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工(四)
来源:作者:蒋国清时间:2013-01-19热度:0次
四
男社员与女社员不同,比她们多一项义务,就是只要好腿好脚,就必须上河工扒大河。每年秋收秋种完毕,有时还没有完毕,县里扒大河的动员会就早早、准时召开了,时间、地段、人数、土方量清清楚楚。某个公社保旗帜,哪个公社夺旗帜,明明白白。各公社、大队、生产队进入紧张的准备阶段,一级一级进行传达落实。上河工扒大河是农村每年少不了的一次“战役”,做“河工”是一个纯粹而且健康的社员生活里逃脱不掉的如同战争时期的“兵役”。
按照常规,男人“上河工”的年龄是十八至六十周岁。各个生产队早在建队后领受首次河工任务时就排定了人员序列。首次是经过抓阄的形式排定的。以后满六十周岁退出,满十八周岁的就该续上,循环往复,无穷尽也。这份“档案”装在大家的心里,我前面是谁后面是谁,个个心知肚明,明镜似的。应当说明的是,按照这样的规矩,只要序列里还有结余,生产队“屎不到屁门不拉”的办事作风不一定每年都进行“续上”这项工作;也就是说,满十八周岁的人员不一定当年就非上河工不可。这一年,是苏西坡离开学校的第三个年头,二队应出河工七人,恰逢队里的序列排到末尾,该上河工的只剩两个,赵立德、白有林。进行“续上”这项工作已经进入“屎到屁门”阶段。有七个年轻人该续上:武金、白新平、胡儒雅、白新年、白国民、苏西坡、胡学书。武金、白新平、胡儒雅比后面四个大一岁,前年就“够格”了。白新年、白国民、苏西坡、胡学书今年都是虚二十岁,四个上两个,跑也跑不掉。四个人同年,只得按月份大小排:白新年生在正月,名字就是明证,大家都知道,赖也赖不掉。胡学书不得年岁,生在腊月初八,小名腊狗子,今年挨不到。所余二选一就只得在同一天生日的白国民与苏西坡之间产生。白国民妈妈娘家姓费,没有名字,生产队点名记工分都称呼“白费氏”。白费氏举证:那天我肚子先疼的,孩子他大早早就把高徐大队接生婆朱高楼家的朱大娘接到家,我迟迟没生。付传英晌饭前肚子才疼,来得快,苏南山到我家商议,把朱大娘接到他家,小西坡“落地”以后,朱大娘才又到我家接下了小国民。实际上,白费氏颠倒了事情的本真。那天苏南山是到了朱大娘家后,得悉朱大娘就在本队白有福家,连忙拔腿往回赶,在回家的路上才遇到了已经吃过白家“小锅饭”,拿了白家鸡蛋和毛巾的朱大娘,也顺便知道白家得了儿子的情况。朱大娘跟着苏南山二次回到蒋里大队,接下了小西坡。苏南山此时心中有怨但是不想辩白,“猪死替不得羊死。”白家躲得了今年躲不了明年。苏南山心中也清楚即使举证,谁能给你证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哪个愿意“打哭一个哄好一个”。白家是生产队里的大户,吵起架来裤裆里都能伸出一张嘴,何必自找难堪?就这样,苏西坡今年上河工是钉打木头——跑不了了。
苏南山心里愧疚,对不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想顶替儿子上河工,但是队委们不同意,说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事情。付传英心里埋怨,将无能兵也跟着受苦,暗暗流泪。苏西坡劝母亲,不碍事,还能累死人?孩子,河苦河苦,你不知道啊!付传英呜呜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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