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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工(五)

来源:作者:蒋国清时间:2013-01-28热度:0


    天气一天天转凉。常常见到一阵阵排成“一”字或“人”字形的雁群,急急南飞,留下阵阵“哎,哎”声。连着两三天,从头一天晚上开始,雾气就起来了,第二天九十点钟也不见散去,世界变得一片混沌,偶尔会有一两声“呱、呱”的老鸦昏叫,听到的人都会连吐唾沫,“呸呸”以避祸。“秋雾连阴冬雾雪。”看样子天气要坏了,今年扒大河的人要受罪了。老人们开始唠叨。
    苏西坡惊奇“农谚”的准确。最后一次雾后的第二天,真的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的连阴雨。雨停后,天气骤然冷了起来。
    早上起来,房子上、草垛上、晾晒的山芋藤上、麦田、油菜田、树上、路旁的草棵上,满眼所及霜皑皑一片;汪塘、沟河已经结冰。许多老人孩子自觉聚拢到生产队牛棚里烤火取暖,那火实际是为耕牛准备的,老人孩子是沾了耕牛的光。行走在外面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把双手拢在衣袖里。
    扒大河的粮草准备得差不多了。有条件的生产队用手扶拖拉机把粮草、工具、人员送到工地;没条件的生产队出动牛车帮助河工们,所余工具、粮草分摊在各位河工的重要工具——独轮车上。河工期间,意外伤亡的事情常常发生,人多,车多,不守规则的人大有人在。一些伤亡近乎离奇:西萨大队条件比较好,个个生产队都有拖拉机。拖拉机上装满粮草,下边是粮食工具,上面是草。草有稻草、麦秸、玉米杆、棉花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草可以搭棚子也可以做燃草。那些草尽管被捆绑成一个个结实的“扒搂”,但是体积仍然不小。“扒搂”上面坐上人,那车子是明显超高的。一个生产队运送河工的车辆路过高压线下,上边的河工触了高压线,电了半死,接着又让电线刮下,造成两死两伤。伤的还在医院躺着,医生说好了也是残废。兔死狐悲,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一个个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有的女人还流了泪。
    付传英把儿子小西坡送到村外,乖乖,好好做事,不要调皮,过些日子叫你爸爸去换你。走吧!西坡,赶快过来赶牛。苏大姐你也不要再啰嗦了,我们还要赶路呢!生产队领队副队长赵立德在那边喊道。他大舅,我家西坡岁数小,你多多照顾嗷!回来我为你人情。苏西坡母亲按照邻居辈分还是对赵立德唠叨了几句。知道,知道。你放心,你放心。赵立德回答。
    这赵立德不识字,老实巴交忠厚人一个。队里“上至八十三下至把手搀”的人都夸他仁义。一年夏天,学生放暑假,赵立德当起了“孩子头”,带着一班学生搂麦、割山芋草、薅稻田草。“世上三样狂,学生猴子对绵羊。”这些学生岂是好带的?藏躲滑遁溜。做起事情毛里毛糙。赵立德给他们上政治课:如果像你们这样,共产党哪天能实现?学生们哈哈大笑。他问笑什么?学生们告诉他共产党早成立了,应该是共产主义哪天能实现。赵立德知道自己无知无识,对学生们肃然起敬,觉得这些孩子的前途是没法估计的光明。以后经常到队里的蔬菜园上拿些瓜果之类给孩子们打打牙祭,学生们一个个竟然乖乖听话了,人毕竟是讲究感情的动物。苏西坡后来一直对“小恩小惠,何足道焉!”这句话表示怀疑,以为对于君子类人物是“何足道焉”,而对于小人及懵懂的年少人是“足道”的。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