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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的呼唤(二)

来源:作者:詹海燕时间:2013-03-02热度:0



  顺着门前那条小路,绕下水库,顺着水库边往上走,在水库接溪之地找到了小屋的主人。
  张有福想着这两日天晴正可以钓鱼,他一早起来挖鱼饵,准备钓具。此刻正闲适地坐在水库边上。名为“灰毛”灰白毛色的老狗趴在张有福脚边,丝毫不理会坡坎上那只来回织网的蜘蛛,跟着主人一样,炯炯地盯着水面,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半睁半闭地低着头。
  张有福坐在石头上,眯缝着瞧着水面上下浮动的标子。黝黑的脸显得有些发红,最显眼的还不是脸上密密的皱纹,而是眼角那个疤痕,在右眼角上一个弯刀形的疤印衬着右眼大了许多,又像是一个单引号斜斜地挂在上面,让人猛一看着有些恐慌。张有福把钓杆放好,掏出烟袋,抽出烟杆,捻出烟丝,装好点燃,静静地吸上一口,慢慢吐出充斥着辛辣的烟雾,淡青色的雾弥漫不散。
  张有福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灰毛,嘴角隐隐露出一线笑纹。
  阳光在水面上弹跳着,波光粼粼,洋溢着孩子们嘻闹声。
  难得冬日有暖暖的阳光,水库坝上热闹得很,小男孩儿打打闹闹,女孩儿帮着大人洗洗晒晒,男人们都到乡场上购货,趁便猜两拳喝上两口,村妇们忙的置办年货,给孩子们办件新衣。
  张有福似乎没有听见水坝上的喧闹,和灰毛一起安静地守着。天气转暖,他晓得鱼会出来找食,不会放空。他欣喜地瞧着浮标上下窜动,知道鱼儿在试探,时不时叼上一嘴,这时候还不能提杆,一动鱼就溜了,得等鱼儿把饵吃实了。他静静地等着,果然浮标猛地沉下去,鱼线绷紧了,“乖乖,我的好乖乖,你莫动哈。”张有福急忙提杆收线,这时候,灰毛站起来,兴奋得来回跳着叫着,一条晶亮闪烁的鱼儿窜出了水面,“哈哈,今晚要改善改善生活啦。”
  村里人都知道工地上有个张老者,常年累月都在工地,即便是过年,他也没走,碰着人问“张老者,不回家过年啊?”,张有福笑眯眯地说我守机场。
  每年下野外到年末收队时,如果不是转移工地,都需要有人看守钻机,设备就不需要来来回回地搬运。每到年底,张有福都要求留下来守机场。看守机场除了正常的工资外,还另外给一笔看守费。张有福算过,这笔钱相当于多上两个月的工资,而且来年还可以补休假。“一点都没损失,凭白多得两个月工资,傻瓜才不干,况且过年后就会补上的。”张有福想,“他们那些年轻崽崽,像屁股底下起火似的都赶着回去,不就是晚两个月回家么,多这两个月工资就可以给正上大学的儿子缴学费了,除了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又不需要做哪样事,想干啥就干点啥,自己回家也帮不上什么忙,等开春回去,还可以帮老婆种包谷,收洋芋。”
  张有福想着,额头上一条紧似一条的皱纹舒展开来。再过两年,幺儿子就该毕业了,自己也该办退休了,回老家干领一千多的退休金,又能帮家里做点子活路,他就算是熬出了头,老牛爬上了坡。
  笼罩着阳光的张有福忽然觉得有些热了,后背温润,额头也浸出细密的汗珠,大冬日的日头让人暖和和的,天气异样得反常。他没有多想,也不可能知道这会与他有什么关系。如果他能够看到电视、收听广播或者看到报纸,知道遥远的西伯利亚寒流正在北方凝结成团南下,就有可能知道今冬会遇到一场罕见冰雪冻灾,他一定会后悔此次留下来看守机场。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