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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的春天(八)

来源:作者:詹海燕时间:2013-02-22热度:0



三米的松散土层,十五米亚松散层轻松地钻过了,很快就碰到了基岩。必须下定向管,以确保钻孔的孔斜度。提钻、下管,刘老者拿来电镶钻头,让李三和吴文几个把钻头换了。
李三手不闲嘴上也没停:“还是刘老者听话,跟到机头后面,机头让干嘛就干啥。”
“你小子打钻不哓得呀,见了基岩换上金钢石钻头不快点,那个合金钻具适合打泥土层,还来说你老者,看我不教训你。”刘老者作势要打,李三伸长脖子送过去,“来,朝这儿打,我正好算工伤……”话没说完,没成想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到泥巴上,抹了一手的泥。几个人哈哈哈地笑起来,“工伤,李三可以评泥巴工伤。”田兴盛看着李三的狼狈样,也笑出了声。
钻塔周围,是粘粘的泥浆。机台上的吴文溅了一身泥,钻工们没几个是干净的,他们根本没顾上这些。为了排泥浆必须做沉井隔断,李三和两个钻工忙着焊接沉井管,一道道蓝色电弧光被阳光映照得发白。站在路坎上的村民望着指指点点,他们没有水,所有的农活都搁下,原本应该忙着耕作播种的春天让村民们显得无所事事。
做沉井隔断必须停止钻井,吴文站在机台前,小心地把一节节沉井管放到钻孔中,田兴盛告诫吴文要他下管时仔细些。吴文说田头这是小事情放一百个心。沉井管下好,钻头呼呼地向地底钻进,新型空压机送上来,在强大气压的冲击下钻井速度提高了一倍,田兴盛握着操作杆,看着钻杆一节节地向地底延伸,岩粉随着循环水流不断地冲上来,感受着钻头在地底深处的旋转,一切都还正常,按着预定的设想进行。他心里渐渐地松了口气。
第三天中午,正是吴文当班,刚接班一会,手中的操作杆不受控制,钻头作垂直落体,看见钻杆向下掉。吴文心说不妙,地下一定遇到裂隙或者是溶洞,钻头没有了阻碍,钻杆才会很轻松地下落,在这种时候,最怕摔钻或者掉钻,那处理起来又要花上一两天,这个时候可不能大意,吴文提醒自己,紧张地握紧操作杆,两眼时刻注意钻杆的升降速度,终于钻头触着岩石,吴文他觉得自己太过紧张,只是个小裂缝而已,握着操作杆的两手攥得一把的汗水,他暗暗地吁了口气。
然而就是这不足80厘米的裂缝,却成为机台的最大难题,因为这裂缝,循环水全部流泄了。没有水的冲洗,白花花的岩粉被强大的空气流压了上来,在钻井四周弥漫,一米开外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几个小钻工急忙跑出了机场,但细如微粒的粉尘仍钻进人们的耳朵、眼角,顿时在钻机周围飘洒起了雪似的岩粉。
围观的村民纷纷跑开了,几个人远远地站在地头指点着。
李三大叫着“快停机”,吴文站在机台前,不知道该不该停钻。
田兴盛思忖着下令:继续钻进,随时注意孔内情况。
“机头,这么大的灰,兄弟们咋受得了?”李三又朝田兴盛说道。
“你慌得哪样,去把口罩拿来发给大家。我马上想办法。”
田兴盛气恼地找到刘老者,一把扯到旁边,焦急地对刘老者吼道:“你刘老者,几十年了是干啥吃的,咋不多弄点水来。”
“我不哓得这新型的空压机这么历害,再说这上哪儿去弄水,原先挖个循环水池那点水根本没用,灌下去就没压出来。”
田兴盛瞅了瞅不断扬起的岩粉,指指在机台上操作的技术员吴文,“呸”地唾了口钻进嘴里的岩粉,他拍拍洒在身上的岩粉,“你看看,弟兄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干活,咋办,机场还有水吗?”
纷纷扬扬的岩粉随风飘洒在刘老者矮小的身上,看着刘老者像雪人,刘老者垂下像挂着霜的眼皮,低声道:“就只有供吃供喝的那点水啦。”
“啥子?”田兴盛扯起嗓子,钻井轰鸣,“你大点声。”
刘老者看着他额头的青筋爆起,疤痕涨成紫红,眼底血丝通红。几日来他不离钻机,吃的全是怎样方便怎样来,面条、油辣椒下饭,着急上火,嘴角挂着亮晶晶的燎泡,刘老者生怕会“啪”的一声破掉,浓水溅到自己脸上。
“就只有兄弟们吃喝的水啦。”刘老者也跟到吼起来。
“好的,只有先拿来应付到,机器不能停,马上派车出去买水,听到没得?”
“但是马上就要开晚饭呢?”
“你不会想办法呀,先下点面对付对付。”
李大路回家吃过两个泡饼,又与乡政府联系送水的事,出了门正准备到钻井看看,就看见村里人一路走一路说笑:“啥子打井哟,简直是打石灰。” “那个灰扬起来,眼睛都睁不开,亏得那些人都还在干。”“别说,人家小伙子也能吃苦,虽说是城里来的,你看人家,满头是灰,照样在干,咦,要叫你三娃去怕是干不下来了。”
“出啥子事,三娃,”李大路停下来叫住走在后面的三娃。
“打井队的没得水啦,钻井扬起老高的灰,后来又有水了,说是他们把吃的水都用来打钻了。”
“哦,我看看去。”李大路说着朝钻机走去。远远地就望见扬扬洒洒的岩粉笼罩着整个机场,钻工们依旧在机场忙碌,钻机轰轰隆隆地像巨人吼叫。他看着看着,扭头朝老父亲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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