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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秋9

来源:作者:方鸿惟时间:2012-11-08热度:0

                                                 九

    安置点的征地工作耗去江雯竹不少的时间。从炎炎火热的夏日,一直持续到舒适清凉的秋,好不容易将所需安置的土地征好,并且将这些地交给了镇里规划使用,江雯竹才带着郑小凡安心地从安置点撤回国土所。
    这期间,江雯竹分别安排郑小凡和刘莉都回家休息了几次,眼看着征地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郑小凡和刘莉又都在岗,江雯竹就想着回家看看女儿一然和江明俊现在的情况。
    那次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江明俊一开始还给江雯竹来了几个电话,但是双方都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后来江明俊的电话来得越来越少,江雯竹打电话回家问张婶的时候,张婶支支吾吾地说江明俊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家了,她也不知道江明俊这阵子在忙什么。江雯竹也没有时间刨根问底地继续追问下去,打算忙完这一阵之后就安排个时间回家看看。
    江雯竹虽然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是江雯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女人。家庭,在她的心目中也是非常重要的。无数次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的内心里就会浮现出一个念头:做一个简简单单只会相夫教子的小妇人,一天到晚围着家人尽享天伦之乐。
    可是当理想碰见现实,理想就会在现实面前低下虚妄的头颅。每个夜晚睡在床上,江雯竹都在跟自己信誓旦旦说,第二天一起床就回家看看,可是当清晨的光线射进她那简陋的房间时,所有的想法就象美人鱼那辉煌的最后一刻——化为泡沫了!
    江雯竹知道自己做不到全身而退,没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她是断不会半途而废的,这不是她江雯竹的风格。但是家庭也是要兼顾的,这些日子以来,江雯竹虽然在心里恨极了江明俊的野蛮和鲁莽,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在为江明俊开脱:他一个正值年轻气盛的男人,都几个月没有碰自己的老婆了,作为男人,他也是有生理上需要的。作为妻子,夫妻之间的义务自己都没好好地尽到,无论如何,她江雯竹都是理亏在先啊,何况那天他还喝了那么多酒!
    征地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几个土地的纠纷也都一一得到处理,那些办证的程序基本都走上正轨,这个时候江雯竹就想回家一趟,她要抽出时间来跟江明俊好好地沟通沟通,还有可爱的女儿一然,她可是天天都魂牵梦萦的啊!
   这天刚把手头的工作向郑小凡和刘莉交代好,江雯竹提着一个包正准备出门,老刁叔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了江雯竹的面前。
    “江所,你要去哪儿啊?”见江雯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老刁叔赶紧走上前招呼江雯竹,也就直接堵住了江雯竹想走的脚步。
   “嗬。白大叔,是哪一阵风把你给吹到我这个小小的‘土地庙’来的啊?”江雯竹掩饰住心里的纠结,嘴里却堆满了笑意,退回自己的脚步,将老刁叔让进了办公大厅。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刁叔此行来此,一定有其原因。莫不是还是围着上次的问题来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我要回家你要来!江雯竹尽管在心里直嘀咕,但是在表面上根本没有表示出来。
    老刁叔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接过刘莉递过来的一杯茶,轻轻地将漂浮在茶杯上面的茶叶吹拂到一边,然后轻啜一口,伴随着“咕咚”一声,那口沸腾的茶水就被灌入了老刁叔的胸腔里。
江雯竹没有说话,只是拿询问意味的眼光看着老刁叔。在这样的气氛里,江雯竹觉得还是由老刁叔自己将问题提出来比较好一些。
    过了一分钟,老刁叔终于没有沉住气,试探性地问江雯竹:“江所,刚刚你是想去哪啊?”
    刘莉走了过来,给老刁叔的茶杯里续了一点水,然后拿白眼看了一眼老刁叔:“我说老刁叔,我们江所长可是有好几个月没回家看过老公和女儿了,今天好不容易想回家看看,您老人家又来捣乱了!”
    老刁叔听罢此言,正想发作,江雯竹抢在老刁叔发作之前对刘莉喝了起来:“刘莉,怎么说话呢?老刁叔一定是来找我们反映事情的,怎么能说是捣乱呢?”然后又转头对老刁叔说:“白大叔,刘莉跟您女儿一般大,刚刚参加工作,还不懂事,说的不对您别往心里去!”
    老刁叔对着刘莉哼了一声,刘莉立即对着老刁叔做了一副鬼脸,弄得老刁叔哭笑不得。
   “白大叔,您有事尽管说吧,看我能为您解决点什么?”江雯竹将话题转过来。刚刚已经给张婶打了电话,要张婶去托儿所里将女儿一然接回家,她还要赶回家去看望女儿,她可不想跟老刁叔迂回太多时间。
换了一副表情,老刁叔严肃起来。
    “我说江所,你们那个什么搬迁,是不是光考虑人的因素?”
     这个老刁叔,葫芦里又不知卖的是什么药?江雯竹和刘莉、郑小凡都在心里嘀咕着。
    “白大叔,有话你就直说吧。”江雯竹今天一点也不想跟老刁叔绕弯弯。
    “那好,今天我也不和你们绕弯子。”老刁叔心里也在记挂着家里的那几头老母猪和那些小猪仔,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在“绕”上面。“我家里还有那几头老母猪,年年都要产两批仔,如果雾云滩搬迁了,我的猪怎么安排?政府可不能光考虑人要搬迁,畜生也是有生命的。你上次去我家里的时候,还说要确保‘居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猪就是我的财产,如果按照人口分配地基,那我家人住的地方都不够,你们怎么确保我家猪的住处?”
    这倒真的是一个问题,不能因为要搬迁,而让老百姓的生产和生活出现困难,那也就与县委提出的地质灾害点搬迁,最终要达到“搬得出、稳得住、能致富”目标相违背了。
    江雯竹没有说话,清凉的秋风从她耳际温柔地飘过,带走了一丝盛夏末的喧闹和浮躁。这个问题其实哪是国土所长所能解决的呢,不过江雯竹不能对老刁叔这么说。因为对于老百姓而言,他找的干部都是代表政府的,都不是仅仅代表他这一个个体,所以江雯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解决这种事情的权限,但是却有义务也有责任把这个问题及时向上反映,寻求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老刁叔望着江雯竹那沉思的脸庞,王淑芳的容颜笑貌就好像在他眼前浮现。
   “淑芳!”老刁叔有些失态,情不自禁地轻轻喊了一声。
   “啊?过分!白大叔,你说谁过分啊?”江雯竹也没有听清楚老刁叔的话,不过却因为老刁叔的话而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来,“你说的这个问题很重要,不过要请你原谅,因为我没有权利直接答复你。你看能不能这样,你要是信任我,过几天我亲自去雾云滩找你回答这个问题好吗?”
    老刁叔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有点挂不住,幸好江雯竹她们没有太注意他的失态。于是老刁叔就说:“那好吧,我权且信任你一次,不过你可要尽快答复我!不然,我就不同意搬迁!”
    老刁叔心里记挂着家里的那些大猪小猪们,于是端起茶杯,“吱溜”一口气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就匆匆起身赶回自己的家。
    老刁叔前脚出门,江雯竹嘱咐了郑小凡和刘莉几句后,也就跟着后脚出了门。没想到刚走几步,就见到老刁叔又重新返回国土所向着她走过来。江雯竹在心里直骂这个牛皮糖似的老刁叔,没想到老刁叔走过来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雯竹,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啊?”
    江雯竹被问的莫名其妙,心想这个老刁叔怎么盘查起我的底细来了?
    老刁叔明显地有点不自在的样子,其实回来问江雯竹这个问题,老刁叔是鼓起了相当大的勇气的。见江雯竹不回答,老刁叔于是背转身说,“我随便问问,你不说就算了,我走了。”
    江雯竹追上几步,赶上了老刁叔,对老刁叔说:“我妈妈叫连娣,怎么啦?难道你认识我妈妈啊?”
    老刁叔有点失望,“哦,不认识,我就是随便这么一问,我看着你就想起了多年前我一个朋友,那你妈姓什么啊?”
   江雯竹觉得今天的老刁叔实在有点判若两人,不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就顺口说:“我妈妈和我一个姓,我们一家都是姓江的。”
    刘莉立即嘻嘻笑着插话:“我们江所的老公也是姓江的。还有江所的女儿也姓江。”
    江雯竹转脸用眼神止住了刘莉的闲扯,她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刘莉立即不再说话,江雯竹扭回脸去,用询问的语气问老刁叔:“白大叔,你还有什么事吗?”
    老刁叔说,“没事没事,我回去了,你也赶紧回家看看吧。”
    目送着老刁叔从自己的视线里缓缓消失,江雯竹突然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里悄然升起,但是没等她抓住什么,郑小凡将车子开到了她面前鸣起了喇叭。
    “江所,给老刁叔这么一拖,进城的班车已经没了,我送你去县城吧,刚好那些安置点的报件也都做好了,一并送到县局去审批。”
   江雯竹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