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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家风

来源:作者:王孝荣时间:2017-01-22热度:0

正家风

                

六里岭离县城整六华里。在一片浓密的板栗丛林中,有序地展布着一排排平房。这是地质大队一个分队的基地。位于平房正中的四合院是分队的办公区。

这个周末上午,一部黑色的宝马疾驶而来泊于东端柳家大门前,一对四十余岁的夫妇牵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一下车便径直迈进柳家大门。

下午不上学的孩子们和闲暇的妇女们围观着宝马。小孩们很友善很规矩,爱抚着车壳,偶尔向玻窗哈气照照小脸蛋,却没一个人会用尖锐物件划破车体;

妇女们睨睨轿车又望望大门热议开了:“听说儿子和媳妇专程来接凤美奶奶去省城同住。”“接过好几次了都没去,这次会去吗?”“谁知道呢,再过一会就见分晓了。”

柳家大厅。可爱的男孩紧紧抱住奶奶仰望着期待着。那奶奶深情望了望丈夫遗相遂转过脸来,双眸浸着泪水爱抚着孙儿的头。

站在她面前的儿子和媳妇,看上去似是心急如焚。两张脸红朴朴的,一显方才长时间说话的兴奋与激动,也不乏无可奈何的失望神情。

厅内好一阵沉默。

儿子突然打破沉默:“妈,爸已去世两年了,他怎么还能阻止您进城与我们同住呢?我真想不通!”

儿媳急忙附和:“是呀,我也想不通!”她望一眼婆婆那惊愕的神色蓦地怯怯地埋下头嘤声自语:“更让我不解的是,当年一个北京地质大学的风华正茂、才貌非凡的女生,怎么会嫁给一个食堂司务员呢?这难道不奇怪吗?”

儿媳的一句话声音虽小却被婆婆听得真切。她面上泛红显得有些激动,渐渐又归于平静。她抬起头来平视前方,仿佛又回了当年。

……那一天正午刚下班,她与从成都地质学院和长春地质学院分配来的女生在办公区门口聊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山岗上传来男人浑厚的山歌声:“哎咳——!好山好水好风光,地下蕴含巨宝藏。测绘填图且打钻,探明可喜大储量……”

她们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古铜色脸膛的壮汉挑着一担付食和蔬菜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她们仨看得有些呆了。猛然间她们忆起了盗他宝物的趣事。她们曾记得刚分配来还没几天就听得有人说,那柳大汉房里那根扁担缀满了神奇的宝物,隐藏着令人难以破解的秘密。出于好奇,她们晚饭后趁他不在便悄然将那根扁担取了来,躲到庭院内一棵硕大榕树干后将它颠去覆来寻看了数十遍,既没瞧见上面缀着什么宝物也没探究出其中有什么秘密。

正在她们疑惑不解的那一刻,一个黑影猛然飞到身后。猝然一声怒吼,似旷野里的狮吼也似寺庙中洪钟的炸响,真把她们震慑住了。稍一愣神,那扁担脱手而出,眼看就要坠落于地。

那黑影一个箭步迅疾将它抱进怀里,仿佛迅疾抱住行将坠地玉碎的珍藏一样。他怒目圆瞪十分气恼:“咋的!想行窃么?你们可知道,它是我终身的伴侣!是我一生辛劳的见证!也是我铸造未来辉煌的宝贝!”……

她们一想到这里便忍俊不禁失声笑了出来。还纷纷戏谑开了:“算什么呀?不就是一根扁担吗?!”“连扁担也不让看,太小气了!”“更有甚者,将扁担视为终身伴侣,视为辛劳见证,视为造世宝贝,太夸张了,真荒唐!”

正好分队人事干事打那儿经过。一听她们的议论便透出了满面的严肃:“你们还真的别说,那的确是根不同寻常的扁担。你看它宽且厚,油光锃亮的,他用它挑米担菜、送汤送饭至少也用了二、三十年了。他视它为宝物十分自然。分队原来的职工没人敢也不愿意触摸它半分。”

“啊,你们对他不是很了解。”那干事面上的神情和缓了许多:“他是个十分特别的好人。”

看得出来,那干事一提起他就兴味盎然。他给她们介绍说:“他呀,分队食堂的司务员。成天笑声朗朗歌声嘹亮,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好一个快乐的单身汉。”

那两个女生听了无什么反应,唯凤美听了眼睛一亮内心滋生了一分好感与敬意。

待柳大汉走了过去,那长院的女生说:“听我们地质组长说,他从不进食堂买菜吃,怕多吃多占了,就那样餐餐都吃自己泡的辣椒萝卜;组长还说,他那采买的帐更是一丝不苟,丁是丁卯是卯,分毫无误。有一天他从傍晚算到深夜十点,总多出两元钱,那帐算得头晕目眩,他只得跑出去走走想清醒清醒,突然看见地质办公室灯光闪亮,他漫不经意地走了进去,一看见组长就高兴得蹦了起来,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您看我的记性差得不能再差了!这就对了,上午买葱差零钱,向你借了两元。”他随即毕恭毕敬地递过两元,一旋身欢快地哼着小曲儿跑了出去。组长强调说,有人认为他太精作,我却认为他为人厚道,敬业清廉,公私分明,不贪不占。”

那个人事干事饶有兴味道:“他岂止敬业、清廉,还中规中矩注重道德修为。他借存菜担子的黄家,丈夫去世了就留下一个独身女人。她对他说:你的工作服已积满了汗渍,快脱下来我给你洗了,他微笑着摆摆头;她说天这么热快喝碗绿豆汤吧,他又微笑着取出水壹灌几口凉开水;她深情地诱劝道:要是累极了就躺躺养养神,可别累坏了身子,他即一拍胸膛友善一笑婉言谢绝:我身体好着哩,就是三天三晚不打一个盹,我也撑得住!”

时间一长外面就不免生出些风言风语。于是有人劝他别再去黄家了,并警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嘛!”他理直气壮地回应:“‘树正不怕月影斜’,我就认她做亲妹了,菜担照样存放,做大哥的我绝无歪心邪念!”他们不经意地由衷赞赏,可凤美姑娘却从内心深处暗暗滋生起对他浓烈的敬意与爱慕。

久而久之,成院和长院两位女学友看穿了凤美的心事,刻意劝诱:“同专业的男生有四、五个,已够我们仨分配的了,你何苦要去圈外找呢!?”凤美坦然回道:“我无门户之见,更不唯文凭论。他诚挚、朴实、善良、敬业、清廉……所有的优点都足够我心仪。除此我还能挑剔什么呢!”

她俩完全明白了凤美那无可动摇的决心,不但不再反对,反而还为她与他牵线搭桥了。就这样凤美与柳大哥就结婚了……

凤美回忆至此还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不经意转脸望见儿与媳。他俩正相互谨慎对视一下便怯怯地注视着妈,双眸分明透着亲切、钦佩,还有一丝丝敬畏。

厅内又好一阵沉默。

这一次是凤美打破了沉默。她颇为兴趣盎然。她说:“曾经有人说,柳大汉婚前谨慎,婚后就必然放荡了。是这样吗?儿子,你还记得你五岁时的情景吗?你吵着要买肉片吃。我随手拿了一个大碗用开水烫了,我还没来得及取菜票,你就捧着大碗去食堂了。你爸急忙冲进食堂,发现炊事班长打了满满一碗肉片正微笑着让你快端回家吃呢。你爸两大步冲了过去,夺过你手中的菜碗将肉片倒回到大菜盆里,瞪了你一眼,吓得你哇一声哭了起来,你爸没理会你却转脸冲窗口排队的员工一笑:‘请别介意,那菜碗是用开水烫过的。’随即他给了炊事班长两张菜票,取了两份价值相应的肉片送回到你的手里。你当即破涕为笑,而且面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从此,你爸就只准许我们去窗口买菜。一天晚上他慎重地对我说:‘以后,敬业,清廉,朴实,厚道就作为我们的家规。’我欣然同意:‘不仅我俩要遵守,连我们的儿子将来也要遵守。’”

又有一个时期有人这么说:“柳大哥当年对手中的钱不动心,那是因为手中仅只有小钱;换了如今有上十万上百万从身边流通,那他还能做到丁是丁卯是卯吗?”凤美听了十分生气。可柳大哥听了不动声色,他换了一身衣服说声“走,我们去理理家政”,就拉着老伴凤美往儿子那里跑。老两口看了儿子那两百余平米的豪华住宅、千余平米的大商铺,最后站在儿子那双拼与桑式两幢别墅前激愤不已诘问道:“儿子,你虽是硕士生毕业,又做了开发办主任,你尽做些啥?你毕竟是工薪一族,俗话说得好:‘家中有金银,隔壁有等称’,工资能有多少?你哪来那么多钱置这么多房产与豪车?你今天必须向我交待清楚,定要将黑吃黑占的财物吐出去。如若不然,将来你定然应了你妈说的一句土话:‘吃砖头屙瓦片——割得你鲜血长流!’”

当晚儿子就向老爸如实交待了。并在一周之内将非法所得悉数退了出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幢住房,喜得一身清白。

后来,柳大哥即令在病危的前一刻,还用如若游丝的一口气缓缓说出了六个字“不能旧病复发”。凤美深有感触道:“我这回才真正明白了:他和我结婚那会算是立下了家规;那一阵亲临督导儿子,算是理家政;接下来了,儿呀,为娘可要继承他的遗志,要正家风啊!”

此刻她双眸一亮理了理鬓发仿佛要将这“正家风”说得更透彻些。她说:“我想了很久,我终于要说:‘这家庭呀,就是社会的细胞。社会的正气由家风生,社会的邪气呀也由家风起。一个从有良好家规、家政和家风的家庭里出来的人,在党了,是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为官了,是一个无私无邪的人民公仆;办企了,会令整个企业的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政治效益三丰收;进入社会了,必定对社会有百益而无一害。我敢说,正了家风,就能正党风,正政风,正企风,正社风。所以呀,只要为娘在世一天,就要管教我的儿和孙,要保证你们走正道,让我这个家庭永远成为社会的一个健康的细胞。”

她的这番话令儿与媳备受震撼亦心悦诚服。连那小孙子也闪闪眼睫似懂非懂地凝视着奶奶,面上露出了亲切的微笑。

那儿媳明知老人与自己同住必定会减轻家务并减少管理小孩的烦恼,她非要通过激将法将妈搬进城。于是她说:“妈不进城和我们住在一起,我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我们哪一天也不旧病复发?”

“嘿嘿!”婆婆凤美打了个实笑戏谑道:“我不与你们同住,竟成了你俩妄图继续胡作非为的口实了!”说着面上的笑影立时敛去,倏然严肃起来:“你们知道那一段你爸不肯与你们同住的原因吗?他说了,不与你们共享‘浮财’,不与你们‘同流合污’!”

儿子立即争辩:“可现如今我们已然清白了呀!”

“我也不能随你们进城。”她坚持着:“你爸当年立下志向,绝不离开自己流过汗出过力创过佳绩的地方。他永远都要守着这山这水这矿。我也要守在你爸身边绝不离去。”

“要正家风,不面对面掌控能成吗?”那儿媳和善一笑俏皮地顶了一句。

她没好气地瞪了儿媳一眼并不吱声,缓缓蹲了下来抚摸着小孙儿的脸一显无尽的亲热:“乖孙儿最听奶奶的话,呵——,夏天放假了奶奶来接你,到这六里岭感受这气正风清的优美环境,有利于健康成长。上学了,奶奶送你回城去念书,你要认真学知识学做人,将来才能好好报效党、国家和人民。”

小孙儿嗯嗯连声亲昵地把头依偎在奶奶的肩上。这情景真令儿与媳也不得不为之感动。

稍后她又缓缓地站了起来用衣袖轻抹了一下眼角,望定儿与媳,神情异常坚定:“我再说一遍,家规不能破!家政不能停!家风不能坏!我偏不信,面对面掌控能正家风,异地遥控就不能正家风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城里去吧。“

儿、媳既羞怯也备赏温謦,带着小儿子一步三回头向小轿车走去。三双手向她挥了挥小车便启动了。

小车如同来时一样疾驰。却来时迷茫回时轻松。

                   

后记:家庭是社会的细胞。让我们一都立家规,理家政,正家风,为正党风、正政风、正企风和正社风给力吧。

   

                 

                  王孝荣 2017年元月20日于赣州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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