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镇政府看大门已有些年月了。他除了主要职责看大门外，还负责全镇机关办公室电器及电路维修等诸多事宜。
　　老张一人住在镇政府大门边传达室那间小平房里。老张在传达室与镇政府院墙之间的小空隙之间搭了个小蓬，蓬里生几个大煤炉，放上几十个水瓶。每天老张将这几十个水瓶灌满热水后，就躺在传达室里一把破旧的藤椅上，闭目养神。更多的时候，老张打开那古董般的收录机，插入磁带，将声音开得小小的，迷着眼，听着京戏带子，如醉如痴。有时老张突然睁开眼，大吼一声，捡破烂的，别在政府大院里捡东西，快出去。捡破烂的讨好的说，马上就走，马上就走。老张一点也不领情，快走，快走。
　　下午三点过后，老张就提着他那一大窜钥匙，楼上楼下的把每个办公室都跑到，问问是否有插座、电扇什么之类电器损坏。如有损坏，小毛病他都可以立马修好。有时实在空闲，他就来到政府食堂帮帮忙，帮食堂师傅拣拣菜，洗洗碗，扫扫地。老张平时很勤快，对人也不错，所以大家对他也没有多少外心。政府平时来人很多，经常有剩酒剩菜，食堂管事的看平时老张为人不错，也经常给食堂帮忙，剩下的酒菜一般都叫老张拣好的拿走。老张便把这些酒菜带回传达室，放在一小方桌上，打开收录机，听着小调，抿一小口酒，捡点菜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那种惬意，神仙也羡慕三分。
　　随着计划生育成为农村主要工作后，计划生育工作摆上镇党委、政府的主要工作日程。根据上级有关部门要求，镇政府决定在政府大院隔壁征一块地，新建计划生育大楼。
　　大楼建好后，镇党委书记亲自找到老张，要他在三天之内务必把新办公大楼的电扇全部装好，说要为基础来开会的同志创造一个安逸、舒适的环境。书记离开时，还特意征求老张的意见，问用什么牌子的电扇好。老张想都没想就说，还是用“佛顶山”牌好，老牌子，质量过硬。书记说，就按你的意见办。
　　鉴于计划生育大楼面积大，而且顶楼又兼做镇政府大会议室，经常要开会，卫生、后勤是一个问题。所以计划生育大楼必须要有一名勤杂人员。镇党委、政府为了公正起见，决定公开招聘。
　　通告一贴，老张就拨开了自己的小算盘：自己女婿在外打工，女儿陪着小外甥在集镇读书，现在还在集镇上租着房子。如果女儿将这个工作竞争到手的话，即可以拿到工资，又可以照顾小外甥读书，岂不是两全其美？于是老张就给女儿报了个名。
　　报名后，女儿总是提醒老张：谁给领导送了啥，谁谁给领导送了啥……老张照例是这边耳朵进那边耳朵出。
　　没想到老张大意失荆州，勤杂人员录用初选名单出来了，没有老张的女儿。女儿委屈地看着老张，一句话也没说。越是这样，老张越是感觉到自己对不起女儿。
　　神仙也有烦神的时候，老张也不例外。
　　傍晚，老张照例坐在破藤椅上喝酒。那酒一直喝到半夜，快到后半夜时，值班领导和单身宿舍的小青年都被吵醒了。仔细一听，原来老张在骂娘，高一声低一声，不紧不慢，尽骂了些大家听不明白的话：计划生育大楼是个倒霉的大楼，什么倒霉的事都让我遇见了……
　　第二天，政府单身小青年好奇的问老张昨晚怎么了。老张满脸羞涩，酒多了，酒多了。
　　第三天，勤杂人员录用初选名单上增加了老张女儿大名。领导说，这是增强用人透明度。
　　没过几天，勤杂人员定下了，是老张的女儿。
　　据说，老张酒量大的怕人，二斤不醉。
　　又据小道消息说，老张在接受书记下达三天之内务必把计划生育大楼电扇安装好的任务后，晚上酒后独自一人到楼上去设计电扇安装位置，但他推开门，看到书记和镇计生专干紧紧的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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