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32、夏 杨玉发家院里院外屋里 日
    杨玉发不敢怠慢，赶紧小跑出屋门，看见山桃站在大门口，快步走过去。
    山桃站在大门口，见杨玉发过来：“你拿了。”声音小，但力度大，震得杨玉发的身子动了动。
    杨玉发耸了耸鼻子，坦白交代：“嗯。”
    山桃的脸呱嗒沉了下来，摔门而出。
    山梨（手里拿着一本书）山枣（手拿一个文具盒）山药（背着书包）这三个孩子，在院里为争夺一个小镜子扭成一团。老大山杏瞪着眼走过来，每人踹了一脚。老四山枣倔强，青红着脸站在一边，虽然不吭气，但心底下有一股子不服气。老三山梨、老五山药一齐咧着嘴大哭。
    王芝麻的声音透过窗户传出来：“山杏，你个死鬼，你就不能管管那两个哭丧鬼！”画外音：“自从王芝麻给杨书记生了小书记后，有了接班人，说话嗓门也高了。”
    家里正闹腾，谷穗一脚闯了进来。山杏一看谷穗来了。心想：“听说她娘跟爹有风流事”，心里恨得酸痛。山杏就直起腰板，呈现出书记千金的高傲。山杏又想：“你再水灵，你娘也是偷奸养汉的骚货。不过，你想偷还不会呢，如果会还能被婆家泼出来？”山杏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儿恨的蛛丝马迹，毕竟是她娘偷奸，她假装没看见谷穗，一甩脸子就进了上房屋。
    杨玉发站在上房屋门口看到谷穗，脸色唰地变了，马上近前，急忙把谷穗拉到大门口，低声：“你来干啥？有事到办公室说。”推着谷穗就往大门外走，“救济的事我会再研究，你来我家干啥？”
    谷穗低着头怯怯地：“杨书记，我是……，我是……是来问问我和孩子菊花户口的事，我和菊花回来了，看看能不能把户口办回来？”
    杨玉发一听为这事，马上恢复以往干部对群众和蔼可亲的表情，声调高了八度：“这事你到办公室。”
    谷穗抬起头，露出一脸巴结，脸又转向墙角树桩上拴着的那头白母羊，白母羊的肚皮底下耷拉着布袋大的奶子，小羊羔不时地过来用头撞撞，然后叼起奶子吃上几口。谷穗收回目光：“这事只有杨书记您说了算。”
    杨玉发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是大事，关于民生大事，这事难办，你到办公室办，得好好研究研究。现在不是办公时间，走走走。”就像打发上访刁民似的把谷穗推出院子，带好门后，故意自言自语：“户口想办回来呢，咱杨家庄是收破烂的了，说回来就回来。”
    大腚王芝麻虽然躺在床上，但耳朵四通八达，外面的新闻一条也瞒不过她。听见了男人的话，把嘴一扭：“婆家像泼脏水似地把她娘儿俩泼出来，她娘儿俩能上哪去？谷穗也怪可怜的，养了个小痴巴儿，怪水灵的怎么这么个命啊，不知哪辈子做了孽喽。听说她不会办那事，他男人上床她就死捂着那骚东西，母狗还会办那事呢。男人要他干啥？”
    杨玉发把头缩了缩，回屋困晌午觉。
                      33、夏 杨玉发家大门前、路上、谷穗家 日
    谷穗在杨玉发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谷穗沿着来路，往家赶。
    谷穗悻悻地返回家，在院子里看见了娘，也不言语，一直走回上房屋，又躺在床上。
                      34、夏 大队部办公室 日
    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大地升腾着火焰。
    谷穗来找，大队会计在办公室。
    带着眼镜的会计：“谷穗，你干啥？”
    谷穗：“俺来问俺和菊花户口的事儿。”
    会计摇摇头：“这事儿我办不了，你得找杨书记。”
    谷穗：“他人呢？”
    会计：“去公社开会了。”
    谷穗转身离去。
                      35、初秋 大队部办公室 日
    满地绿油油的玉米刚起身的时候。
    谷穗来找，大队妇女主任在办公室。
    端庄稳重的妇女主任笑嘻嘻地望着她：“谷穗，啥事儿？”
    谷穗：“俺来问俺和菊花户口的事儿。”
    妇女主任叹口气：“这事儿俺做不了主，你得找杨书记呀。”
    谷穗：“他人呢？”
    妇女主任：“可能去县里了吧。”
    谷穗失望地转身离去。
                      36、仲秋 大队部办公室 日
    一地高高的玉米杆上，已经挂上吐着红缨缨的玉米穗。
    谷穗来找，大队书记、会计、妇女主任都在办公室。
    谷穗直接走到翘着二郎腿，边看报纸边喝水的杨玉发身边：“杨书记，俺还是来问问，俺和菊花的户口，啥时候能迁回来？”
    杨玉发打着官腔：“嗯——，这事难办。得研究研究再说。”
    会计放下账本，面向杨玉发：“谷穗来了好几趟了。她娘俩怪可怜的。你就尽快定吧。”
    妇女主任笑嘻嘻地语意深长地带着巴结口气地：“哎——，这可快不得。这是件民生大事儿，得深入研究后，才能定。是吧，书记？”
    杨玉发明白她话的意思，抬手从月白的上衣口袋里，取出自来水笔，拧开笔帽，在桌子上的一沓纸上画着，“咳咳”两声：“妇女主任说得对。这是大事，关于民生大事，这事难办，难办。得慢慢来，慢慢来。”
    会计听了一头雾水。谷穗听了，更是迷茫，不知所以然。在杨玉发面前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悻悻而返。
                      37、仲秋 谷穗家上房屋 夜
    谷穗坐在床边，身边放着针线笸箩，手里拿着一只没有纳好的鞋底子，在灯光下发愣。
    菊花傻愣愣地看着谷穗，嘻嘻笑着。手指含在嘴里，手里全是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水。
    谷穗娘走进来，坐在她身边的床上。谷穗娘望了眼闺女：“咋，还没有结果？”
    谷穗醒过神：“啊，没、没……没有。”她看了看娘，又：“娘，杨玉发咋老是说‘研究研究’，妇女主任也说，‘得深入研究后再定。’啥意思？”
    谷穗娘“噗哧”一声笑了：“傻闺女，都这么长时间了，你给杨书记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不知道他‘研究研究’是啥意思？妇女主任那样说，她也肯定没少跟杨书记‘研究’过。这是咱杨家庄女人，差不多都知道的书记玩女人惯用语。”
    谷穗想了想，满脸绯红，气愤地：“这色魔，还在打我主意！哼，他别想再占我便宜！”
    谷穗娘：“话别说那么绝。他在杨家庄独揽大权，一手遮天。不服他，不顺从他，哪里有咱们的安生日子？再说，咱这个穷家，孤女寡母，靠山没山靠水没水，光景难啊！不靠他靠谁？”
    谷穗：“可他也太作贱咱们女人了，不把咱们看成人。俺才从婆家回来时，他在咱家自留地对俺说，给救济名额，到现在也没个着落。不行，我再不让他得逞！”

    （根据李子红短篇小说《谷穗》改编）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