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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里的那些事

来源:作者:朱玉富时间:2012-11-16热度:0

                                               
   小村不大,不过是200户人家,1000余口人的小村。和所有的村庄一样,罗汉崖村座北朝南依偎在只有海拔只有896米的卧虎山脚下。小山虽矮,但山上全是密匝匝的松树、刺槐树和柏树林,风一吹,绿浪翻滚着,一层又一层的乍是好看,有节奏的韵律向山顶上漾去,村庄在晃动的树林中起伏着。
   村口有棵合抱粗的国槐树,树的丫杈架着一窝喜鹊,喜鹊窝的下面挂着只像向日葵大的马蜂窝,夏天里常有孩子用石头、土块扔向蜂窝,也有跑得慢的让蜂蜇了一下,脸上马上光亮地肿起来,有大人牵着哭泣的孩子,找奶孩子的少妇,要点奶水抹上去,还哭,又用丝瓜叶揉成绿汁涂上去,清凉、止痛……
   村口东面也有口塘,水很清亮,有生人进村,狗吠叫起来,国槐树上喜鹊马上和着狗吠“喳喳喳”叫起来……麻雀呼啦飞进树林,树丛中的斑鸠从枝叶间跳出,树脚下的牛懒洋洋地睁开眼,呼拉喘出口粗气,把站在牛背上的小鸟吓得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村庄依旧是左青龙、右白虎,人们在选房子时靠正阳大门要靠青龙那边,迷信地说法是,宁要让青龙高万丈,不让白虎抬头望……
   村庄平淡得像杯水,没什么让人回味的传说,更不曾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留在人们的记忆中,一年四季,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偶尔为孩子打架、砸马蜂窝,有女人丢了一只小狗和鸡骂几句粗话,或者谁家的姑娘在外打工跟男人跑了,谁家的媳妇偷汉子,谁家的老公公和儿媳妇好上了等等人们津津乐道地说上好几天……
   哪一天谁在门口塘坝里洗衣服时无意间抓住了一只条鱼,谁逮住了一只大螃蟹,钓回了一只大乌龟,引得那群无所事事的人呼啦一下围上去,一片啧啧赞声……
   村里20年出了个民办老师,后来转了正、入了党,也算是有一个吃公家饭的,每逢周末,那老师也忙着割羊草,下田干活,和村里人没什么不同,再就是在外打工的三哥带回了一个好体面的外乡妹子,还有诸柱家一条牛跑丢了,一家人蔫头蔫脑地找了好几天了,没牛犁田,只好拿起攫头刨,却阴差阳错地赚了一把。
   每家日子总有不顺心时,死人的、破财的,三病两痛的,亲友,乡邻相互安慰着。一株露水草,总有露水养……天无绝人之路。一泡尿淹不死人的……心事重的人听了,眼里有了亮色,心里头宽慰了,清苦的日子似乎有了些盼头。
                                                     一
   三十出头年纪的诸柱在这个村庄怎么看也是个老实人,比如他挑着满满的一担青草,前面还赶着一条牛,牛背上驮着他刚摘的南瓜。诸柱肩上的青草有一百多斤重,红脸暴筋地气喘如牛。村庄千百年有不成文的规矩,狭窄的小路上,上道的会给下道的让路,空手会给挑担的让路,意思是负重之人是要尊重和谦让的……
   诸柱挑着一担青草见了空手走路的人还“嘿嘿”地一笑,挑着担让开路站在一边让别人过去,好像自己挑多了碍着人家过路不好意思一样。诸柱的有两个孩子一个在上初中,一个在上小学,原指望家里母牛下犊子,养它七八个月,卖上三两千元,先顾两个上学的娃子开支,剩下的为78岁的老娘置副好棺板。不料,那夜不知牛咋弄的,挣脱了缰绳带着小牛犊子跑了,只留下半节绳头栓在牛桩上。诸柱俩口子急了,往怀里揣上两只地瓜,顺着大路见人打听,“有没有看见一头大牛领着一头小牛跑过来啊………..?”
   问了十几天,诸柱脚上的黄胶鞋磨破了好几洞,盘缠钱用了好几百块。俩口子人也瘦了一圈,牛犊子硬是没有找回来。没有了牛家里就没了本钱,牛是庄户人家最大的财产,没牛耕田了,俩口子只好把全力气用在了攫头上。
   夜里,俩口子搂在一起相互安慰,别心疼了,破财免灾,只要两个小的读书用功,老娘的身体健旺,破点财算不得什么?
   庄稼人心胸宽,不快的事儿不再挂在心上,俩口子一心一意地侍候着3亩责任田。也怪,这年谷子不值钱,平日喂猪的地瓜突然疯了似的,1块多钱一斤还抢不手,一亩田能刨上万斤的薯,这让诸柱俩口子乐坏了,他那上初中的一儿一女,一个考上了大学,一个被市里的重点中学提前预录。
   本来是牛跑丢了,无牛犁田才插秧的红心地瓜,不想歪打正着,诸柱白赚了三万块不说,又买回了条一岁的掱钴蛋子嫩牛,小牛的膘、毛色、吃相,样样抢眼……这还不说,诸柱老娘多年的老哮喘病今年竟一回也没发过……老实巴交的诸柱想,谁家没个不顺心的事儿,闭上眼睡一觉,一天就过去了,明天该干嘛就干嘛,日子该过还得过,不顺心的事情总是有数的。
                                                              
   “人情和人脉是平日一点一滴地自个儿做出来的”。三嫂嫂把这句话放在心里记死了。三嫂是湖北襄樊人,三哥到深圳打工带回了三嫂。外乡人的口音不大好懂。三嫂初到村庄,比如麻将纸牌玩法不一样,口音也不同,她只好呆在房里看电视。偶尔到菜园里弄菜,河边洗衣裳时,常看着家乡的那方天,想着父母,弟妹这会儿在家干什么。一来二去,三嫂在村里显得有些另类,别人三五几个邀着打牌,或结伴到街上烫黄头发、美容,买几件流行的衣服之类……没人邀三嫂。也许是人生无常,也许是甜中生苦,下力过了的三哥脑血栓留下后遗症竟偏瘫了。
   三哥瘫时,三嫂已经有了一双儿女。村里人心里电灯似的亮堂。外乡女子人年轻,长得又漂亮,只怕吃不来这个苦的。三嫂夜里搂着三哥哭了好几回,哭得三哥长吁短叹……
   天明,三嫂自个儿动手钉了个板车架子,拉着三哥,一边坐着5岁的女儿,一边是3岁的儿子,十几里的医院,搭车一个来回,俩人要几十块钱。三嫂拉板车硬是二天一回、三天一趟的,到县城的医院给三哥针灸、按摩、治疗。沿途的人家慢慢地都晓得这女人心眼好,能吃苦……
   为改变家庭现状三嫂养猪、养了鸡,把一双儿女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看别人家小孩喝酸奶,定鲜奶,长得又白又胖。三嫂也有办法。自个儿种了一块山地种谷子,用自家田里上好的山谷米熬米饭。每天坚持给俩个孩子一人炖一只鸡蛋。儿和女在她精心照料下,长得又白又胖。闲时,三嫂教俩个孩子认字,看小人书。日月天地,上下左右,大小横竖,背唐诗,小小的人儿唐诗背得一溜水的顺畅……
   三嫂从不让儿女无事到别人家去玩,更不让随便吃人家东西。每天给三哥吃了药,又把他和两个孩子拉到田头树荫下,三哥看孩子,三嫂自个儿下田,犁耙插秧,三嫂全学会了求人不如求自己。
   三嫂养鸡全圈在自家苹果园里。她到集市上买回百十只鸡苗,用那抱窝鸡娘带着。上百只“吱吱喳喳”的小鸡,成为果园的一道风景。抱窝鸡懂得带小鸡觅食和呵护,躲雨。山上黄鼠狼多,三嫂养了几只鹅和两只大黄狗。黄鼠狼闻了鹅屎气味逃之夭夭……鸡多要食喂,三嫂到木材厂扫来锯末,用青草,枯竹叶,在果园里挖坑埋了,浇上水,不几天,坑里长满了白色虫子,还有蚯蚓。鸡爱扒拉松软的土找虫子觅食。这法子又让苹果园松了土,又施了肥,苹果糖分高,外观格外漂亮。三嫂拉着板车卖鸡,卖蛋,捎带上苹果代卖。鸡、鸡蛋正宗、绿色、地道;苹果糖分高、酥脆无渣。慢慢地有了名声,城里大酒店里老板出高价包下她的鸡、蛋;超市里把全园的苹果订购……
   三嫂的苦日子慢慢地好了些,村里谁家有难和病了三嫂都要抽空拖着三哥,买了点心、水果、白糖、茶叶、鸡蛋上门看望,安慰一番,不管到那里,三嫂前面弓着身子拉着坐在板车上的三哥。日子久了,三嫂就是空手走路时也习惯地向前倾着,背上留下条条深深地紫红色麻绳印子。
   三哥被三嫂滋润的又白又胖。俩个孩子很听话,念书也用功,小小的年纪每回考试总有名次,有了奖学金、三嫂不用掏腰包。乡人都夸三哥找了个贤惠的好女人。也许女人理解女人,看到三嫂辛苦和憔悴的样子,三嫂每每到塘里洗衣服时,女人们搬好石头、把水深处、有树荫的地方让出来,让她先洗。谁家菜园里芸豆、豆荚、辣椒、茄子、黄瓜采摘时,都会摘一些送上门。每逢这时,三嫂总是极力挣脱退让,谁家种植蔬菜都不容易的,实在推不了就记在心里,过几天,送只抱窝鸡或拿上几个鸡蛋算是补偿和回报给人家。她说,这只母鸡会抱鸡儿,不碎蛋,又会带鸡儿……
   守妇道的三嫂依旧每天给三哥煎药、擦澡,到医院去时,路上常有不认识的人帮着拉拉、或推推车。冬天,拉三哥出门晒太阳,有阳光的地方马上有人起身让出,摆好椅子。三嫂感激的笑了笑……看到三嫂和蔼可亲,村里常有女人找三嫂学养鸡,学做刺绣。三嫂很热情,不仅手把手地教,还留她们吃饭,都说三嫂做的南方小菜很是特色、可口。谁家儿女不听话,长辈总请三嫂去劝劝。慢慢的村里人离不开三嫂了……
                                            
   一次结扎手术,让二叔名声大振,其绰号沿袭至今,其绰号名声掩盖了本性大名 。
   36多岁的铁蛋二叔是本族三伏上的一个长辈。一生与土拉块为伍,去过县城几次也是在送儿子上中学时去过有数的几回。二叔很农民化,每到夏季他总穿一身不协调的洗白的老粗布蓝裤子、褪了色的黄色短袖衫,背上印着“养猪四月肥、农民要必备”10个红漆字,脚上永远是一双黄力土鞋,谁家外出打工撂下撂荒地,铁蛋二叔都会捡着种,过路时,田头地角有点空闲处,马上种上几棵南瓜、丝瓜、葫芦什么的,秋天里,铁蛋叔身上汗水从不断流,每次收工回家,总要到种植南瓜的地方扒开藤蔓,捡起顺手夹一个回来。
   铁蛋家窗台上,门口石桌上一年四季在晒南瓜子。铁蛋上有老娘,下有一个正上大三的女儿,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女儿。但他重男轻女的思想意识根深蒂固,当村喇叭里在呼叫着要他做结扎手术时,铁蛋二叔一下子懵了,倒在床上冥思苦索地躺了一天,他想通了……
   “迟早要走这一遭。计划生育又不是对咱一个人来的,全村没有儿子的户多了。自己起码二个女儿还很争气的,一个上名牌大学,一个是班上的尖子。”想到有的人还不如自己,对于自己结扎的事情谁也没有告诉。
   心里静下来的铁蛋想,这会儿家里还有两三万元存款。栏里猪也有八分膘,还有几头牛、十几只羊……想到此铁蛋轻松了许多,他把厨房里烧坏保险丝的灯泡换上,把不好烧的灶台再砌了,哪儿有戏、有电影,铁蛋一反往常的常态非; 天天笑呵呵对待女人,这让妻子水莲有点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女人有些奇怪,不明白汉子这段时间为何要对她这么好。铁蛋对妻子水莲说,“我一生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请多多原谅,好在你养了一双好儿女,日后我走了也不知道女儿们跟随你在哪里落脚。我一生没多大本事,只靠种田,你跟我一生没穿过一身像样的好衣裳,没戴过首饰。早些年只为孩子学费操心……现在好了,明儿去买只镯子戴着”…………。
   女人搂着铁蛋晃头……;一个绝育手术好像要告别世尘似的。大队里拖拉机终于集中要做结扎手术的“适龄”男人开进县医院。一进手术室,铁蛋二叔感到从未有的快乐,原来给做绝育手术的全是一些17-18岁的小姑娘,是卫校里来医院里实习的,看到满屋子里赤裸裸一个个一丝不挂的“酮体”,铁蛋叔没有了大山人特有的传统和保守。如果说在脱裤子时心里有点不好意思的羞涩话,那么在给生殖器刮毛和消毒时,铁蛋二叔一扫尴尬和羞涩,大大方方地掐腰等待,当带着手套的女护士拿住生殖器刮毛时,护士柔软的手,一触摸。不知是心里的作用还是女护士的无忌摆弄,铁蛋的生殖器竟然“高兴”起来,没有见过这阵势的小姑娘,羞涩地跑了,又换来一个50多岁的老年女大夫,手拿一个橡胶锤,照着‘膨胀’生殖器就是三橡胶锤,刚才还硬朗的生殖器,一下子焉了。那位老女医生一边敲打,一边嘟囔说:“没出息的家伙,在这里还不知羞耻的高兴了!呵呵”把铁蛋说的羞涩难耐。铁蛋的一次结扎绝育手术,成为了村人的笑谈,绰号“三皮锤子”也取而代之了本名、本姓。直至到现在不管是本姓家族的大人小孩、大姑娘、小媳妇和外姓人,不是直呼辈分和名字,二是其呼“三皮锤子”。
   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岁岁年年,日子如同屋檐下滴水,不紧不慢地在打发着光阴,总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发生,一不留神,从记忆里走失的无踪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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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朱玉富,大专文化、男、46岁,系山东省莱芜市钢城区艾山街道人,自幼喜欢新闻、文学和摄影,现供职于《淄博晚报》卫生健康版记者、编辑。从事新闻工作以来,先后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中国保险报》《中国绿色时报》《大众日报》《淄博日报》《莱芜日报》等全国省市近百家报纸发表新闻、摄影达10000余篇件;在《黄河文学》《北方文学》《广西文学》《中国散文》《中国作家》《中国人保》《国土绿化》《齐鲁晚报》《农村大众报》《长河晨刊》《党员干部之友》《支部生活》《中国人保》《中国保险报》《淄博日报》《淄博晚报》等60余家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达300余(篇)件。第十一届《大众日报》十佳业余记者;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创作的《心中的雨季》《酸涩的葡萄》中篇小说、小说获山东省五个一文化三等奖和优秀奖。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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