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打错算盘

                                      六
    月走上弦，高高挂在山城的高楼上。几片乌黑乌黑的云彩，势在吞噬上弦月，月儿放射着光芒，做着不屈不挠的抗争。
    王强把月亮湾造纸厂交到宝贝儿子王家宝手里的那天起，尤青山就看好了这小子，他与于田他们三人，没少利用这个厂，干出许多不冒烟的坏事儿。
    起初，王强把这个厂子交到王家宝手里，是因为王家宝学业上文凭太低，可这孩子聪明，相信他能在他的帮助下，使宝贝儿子王家宝把厂子弄好，干出一些出息来，从而抬高身价，一便刘新月大学毕业嫁给王家宝，不感到身份委屈。
    几年前，他把儿子王家宝叫到他在县城的公司办公室，考虑再三问道：“我将来把刘新月弄来嫁给你，你愿意吗？”
    王家宝嬉皮笑脸地说道：“这不是从我们俩小时候，您和我妈就有的心愿吗？”
    王强一脸严肃地道：“别嘻嘻哈哈的,快回答我！”
    王家宝仍笑着道：“愿意，我愿意。我从小就喜欢她。”
    “真的？”
    “哎呀，这不是您和我妈早就知道的吗？”
    “可我看，这些年，你们处的并不好啊？”
    “哎呀，人家毕竟是大学生了。再说，我们俩，一个在深山农村，一个在北京清华。我俩咋处呀？”
    “你个笨小子，这用老子再教你！你可以多给她写信，多打电话，有时间多到北京去看看她，给她多买一些好穿好戴的东西。女孩子家，都喜欢这，时间久了，你们的感情不就牢固了。”
    “我给她写过很多信，可她一封都没有回呀；我给她打过多次电话，她要莫接了，说太忙很快就挂了，要莫干脆就不接；我去北京找过她了，她对我不咸不淡，不热不冷，不远不近，给她买的东西，她总是找出许多理由，一次也没有收呀！”
    听了儿子王家宝的辩解，王强没有了话说，他在办公室里心情沉重地度着步。这是多少年来，月亮湾村民都不争的事实，都明白的事情，多少次有人给他开玩笑，“王强你小子可真有福气，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你家小子不愁没有媳妇了，你的后半生没怎么着的就有希望了。哈哈哈。真有你的！”也正是因为这，他怕刘新月这个聪明的女孩，将来本事头越来越大，虽然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她的家还有刘新月都有他王强家照看着，可他也怕煮熟的鸭子将来飞了。
    王强第一个从村子里走出去打工，拼命地赚钱，拼命地招揽工程，拼命地扩大经营，目的就是抬高自己家的地位，留住这个天上飞来的金凤凰，留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现在，他的家已经成了月亮湾最富有的家，家里盖起了月亮湾第一座小洋楼，并且是欧式的别墅房，还有了月亮湾第一家私家的小轿车。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家拥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厂房，有了相当大的源源不断进钱的实体。这别说在月亮弯了，就是在龙潭镇，就是在君山县，也是令人刮目相看，十分敬仰的事儿。可他的儿子王家宝有些不争气，仅上了初中就不上了，还在社会上流里流气地瞎胡混。这哪能让聪明有才华，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又有雄心大志的刘新月看到眼里，甘心屈身下嫁王家宝呢？
    再看王家宝，此时，穿着四不像的花格子时髦衣服，拢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头发，蹲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眉头紧锁，抽着大中华牌香烟，把室内弄得狼烟动地。他王强又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孩子不争气，又何尝不了解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此刻的心情？可他这样不争气，刘新月又怎么会将来嫁给他？王强心里明白，明白地跟镜子似的。
    王强从老板桌的抽兜里，取出一串钥匙，走到王家宝面前：“给。”
    “啥？”王家宝抬头望着钥匙，不明白地问。
    王强解释说：“这是咱们在月亮湾建的造纸厂的钥匙，你就到咱们村的造纸厂里当厂长吧。”
    “爹，不中不中，这我不中。”王家宝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没敢伸手去接钥匙。
    “事在人为。没有谁中不中，只要你好好干，爹也从中帮衬着你。爹相信你一定能干好！”王强鼓励王家宝说。
    “可是，爹，我．．．．．．”王家宝仍在犹豫着。
    王强耐心地劝说道：“儿子，咱们家，现在住的是月亮湾最好的，钱是月亮湾最多的，车是月亮湾最好的，吃的穿的用的，就更不用说了。咱还有月亮湾人都没有的咱们自己的公司厂房。现在唯一缺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身价太低。你若能干好这个厂长，身价有了，还愁刘新月不会嫁给你？”
    “真的，爹？”王家宝的心经他爹这么一挑拨豁然开朗。
    “听爹的，准没错！”王强拍拍王家宝的肩膀说。
    “嗯，爹。我一定好好干！”王家宝充满了信心。
                                    七
    可是，王家宝还是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这个尤青山（即，尤青槐）给带坏了。
    尤青槐，四川巴中人，其父亲是个有名的巴中竹编艺人。他自小聪明顽皮，但在父亲的教条下，一边上学读书，一边跟着父亲渐渐学会了一点点粗浅的竹编艺术。文化大革命开始，他成了红卫兵小将，成了造反派的骨干。文化革命结束，他来到了中原市，成了董桂英创办的天心绿野有限责任公司的一员职工，由于他勤奋好学又聪明过人，很快成了公司的业务骨干，很受董桂英器重。没想到，他另有野心，又是个花花公子，结果，偷米不着，反而失把米。他搞垮了董桂英的公司，对方又不呲他的行为，他没有走进对方的公司。只好靠父亲教给他的手艺，到中原山村有竹子的地方，靠卖手艺为生。没想到在月亮湾遇到了魏柱子的媳妇王花妮，王花妮正在与她的丈夫闹情绪，他本性复发，趁机拐走了王花妮和她的儿子魏皮蛋。尤青槐不仅拐卖了王花妮的儿子魏皮蛋，搜走了王花妮身上的一切财物和银麒麟牌子，还与人一起又把王花妮卖到了专门从事卖淫活动的四川一个歌舞厅中。
    尤青槐带着所有财物，再次到处闯荡，来到了香港高志伟的公司，以化名尤青山的名字成了高志伟公司的一员。他的精明才干，再次被高志伟发现，委以重任，成了部门经理。高志伟决定在月亮湾创办造纸厂，就委任尤青山与月亮湾的王强一起经管月亮湾造纸厂。由于他曾经在月亮湾拐走过王花妮和她的儿子，在月亮湾许多人家干过竹编生意，怕有熟人认出他，他就把在社会上混时结实的于田弄到身边，要于田直接参与月亮湾造纸厂的管理，而他在君山县城搞了个办事处，遥控指挥。尤青山发现，王强的儿子王家宝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王强对他说要儿子王家宝出任月亮湾的造纸厂厂长，尤青山认为这样更有利于他掌控月亮湾造纸厂，就同意了。后来的发展也正如他愿，王家宝也成了他在月亮湾造纸厂的铁杆一员。他们干的许多坏事，都是尤青山在后面遥控指挥，于田等人冲锋陷阵。他们把王强蒙在鼓里。王强虽然朦朦胧胧地也知道一些事情，但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厂里的安定团结，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经理，您让我们来，还有什么指示？”看上去，也就是三十岁出头，满脸横肉，左额上有一块刀疤的于田，刚坐下，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就问。
    “是啊，您有啥事儿？快说。我还得赶回厂里安排一下，明天来县城，与我爹和田哥一起去见县领导。”王家宝蹲在沙发上，从茶几上的大中华香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没有顾上点燃就追着问道。
    “嘿嘿嘿，你们知道，这次我们去香港，要弄回来多少钱？”尤青山背操着手走到他们面前说。
    “多少？”王家宝与于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
    “一个亿！”尤青山得意地敲起一个大拇指说道。
    “这么多呀！”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直了。
    尤青山背操着手，度着步若有所思地说道：“这笔钱，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既要改造月亮湾造纸厂，样子上过得去；我们也得好好捞一把！”
    “那咱们捞多少？”
    他们两个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他往下说。
    “咱们弄个吉利数字。”尤青山伸出手比划道，“八千万！剩余两千万用来改造厂子。”
    “这样做出事儿咋办？”王家宝的心都在腾腾地跳，担心地说道。
    “能有屁事儿！老规矩，把姓李的和姓周的捞进来，要他们给咱们保驾护航！”于田恶狠狠地说。
    “于田说的对，这次仍得利用姓李的和姓周的。由他们做靠山，咱们啥都别怕！”尤青山赞同地点点头。
    “那咱们的计划？．．．．．．”
    “咱们的计划，得这样．．．．．．”
    三个人的脑袋聚在了一起，一个阴谋，渐渐形成。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