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回 镇嵩军祸害古城
民国十四年(1925)9月16日,盘踞大荔、朝邑、澄城、郃阳等县数年的麻振武部派段懋功攻打县城,在城外拉夫抢劫,无恶不作,火烧草市巷,毁民房多间。10月18日,炸塌城墙而入,姬汇伯部败走。段纵兵三日,城内损失惨重。(陕西《韩城市志》)
刘省长的忠实走狗麻老九带着一股嵩匪卷土重来,直扑古城。
渭北的乡党们都在骂,麻老九是陕西军人的败类,认贼作父。
民国初年的渭北,匪如蚁生,军阀四起,兵为大匪,匪为小兵,兵匪难分。军阀之间,年年混战,争夺势力范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被打败的军阀成为流寇土匪,割据一方,鱼肉乡里。
当时关中匪患四起,其中最大的两个土匪是党拐子和麻老九,分别割据东西两府,自成一体,与民国政府主流势力形成对抗之势。
麻老九,最早在靖国军时期是蒲城人郭坚的部下,对革命对人民虽未树功绩,但也无大害。郭坚死后,麻老九由于政治方向不明,投奔军阀刘镇华,并为其竭尽愚忠。在刘镇华的牢笼下,充当了祸陕的工具,竟沉沦于不可自拔的境地。
麻振武字允文,又以“老九”出名,原籍终南山南。年龄很小的时候就随他的祖父和父亲逃荒,辗转流离关中,过着乞丐的日子,后落户于渭河南岸的赵家崖。家境贫寒,衣食不周,长期过着穷苦无告的生活,他无力读书,没有文化知识,脑子反映迟钝,对事物接受甚慢,明辨是非能力差,但赋性固执纯厚,对事物有个人的看法,而且意志坚定,不易动摇。好结交朋友,讲义气,重信诺,是其特点。初在家以农为业,十七、八岁时与陈家滩、王英亭等结为异姓兄弟,麻行第九,这就是绰号“麻老九”的由来。
人往往会随着时间、地位的变化而变化。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时位之移人”。
麻振武在升任团长后,沉溺于酒色,生活奢糜腐化,堕落已极,大小老婆竟有七、八个之多,为了争夺一个女人,竟不惜与多年患难与共的朋友反目。他对重大问题从不亲自治理,任令一般善于逢迎拍马者之流,随意裁处,因之遗臭陕西。渭北的乡党们就说,麻老九,好好一个娃怎么就学瞎啦。
村里人还说,麻老九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强取豪夺,是个不讲理的东西。当时清家的统治已是末日,这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同盟会和哥老会都在密谋起事,麻老九觉得机会来了。他听说渭北大财东武大善人正在招雇长工,就前去应聘。武善人看麻老九身体强壮,就问工价几何。麻老九说:“我要求不多,一年八石高粱,不过是先给工钱。”因为他的工价较低,武善人就答应了,先给了他八石高粱。事后,武大善人觉得自己沾了很大的便宜,八石粮食就雇了一个精壮劳力,确实是很合算。殊不知,麻老九有他的小算盘,他在武大善人那里出来就如法炮制,连续应聘了八家大财东。几天后,麻老九召集他的“东家”们,来他家见面。麻老九掏出一把“二十响”(手枪),对这些地主说:“这是你们给我的工钱,我麻老九要造反起义啦!太后老佛爷和皇帝都是个鸡巴,何况你们乎?”这几个地主吓得目瞪口呆,心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货得罪不起,也没有办法,就说,老九,你就去吧,我们就算给你们的暴动捐款了。麻老九就靠着这把枪拉起杆子,成为远近闻名的悍匪,还给自己起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振武。
麻振武自投降军阀刘镇华盘踞同州一带后,声威远震东府各县,农村老幼妇孺一提及“麻老九”之名,无不为之惊恐,赫赫恶名,于此可见。
杨汉丞是古城县的乡贤,又是孙文先生的忠实信徒。陈督军得势后,处处与渭北的靖国军为敌,又从河南请来了有实力的刘雪亚作了省长。汉丞先生是靖国军支队司令高峰五的参谋,他强烈地反对刘省长的镇嵩军祸害关中。
古城县的乡党们说汉丞先生有气节,是个关中冷娃。乡党们说,有一次,在省城的易俗社看戏,汉丞先生突然上台,用粉笔在黑板上大书“打倒土匪刘雪亚”七个大字,并对观众大讲刘省长的罪恶。汉丞先生还揭了刘省长历史上的疮疤,说刘省长在家乡河南就不是好人,堂堂的省长大人被称为“刘屠夫”,杀人如麻,作恶多端。其乡人找不到姓刘的报仇,就挖其父母坟墓暴尸以泄愤恨。姓刘的当初加入同盟会就是投机革命,妄图捞取政治资本。
刘省长当时就在台下看戏,差点气炸肺,觉得脸面一下子掉到鞋上了,心想这是哪里来了个疯子,他妈的什么玩意,你娃让老子受凉,老子让你娃感冒。但为了保全省长的脸面,又不好当面发作,就暗示身边的人,刚才胡说八道的是什么人,赶快弄清他的身份。
好看的戏曲散场了。在回家的路上,两个蒙面人前后夹击,把汉丞先生美美地拾掇了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临走时还撂下话,说一个封建时代的臭举人有什么了不起,再胡说八道,小心你娃的狗头。
挨了打的汉丞先生将刘省长的丑恶嘴脸砍得一清二楚。
刘省长派他的爪牙麻老九带了一个团的兵力攻打古城。
汉丞先生先行一步,回到古城,沿途讲演、散传单,揭露军阀祸国殃民的罪恶,号召民团拿起刀枪,阻挡麻老九的嵩匪进驻古城。嵩匪开到沟南的时候,汉丞先生还在柳州堡讲演。嵩匪抵柳州堡,汉丞先生又在县城内讲演。嵩匪进古城后,汉丞先生举家北移,客居县北寺坡村。
后来在古城流传着这样的说法。麻老九自称“三不拿”:碾不拿、磨不拿、尿罐子不拿;“二不抢”:不抢老鼠、不抢麻雀。如果那个村庄进行抵抗让他烧杀抢,那他突破“围子”(村庄的寨墙)后鸡犬不留。
攻打古城县城的时候,麻老九的嵩匪在城外拉夫抢劫,无恶不作,火烧大人巷,毁坏民房。
破城是在十月十八那一天,“轰隆隆”的巨响之后,成群结队的嵩匪炸塌城墙而入,城内守军是靖国军耿旅长的队伍,见城破了只得慌忙败走。
麻老九纵兵三日,烧杀抢劫,队伍里常常征粮催款,交不清粮款的里长、保长在县衙大门外排队等着脱了裤子让打沟(尻)板子。麻老九还自吹自擂说:“谁敢迟交款,重责五十板,没有礼孝敬,只有来逼命”,美其名曰“逼款”!每天晚上县衙附近,都能听到打板子声和里长们的喊饶声。
在古城流传着麻振武用枪给人叫操的故事。据说麻老九早上同一个好友出门溜马,走到朝邑南城门外,当时正是农民早市进城的时间,百米之外,远远地看见一个人走在大路上,麻对他的朋友说,我这么远,能给这个人叫操,让他蹲下,他就蹲下,让他起来他就起来,让他跑他就得跑,让他停他就得停。
朋友不信道:“你那有那以大的嗓门?”
麻振武就拔出自己的腰间的二十响道:“看我让他立定!”一甩手,一枪打出,那个人就站在原来愣了,原来麻振武一枪从人头上掠过,枪弹都燎了那人的头发。
“我让他蹲下!”麻振武又道,又是两枪,再次掠过那人头顶。
那人吓得就蹲了下来。
“我让他站起来!”麻振武又是两枪,枪弹从人屁股下掠过,将裤子都烫焦了。
那人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我让他跑!”麻振武又是两枪,枪弹贴那人脖颈后掠过。
那人吓得就往前小跑,麻振武又开两枪,那人步子就快了。
然后,麻振武说:“我让他停下来!”一连三枪,都从那人鼻尖处掠过,那人就吓得停下来不敢动了,号啕大哭,屎尿齐出,四下打量,不知道弹从何来。
麻振武哈哈大笑,掏出五块大洋,令身边的马弁拿去给那人压惊。
虽然只是一个流传的故事,但也说明当时土匪们甩枪的本事。按黄士鸿的说法,打甩枪其实就跟打镖是一个道理。打镖谁有啥准星,但过去武行里有许多人,能在十步之内,镖打墙上苍蝇。就是一个手熟的感觉过程。
打甩枪也是一样,甩的力度,方向,开枪时机同目标形成一个条件反射的本能。子弹是在一个磨炼了千万次的合力作用下,甩中目标。不过,这个全力之一,就是火药对枪弹的推动力。那是无数子弹所强化出来的结果,与任何教程无关。
这些可恶的土匪在古城犯下了滔天罪行。
古城的地方史志上记述,麻老九的贪财好色是出了名的。麻老九最大的爱好是糟蹋女人,他有十四个老婆,除过大老婆是童养媳,其他的都是先奸后娶。麻老九最擅长的是绑票撕票和破围子,这是他最拿手的谋财手段。如果那个村庄进行抵抗让他烧杀抢,那他突破“围子”(村庄的寨墙)后鸡犬不留。古城人后来编了顺口溜骂他:
麻老九,真可恶,小小皇帝古城坐。
吃穿过活实在阔,婆娘就有十四个。
鞭打绳拴活阎罗,整得百姓没法活。
敲诈勒索喝人血,差款摊派比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