。万一我是百分之九十九里面的坏人,你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何必去想那么多!”
我合上嘴张大了眼睛向她看去,由于她的想法太突然,使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不过她沉默了十秒钟,又向我说一句:
“是啊!男人说的话大都是谎话,但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最近你还经常去喝酒吗?是不是戒掉了。”
她讲到了这里,好像心里得到些安慰。我知道这是她内心伤痛之处。本来可以为她分担和解忧,但我的行动,也不敢靠近她的想象。我向来都把她看作是自家的妹子,并没有这非分之想。我静静地想着,等她苏醒过来之后,就把今天去寄信的事说给她听,又把今天买蛋糕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将把我以前的女朋友的境遇和现在想泡的妞全复述给她听。她对我终有了信任,于是她的脸上又涨红起来,把两只眼睛低下去看着地面,好像是责备自己似的说:
“大哥哥,我…………我…………错过了你。请你不要生气啊!是我多虑了,本应该不向你那样的问。由于你平时在这里稀奇古怪的,我才这样的追问你。你若能勤奋地写小说,那不是更好么!”
我看着她勇于承认错误,心里不由地起了一种亲密无间的来,想伸出双手把她拥抱一次,但是我的理性控制了自己,默默地说:
“你莫敢乱来!你莫敢乱来!你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你想把这未开发的处女给糟踏么?”
我忽然闭上眼睛,听后理性的命令。过了几秒钟,我深深地呼吸之后,眼睛又睁开来。室内的灯光,不仅比几秒前更明亮,而且人的理性升到了最高的境界。忽然对她微微一笑,就劝了她说:
“小妹子!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回去睡觉吧。从明天开始,我定会把酒戒掉。”
她听了我说的话,结果又匆忙地回了我一句:
“大哥哥,你也该回去睡觉了。我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她说完了这句话,就站起来,顺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悄悄地送给我一个口吻,于是回到她的房里去睡了。
她去睡觉之后,我又坐在床上,静静地想起刚才的那一个口吻,再从这个口吻想起许多,许多事情来。
“我的小妹子,第一次与你相遇,并且得到你细心地照顾。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难道报答你,就是让我割出一点爱来献给你么!这么做,恐怕不行吧!”
“嘿……嘿……绝对不行,梅子还在等着我呢。我怎么能负于她的情!”
“小妹子,真是可怜,但我现在的境遇,想帮她也无能为力。可是她郁闷得很,既不想离开我,又不想去做工。我能拿她怎么办?”
“劝导,劝导她了,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我的这张嘴,没有说服力。”
我想了许多许多的法子,终究没有一个法子肯适用。窗外传来的汽笛声,喇叭声,好像是四更天了。我仍然也睡不着觉,穿好了衣服,把室内的灯关了,向迷茫的夜色中散步去。朝阳街上,出租车仍旧来来回回,但周围的市民已经睡眠静了。对面的一家新开的酒吧,还开着红绿的灯,一群美少女依旧欢欣歌舞。那清脆的歌音,带着种种的期盼和欲望,从漆黑的深夜的冷空气里传到我的耳膜上来。这大约是浪女在卖唱,诱惑了更多的市长肯为她花钱————或许得到生存的希望。天上布满了灰白的云,云层里破处也能看得出两颗明亮的星来,一颗是北极星,而另外一颗不知道它的名字。从它的微笑中,似乎告诉了我:
“梅子已经睡着了,不过她刚才还做了一回的梦。梦里回忆了曾和你热吻时的情景。她很高兴,其实她很喜欢你。那时离开你,是由不得的苦衷………………”
5
午后的天气特别好,我吃了一块昨晚刚买回来的蛋糕,带着几十块钱,就出去逛街了。南宁的晴空,颜色与云南高原一带确实有所不同。在文山,一旦太阳出来,天上就有一层层纤云飞着,并且天空呈现出一片蓝色,似乎是哪位画家给它修饰过一样。南宁的晴天,天空里碧白相接,若你站在云顶大夏对天仰望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像一只雄鹰展开双翼,正向天空飞去。在南宁,一般冬初的时候,天空的颜色依然是碧白相接,并且闷热得很连一丝风也没有。那天早上,空气非常新鲜,我在朝阳街上漫步行走,披了一身暖和的阳光,很兴奋地向一条最热闹的街上走去。踏进一家卖篮球鞋的店里,恰有一双是断码,打了五折,就决心地买下来了。提着鞋子又重新回到大街上,慢慢地行走,我忽然听到了一阵中国摇滚乐特有的那种声音传到耳膜上来。我的两只脚就受不了这摇滚乐声音的诱惑,不知不觉地穿过里面人群去了。听完了这摇滚乐,刚是午后的两点钟,阳光如同火一样的把地面都烤焦了。这时从背面吹来一阵冷风,台上摆着的乐器也被摇动了。我的眼睛闭了一会儿,又转向另一条街,由于行人过多,不得不转坐出租车。车主说,起步价每公里5块钱,可是我讨价还价,始终不肯坐上去。那时候天色渐渐地变黑了,因为来往的人很多,汗水不停地流着,所以得找个地方疏松一口气。天色已经逼近黄昏,各家的电灯都在亮着,大街上的人来往穿插,连巡警车也不能穿过。远处的车铃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把我给惊破了。大约是因为临近冬的晚景缘故,车上的男子,多数是大款的商人,定会是搞什么的娱乐去了,穿着超短裙的女子,肯定是去作了人家的二奶,三奶,四奶………………
一则因为天色早已变黑了,二则因为正是人来车往的繁忙时刻,所以我不得不坐上出租车,离开这繁华的市区。为了赶回朝阳街,坐着昂贵的出租车,那是常有的事,不过我的生活费准备花完了,口袋里只有十来块钱,只能坐上半个小时左右,所以就决定下车,改走别的街道。想一路的步行过去,但离这儿大约有十公里。我走下了天桥步道,却被一辆本田摩托车的喇叭声给震惊了。我想顺路搭上,但又犹豫不决的样子,忸怩地向车主问了一句,“嗨!大爷,四块钱搭你的车去朝阳街,怎么样?”那车主竟笑逐颜开似的向我点了点头说:“做上吧!小兄弟。”
坐在大爷的后面,只感觉到路边的树,人群往我的身后奔跑,竟不知道车开的是往北还是往南?我只知道那时候是穿过百米长的隧道。我平时不喜欢坐出租车,若坐上出租车,总爱和车主讨价还价,想用这些差价来缓解我生活上的压力,因为搭摩托车价钱便宜,更节省时间,我倒觉得不费劲,心里更舒服些。我从自己最土经验去想,老是喜欢低的消费,一方面可以减轻生活上的负担,另一方面可以和老大爷攀谈一些无头绪的话题。这一天,由于玩得太累了,本来不想说太多的话,但看着他劳碌的样子,一天才有十几块钱的收入,终觉得心里难受,便轻轻地对他说:
“大爷!路挺近的,慢慢地开吧,你是哪一年学开的车?一天的收入多少呀?”
“我是九八年学的,开十一年了。得来的钱呀还不够我花在吸烟,喝酒上。”
“你家住哪儿,离这里很近吗?”
“就在江南区,顺着这条路去,大概有九公里。”
“最近不知怎么,天一直闷热,两个月了都不下雨。”
“是呀,闷热得很,我们开车的也苦了整天,你们搭车的也觉得心烦,热乎乎的阳光老是照在人的后背。现在啊已经是冬初的时候,这样的天气,真是邪呀!”
这样的一路搭车,一路的讲过来。当我准备要喊停的时候,天渐渐的变黑了,下车之后,我掏出钱递给大爷。可是我向后退一步,说起客气的话来。他一边用他未穿过的衣服擦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微笑着说:
“小兄弟!你拿着吧。你只是顺路而已,何必那么客气?”
老大爷说了那样的一句,我有点难为情。毕竟大爷起早贪黑地挣钱也不容易啊,所以就顺着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悄悄地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他道了谢,开着空车在这笔直的公路上奔去了。我呆呆地看着老大爷那消失的背影,心里不由地想起我现在的境遇,想起曾经认识过的小妹子,想起曾和我相许过的梅子。我的小妹子必定还没有睡,或许在等着我归来呢。说真的,她还等着,而且傻傻地站在我的房门口。我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将穿着的臭鞋丢在门口,回到自己的房里洗了一把脸,然后喝了一瓶饮料。在明亮的灯光下和小妹子聊起话来。若我兴致而来,就狂饮几瓶啤酒。喝醉了,讲一些以前泡过的美女,讲一些关于梅子和我的故事。讲完之后又想抱小妹子一回,顺便钻进被窝里酣睡。这种酣睡,分明是男人和女人的唯一享乐。
“哈………………哈………………”
随便乱想,乱想而已,不必把它当真。最近由于天气突变,我又得了重感冒。
“嘿嘿!可怜的我一个月来也没有好好地睡过一晚!这可以说是因情所致,但是远离在百里之外的梅子,又怎么了,不能和我一道分享喜和愁呢?岂不是永远分离的么!………………总而言之,一错再错,都是自己的错。这或许说上天赋予的爱情早就沉入海底了。啊,小妹子,非常感谢你对我细心地照顾!”
我在灰暗的楼梯口呆呆地站了很久,忽然想起了现在自己的境遇,就自然地流下眼泪,涨红了眼珠,要是被小妹子看见了,倒是影响她这不太好,因此我就转过另一边去悄悄的把眼泪擦干了。等到了十一点,我跟小妹子吃宵夜去了。
朝阳街的西面,有一条河。河道虽然不那么宽,但是冬初细雨绵绵,河水的中间泛起了粼粼的绿波,还有漂浮着几片树叶,随风游去。两岸的建筑物,却倒立在水中,闪现出庞大的影子来。河边有一块空地,长满了柳树,等到了晚上,总有闲人在那里练太极,下象棋或者聊天散步。秋冬佳日,靠近晚间的时候,若你一个人站在柳树底下,累了歇着,好像是自己的身影如在画中那样的颓败,几乎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姓什么,为何来到这里?是观看河中的佳景么?不是的,那是我等待着一个人。东边数不尽的诸峰,又如暗苍老人的笑脸,带着恐怖的暮色,静静地在环城的周围拉开双手,你若向它叫一声,在一瞬间,这恐怖的黑影走到你的身边来。河边的正西面,却有几个老爷爷专门在那里扎个大棚,里面养着许多鸭子,所以每天沿着河边散步时,都可以看见鸭子在河水中游来游去。夕阳的斜照,从柳树的中间透出一道道光线来,射在那游动的鸭子背上,一下子风景显得活灵活现,别有风致。我一个人仍然漫步于河边,心灵寄托在繁华的市区里,但有时郁郁寡欢,老想起那一幕幕往事的烟云。每当兴奋到来,不是到东葛路去观花,就是上游戏厅耍一把,或者跑去南湖公园看路边的美女,或者自个上酒吧,去夹在陌生人的中间里,却忘了我自家的存在,和他们醉生梦死,之后一个人走出大门外,饱受着繁华街市的风光,山的那边依然那么清净,街上的美女仍然来来回回,虽说我没有足够的男人魅力,不过最近的一年里,我不断地追求,追求曾喜欢过的人。那是一个午后,我本来想看一本言情小说,却碰上我的悲愤,接着不知不觉地丢下书,去寻找一些安慰的东西。但兜里就有那么的三块钱,所以打消这个念头,又向湖边的柳树群走去了,不仅可以缓解精神上的压力,而且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我呆呆地守着宁静的湖水,湖水的颜色由原来的绿变成暗灰色了,那是因为天变黑了。一会儿,天的周围又染上银白色,远远的楼顶上和许多树梢,霎时返射出一道道白色的光线,或许是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吧。又一会儿空气变得苍凉,眼前似乎更肃静,不远处却唤醒了我的视觉,但向前漫步,什么也没发现。四周的怪影,渐渐地向我靠拢,我也感到有一种可怕的事情要发生,无意识地掉下几滴眼泪,赶紧地离开这是非之地。这不是在梦游,而是真实的行迹。掉转头就顺着西面走来了,西面的城街倒有一家顶级的饭店,我走到饭店的门口,正要进里面的时候,忽然从后面传来几声熟悉的声音。这声音这么的熟,肯定是在哪里听过?稍微的再用一点心思,回想了一想,我立刻记得起那个身体庞大,脸有点胖的,经常搭着我去朝阳街的老大爷。我站着静静地听了好久,听到了他好像在跟人吵架,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看他那样子呀,外观看起来挺和蔼的,怎么今天跟别人吵架呢。听说有一位年轻人,搭他的车不给钱,话也不给他道谢,就溜了。所以他才生气起来,便自个骂人了。我坐上他的车好几回,知道他是个好人,脾气不像今晚那样的暴躁。不过看他的样子,年龄大约有六十了吧,但他说今年才五十二呢。他一个人在家时,不怎么爱说话。不过你搭他的车时,他总爱和你没完没了地聊起话来。他身材高大,力壮如牛。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左腿有点瘸,还是因为他天生就是那样呢,还是喝酒以后开车出事故呢?我更猜不出来。后来老大爷向我透露,他本来是很好的,读高中时,还是学校里的篮球队员呢。结婚以后由于家景不好,他被迫起早贪黑地赚钱。为了养家里人,去拼命地挣钱,而他却受到上天那样不公平的对待。平时坐上他的车,和他说话时,总有些愤愤不平的气,想替他分忧。但这种怒气消平之后,我再也没有地方去发泄了,只好默默地等待着,即使机会出现了,也只能面对长空悲叹。
有一天,我在朝阳街喝醉了,后来就在一棵树底下睡着了。醒来之时,已经是半夜两点钟了。我爬起来慢慢走来,刚好碰巧,又遇上了他。半醉半醒的样子,除了周围一片静寂之外,只听到有一辆大卡车从我的身边开过而发的刹车声。之后,慢慢地被老大爷拖回来了。这种悲哀的伤景,足以我受够了,怎么的今晚又碰上了他,一路上倾听了他不少的肺腑之言。他说这年头开车不容易呀。他说现在油价上涨,而搭车的人随时都会少给几块钱呢。他说他比开出租车的要好,要是出租车跑来跑去拉不了人,还会倒贴,况且油价上涨那样快。他还说,有时候一天到晚的开着,拉来的钱还不够吸烟和喝酒呢,要是轮胎破了,还得花钱去换,更不必说别的了。他还说他的女人有了外遇,经常给他带绿帽子,家里有个十六的女儿,但没有人关心和照顾。………………我默默地坐在车上,抬起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后又穿过一条较狭窄的街道,细细地听他诉说,觉得这些境遇,也不是他一个人全惹出来的,而是他的女人也有过人之处。我真的想停下来,同他痛饮几瓶美酒,然后再一起回去。但是 我的衣兜里的钱和我的思想不允许这么做,把我的欲望给牢牢地拴住了。
自从那一晚上之后,我的心里就有一种可怕的思想来侵袭,并且很少出门了,呆在房里写着小说。所以就和老大爷几天不见了。那一天晚上,我走回来时,听到了他的吵嘴声,心里竟起了自责的思想来,总觉得应该多多地关心这位朋友,我才知道他跟老婆闹离婚。一时被我的同情心挑动着,我不往下沉思了,左脚踏进老大爷住的那间破屋。他的房子,只有五十平方左右,里面的一大半,却被人睡的床占去了。在窗外边虽有月光照着,但我在矮小的屋里,人的影子已沉沉落定,什么也分辨不出来。我一手摸着头,一手指着已睡的小女孩。还有睡在那里的一个妇女,那女的应该是他的老婆。那女的忽然醒过来了,身上的衣服还没有穿上,只穿着一条很短的内裤。他的女儿也醒来了,可能肚子饿坏了,等着老爸归来顺便填饱肚子。我进去之时,只看见大爷一个人呆站着,他的女人和女儿看不清楚。后来那女的反而向我挥挥手,结果我走过去,才发现那女的长得非常漂亮,听说今年才三十岁。我又站了好久,眼睛向有光线的地方看去,又重复地发现他的女儿美美的睡在床上,真让我浮想了一会儿。我走进去叫了他一声,问他为什么那样的撒气呢,他用手指指着刚醒来的那个女说:
“臭婊子,老子起早贪黑地挣钱,你却把它给赌光了。还在外面偷汉子………………………………”
说到了这里,他用拳头往桌上一击,加上一腿踹过去。好好的一张桌子变成四分五裂的。老大爷一边愤怒,一边缩紧眉头说:
“我起早贪黑挣钱,她一点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现在女儿读初中准备毕业了,今年又考上了,但交学费还没着落呢。我呀本来想混新车了,但旧车修修补补还能开着。她呀一点也不争气,怎能不气死去我啊!”
我听了这句话之后,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也只好往自己的心理输送些安慰罢。接着向他点了点头说:
“小妹子的学费暂时不用愁,慢慢地借呗,过了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我说完之后,忽然从黑暗的角落里传出几声哭气声。那时候,要是我衣兜里还有钱的话,就全部的塞给他们了。但我往衣兜里一摸,却摸出了半块的纸巾。呆呆地看着他们,心里无比难受。正在最需要的时候,却记得出门之前还往衣兜里面放了五十块钱,于是我发现了我的钱还在衣兜里呢。忽然转过身来,若在此时把钱塞给大爷,那他肯定是不接受的。一会儿,我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办法,顺着老大爷没有注意,就悄悄的把他的女儿叫醒了。之后我跟她聊天好久,还知道她在班里成绩最好。出来之前,我悄悄地把五十块钱塞给她。我说,你经常想看书,哥哥不能给你带来什么,你拿钱去买新书吧。随后就给了他的女儿,就走出来了。我到了门外,走进另一条街时,心里感到比以前呆在屋里的更郁闷。我只恨自己没有这能力,也没有这勇气。仰望着宁静而洁白的天空,只看见几颗星星,圆圆的月亮。
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的时候,正在刷牙,却听见门外有人在喊,还以为是小妹子呢。出门一看,原来是老大爷站在门口。微微一笑,手里还拿着那一张五十块钱呢,就把钱重新地塞给我,说:“小兄弟!不要那样做吧,你的钱也是父母给的,不容易呀。我呀,还有的是力气,你放心吧!”
我听了他的话,脸忽然涨红起来。就回了他一句说:
“这又有什么?算是我给小妹子奖励吧!”
我一连串地说下去,但是老大爷始终不肯接受我的要求。老大爷把钱硬塞给了我,开着车,急急忙忙地奔去了,他的背影又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晚上睡觉,天气很闷热,似乎要下雨了。
下点雨是正常的,在南宁连续地下起几天的雨。最近晚上睡觉也不盖棉被,又惹来了一场感冒。直到今天早上,才迟迟地起床。起床之后,我呆呆地站在门前,看着门前的雨,如牛毛般的下着,天气一下子变得微冷,就拿起一把雨伞,出门散步去了。因为是秋末下雨时第一次出门,所以出了门就沿着以前走过的地方漫步。走过一个死胡同里,我看见了一群人争吵着,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是在抢做生意吗?还是买东西缺点钱而争吵呢?我一概不知。不过屋里倒有个女的哭着。我本来想过去询问一下,但又犹豫起来,结果理性还是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就转身走过去了。我以为那老大爷又跟别人吵了呢。一边走去,看看热闹,一边心里却偷偷地暗想着:“要是他们为了金钱再吵,我可管不了,你们吵就吵呗!”
最近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差不多花光了,衣兜里所剩无几。我踏进人群,接着一看,屋子里却没有一个孩子,只有一个人在哭,她是背面朝来,看不清她长得怎么样?我想弄清究竟发生什么事?所以勇敢地向前踏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是大爷的女人,我呆站着,摸摸自己的耳朵,也不晓得究竟发生什么了?也不晓得她为什么哭?站在那里的人,有的议论纷纷,有的在那里发冷笑,有的也拿出点钱来送给她说“你呀够可怜,够可怜!也不知道上天那样的对待你。”我站在一个老妇女的中间,听了她的讲述,结果才得知老大爷今早开车出去被大卡车撞死了。死了以后,因为开车的人逃走了,她也不知道,结果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认得出大爷的相貌,就匆匆忙忙给那女的打电话。她和她的女儿跑出一看,才知道她的男人出事。尸体还停放在路边,看了之后,就哭了一阵,自己就跑出来,她的女儿还在尸体的旁边守候着。
许多邻居给她出钱的出钱,甚至慈善家也给他们出钱呢。把她的男人拿去火化了。且慈善家给了她一些钱作为安家费。回来以后,她仍然哭着,平时大爷在时却不好好的珍惜,如今人死了才来哭哭滴滴的。白天到晚上,晚上到白天,哭着,一连哭了三天。我听了这消息之后,倒觉得对她有怜惜之意。不过看了这真实的场面,心里更是难受。此时我忽然想起曾经一起住过的小妹子,她也是很可怜的;又想起我曾见过的小女孩,也觉得她更可怜,毕竟她的父亲已经出了车祸,以后很少有人来关心和照顾她了。我看到这真实的场景,怎能不使我掉下眼泪?一瞬间,从人群中跑出一个女孩,赤着脚,手里还拿着五十块钱的纸币对她的妈妈说:“妈妈,你看呀,这儿的钱,是一位哥哥给的。”
我看着人群,看着那可怜的小女孩,和我那严肃的表情的样子,有几个像疯了的乞丐也离开了,只有我和几个背有点儿驮的老奶奶,还在站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悄悄地踏进去问她:“小妹妹,不要哭了,回家去吧!你还认得我么,那天晚上我还去过你的家呢。”
她好像什么话也不想说,但她把眼神投过来,点了点头,之后仍伏在地面上哭着。我劝了她好久,又送给她一根冰棒,但是看着她现在伤痛的样子,你想让她不哭,那是不可能的。只好默默地站到一边去,或许佛主能来救她呢。我那样的立着十分钟,脚也变酸了,腰也快撑不住,门外边又挤过来许多人,个个都朝着我的脸那里看。我觉得耐不住就走出人群了,接着往他们的脸上说:“嗨…………嗨……你们凑什么热闹?人家的主人都已经死了,又无依无靠的,狗日!有什么好看的。”
在人群的外边站了半个小时,等他们消散了,我又悄悄地走到小妹妹的旁边。
不过我不是救世主,但我还有一点儿办法可以拯救她们,于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些钱,偷偷地递给了小妹妹说:“小妹妹,你拿着吧!”
她听了我说的话,更是哭哭滴滴,对我回了一句说:
“大哥哥……大哥哥……我,我,我不能要你的钱,爹…………爹…………死了,妈妈会照顾我的。前些天爹爹还给我们留点钱。你……你……心肠好,谢谢大哥哥!”
她说了之后又哭起来了。我听完了这句话,心里不由地起些念头,想帮助那个小女孩完成学业。但又缩回来了,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呆呆地站了好久好久,只好把那些钱收回来了,掉转头就默默地自说:“哈哈,你好好的坐在那里哭着吧,我回去写小说了!”
我说了那么一句,就跑出来了,屁也没有放一个。我从来也没有遇上那样的事,只是头一次,或许说那一次给了我多增加些人生的阅历,以后写起小说就迎刃而解。几天之后,我又重新地走过这里,发现那女子也不哭了,倒是有七分的精力跟别的男人玩起麻将。她的女儿坐在旁边,两只眼睛像凹下去的球一样,可能有十来天没得吃饭了。那时刚好有一个疯子路过,看看她可怜的样子,于是笑了笑:
“哈…………哈…………这世道啊!还有人比我更可怜,我的朋友呀,要是没有饭吃,我讨给你吃!不会饿死的。”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