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垂死挣扎

　　 张江河自从企业破产那天开始，就对现在这个社会产生了不满。后来遭遇到求职碰壁、打工拿不到工钱、想做生意又没有本钱等系列挫折后，他的不满就逐渐变成了仇恨。特别是上月他的老婆和一个包工头儿跑了后，他的仇恨便和绝望连在了一起。
　　 近来他常常突然出现胸闷心痛气短的症状，他感到自己可能已患上了绝症，在这世上的日子不多了。因此他决心在死之前干一件既能报复这个社会，又能供自己挥霍享受一阵的事——抢银行！
　　 没想到同样和他走投无路的“烂仗”李步青也有这个打算！他二人经过周密的计划和详细的观察后，决定今天中午动手。
　　 行动开始了。尽管张江河作了最坏的打算，尽管他估计可能自己会走着进去躺着出来，结果却出奇地顺利——信用社当班的两个娘们不仅规规矩矩地把全部营业款装进他的黑色箱包，还在他的“不准动！动一下老子就一枪把你俩毙了！”命令下，真的不敢动而使自己平安地走出了信用社的营业大厅。
　　 虽然张江河在实施这次抢劫的过程中既没有出多大的波折、费多大的力气，已经走出了营业大厅来到了街道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他却感到突然胸闷心痛气又接不上了！
　　 张江河估计自己刚才是太紧张而造成心脏出了毛病，因此他在大步走向预定的路段以便上接应自己的车的同时，他又尽量作深呼吸想减轻自己的胸闷心痛。
　　 他不作深呼吸也许还要好点，这一作却使他感到更难受了！他虽然知道自己再走十来步、然后横行过街就到了李步青接应的车了。可自己每向前迈一步却得付出极大的努力！
　　 他越往前走越艰难，越往前走越感到自己快不行了。
　　 这时的张江河已感到自己这次是真地活不成了，他想抬手招呼李步青过来扶自己，可是现在想抬起手竞然也非常困难了。更可怕的是，眼睛这时也开始模糊起来，脚步好象踩在棉花上似地一步高一步低。
　　 张江河咬牙一边朝前边走一边努力地抬起左手向对面的李步青打手势，当他终于抬起左手挥了一下时，对面的李步青没动、身后路边的一辆桑塔那出租车却开到了自己的面前。
　　 己经无力再走的张江河也不指望李步青了，他见面前的出租车己打开了后排座的车门，便干脆先把箱包放进车内，然后准备自己再弯腰坐进去。
　　 可是，就在他弯腰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这时突然爆炸了。他想求救己来不及了，全身一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意外收获

　　 刘昆打开门进屋后，家里静悄悄的没人，看来老婆又是出去打麻将还没有回来。刘昆无奈地打开冰箱把剩菜剩饭拿到厨房里热了一遍，然后端到客厅里一边吃一边看电视。这时电视里的本市新闻正好开播，而他却就是喜欢看这档节目的观众。他认为作为一个在市区跑出租车的司机，应该清楚本市每天发生了什么事才对，要不然几个哥们闲聊时，还没有龙门阵摆呢！
　　 当电视里播完本市要闻，随后又播送的一条消息使刘昆竟看得目瞪口呆，使他端着碗饭既不往口里送食，又忘掉了放下。
　　 原来这条消息是；今天中午本市西郊信用社遭到一名特枪劫匪的抢劫，那劫匪趁中午一时没有人存取款之机，突然窜进信用社用枪瞄准一位营业员的头、威逼另一名营业员打开钱箱，把全部现金装进他带来的一个黑色箱包里后逃走了。
　　 电视屏幕里随后又播送了一幅劫匪的模似头像，刘昆看到这幅模拟像时，先是在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当他猛地想起就是今天中午那个突然发病的乘客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加速起来，这才明白那乘客就是劫匪！
　　 他又仔细地看了看屏幕中的头像，又觉得不是很象，他又有些犹豫起来。
　　 这时电视里又加播了一条川江市公安局的公告，这公告说：能提供比案可靠线索者奖励二万元、提供劫匪信息并协助抓住劫匪者奖励五万元。刘昆看罢心里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刘昆仔细地回忆了一遍，他记得那个中年男子站在路边向他招手拦车的地方离西郊信用社只有二百米左右的距离。而那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半左右，并且在烈日下当时的路旁又很少行人。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提的恰好是个黑色箱包！哇！那黑色的箱包还在自己的车上呢！
　　 想到这里刘昆猛地放下饭碗就急忙往楼下跑。他跑到自己的出租车前，打开后备箱把那个黑色箱包提起又迅速赶回家里，关了门便迫不急待地看怎么打开箱包。
　　 这是一个长四十多公分、宽二十多公分、高近二十公分的猪皮背提式两用箱包。它共有上下两层四根双向拉链，下面的一层鼓鼓地装满了钞票，可拉链紧闭却没有上锁。刘昆又惊又喜地把箱包打开往沙发上猛抖，发现不但倒出了几十万现金、还有一把手枪。
　　 刘昆先数了数现金，共有三十六万七千四百七十三元，至于那把手枪、油亮亮的好象还没有用过使刘昆见了一阵心惊。
　　 刘昆己过而立之年、工作十多年也挣了些钱，但他却是第一次一下就拥有这么多的钞票。他想起今天的经历，又想了想刚才电视里的消息和通告，他不禁回忆起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
　　 替人开了几年货车的刘昆见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多少钱，就咬牙贷了十万元加上自己的所有积蓄去买了一辆桑塔那轿车来跑出租。满以为从此每天能挣个千儿八百的了，结果却因全市有一千多辆出租车、而市民却只有二十万人，所以生意工非常清淡。再加上起步价才两元，平均每天能挣个百元就不错了——这还得起早摸黑、很会揽生意才行！今天是盛夏的二伏第八天，从来不午睡的刘昆趁中午各入城口出租车相对较少好揽客的机会便开着他的桑塔那耒到西城路口低速行驶，看有没有乘客。当他行驶到西郊信用社前面的拐弯处时，发现有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个箱包似乎在向自己招手、就把车开过去停在他的面前，示意请他上车。
　　那人不知是怎么回事，当他拉开车门先把箱包放进了车后准备上车时，人却突然晃荡了一下、身子便瘫软地倒在了车门旁。
　　由于这人是准备在刘昆驾驶座这边的后排座处的车门上车，所以刘昆停稳了车后就通过照后镜看着他上车。这乘客刚才的反常举动，刘昆已看得清楚。他认为这乘客步履不稳是想急于上车所致，便没有不在意。后来他通过照后镜看到这乘客表情很痛苦，又看见他手捂着胸部瘫到在地后，才马上明白这乘客是病了。
　　刘昆以为这乘客是中了暑，因为这几天因太热而中暑的人不少，所以他堆开车门出去把那乘客抱起一边用手指掐他的人中、一边喊道：“先生、你咋个啦？是中暑了吗？快醒醒！” 
　　刘昆曾有儿次遇到过乘客中暑晕倒的经历，所以对处理这类突发病他是比较有经验的。当他掐着对方的人中一阵之后仍感到对方的鼻孔没有气息时，才感到这乘客突发的病可能比中暑要严重得多。
　　这时己有两个行人发现了这一突发事件都不约而同地围了过来。刘昆见状忙向人们求援：“哪个有手机？请帮忙拨打一下120，叫救护车！”旁观者中有手机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拨动号码。十分钟之后，一辆救护车飞速赶来，马上把这乘客抬进了救护车，然后叫刘昆开车跟在后面，便一路呜叫着喇叭闪亮着警灯向医院飞奔而去。
　　刘昆跟着救护车走了一段路以后，想到同行曾说过有的司机因抢救乘客却摊上一场医疗纠纷的事，就转动方向盘和救护车分道扬镖了。
　　说来也怪，从这下起直到傍晚刘昆竟没揽上一个乘客。他见己近七点钟了，就决定回家吃了晚饭再出来揽客。于是他把车开回自家所在的江滨松林小区，把车停在楼门口锁了车就准上楼回家。
　　当他锁了车欲离开时，他习惯地看了看车后排座。突然发现后排座前的放脚空位处似乎有一个箱包，便打开后排座车门一看，见果然有一个箱包后，才想起这是那发病乘客掉在车上的。
　　刘昆以为那乘客的病好以后会来找自己讨还这箱包的，便把那箱包放进轿车的后备箱，锁了后备箱就上楼回到自已的家里，打算吃了饭再出去揽客，没有想到一看电视后想到那乘客和这箱包，结果却是“意外收获”！
　　刘昆这段日子是最想找钱、最想能发一回财的时候，因为他欠的贷款到了年底就得还。而他尽量节省起早摸黑想尽办法多揽客才积攒到贷款的一半，所以他着急之余真希望天上突然能掉几万元下来。
　　现在真的得到了意外收获，他却犹豫起来。因为他虽然确实缺钱，但这不义之财他却又想要又不敢要，可就这么交给公安局、他又太舍不得了！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背后突然有人发出声音，使他吓得差点休克过去……
　　 
　                                                      　三、探长直觉

　　得到西郊信用社的电话报警后，川江市刑警警长欧阳杰和他的搭档程瑞芬马上带领技勘组于二十分钟后赶到了现场。
　　欧阳杰安排程瑞芬向那两个营业员询问案发经过，技勘组进行现场勘察和录相，他则对信用社的环境和设施进行观察。
　　这家信用社地处城乡结合部，其房屋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修建的两楼一底的四个门面的砖混楼房。这虽然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漂亮的楼房，但和周围后来修建的高楼大厦相比，自然就显得寒酸了。
　　该信用社准备半年以后拆除新建，所以其营业楼大厅内外没有安装电子监视设施，现在出了事、公安人员要了解案发经过及劫匪形象就全凭营员讲述了。程瑞芬待那两个营业员把案发经过讲完了之后，又要二人仔细地把劫匪的个子、体形、像容貌讲了一遍，然后根据他们的讲述画了一幅劫匪的头像。当非常擅长画人物头像的程瑞芬把画好的头像给那两个营业员看了之后，二人连声称赞她画得象极了还说程瑞芬画得就象亲自见过这人似地。
　　这时欧阳杰过来看了一遍程瑞芬作的询问记录后，问那两个营业员道：你们能肯定、当这个劫匪进耒抢劫时，整个营业厅里没有其他人吗？那两个营业员直点头说确实没有看见其他人。欧阳杰问道：这个劫匪没有同伙吗？一个营业员说他有没有同伙我不知道，反正这劫匪进来时就只有他一个人，而这时大厅里除了柜台内的我们两个外，恰好也没有其他人。另一个营业员说：当时我二人正在柜台内清点钞票和结算，准备清点完以后就把现钞放进保险柜里，然后关门午休。
　　欧阳杰又问道：你们每天中午都要午休、而且都是在中午十二点以后吗？两个营业员同时点了点头说：我们一向都是这样，欧阳杰又问二人：你们每天的营业额和流动资金有多少？营业员说由于我们的客户主要是前边西郊蔬菜批发市场的莱贩子们，每天营业的总金额基本上都是在三十至四十万。我们的营业高峰时间是上午的八至十一点，下午三点开门以后，只有一些零星的客户来存取，其数额也不是很大了。
　　欧阳杰收队回到刑侦大队的办公室等技勘组的结论出来以后，又和程瑞芬去川讧市信用总社了解那两个营业员平日的表现。了解到二人工作积极、日常生活也很正常后，便在当天晚上的案情分析会上讲了他的看法。
　　他认为由于西郊信用社管理制度不严被劫匪掌握了日常工作规律以后遭遇到抢劫既属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竟然时至今日竟既没有安装电子监视设备又没有没得保安值勤。但有一点使我怀疑的是、为什么这个劫匪会在没有采取任何遮掩面目的情况下进行抢劫呢？另外我怀疑他不是一个人作案很可能还有人接应。这接应者虽没有进营业大厅，我估计他没在门口就在附近。因此就会有目击证人。我建议利用媒体在通报缉拿这个劫匪的同时悬赏目击者。我估计这样会很快收到效果的。
　　欧阳杰之所以这么说，是他凭多年办案而积累的丰富经验所产生的直觉。他的直觉虽然很难用理论来解释，但通过实践却证明其正确性占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那么，是不是这劫匪真的有帮手呢？事实正如欧阳杰所料，这劫匪不仅真有个帮手，而且这帮手此时比任何人都着急呢！
　　 
　　                                                         四、突然变化

　　李步青没有想到本来计划得十分周密、执行时也进行得十分顺利的行动却在最后的一分钟里突然出了岔子，竟然成了煮熟的鸭子果真飞了！
　　那天他闲得无聊去江滨茶馆去喝茶时，发现去年一块儿去深圳打工结果差点讨口回来竟然成了铁哥们的张江河也在那里一个人喝闷茶，就亲热地走过去和他一桌摆起了龙门阵。
　　原来张江河这阵也是冬瓜皮做衣领，硬是霉齐了颈项。他近来不仅没有找到活儿干，连老婆也跟人跑了！更恼火的是他近日他感到阵阵晕厥心脏十分难受。由于没有钱去看病，他真想提把刀上街杀人，想自取灭亡。李步青想到自己这十来年东碰西撞结果一事无成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的经历，不由得深有同感地叹道：我读书少下海早底子薄钱又赚不到还情有可原，但你哥们高中毕业就去当兵还升了上尉退役进厂当过保卫科长结果还是成了最倒霉的人！这社会富的吐一口痰都是百元大钞，贫困的却卖屁股也没有人要，硬是太不公平啦！李步青说罢喝了一口茶以后叹了一口气才说：“人们常说‘饱暖思谣欲、贫困起盗心’既然老兄想穷死不如凶死，我觉得直接杀人也太残酷了。依老弟之见还不如去抢银行。成功了既可以尽情享乐一番，还可以出一口恶气。就是失败了也无所谓，反正活得这么艰难！”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