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家宝心事

                           九 
    王家宝要几个保安把赵星男五花大绑走后，他心里突生起落寞的悲哀和烦恼，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像一滩泥似的。他想狠狠地整治整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可想到刘新月，他又像叨败的公鸡，昆仑山倒塌一样塌了架。
    可以说，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长大，他们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多少年。那个时候，日子穷，家里没吃的没穿的，就是有点吃的穿的，父亲王强，母亲魏兰花，也都是先要刘新月吃先要刘新月用。他幼小的心灵里不明白，他是父亲和母亲亲生的，为啥他们不先疼他爱他，偏偏先疼她爱她，她是别人的女儿呀。
    他恨刘新月，于是就出现了他打伤刘新月住院那一幕，刘新月失血过多，又是非常特殊的Rh血型，很难找到这种血源，险些丧命。当时，他很害怕，也像男子汉承认了自己的无知莽撞行为。可他当时的心里还是十分的痛快高兴的，终于痛痛快快出了气，看她今后还敢夺人疼夺人爱不敢？
    一天晚上，王家宝在睡梦中，梦见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和好穿的衣服，刘新月要吃要穿，父母坚决不让，全给了他家宝吃和穿，他高兴极了，吃饱喝足后，他穿着漂亮的衣服，在月亮湾里疯跑着，跳啊唱啊。可不知为什么，可那跳啊唱啊的竟变成了刘新月，她吃得肚子鼓鼓的，衣服穿得漂亮亮的，他仍然是肚子前心贴后心，衣服穿得破破烂烂的，他气得大哭起来。
    “家宝醒醒，家宝醒醒。”母亲魏兰花把他从睡梦中推醒，原来是个梦。灯光下，床上母亲睡中间，他睡在母亲右边，刘新月睡在母亲左边。刘新月睡的甜甜的香香的酣酣的，看上去她幸福极了。家宝就真的“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家宝，你咋啦？哭啥？”魏兰花惊讶地瞪着眼问。
    “娘，俺不是你们亲生的吗？”家宝委屈地大颗的泪珠子落着说。
    “憨儿子，你不是爹娘亲生的，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傻想了，你是爹娘亲生的，你是爹娘的亲生宝贝。”魏兰花一边抬手给家宝擦着泪，一边爽朗地笑着解释道。
    “那你和爹为啥偏心？好吃的好穿的都要她用，不是先让您的儿子用？”家宝鼓着嘴瞪着眼问。
    “你看，妹妹漂亮不漂亮？”
    “漂——亮——。”
    “你想要她给你当媳妇吗？”
    “嗯．．．．．．”
    “正是因为她不是爹娘亲生的，爹娘是想让她长大后给你当媳妇。爹娘疼她爱她，就是疼你的媳妇爱你的媳妇。你是大男人，你应该学着让着她，也应该好好疼她爱她。再说，你看你婶刘女和牙儿多可怜，你婶病瘫了，牙儿又这么小，她们都不能自理，娘又是村干部，俺和你爹要是不好好照顾他们，村里人都会笑话咱们的。”
    “那，咋不叫别人照顾她们？”
    “娘是村干部呀。”
    “金贵伯也是村干部，还是村支书呢，咋不叫他照顾？”
    “他是男的，照顾起来不方便。娘是女的，照顾起来方便些。”
    王家宝还是听不懂娘说的是啥意思，他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刘新月，抬眼迷茫地望着母亲。魏兰花看他那傻样，“嘎嘎嘎”地笑了一声，抚了抚他的头发，耐心地解释道：
    “咱月亮湾啊，太穷！你没看到，咱月亮湾有多少光棍汉？为啥？人家闺女都不愿来咱月亮湾当媳妇。爹娘也都怕你将来也像他们成了光棍汉。现在好了，山外飞来个金凤凰，落在咱们家的梧桐树上，你有了现成的媳妇。咱们好吃好穿把她养着，长大了，从道义上，从良心上，你们又青梅竹马，从小吃穿住玩在一块儿，她就会好好地一心一意地给你当媳妇，好好地一心一意地伺候你和爹娘。懂吗？”
    “嗯。”
    从此，他就改变了对刘新月的态度，像个小大人似的，倍加呵护刘新月。
                        十
    夜，已经很深了。车间里马达的轰鸣声，清晰地欢叫着，是月亮湾的夜晚显得更加宁静了。这种宁静，这种深沉，视乎是厂区的灯光也更加的明亮了。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工人食堂的伙夫，拉着一会儿延长一会儿缩短的影子，走进厂长办公室，望了一眼坐在老板椅上的深情沮丧的王家宝道：“厂长，已经不早了，您到食堂吃点饭吧。”
    王佳宝抬起头，瞪起眼睛，恶狠狠地大声道：“滚！少来烦老子！”
    伙夫知道，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驴蹄上，灰着脸知趣地退了出来。
    王家宝在学校上学的时候，虽然学习成绩没有刘新月好，可也是个很不错的学生。在小学，因为刘新月的原因，他在班级上没有得过学习成绩第一名，可也就是在二三名上徘徊。到了初中，他的年龄渐渐地大了，开始彰显出青春的朝气，而刘新月女大十八变，更是像旭日东升中的含露的花儿，水灵又灿烂，加上父母越来越多地在他耳朵里灌输“媳妇”的字眼，他常常心猿意马，有时刘新月美丽的影子还不断出现在他的梦境里，做梦娶媳妇的事儿常有，一梦醒来，他身子的下部常常是湿漉漉的。这，让他烦恼，让他沮丧，让他寝食不安，让他神经恍惚。从心理上，他每时每刻都想和刘新月在一起。可在行动上，他越来越躲避刘新月。他的学习成绩一路走下坡，老师批评他，同学们笑话他，他开始不愿和同学们往来，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同学们的笑话常常激怒他，他的性格变得暴躁凶狠。他越来越恨自己不像个男子汉，他在刘新月面前，自卑感越来越强。
    初中毕业的时候，王家宝的学习成绩成了班级，甚至是年级的倒数第一名。他讨厌学校，他憎恶学校；他讨厌学习，他憎恶学习。他恨不得立刻离开学校，不愿再看见老学和同学；他恨不得立刻把学习课本扔进历史的垃圾堆，让课本永远拜拜！
    这时候，他父亲王强的生意，在县城开始渐渐走向红火，几项较大的建筑生意下来，大把大把的票子流进口袋里。王强见他不是一块“学习的料”，王强又刚成立起建筑公司正缺人手，就让王家宝跟着他学做生意。谁知，王家宝这小子，还真是这块料，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了角色。这为王家宝重新又树立了信心，阳刚之气张扬了出来，娶刘新月为妻的雄心又渐渐建立了起来。
    可王家宝耐不住改革开放中，那股不起眼的萎靡之风的诱惑，花花绿绿的思想侵染了他，加上手里大把大把的票子，他开始到歌舞厅里泡小姐，他开始暗暗与一帮小地皮结帮拉派干起欺行霸市的勾当。
    他父亲想要在月亮湾办造纸厂，马六虎不知道马王爷六只眼，敢收集材料到中原市去告他们家的黑状，捋老虎的胡子。他王家宝略施小计，就要他吃了个哑巴亏。
    在他看来，这社会，手里有钱就是爷！手里有钱什么都能玩的转！大学生算什么，没钱没势照样无工作，照样是个穷光蛋。刘新月是大学生又怎么样，也是他眼前的一盘菜。考上学没学费，臭脾气还挺大，不是还得由他父亲王强拐着弯给她凑？他家大恩与她家，刘新月将来在学校毕业照样得靠他们家找工作，成为他的媳妇，那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毕竟还是不放心，就派了手下几只小蚂虾，赶到北京去监视她。妈的，他的女人，他们也敢动手动脚，真是色胆包天！好一点没出啥事儿。可他气呀，刘新月竟与中原市大老板董桂英的儿子勾搭上了，还勾肩搭背地明目张胆地来到月亮湾搞什么旅游开发？赵星男竟比马六虎更胆大，秘密调查起他们厂的污染来，还想搞垮造纸厂，气死爷也！
    王家宝想到这一溜串的事情，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愤怒。怒从胆边生，怒胆生杀机。他乌紫着脸，瞪着愤怒的眼睛，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
    几个保安冲了进来，其中一个问道：“王厂长，啥事儿？”
    “把那小子给我带来！”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