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月明星灿

                                     十二
　　新婚之夜，在君山县的民俗活动中，自古及今有个闹洞房之说。月亮湾也不例外。
　　晚饭后，一群青年男女，欢欢乐乐地走进洞房，有一个领头的，逼着新郎新娘，和大家一起做节目。闹洞房的节目中，有啃嘴（就是新郎新娘亲吻）、抓虱子（就是从新娘的前胸放进去一个小东西，要新郎去抓）、压老垛（就是要新娘仰躺在床上，要新郎爬在新娘身上，然后，一群男女一个一个摞着爬上去。）等等。
　　这些古老的节目，在七八十年代的月亮湾等地，仍然延续着，后来认为这些节目有些不文明，压老垛时出现了压死新娘子的事件，人们就逐渐把闹洞房的节目改为讲故事（新郎新娘谈恋爱经过）、吃喜糖（用一根红细线，吊一块水果糖，要新郎新娘一块去吃）、喝交杯酒（新郎新娘手挽着手喝一杯满满的不许洒掉的酒）等等。
　　新婚之夜闹洞房到了今天，仍是一定要有的。因为这里的人们认为，新婚之夜没有人来闹洞房，一是说明这家人在这一带的群众中不隔人（没有威信），二是新郎新娘今后的婚姻生活不美满。因此，新郎家的人对此事非常重视。年轻人在新婚之夜来闹洞房，父母都要对儿子媳妇交待，无论多么过分，都得快快乐乐的，不能起恼，不能对来闹洞房的人说出一些不礼貌的话。
　　闹洞房的年轻人，这时候不论辈分，都可以的。这里有一句民俗说“新婚三天没大小。”，也就是说在新婚的头三天里，新人和这些年轻人啥时候见面，都可以说笑，都可以打闹。新婚之夜就更不例外了。
　　上午，刘新月与赵星男等九对新人的新婚大礼结束之后，香港科新贸易集团公司和中原市天心绿野有限责任公司签订了联袂发展月亮湾旅游的协议书之后，中午，大家在一起欢欢快快吃过饭之后，高志伟、丁雪丽又回到了君山县伊水湾大酒店，县乡的领导和周围七邻八舍的人等散了。赵庆国、董桂英留了下来，与刘女一起操持晚上刘新月与赵星男的闹洞房。
　　太阳刚羞答答地躲进西山中去，金轮一样的月亮和捣蛋的小屁孩一样的星星，就高高兴兴地蹦跶到了蓝宝石一样的天上。一群村中的少男少女，说说笑笑地来到了刘新月的家。
　　刘新月的家，灯火辉煌。赵庆国、董桂英、刘女，脸上堆满幸福的笑容，一会儿忙着迎客让座，一会儿忙着递水果递喜糖递喜烟，忙得不亦乐乎。
　　穿着红色的新婚礼服今天格外漂亮美丽的刘新月和身穿酱色的法国西装今天分外帅气酷B的赵星男，与这群青年男女，一起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又说又笑。
　　来刘新月家闹洞房的少男少女的领头人，是月亮湾小学的一名非常幽默诙谐的青年男教师，他见三位老人如此地忙碌亲热客气地接待他们，就双手扒着眼睛和嘴巴，扮了个鬼脸，说：“伯伯、阿姨、婶婶，你们这样忙活、热情、客气，是故意拖延时间不让俺们闹洞房吧，是怕俺们把您们的两位新人在闹洞房时，把他们给活脱脱地吃了吧。”
　　刘女连忙说：“没有、没有，欢迎你们来玩！”
　　青年教师继续说：“今天，咱们村喜事儿多，俺们这儿闹腾够了，还得去找他们闹腾呢。”
　　刘女指着刘新月和赵星男的洞房，又赶紧说：“对对对，你们去玩，你们去玩。”
　　青年教师放下手，指了指刘新月和赵星男，对一帮少男少女说：“把他们给我带走！”说完，自己就从沙发上站起来，背操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向洞房，到洞房门口，转脸冲三位老人，伸了伸舌头，笑了笑，首先走进了洞房。一群年轻人，哄笑着架起刘新月和赵星男走进了洞房。
　　　                                    十三
　　皎洁的月光装饰了月亮湾秋天的夜空，也装饰了这片仍在沸腾着的大地。夜空像无边无际的透明的大海，安静、广阔、而又神秘。青石板上繁密的星星，如同海水里漾起的一簇簇火光，闪闪烁烁的，跳动着感人的光点。田野、村庄、树木，在激动得难以睡眠的窥视里，披着银色的薄纱。山，隐隐约约，像云，又像海上的岛屿，仿佛为了召唤夜航的船只，不时地升腾起闪亮的姹紫嫣红的火光。那是村中几家办喜事儿的人家仍在燃放的喜庆的烟火，还是高远的天空中到来的尊贵的客人？不过，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这里真的在因此而发生着令世人惊喜的变化。
　　刘新月和赵星男把前来闹完洞房的一群少男少女，喜悦地送出大门口，望着他们像喜鹊一样又飞向了另一家办喜事的人家，他们并没有急于回家，而是手挽着手相依相伴，来到村口的井台边的大柿子树下，安静地坐了下来。这里已经被水泥硬化、绿化、亮化，还安上了一些健身器材。路灯下看不到一个人在这里健身，也许，今晚人们都在忙着给新人们闹洞房吧。
　　可刘新月和赵星男的心并没有安静下来。刘新月小鸟依人似的侧着身子，把头靠在赵星男温暖而健康的胸膛上，双手紧紧地抱着赵星男壮实的腰身。赵星男也把头稍稍低了下来，用下颌轻轻地抵着刘新月芳菲的一头秀发，双手轻轻地搂抱着刘新月的细腰。
　　此刻，这双恩爱的年轻男女，都不想说话，都在静静地回忆着自己二十多年的成长经历和恋爱经过。
　　赵星男想起了在大学里他们利用课桌谈恋爱的情景，想起了刘新月边上学边打工的情景，也想起了刘新月到中原市他的家向父母赵庆国、董桂英述说建设美好月亮湾的情景，更想起了他们一起在月亮湾开发旅游实施建设美好月亮湾的情景。当然，他也想起了为了制止月亮湾造纸厂的污染与王家宝在造纸厂的情景和王家宝在鬼见愁非礼刘新月的情景。
　　刘新月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母刘女，在风雨飘摇的夜晚，抱着她与魏兰花、张金贵赶着夜路，到医院给她看病的情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为了维持她们母女的生活，只有七岁的她与二富、家宝上山拾窑柴的情景。想到了养母刘女瘫痪了，为了不给自己增长负担，刘女夜晚自杀的情景。想到了全村人为了照顾她们一个弱小一个病瘫娘俩的生活，全村村民兑钱兑粮要王强和魏兰花一家照顾她们娘俩多少年生活的情景。想到了自己为了能够上学，风雨里站在学校教室门外听课，在戏楼的台子上用沙子练字的情景。想到了王强和魏兰花因为生活太困难，把家中好吃的好穿的给她，家宝嫉妒与她在井台边打架，用石头撞破了头颅，鲜血直流，到医院后，为了能给她找到相匹配的血型，医院、镇政府、村里的村民、解放军，还有养母刘女，为她献血的情景。也想到了大富媳妇吴晓雅，因为生活太寂寞作风不检点，与魏柱子行一时之快，造成夫妻不和，而吴晓雅的哥哥吴一巴，因为妹妹换亲不成，造成自己讨不到老婆，迁怒于妹妹，奸污了妹妹；吴晓雅因整天闲来无事可做，沉醉于麻将桌上，又把自己的儿子贝贝被蛇咬死；大富破罐子破摔，在城里整天花天酒地搞女人，结果吴晓雅完全丧失对生活的信心，跳楼自杀，张大富、张金贵竟对吴晓雅的死默不动情的情景。也想到了自己上大学，两次遭歹人袭击，被赵星男及时抢救的情景。也想到了魏柱子的媳妇王花妮，因为迁怒于丈夫魏柱子的背叛，一时冲动不慎，被尤青槐骗色骗情拐卖到南方一歌舞厅，至今自己被尤青槐拐卖的儿子魏皮蛋下落不明的情景……
　　刘新月想到这些，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竟失声地哭了起来。
　　“新月，你怎么了？”赵星男发现刘新月情绪不对，推开刘新月惊讶而担心地问道。
　　刘新月痴情地望着赵星男说：“再过两天，家宝哥就被保释出来了，还要他继续担任造纸厂的厂长，你不会迁怒于他吧？”
　　赵星男摇摇头说：“不会。他们家对你们家有大恩，再说，王家宝本质并不坏。相信通过这些大的波折，他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将来也一定是个堂堂正正的好男人。”
　　“我们应该帮助他，尽快给他找个好媳妇。要不，我的心里真的感到对不住家宝，对不住王强叔和兰花婶。”
　　“我已经考虑好了，在大学时，咱们班的尤佐楠人不错，她已经决定来我们这里发展，到时候介绍给他。”
　　“嗷，尤佐楠呀！你不说他们俩还真像呢！但愿他们俩能成为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我心中的石头才能落地呀！”刘新月说着，泪水又滚落脸庞。
　　刘新月从赵星男的怀里直起身子，伸手接过赵星男从裤子口袋里取出的纸巾，擦了擦眼泪，痴情地看着赵星男的眼睛说：“星男，我让你一辈子对我好。”
　　赵星男双手托起刘新月的脸，在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望着她的眼睛，他读懂了刘新月的心事儿。他就温情而真诚地说：“会的，一定会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别再为过去的事情难过了，你看看，月亮湾不正在向我们所希望的方向上变化吗？相信，在咱们的共同努力下，今后，月亮湾村民们的生活会过得越来越好。一切不文明和背离人伦道德和法律的事情，都会一一被扔进历史的垃圾箱。”
　　刘新月听了激动地刚又躺进赵星男的怀里，他们突然发现，从村外向村里走来一个人。
　　“谁？”刘新月和赵星男几乎是同时发出疑问。
　　那人提着旅行包，走到村口井台前刘新月和赵星男身边，看了一眼赵星男，然后看着刘新月问道：“你们是……？”
　　刘新月连忙说：“他是我的丈夫赵星男，我是刘新月。”
　　“啊——，新月呀！我都认不出来你了。咱们的村子变化真大呀，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咱们月亮湾呀？”那人惊喜地说。
　　“那你是……？”刘新月又问。
　　“嗷，我是十多年前，随母亲王花妮，离家出走的魏皮蛋呀！”那人解释说。
　　“啊！……”
    刘新月和赵星男都吃惊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大结局）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