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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婚年瓷婚年

来源:作者:袁赣湘时间:2011-12-17热度:0

中篇小说
                                           锡婚年 瓷婚年
                                               袁赣湘

 
                                                 一

    刘子歌是专门从野外钻机工地上请假回来准备和老婆过一个结婚十年庆贺的,这是他们的锡婚年。
    其实,刘子歌也三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他也很是想念老婆杜鹃鹃和儿子刘帅,作为年轻夫妻,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刘子歌回到家中已是上午11点钟,原以为老婆杜鹃鹃会和他想象的一样,在家里做好几个像样的菜,准备一瓶好酒等着他回来。可他回到家里却十分冷静,不但看不到老婆杜鹃鹃的身影,而且连一点气氛都没有。刘子歌只好自己打开冰箱拿出一些菜,自己动手做了起来。
   待饭菜做好后,时间已近12点半了,他依然没有等到老婆、儿子回家吃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他还是忍耐着,想等着杜鹃鹃娘俩回来一起吃。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老婆杜鹃鹃和儿子刘帅的影子。时间已到了下午该上学的时候,刘子歌想子心切,急忙扒了几口饭就到儿子的学校去看一看情况。
    他来到学校门口左看右看也不见儿子的踪影,上了课之后他只好到儿子的教室外的窗户望一望,这一望反倒把儿子的女 班主任给惊动了,女班主任出来就问:“师傅,你找谁?”
    “我想看看我的儿子刘帅。”
   “你是刘帅的父亲?”
   “是。”
   “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刘帅这四五天下午都迟到,到现在也没来上课,就是人来上课了也是无精打彩的,你要好好管教他,否则……”女班主任一听是他刘帅的父亲,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说他现在人没来上课?那他到哪里去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当父亲的都不知道你儿子去哪里了?”
    刘子歌被女班主任骂得有点脸红,他马上说:“他妈妈可能带去他有点事了,对不起,劳您操心了。”
   “我操心是小事,你的儿子现在读三年级,明年就要读四年级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再不加强管教,他这辈子就毁了。”
   “谢谢你!谢谢你!”
    刘子歌离开教室后就和看门卫的老师傅聊了几句,他问“老同志,你帮我分析分析,一个九岁的男孩子现在不上学他会到哪里去玩?”
“说不好,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最喜欢就是打游戏机了,你可以到附近几家游戏机室去找一找。”
    刘子歌按门卫指的方向去找,找到第二家时,真的看到了他的儿子刘帅就在那里像发疯一样正玩游戏机,几个月不见,儿子又黑又瘦。
   “刘帅,你吃了午饭吗?”
    刘帅回过头一看是他爸爸,就有些不好意思。“爸,你回来了?现在几点了?”
   “现在都快三点了,你吃了午餐吗?”
  “啊,我又要迟到了。我还没嘞。”
   “那你赶快去吃饭。”
    刘子歌带儿子来到一个小餐馆,点了一个小炒鱼、一个汤,儿子狼吞虎咽起来,看得出他已饿急了。刘子歌坐在一旁看着儿子吃饭,心里在一阵阵发痛,又不敢说,怕影响儿子的情绪。当看到儿子吃得差不多时,他才问刘帅:“不要急,你慢点吃。……你妈去哪里了?”
   “我妈妈说她工作忙,没时间给我做饭,要我吃快餐。”
   “那你怎么不去吃饭,在这里玩游戏机?”
   “我玩起来就忘记了时间。爸,我不是故意的。”
   “赶快吃饭,吃完饭去上学。老师可能会批评你,是你错了,你就一定要虚心接受老师的批评,千万不能和老师顶嘴。”
    儿子刘帅吃完饭上学去了。

                                            二

    刘子歌和杜鹃鹃都是土生土长的地质队子女,是80年代在野外分队谈起的恋爱,后来又在分队结婚成家成为的地质夫妻。
    刘子歌和多数地质队的子女一样,是单位招工进地质队工作的,男孩子进了地质队多数是当钻探工人,而女孩子进地质队多是当炊事员。刘子歌和杜鹃鹃都没有离开地质队的这个规律。
    那个年代,地质队的野外分队可热闹了。一个分队有一百多号人,行政、修配加工的车间,发电房、锅炉房、食堂,篮球场、俱乐部、图书室、电视室很是齐全,年轻人也多,成天不是打球比赛就是共青团支部开展各种活动,要么看杂志、报纸,打扑克、下棋。到了当地逢圩日,又三个五个一伙伙地去圩上玩耍。春天里上山摘杨梅、拔山笋,冬天里就到旧民窿里去挖竹鼠、捡香菇,玩得不亦乐乎。
   那年才19岁的杜鹃鹃真的算是个地质队里的美人丕子,很是招人喜欢。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身材,长着一幅圆圆的脸蛋,一张樱桃小嘴,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会说话一样,一头黑瀑布似的头发,又常常梳着一对不长不短的小辫子,走起路来还时不时地哼几句当时时髦的邓丽君的歌曲。上班时她穿上一件半新半旧的工作服都感到很有气质,在这个野外分队里很是显眼。
    杜鹃鹃来到分队工作的时候是夏天,那时想打她主意的男孩子还真的不少,有依仗着老爸当了些官的官家子弟,有主动前去和她接触的,有自己写信当面交给她的,也有托人请人说媒的,可颇有些主见的杜鹃鹃以年龄还小为由,就是不答应。
    在工作中年纪轻轻的杜鹃鹃就遇到了大困难,到了秋冬天,大山里太阳落山得早,杜鹃鹃在食堂工作少不了要去为钻机送饭,若是遇上钻机正在起钻下钻,吃饭的时间就会推后。山里天黑得早,春天山里雨水又多,小路又湿又滑,而天一黑,大山里就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有的出来觅食,有的在新修的小路上乱窜,有的发出大叫声……吓得胆小的杜鹃鹃不知抹过多少眼泪,连大喊救命的经历都有过。
    刘子歌看到这个情况,就主动去帮助杜鹃鹃,知道是她送饭的时候就到半路上去接她,待钻工们吃完饭后又送她回去。刚开始杜鹃鹃并不看好刘子歌,也并不情愿要他接送,因为刘子歌的家在农村,地质子女对农村了解极少,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她压根就对刘子歌没有感觉。当时刘子歌也并没有去追求杜鹃鹃的意识,认为自配不上她,就是想帮助她。
    刘子歌的爸爸在地质队工作,可他妈妈一直在农村务农。刘子歌从农村进地质队工作后,生活环境改变了,如同人吃了蜜一样。在钻机上工作对他来说比在家做农活轻松多了,干工作的时候他很是用力,学起技术来也很用功,做人也很随和,为人讲义气,在钻机上也就很有人缘。
    他帮助杜鹃鹃来来去去的送饭,开始还有些躲躲藏藏的,一来二往的接触多了后,也就在整个分队传开了,俩个人也就有了些好感。
    虽然大家传得很大,但杜鹃鹃和刘子歌两人并没有上心,只是俩个人在一起说话的话题慢慢地多了起来。然而,一次意外,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一个春雨天,刘子歌照样去送杜鹃鹃回家,俩人走到一个潮湿阴暗的下坡处,一条青竹蛇就盘在他们上下班的路中间,蛇一身绿色,头直吐着红红的信子,很是吓人。刘子歌挑着一担萝筐在前面走,杜鹃鹃还哼着邓丽君的小曲跟在后面。刘子歌发现了青竹蛇之后,脚步马上停了下来,没有注意的杜鹃鹃一下撞到刘子歌身上去了,刘子歌示意她不要出声,谁知杜鹃鹃看到蛇后,一下子就扑到刘子歌身上去尖叫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刘子歌轻轻转过身子来,用一只手挽着杜鹃鹃示意她不要怕,待杜鹃鹃站稳后,他才放下担子,到路边拾起一根小木棍子把蛇打死后,又把死蛇丢得远远的,让别人看不见。
    刘子歌做完这些事后才走过来扶起杜鹃鹃说:“没有事了,不要害怕。”可杜鹃鹃的脚像用钉子钉着了一样,吓得不能动弹。刘子歌只好前去扶着,这一扶反而使得杜鹃鹃把头埋在刘子歌的怀里大哭了起来。一时间吓得刘子歌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杜鹃鹃才慢慢地缓过神来。她看了看刘子歌,这下刘子歌的脸反倒红了起来,因为那年已25岁的刘子歌,还是头一次和一个女孩子接触的这么近、这么久。
有了那一次的事件后,杜鹃鹃的胆子就更小了,甚至害怕出门去送饭,她每次送饭都好像要等着刘子歌来接、来送,要不然她就会害怕,不敢上山。
    就是有了那次事件后,杜鹃鹃开始接受了刘子歌,每天她会为他打好饭菜,时常去他住的房间帮助他洗洗衣服。刘子歌上四点班时还带着杜鹃鹃要么去赶圩,要么去山上摘野花野果子玩……后来,连刘子歌的工资都是杜鹃鹃代领了。

                                                   三

    在地质队里小道消息传得快,也没过上几天,刘子歌和杜鹃鹃好上了的消息就传到了杜鹃鹃妈妈的耳朵里,杜妈妈刚开始怎么也不同意他们俩人好,气得病了一场,专门地来到杜鹃鹃的分队,要阻拦他们谈下去。杜妈妈说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他刘家就是很一般的工人家庭,刘子歌是老二,长像也很一般,下还有一妹一弟,刘妈妈在农村务农。关键是刘子歌是一名钻探工人没有什么前途,他家这样的条件根本就配不上我们杜家。可杜鹃鹃就是喜欢刘子歌的老实本份,说俩个人已有了感情。她妈妈最后想出了一个坏办法,找到大队领导硬是要把杜鹃鹃调动到别的分队去工作。杜鹃鹃知道是她妈妈搞得鬼,就硬是不肯调动工作。
   到了俩人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杜妈妈依旧不依不饶,又活生生又拖了他们两年。小夫妻干脆找到分队领导开了一张介绍信,当地的乡里办了一张结婚证,来了个先同居后办事。杜妈妈这回真的没办法了只好同意这桩婚事。
   刘子歌和杜鹃鹃刚结婚的那些年里,小俩口子感情是很深的,杜鹃鹃人年轻漂亮,刘子歌工作好,人缘好,被分队喻为幸福夫妻。结婚第二年,杜鹃鹃成为了母亲后,也就把家安在了大队部,等儿子满了周岁后,杜鹃鹃就成了大队富余人员,到他们的儿子刘帅要读书时,地质队就开始搬进城市了,杜鹃鹃就正式成为下岗职工。这对年轻的地质夫妻,他们注定要迈过一道道坎坷。
   先是进城的住房要自己花钱买,结婚没几年又生了孩子又成了富余人员的地质夫妻,经济上自然是不宽余的。可进城市是大势所趋,为了儿子读书又不得不要住房。小夫妻没有办法,只能东借西凑,才把一套住房要到手。进了城市杜鹃鹃成为下岗职工后麻烦就来了。
    那时,大队要求给下岗职工签订合同,合同中有这一条,“三年后自动与单位解除劳动关系”。有了这一条写在白纸上,下岗职工也就真的害怕了,没有几个人敢签这样的合同。不签合同,杜鹃鹃这就等于在队里拿不到一分钱收入。
在野外生活了好几十年后,夫妻终于变成了城里人,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搬进城里后,虽然什么都方便了,可出门就少不了钱。儿子刘帅又正好要上小学二年级了,城市里的“不平等”条约又让地质子女吃够了苦头,读书先要交借读费。在城里用水用电用气什么费用都高。更可气的是刘子歌所在的分队也遇到了钻探生产任务日渐减少,不得不到社会上去“找米下锅”,到社会上去找水成井和进行工勘项目施工。没接到工程就没有事干,也就在家里等着。后来又调到大城市里去搞桩基础施工,上了班又常常拿不到工资,时常还要自己垫路费。这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四

    从山区进入城市的杜鹃鹃很快就适应了城里的生活环境。刘子歌长年在外面去打钻了,杜鹃鹃开始骑着自行车接送儿子刘帅读书,也没过几天,杜鹃鹃的社交能力、语言能力、活动能力就体现也来了,先是和儿子同班同学的父母交上了朋友,又通过这些人认识了社会上很多的人,她的社交圈子很快就扩大了,几次见面后,这个姐啊那个妹的就叫喊上了,这些姐妹知道了杜鹃鹃的处境后,就跟她说,你还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坐在家里守着儿子呢,浪费了这么好的“人丽”资源和青春真是犯罪,干脆就出来做点事吧。
    杜鹃鹃心动了,最先是当上了凯凯日用品公司的直销员,早上送儿子刘帅上学后就和同事一起去推销凯凯公司的产品,晚上又是参加OPP发布会,听别人讲授致富经验,后来又兼职做上了上洋保险公司的保险员,成天忙碌的要命。时常连儿子的饭都顾不上做,刚开始还做好中午饭,中午放学后回去吃就可以了。有时就给儿子几块钱要儿子去吃快餐……刚上学那会儿,儿子刘帅的学习成绩在全班还排前几名,杜鹃鹃没有法管儿子了,儿子也就成了没人管的流浪儿,和几个不爱学习的同学成了哥们儿,吃完快餐就去打游戏机。
    刘子歌看到儿子的这种情况后,在外面又不好说儿子,内心又气得要命。他看着儿子吃完饭后,就送儿子去学校,一路上还给儿子说,老师是为了你好,是你错在先,老师批评你,你一定要接受。刘子歌目送儿子进了学校门后,他站在一棵树下伤心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出来。因为他一年四季在外面工作,平时很少见到儿子,其实他心里也太喜欢这个儿子了。从现在看来单位越来越不景气,他们夫妻惟一的希望就是儿子了,可现在儿子又这么不争气……他越想越伤心,越伤心眼泪就越多。从回家到现在他见到了儿子,老婆到那里去了?下午到了学校反而被儿子的班主任骂了一顿。他越想就感到问题越严重。
    刘子歌执意要等着儿子下课,到了四点多钟,儿子果然下课了,他远远地盯到儿子出来校门,又不动声地看着儿子会往哪里去。儿子刘帅果然是往家的方向走,这时他才跟在儿子后面一同回家。到了家里,儿子刘帅就去做他的作业了。
    吃过晚饭后,他同儿子出去玩一会儿。他问了问儿子学习的情况,刘帅说还可以。刘子歌这才说起打游戏机的事来和老师的批评,儿子刘帅说:“爸,我以后不会了。”
   儿子睡觉后,刘子歌想到了一百种杜鹃回来后要对付她的办法,他越想心里越气愤,不知不觉自己就睡着了。
    晚上12点多钟,刘子歌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并没有出声,当他看到衣着华丽的杜鹃鹃拖着十分疲劳的身子回到家里后,心里又软了下来。
刘子歌道:“你还知道回这个家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都快一天了,你都忙些什么去了,连儿子的饭都没时间做了?
   “我还不是忙一些业务去了,我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会儿,有事等一下再说。”
    杜鹃鹃洗完澡来到了床上,刘子歌又说了起来:“你现在连儿子吃饭、做作业、睡觉你都不管了,三年级的孩子了,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能出什么大事啊?我的儿子我知道。”
    刘子歌把今天下午被老师骂了一顿的话和去游戏机室找儿子的事说了一遍。“你知道吗?我们的儿子毁了……”刘子歌在一旁十分伤心起来。
    杜鹃鹃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原本很疲劳的身子,一下睡意全无。杜鹃鹃的心也软了下来。

   “你想想今天是我们的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我……想不起来。”
   “今天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我才特意请假回来的。上午11点钟就到了,回到家做好饭菜,可你和儿子都不回来吃。我就到学校去找儿子,刘帅打游戏机都打疯了……”
   “ 对不起,我真的没有记起来。”听到这些话,杜鹃鹃靠在刘子歌的身子上她也感到很是愧疚,她压根都不知道平时听话的儿子会这样,她到城里来后闯事业刚有点起色,没有想到儿子这边会出事了。杜鹃鹃这才知道自己理亏,她的心里也在叫苦。
   “你现在在外面干什么,还忙到这么晚回家?”
   “忙一些业务上的事。……今天天晚了,改天我再给你细说吧。”

                                                五


    刘子歌做好早餐后,等儿子吃完饭又送儿子去上学了,一路上他不停地给儿子说要好好读书的事儿,他说我和你妈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你爸爸我从小没有好的学习条件,没有多少文化,现在只能当一个普通工人,工资也不高,你妈妈也下岗了,但我们都不会亏待你的,你平时打游戏机的钱是那里来的?
刘帅说:“是我妈给的,有时她给我吃午餐的钱我也花在打游戏机上了。”
   “啊,儿子,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饭怎么行?这不是你自己在害你自己吗?”刘子歌听了后心里很是难受。
回到家里,杜鹃鹃不停地在和别人打电话,说今天有事不能前来,改天我们再骤的话……
    分别了三个多月的丈夫回到了家里,杜鹃鹃自然就不好再出门了。大白天的,两夫妻好一番恩爱后,才商量起事情来。杜鹃鹃跟刘子歌说开了她现在一家叫凯凯的直销公司做推销员,顺便还做上平公司的保险员,工作忙碌得很,要趁着年轻多挣一点钱,现在挣钱的机会哪里都是,关键看能不能抓得住。比如说吧,凯凯日用品公司是世界级的大公司,每年都有几百亿美元的效益,当今最时尚、人们开门就离不开的就是日用品了,我觉得前途无量……
   刘子歌说:“那儿子刘帅你就不管了?你出去做事后,儿子整天一个人在家,你连中餐、晚饭都不做,就只道给他钱,他连午饭都不吃把钱用在打游戏机上,这样下去我们的儿子就毁了,怎么办?”
   “你怪我,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在外面工作,你在家当然儿子归你管。”
   “儿子我当然会管。可你也有份。”
     “那你就不讲道理了,我在外面工作,不是去玩。”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在外面玩?”
……
    两个人气不打一来,把刚才夫妻恩爱的气氛丢到了脑后头。刘子歌先败下阵来,他比杜鹃鹃大五岁,从心里是十分喜欢老婆杜鹃鹃的。“好了,我们不要争吵了,我是急性子,是我的错,你出去挣钱我不反对,现在单位上这个样子,上了班工资还拖欠着,我这次就没有带多少钱来,这样下去也确实令人担心的。但是我们的希望是在儿子身上,我们还是要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才好。”
   “那就干脆把我妈叫来,我现在闯事业正在关键时刻,我必须抓住。”
   “把你妈叫来你爸怎么办?”
   “我爸叫我哥我嫂子多管一下。”
   “等这两年过去了,我捞到第一桶金后我就不干了。”
    刘子歌打心里不想让岳母来他家。因为他岳母一直不同意他和杜鹃鹃的婚事,就是到了现在他们结婚都十年了,他老岳母依旧不喜欢他,他到了老岳母家老人家也是爱理不理采的,还时常做一些脸色给他看,开口闭口说些他是农村人的话。刘子歌作为男子汉也就忍着,不想过多和她计较。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他反过来想想,他的妈妈是农村人,爸爸身体不太好,来这里也不现实,更何况媳妇和婆婆更是搞不好关系。刘子歌想了又想,对杜鹃鹃提出的这个建议也不好说什么。
   “那你先给你妈打个召呼,看看她老人家的想法。”
   “我两个月前就和我爸我妈说过了,说了我们的情况,我爸还是理解的,我妈还有点不愿意,看来我们要亲自去接一下。”
   “那就按你说的办。”

    把老岳母接到家里来管儿子,家里的开支就要大得多,刘子歌倒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事,他想到的是如何和老岳母相处下去,当然,他一年中起码有九个月在外面打钻,这个家里有岳母管着可能还会好一些。
    刘子歌搬到城里后,反倒离他家里近了。刘妈妈十分喜欢孙子刘帅,也就常常来看孙子,每次来他妈妈总是要拿上一竹篮鸡蛋两只土鸡、时令青菜和农村的特产,刚开始杜鹃鹃对婆婆接触不多,也没多少好感,可是到了城里后,婆婆来得多了,反而对婆婆好了起来。
    杜鹃鹃的妈妈来了后,对刘子歌来说每一天好像都在受煎熬,他从工程处一回来,过上三五天后就托朋友要找事做,把时间消磨在做事上。
   杜鹃鹃依旧在城里干着她的日用品推销和上平公司的保险业务,每天都穿上时髦的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化好装、抹上香水,描好眉毛才出门,又常常很晚很晚才回来。儿子刘帅如同全部交给了妈妈来管理。
刘帅毕竟是地质队出来的孩子,从小就比较听话和懂事,自从有了外婆上学下学在跟着他后,也就和游戏机告别了。学习也好了起来。
    杜鹃鹃每天花枝招展的进进出出,出门就是打的士,每晚很晚才回家,慢慢地也就在地质大院传开了,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有的说她是去做传销、加入了老鼠会,有的说是当坐台小姐,有的说她在外面找了情人,也有的说她就是去做了“鸡”。杜妈妈听到耳朵里,脸上感到大跌面子。其实,她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两年来她从女儿的行踪、打电话的口语,打扮入时的程度,还有几次说是和朋友去外出去旅游了,好几天也不回家。她也看出个八九分来了,但杜鹃鹃毕竟是她女儿,有些话她也不好说、不好问。现在再整个地质大院都传开了,她脸上的面子就没的地方放了,也就感到了事态严重。
    晚上,杜鹃鹃又是过了半夜才回到家里,她的妈妈专们在等着她。杜鹃鹃回来后,妈妈就放下脸来对女儿说:“你今天给我讲清楚,这一年多来,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工作,几乎天天半夜回家,一天都不着家。”
   “妈,我在外面是认真做事,现在要做成事不交下好朋友怎么能行?”
   “交什么朋友?交朋友就要每天陪到后半夜的。你这个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妈,你瞎说些什么?你连女儿也不相信啊。”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把话撂在这里,你要是到外面去做一些不人不鬼不自爱的事,我可不认你这个女儿,我也不住在这里受别人的白眼。”
   “受别人什么白眼?我在外面老老实实做人做事,我怕什么?
   “你是在老老实实做人做事吗?你妈我是什么年纪的人了,我还看不出来,到外面做事每天把脸画得这个样子,每天要穿成这样?”
   “妈,时代不同了,我干的事是营销,做营销的人打扮是第一位的。”
   “我不管第几位,你是一个孩子的妈了,天天这么晚回家就不正常。我在这里把话说开了,你老公刘子歌不在家,你要好自为之,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来。”
    杜鹃鹃听到她妈妈讲出这些话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些话象一根钢针扎进了她的手指,真正痛在心上。
在外面闯荡了两年多的杜鹃鹃她内心也是很苦的,因为她是地质队长大的子女,在这个城市里她就如同一只浮萍,到处落不下根,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没有过硬的人脉和关系网,她要做成事是非常艰难的。心里不服输的杜鹃鹃决心要发展自己的人脉圈子,那她就必须要去靠人、揽关系。要走关系也是要有代价的,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这个圈子是好进不好出的,有的人喜欢喝酒,有的喜欢跳舞,有的喜欢唱歌、有的喜欢钓鱼、有的喜欢旅游,当然也有的人喜欢色和性……才三十多岁的杜鹃鹃依旧保持着较好的身材,略显年轻的她身上还有一种成熟女性的丰腴之美。在市场中做营销她觉得很是游刃有余。到了这个年纪的女人她也喜欢有人爱她和被人宠爱着她。她的老公刘子歌常常大半年也难得回家一次。一度心灵的空虚、性饥饿和极其强烈的自我转换意识,也曾令杜鹃鹃不能自拔。在歌厅、舞厅里转的次数多了,交际更广了,杜鹃鹃自己也就把握不住了,她常常陪一些朋友在餐厅、歌厅、舞厅里胡玩,到后来她在外面真的有了好几个男朋友。有时她只是和他们跳跳舞,只是和男人们在一起吃喝、玩乐,但在那种灯红酒绿的环境下,她的其他姐妹都是这个样子,也就应了古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话。时间长了她也有没把握住的时候,先是任着男人亲一亲、抱一抱,搂一搂、摸一摸,后来又有几次随着男朋友到外地去旅游,去深山里的风景区玩耍…….刚开始她也觉得很对不起老公刘子歌,可这样的日子来钱快,朋友交际广,时间长了也就难以自拔。但这次她妈妈说的这些话,真的令她很是害怕。平时,她也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可她下了岗,所在的单位以不签合同为由一分钱生活费也不发,她的老公刘子歌在单位又挣不到大钱,而且现在的他所在的工程处效益越来越差,还常常拖欠着工人的工资不发,或根本没有钱可发,这样的危机感又不得不令她为了生存而尽早有所谁备。
    这个样子下去怎么办?杜鹃鹃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常进出歌厅、舞厅和男人厮混的日子,她也觉得有愧于老公、儿子和这个家,可她和儿子每天都需要钱来生存,来维持她出门的开销和儿子读书的费用。再过几年她的儿子还要上大学、还要成家,仅靠老实巴交的老公刘子歌,怕是希望不大了,只有靠她自己来为儿子做一些经济方面的准备。

                                                     六

    杜鹃鹃没有想到她家里会突然发生一件大事情。她的父亲和她的大嫂还住在老基地,一天杜爸爸突然患了脑溢血,虽然进行了及时抢救,但仍不治身亡。老人家临走之前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杜妈妈更是伤心,感到很对不起她的丈夫,在他没有出现任何患病症状的情况下突然走了。他们夫妻在一起四十多年,到走时之前都没说上一句话,没见到一次面。杜鹃鹃的两个大哥杜鹰,二哥杜鹏也把责任推到了杜鹃鹃的身上,说如果妈妈不是去给你带小孩,爸爸妈妈在一起也有个照应,爸爸才过70岁,不应该走得这么快这么早……
    大哥杜鹰没多少主见,在家里全是大嫂说了算。大嫂没有工作,也就没有收入,全家的小日过得不算好。二哥杜鹏家的生活过得也一般,虽然二嫂有工作,但他们一个在工程处打桩基础,一个下岗多年。小妹杜圆圆家里过得也不怎样,夫妻都工作,但情况也和二哥差不多。大嫂的意思这次的爸爸的丧葬费和墓地费要杜鹃鹃出钱。其实,有点歪心眼的大嫂早就听说了妹妹杜鹃鹃在城里傍上了一些有钱人,这次的事情她也是故意想试一试她。
杜鹃鹃心里也苦难言,爸爸明明是患病突然去世的,怎么就全怨我呢?
    而令杜妈妈更加气愤的是,远在上海搞桩基础施工的刘子歌当接到电话,连续坐了40多个小时的火车、汽车后,又黑又瘦又老的刘子歌才赶到岳父里,可他身上只带回了1000多块钱来。
    杜爸爸的去世,杜鹃鹃和杜家兄弟都没有做任何准备。这次又事发突然,大家手头上都不富裕,也都拿不出多少现钱来。杜家俩兄弟听老婆的话都听习惯了,大嫂出的馊主意就把事情就往妹妹杜鹃鹃身上推,爸爸身边如果有人照顾老人家也就不至于走得这么快。杜鹃鹃本来内心就觉得很是愧疚,但要她承担全部的责任她心里也不服气。
    这个时候,杜妈妈的胳膊就向外拐了,她也说出了要杜鹃鹃在经济上多承担一点的话来。两兄弟两妯娌的口气也就更强硬了。杜鹃鹃本想靠着丈夫刘子歌给她撑撑腰,可刘子歌也觉得是自己家愧对了岳父,心里也感到很是内疚。他对岳母说出的话言听计从,弄得杜鹃鹃很伤脑筋。
    看来丈夫是指望不上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把父亲的后事办好。
    到了这个时候,杜鹃鹃真的拿出她的本领来了,她一个人走了开来,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说请他先送一万块钱现金过来救救急。对方一听就说好,两个小时后见面。果然两个小时后,一位自称是姓张的男人开着高挡小车前来给杜鹃鹃送来一万块钱,向杜父的遗像点了三支香,叩了三个头,还送上一个红包,并表示深切哀道。杜鹃鹃则称这位张先生叫张经理。
    张经理又拉着杜鹃鹃一家在外面吃了一餐大餐,在餐桌上,张经理还时不时地向杜鹃鹃发出暧昧的目光,杜家兄弟、俩妯娌和妹妹杜园园一家人也看出来。餐后张经理又抢着先付了餐费。
    张经理走后,杜鹃鹃手里有了钱,说话的口气也就硬了起来。“你们都说爸爸的丧葬费用我出,那我就全出了,我不要你们兄弟出一分钱。但是既然是我出的钱,那你们就必须按我说的办。”
   “好吧,我们都听你的。”杜家两兄弟反倒觉得省心了。

    办完了父亲的丧事回到城里后,杜鹃鹃就向着刘子歌发起大火来。一是怨他手上没有钱,说你出去工作半年多了,手头上才带回一千多块钱来,你是干什么吃的?二是说你也算是个男人,由着我两个没有用的哥哥嫂嫂来欺负,我现在是你刘家的人,杜家死了人的费用凭什么要我一个女儿全出?现在我出了一万多块钱,你以为钱是这么好挣的?我本想你来了我还有个依靠,可你跟他们穿一条裤子还嫌肥,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杜鹃鹃越说越气,气得大哭了一场。
刘子歌先是不太说话,他没想到杜鹃鹃会有这些想法。他说:“你有这个想法也该和我先打个招呼才好,弄得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你的脑子进了水啊?你就不会用脑子想事情,我现在是你刘家的媳妇,杜家的事也要我给你先打招呼吗?你应该自始自终支持我才对,没用的东西……”杜鹃鹃越骂越出格。
   这下刘子歌也火了,“由着你说几句也就算了,总说个没完没了是不是?我还没说你嘞,你和那个张经理是什么关系?我看见那个姓张的看你那色迷迷的眼神我就恶心。我早在上海就听别人说了,说你在市里的歌舞厅里跳舞、坐台,当坐台小姐,有没有这回事?”
    杜鹃鹃一听就脸了红起来,她没有想到刘子歌也为反守为攻。但是,她毕竟在外面混迹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的场面也经历过很多。其实,她在回城的路上就想好了,刘子歌肯定会问她这挡子是事的,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用她的不讲理和弄威风来压住刘子歌,目的是要让刘子歌不敢提这挡子事情,尽管别人在外面议论,但她并不愿意在她的家里发生冲突,更不愿意刘子歌有什么想法。
    可杜鹃鹃毕竟是杜鹃鹃,她迅速地反应过来了,“你说谁在外面当坐台小姐,是你看到了还是你碰上了?我跟谁坐台了?别人用这些话来诋毁你的老婆,你也这么说,你还是男人吗?我现在是在外面闯了一点事业,也挣了一点钱,可要是不挣钱我和儿子怎么生活?你出去大半年了到现在才拿回来一千多块钱,我们娘俩若是指望你这点钱,早去喝西北风了?”
   “哪我有什么办法,上了班又拿不到钱,处里每个月只发500块钱生活费,还说要先发民工的工资,我们职工的工资推后欠着以后发。我这一千多块钱还是我这半年多来每个月从伙食费里省下来的。”
    说到这里刘子歌内心就感到愧疚起来,他也知道这几年来,他所在的工程处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上了班工资还欠着发,弄得职工的意见也很大,工作起来没有多少干劲。
    杜鹃鹃听到刘子歌说这些话后,看到眼前又黑又瘦又老的刘子歌,她心里感到一阵揪心似的痛,她一下就扑到刘子歌的身上,又是亲又是抚摸着她爱着的丈夫。“你每月才发这点钱,还这么节省,你的身子是铁打的……”
    这一个亲密的动作做得令刘子歌没有了一点脾气,他也顺水推舟一把把杜鹃鹃紧紧地抱在怀里,俩夫妻已是半年多没有在一起了,虽然心里有些不顺畅,但毕竟过去还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一阵夫妻间的云翻雨雾,俩个人又和好如初。
随后的几天,杜鹃鹃放弃了所有的应酬,甚至还关掉了她的BB机和手机,趁着岳母不在,儿子刘帅去读书后,俩个人又长抱在一起仿佛要补偿失去很久的爱,夫妻感情又回到了从前。

                                                 七


    杜鹃鹃的妈妈办完她爸爸的三七后,又回到了杜鹃鹃的家里,这就等于杜妈妈今后要由杜鹃鹃来养送终了,杜鹃鹃内心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她也不好说,因为毕竟是她自己的妈妈,现在她儿子上学,老公出去上班,她还需要妈妈来帮助,她的两个哥嫂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也就不想供养母亲。
    杜妈妈来到杜鹃鹃的家里,日子最难过的就是刘子歌。在城里的房子小,原来的三口之家格局就全打乱了,老岳母在家也就把买菜做家务的事儿全包了,这样反而弄得刘子歌没有一点事可做,有时候在家看看电视,老岳母还不阴不阳地说几句“让女人在外面挣钱,男子汉在家闲着养着”的话。刚开始刘子歌心里还对老岳母有所感激,因为她在这个家管他的儿子还是管得卓有成效,早上儿子由老岳母送着去上学、下课又接着回来,在她的严厉管教下儿子也就没有时间去玩游戏机了,渐渐地改掉了这个习惯,学习成绩也好了起来,人也长了很多。
    但是他的老岳母自从他岳父去世后,人就变了很多。她渐渐地在这个家里说话、办事、管理都把自己当成了绝对主人,多数时候还带着老人命令的口吻给刘子歌说话。弄得刘子歌心里很不舒服,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在农村就有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到了女儿家岳母就是客人,客人是要听主人的话,她反而当起大主人来了。
    刘子歌只好趁着傍晚散步时和杜鹃鹃说,要你妈说话注意一点。刚开头杜鹃鹃答应会和妈妈说一下,也要刘子歌正确对待,不要去和老人计较这么多。刘子歌知道她们毕竟是母女,杜鹃鹃肯定要向着母亲说话的,也就不去多想。
    可没有事做、在家闲着的日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刘子歌想看看电视,时常又被岳母收看的电视言情连续剧占据了,他只好到外面去闲逛,找人聊聊天。一天,好几个老钻工凑到了一起,大家都很久没有见面了,见了面也就亲切起来。大家说着说着就到一个小餐馆里喝起了酒来,当说起经济效益日渐不近人意和拖欠工资的事后,大家都有同感,越说就越是气愤,有的说这五年下来个人差不多拖欠了三万多块钱工资。刘子歌心里也有数也拖欠了有三万来块钱……几个人的心情都不好,说着说着大家也就喝了不少的酒。心里不舒畅的刘子歌也就不胜酒力了,回到家里后就呕吐了起来,呕吐出来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这件事后令杜鹃鹃的妈妈十分生气,也成了他和老岳母关系的转折点。过去老岳母只是说说风凉话,后来就变成了时不时地指桑骂槐。刘子歌在家成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的多余人,他就想着干脆到外面去在给别人的钻机打打短工,能让他离开家和改善一下现在的环境就行。
    杜妈妈上次见到了为杜鹃鹃送钱的那个姓张的经理后,在她的心里产生了巨大的扭曲,她在想同样是男人,怎么有的人就那么潇洒,穿着那么地显贵,坐的轿车是那么高挡,打扮是那么地有风度、有派头。而怎么她家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婿就那么窝囊,和那个姓张的男人比真的不是一路人……所以自从她见到了那个姓张的经理后,就对她的女婿刘子歌横看不顺眼,竖看更不顺眼,尤其是最近她的女婿刘子歌又黑又瘦又老又不会挣钱,成天在家里闲逛,看到了就心烦,心一烦嘴巴就喜欢唠叨,唠叨多了就控制不住想骂人骂街。心里想她的女儿杜鹃鹃真的是瞎了眼,怎么当初会找个这样的人做老公,她总在为当年她没有阻止住杜鹃鹃而感到内疚。甚至还常常做着她的女儿杜鹃鹃又嫁了一个高贵男人的梦,幻想着嫁的那高贵的男人就是张经理那样的男人,有长相、有风度、有派头、又有钱有地位,这也让她的脸上有光彩,让她心里美滋滋的,甜蜜蜜的。可从梦里醒来后,又看到刘子歌就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不顺心。
    她还常常想,女儿杜鹃鹃还不到四十岁,更可喜的是杜鹃鹃打扮一下后,好像比她实际年龄还小七八岁,看上去也就三十二三岁的年纪,如果让刘子歌和女儿离了婚,说不定女儿还会有第二春,真的会给她找一个体面的、风光的、有钱的,又当官又有派头的女婿回来,让她老杜家的老脸上增一次光辉。
    她和女儿单独在家的时候还时常向女儿提起那个姓张的经理,左问右问张经理的情况。杜鹃鹃说:“那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平时也不太有来往。”
   “不太有来往?那他干么这么尽心的给你送钱来,你把钱还给了人家么?”
   “妈,那是我的事,你别管,你也要少说话。”
    有一天,她的妈妈又一次在沙发上做作一场好梦后,就干脆和杜鹃鹃说开了:“鹃鹃,我想了很久,你要趁你还年轻要有一点想法才好,他刘子歌现在怎么样看也配不上,你要早做打算。”
   “妈,我和刘子歌都是十几年的夫妻了,我们的儿子都上初中了,我哪里还会有其他想法。”
“我说你是傻了还是笨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你的条件这么好,在市场上也闯荡了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抓住机遇,你会吃亏的。”
    杜鹃鹃听了妈妈的话后,也严厉起来对妈妈说:“古言道,宁愿拆一间房,不让拆一对郎,我还是你亲生的女儿吗?你怎么说这么难听和话。”
    一天,刘子歌所在的工程处打电话来找他,说要他几天之内到上海某工地去上班。电话是刘子歌工程处一个姓危的经理亲自打来的,电话是杜妈妈接的。此时杜妈妈正在做着她的黄梁一梦,当听到是找刘子歌的电话时,就没好心情没好口气的说:“他不在家,到外面去跟别人打钻去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弄得电话那头的魏经理心里也很不舒服,心里想处里要你刘子歌来上班你还不来,到外面去干私活,你不按时来我就停发你的工资。
    刘子歌在外面和别人打了三个多月的小钻,一结算下来,挣了差不多9000元钱,效益很是可观。杜鹃鹃看到有这个效益心里也高兴了几分。刘子歌反复问杜鹃鹃说这几个月我的工程处有没有什么消息或打电话来,杜鹃鹃说没有,杜妈妈压根也不说。
    转眼快要过春节了,几个专程从农村来的钻探工人找到了人缘很好的刘子歌,他们说是专程到大队来找领导要求补发拖欠工资的事儿,几个钻探工说过快年了家里日子过得很艰难,想来找找领导能不能解决一下拖欠工资的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越说情绪越激动,胆子就更状大了起来,那几个钻探工人平时家在农村,连大队部的门朝那个方向开都不知道,就请家在大院里住刘子歌带路,刘子歌也就领着大家去找到了那个姓郑名叫郑亥贵的大队长。刚开始郑队长还很是狂妄,说你们是工程处的人,你们的工资应该找工程处去要,找我也没有用。
    那几个钻探工就火了,说你是大队长,工程处也是你队长管辖的单位,现在我们就找你,更何况这个“鬼子六”还是你的女婿,他人在上海我们找不到他,我们就找大队领导。
    郑姓队长听到别人叫他的宝贝女婿叫“鬼子六”后,就有点来火了。因为赣南人说话有点“危、鬼”不分,工程处职工对这个姓危的经理仗势欺人的一些做法意见很大,就给他取了一个“鬼子六”的绰号。这一两年来郑亥贵时不时地听他老婆说起过,别人叫他最宠爱的小外孙叫“小鬼子六”,而有些对他不满意的人暗地里叫他“郑黑鬼”,说这三代人都不是好东西,“鬼”到一块去了。他听到这些话就觉得很是气愤。这时他就用手撑在玻璃板上一拍,说道:“你们还敢给你们的处领导乱起外号?这是什么行为?”
    他这一拍就更把这群钻探工给激怒了,一名原本十分老实的老职工顺手拿起一张凳子在他的办公桌上砸了起来,只听到“乒”的一声响,郑队长桌子上的玻璃全碎了,那个钻工也火了:“我们在工程处像做牛做马一样工作,转眼四五年过去,拖欠着我们几万块钱的工资不发。你还对我们发脾气,‘郑黑鬼’,谁给你的权利?你再敢拍桌子,我就敢把这张桌子劈掉。……
“过去的经理对我们还很好,从不拖职工工资,现在换了你这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女婿来当经理,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不干一点正事,不把职工当人看,拖欠职工的工资不发,我们叫他“鬼子六”还是对他客气的,今天你必须给我们这些人一个说法,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还,我们等着它吃饭……”
    职工的情绪也起来了,“这件你不解决我们就到省局去告你,过年前我们无论如何要拿到救命的工资钱来吃饭。”
……
   事情很快就闹大了,其他工程处的职工听到是为拖欠工资的事在找领导后,也纷纷到郑队长那里要求补发拖欠的工资。一时间职工把队长办公室围了起来。保卫科长张哈巴前来调解,说一些不要影响队长工作的话,有话要好好说。职工说我们不是来闹事,我们只想问拖欠我们的血汗钱什么时候可以兑现,我们要生存。
    队长郑亥贵也被众多职工要拖欠工资的事招架不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工程处拖欠职工的事有这么严重,职工的情绪会这么大。几分钟后,郑亥贵镇静下来,他说:“这件事看来是我们调查研究和掌握情况不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我在这里说一句话,大家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进行一下情况核实,三天后,你们来找我,我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职工听到郑亥贵的这些话后才很不情愿地慢慢离去。
    队长郑亥贵马上召集机关各科室负责人的会议,把今天职工前来要拖欠工资向大家说明了情况,要求各科室立即行动起来,认真查找拖欠职工工资的数目,办公室及时向工程处里发出指令,要求在两天内把拖欠职工工资的时间、数量、金额、原因统计上来。
    两天内各工程处把拖职工的工资的各种报表上报到了大队。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起来连队长郑亥贵都吓了一大跳,几个工程处累计拖欠职工工资多达二百多万元,足有三千多人次,时间最长的达五年之久。他女婿的工程处拖欠职工工资是大头,超过50%。
    拖欠职工工资也有以下原因:一是工程结束了,甲方还拖欠着工程款没有到位。二是工程处要投标上马新的工程,把资金挪用了。三是有的工程已施工完成,质保金还没有退,但工程余款已交大队经营科去收帐了。四是有的工程做下来造成了亏损,工资就发不出来……
    ……队长郑亥贵发火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汇报?他对工程处近几年来的工作很不满意,拖欠职工工资数目如此巨大,难怪职工的情绪会失控。他先在这里做自我批评,主要责任在我,我没有做好调查研究。会上也狠狠地批评了主管工程市场的副队长、人事劳动科、经营部和工程处,说平时只报喜不报忧,官僚作风到了极点,拖欠着职工的工资这么大的事你们当主管领导的却不知情,也不闻不问,更不请示汇报,这样下去职工队伍不会垮掉才怪了……
    队长郑亥贵、书记贾三角以及几个副队长又开了一个党委会,在会上统一了思想,要把这件事情当作春节前的重点大事来抓落实,党政工一起配合,职工利益无小事,大队一定要挤出有限的资金来把拖欠职工的工资解决一大部分……从今年起哪个工程处再拖欠职工工资,工程处经理就地免职。其实,队长郑亥贵是有点私心的,他怕职工这样闹下去对他不利,尤其对他的宝贝女婿更不利。他和他的这个女婿就是一荣惧荣,一损惧损的关系,如果不处理好也势必会影响他的工作业绩和当队长的威性。
    三天后,听到了消息的职工一起来找大队,队长郑亥贵这回发了狠话,大队党委做了决定,并筹集了180万的资金,把拖欠职工的工资分三次解决,待人事部门审核一下,过春节前一定要发到职工手中,要让职工过一个太平年……

                                                 八

    过年前,刘子歌和他工程处的职工们拿到了一部分拖欠他们这么多年的工资。
    然而,这件事就在全队传开了,说这事件的带头人就是刘子歌,前前后后都是刘子歌一手策划的。
     消息传开后,杜鹃鹃的妈妈十分生气,回到家里指着刘子歌的鼻子骂了起来:“你真长本事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几斤几两,还带头去领导办公室闹事,俗话说‘民不和官斗’。领导会这么好放过你的么?你们工程处的哪个危经理就是他的女婿,他不报复你才怪了。”
    刘子歌一开始不太想理采她,杜妈妈这回好像就是要故意和他过意不去,明里暗里不是骂他无能,就是没用,又不会挣钱,当年我女儿真是瞎了眼了……
   刘子歌心情很是烦恼,在外面和几个老朋友喝了一些酒,回到家里后又听到老岳母在骂街后,这回他真的火了,“你说这些话已说了好多天了,看在你是我的长辈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反倒还抖起来了?自古道:‘欠债还钱’我们上了这么多年的班,还拖欠着工资,现在去问领导要回我们劳动的血汗钱又有什么错?他愿意报复就让他去报复,我一个工人到哪里不是靠出力气打工吃饭?当年你女儿是自愿跟我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快20年了,你老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已经 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要有一点自爱。”
    杜妈妈没想到刘子歌会和她顶嘴,尤其是听到要她有一点自爱后,就气在头大发起横来了,“我活不了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的女儿给了你,帮你带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还敢骂我,我就不活了”。
    刘子歌头上的酒精发作了,没好气的说:“你要哭要闹要死就到你儿子家里去,别死在我家里。”
    杜妈妈真的耍起泼皮赖来了,就睡在沙发上大哭大骂,左一个没良心的,右一个没有用的东西……又打杜鹃鹃的BB机要她回来。
     刘子歌一个人倒到房间的床上呼、呼、呼地睡着了。

    那件事以后,杜妈妈趁着刘子歌不在家时,反复向杜鹃鹃灌输着和他离婚,你现在还不到40岁,正是一朵花开在盛头,你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还怕嫁不出去。你想想跟着他这个没用的东西,一没钱、二没用、三没长相、四没家庭背景,你留恋他什么?日子只会越过越穷,还不如趁早另起炉灶另开张,再嫁一道,过好自己的后半生……
    杜鹃鹃刚开始还很是生气:“你是我亲妈吗?自古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对郎’,我们关系好好的,你却要我们离婚,你已为我这个年纪的女人嫁人是闹家家玩啊?真亏你想得出来。”
    杜妈妈说:“我是为了你好,从现在地质队的状况看,谁知道今后会怎么个样子,像你这个情况说不定过几年后就和我一样,没有工作了,要靠老公养着,如果你老公依旧没有钱、没有用,后半辈的日子就会难过的。”
    其实,杜鹃鹃没想过离婚,她也知道她的老公刘子歌挣不到大钱,可她的老公忠厚老实可靠,关键是她能抓得住他。再说当年也是自己看上的,现在结婚都快15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自己也是望40岁的人了,早已是徐娘半老,如今社会上大姑娘、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她也没多少“人丽”资源了,离婚可不是儿戏。虽然社会上男人很多,可是又有多少男人能靠得住?有权有势,有貌有才的男人是看不上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这些男人也更加靠不住,当面可以说得天花乱醉,醒来以后日月就长了。她在市场上混了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男人她也见过不少,有的哄、有的骗、有的欺、有的诈、有的坏,而见利忘义、见钱眼开、见色起心的男人就更多了,真正靠得住的没有几个。她的老公刘子歌虽不风流,但为人老实可靠,对她百依百顺。不管怎么说在她这个小家,他的老公刘子歌是个可以依靠和托付终身的人……她在外面可以男欢女爱,可以多找几个男朋友过风流日子,但她不希望她的小家不安宁,她更不想因离婚而毁了她的家和儿子。

    刘子歌和岳母的关系公开闹僵了。
    杜妈妈也就趁刘子歌不在家,时不时讲他的坏话,还自己编撰一些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的事情来诋毁刘子歌,在杜鹃鹃心里留下极不好的印象。
    过春节的时候,那个绰号叫“鬼子六”的危经理果然来找刘子歌的麻烦。“刘子歌,你平时顶老实的一个人现在长本事了?打电话要你来上班你不来,你倒好,到别人的钻机去干私活,还带头到大队闹事,你以后就不要想着上班的事了。”
    刘子歌说:“你什么时候打过电话来要我上班?我带头闹了什么事?你说话要有根据。”
   “我没根据?去年的哪月哪天哪时打来的电话,是你岳母亲自接的电话,说你去外面打钻了,不在家。有这事吧?”
   “我岳母没有说过这件事,我压根不知道。”
   “我不管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你家里的事,你现在的本事见长了,敢领着职工找到大队去要工资,我们工程处庙太小,不敢用你了,今后你自己找饭吃吧。”
    这下刘子歌也火了。“我还不稀罕,我参加工作那会儿你还在穿开裆裤呢。你当了五年的经理,就欠了我三万多块钱工资,这个班上不上又有什么差别?我奉劝你一句,你年纪轻轻的,还是要先学会做人才好。”
   其实,“鬼子六”要找他的麻烦这是刘子歌早就料到的事。
……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刘子歌问岳母工程处的魏经理有没有打来过电话的事,杜妈妈没好口气的说,“我不记得了”。
    刘子歌对岳母这样的回答很不满间,说:“这是我工作中的大事,你怎么可以随便瞎说呢?”杜鹃鹃在一旁听到刘子歌这样对她妈妈说话,她心里很生气地说:“她是长辈,就算是她做错了,你也应该尊敬她。”
  “怎么叫就算是她错了,这明明是她的错吗?”
   “你讲这么大一声干什么?”
   一家人吃饭也就没有了味道。

    晚上,刘子歌心里不舒畅,就到一个朋友家里去窜门。大过年的,家家都备有酒菜,朋友给刘子歌倒上一杯酒,两个人喝上了一杯后,刘子歌的话就多,把心里如何苦闷,如何难过的话说了好几遍。几杯酒一下肚子,刘子歌就东倒西歪了。是朋友扶着刘子歌回到家里的,一路上刘子歌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糊话。杜鹃鹃看到这个场面对刘子歌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心里也很苦恼,也就说了刘子歌几句。可能是杜鹃鹃的话太刺耳了,俩夫妻吵了起来,在争吵中刘子歌打了杜鹃鹃一把掌。这下杜妈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断地火上浇油。
打人没好拳,吵架没好嘴。杜鹃鹃一气之下说出我们离婚的话来。刘子歌一下子就楞住了,他为自己今天的不理智而后悔。
    杜妈妈反而在一旁高兴起来,“你做得对,打女人的男人最没有出息,你对这种人还有什么指望?早点离,离了好。”
    儿子刘帅走过来指着杜妈妈道:“外婆,我讨厌你。”

    刘子歌压根没有想过要离婚的事儿。这几年下来他明里暗里听别人说起了他老婆杜鹃鹃在外面和别人跳舞、坐台,在外面有野男人这类的话,但他不太相信,他是很爱杜鹃鹃的,因为他俩过去的爱是这么地纯洁和纯真,在他心里留下了抹之不去、挥之不掉的美好时光。他们结婚以后感情依旧很好,他除了上班,家里其他的事他从来不管,都是杜鹃鹃给打理好,所以他很是珍惜。虽然杜鹃鹃在外有些不好听的印象,给人的感觉也不太好,可他大杜鹃鹃五岁,只要杜鹃鹃不嫌弃他,他是不会和她离婚的。
    其实,刘子歌也反复想过,他的家和父母都在农村,如果他和杜鹃鹃真的离了婚,那他就一无所有了,连在城里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才是他最不愿意想到的悲惨结局。
几天后,俩夫妻的气消了下来。
    杜鹃鹃和刘子歌商量,你今后工作的事怎么办?刘子歌说:“现在我把大队领导、工程处领导都得罪了,要想回处里上班可能是没有指望了,我想了几天干脆自己买一台钻机单干。”
    杜鹃鹃一听也觉得可以,她说:“你的这个想法我支持,是到了该自己闯一闯的时候了,你在工程处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挣到什么钱,刘帅马上要上高中,以后还要上大学,这个社会没有钱怎么生存?过年前大队先补发的两万多块钱你都拿去,尽快去把钻机买回来,下决心自己单干。还有什么困难?”
    “要说困难就是找熟练的工人了,我想回老家一趟,看能不能在老家找几个劳力来,农村人更可靠一些。”
   “那就这样,我们租辆车把刘帅也带上,一起回老家看看你爸爸妈妈,我也想她们了,也让刘帅回去玩一玩。”
   “就我和刘帅回去算了,我想多住几天,你忙你的。”
    刘子歌带儿子刘帅回到老家,刘帅的爷爷奶奶十分高兴,刘帅人长高了,学习也好,他也喜欢到农村去玩耍。
    刘子歌在弟弟刘子宜家里聊起了想自己买台钻机的事,说想找几个人来帮忙。刘子宜一听就说是好事,他说我都想  出去干点事,现在在村庄里要请几个可靠的人是没有问题,农闲时大家都想出去打打工,挣点现钱盖房子。在农村单靠农田里的那一点收入很难生存,必须要做一些副业。过去他老家有山有树,这几年山上的木材全砍了买给了做木沙发的老板,小树又长不起来,农民农闲时也就没有事干。
    当听到刘子歌想找几个劳动力的消息后,七八个和刘子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找上门来了,拉着刘子歌要去家里喝酒。他们知道刘子歌的为人,也都愿意去跟刘子歌出去干事。这下反而让刘子歌为难了,他说我要的是技术工人,也是成天在外卖苦力的工作,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出去做事就不能今天去明天回,要做好吃苦和时间长的准备。
    几个朋友说开了,你哪里的工作再苦也没有在农村搞“双抢”苦吧,我们没有技术你就教我们不就会了?你放心,只要工钱有保障,我们一定不给你丢脸。
    刘子歌说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但我现在只能安排三个人。这些朋友又说了,“子歌,你不会多买几台钻机,把我们都安排下去”。刘子歌一听有道理,他和大家说好,随时保持联系,等钻机买回来了就通知大家前来打钻。

    刘子歌的钻机买了回来。他给弟弟刘子宜打了一个电话,要了三个最好的朋友来给他打工。他先是手把手教这四个人打钻的技术,如何钻进,如何取芯,如何安装钻机和搬迁。四个人学技术学得很是发狠,两个多月下来,几个人的钻探技术都可以当班长了。刘子歌接到工程款后,把工钱发给了工人后,用余下来的钱又去买回来一台钻机,又要弟弟叫来三个朋友。这一年快过了,刘子歌讲话算了数,把他老家的九个朋友都安排出来搞工程,自己则去揽业务搞结算。
刘子歌为人忠厚,人缘很好,也讲义气,该发给员工的钱他从不拖欠。他老家的朋友干起工作也就踏踏实实,文明施工和质量都有保证,就给刘子歌的钻机塑造了很好的口碑,有好几个专门从事工勘的专业队伍都要求他过来挂靠,有了工程大家都率先想到他,有的干脆把工程留着给他做。
    到了第二年,刘子歌的口袋也慢慢地鼓了起来。杜鹃鹃心里很是高兴。

                                                 九

    杜鹃鹃过去交的那个张经理被检察院“双规”了。张经理又牵出另一姓张的经理和一批人。没过几天还把杜鹃鹃和她一些朋友牵了出来。检察院的人也把杜鹃鹃叫去问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刚开始,杜鹃鹃还已为她住的地质大院里的人会不知道。可这件事情一传出来后,各种各样的议论多得很,说杜鹃鹃什么话的人都有,大家就对杜鹃鹃、杜妈妈令眼看待了。平时大院里的职工家属只是看到杜鹃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进进出出,白天很少和别人说话也少有露面。而杜妈妈就不一样,她天天买完菜后就和大院里的老妈妈一起聊天,有时还在一起打打纸牌。这次的事件大家一知道,大院里的人都好像要躲瘟疫一样躲着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背后还指指点点的,弄得她老人家很没有面子。
    检察院的人询问了杜鹃鹃好几个小时,杜鹃鹃一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很快就崩溃下来,交待了她和那个张经理的一些龌龊之事。其实,杜鹃鹃也只是和这个张经理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事儿,即没有公开同居,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对于这个张经理而言,只是他在商海里、性海里的一支小插曲而已。因为张经理和杜鹃鹃交往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淡不上有深厚的感情。杜鹃鹃的目的很明确,只是想利用张经理做她的跳板,达到为她扩大社交圈子的目的,使她获得更多更大更广的保险业务、传销机会。作为张经理他也只想把杜鹃鹃当成他征服、猎艳、好奇的一个猎物而已。因为对于他这样一个在商海里有权有势、有地位、有作为的人,身边并不缺女人,更不缺年轻漂亮甚至主动前来要和他上床的女人。用他的话来说,缺的只是暂时的、片刻的口渴,缺的是那种带浓烈女人味又有点野性的成熟女人,已三十大几的杜鹃鹃正是他这种男人想得到的那种略带野味的中年女人之一。而在他真正得到了,在情愿与不情愿之时享受了几次片时欢娱之后,也就对她不再有多少兴趣了。
    对于杜鹃鹃来讲,他只是有利用的价值。为了实现她心中的欲望,她可以同他外出旅游、同他在一起尽兴玩乐的时候偶然心醉、心跳地玩一玩,但她又并不想陷得那么深,更多的还是想着她的目的。因为她有家有老公有儿子,她也不想丢掉这个家,更不想失去老公和儿子。所以杜鹃鹃和那个张经理两个人也只是兽欲强烈的时候或饥饿般难忍时候,才自觉和不自觉地在一起鬼混了几次,他们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受益的是杜鹃鹃,她利用张经理给予的关系网、影响力和帮助,在这个城市,在她所在的公司站住了脚,如同一步攀登上了高山山峰的顶部,的确达到了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让她的保险业务、直销业务做得很大,在她的公司颇有知名度和影响力。
    检察院给她留下话,两月内不能离开这个城市,不得和别人串联,不得到处去乱说话,随时听候我们的电话。
    杜鹃鹃回到家里后,她的身心就如同散了架一样瘫了下来,人一下子就仿佛老了好几岁,精神也恍惚起来。这一回她真的吓得不轻,她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在里面大哭,她反悔自己交友不慎,真的是交友不慎,教训啊。
想来想去,最先想到的还是她的老公刘子歌,她马上拨通了他的手机,要他马上回来。刘子歌接到杜鹃鹃的电话,只听到要他立马回家,弄得他一头雾水。他说我现在生产正忙碌着,走不开。
   “走不开也必须回来,赶快,我要死了。”
    刘子歌没有办法,只好把工程施工的事儿给弟弟刘子宜交待了一下后,就急切地赶到了家里。
    刘子歌回到家里时,时间已过去好几个小时,杜鹃鹃在这段时间里早已把该想的事想了好几遍。如果刘子歌现在提出离婚,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因为她有错在先,的确做出了对不起老公的事来。如果检察机关再来查下去说不定还会连累到她的家产,她的老公和儿子。她在市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也置下了一些家业,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不能让她的家人,她的财产遭受损失。
    见到刘子歌后,她马上把房间的门关得紧紧的,一把抱住刘子歌大哭起来,一句话也不说,真正弄得刘子歌莫明其妙,也不知所措。刘子歌也就只好顺势紧紧抱着杜鹃鹃,她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任凭着这样下去。
    杜鹃鹃哭够了后,一下子脱离刘子歌的怀抱,双腿跪在刘子歌的前面说:“我做错了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做错什么事?”
   “你先说你能不能原谅我?”
   “你也要先告诉我做错了什么事,让我知道才行啊。”
    “不,我就要你答应我,你说能不能原谅我。”
   “我……”
   “好啊,我就知道你也会不答应,那我就去死。”
   “好,好,好,你先起来我答应你,你不要吓人了。”
   “ 你再说一遍。”
    “好,我答应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原谅你。”
     这时杜鹃鹃又扑到刘子歌的怀里,她这才把检察院叫她去问话的事说给了刘子歌听,并把这些年来发生的事和事情的经过如实的告诉了他。刘子歌听到这些情况后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杜鹃鹃又拿出了这么多年来瞒着刘子歌置的几份家产给刘子歌,她说:“这是我们结婚后打拼了差不多20年的全部积蓄。”刘子歌一看,也吓了一跳,这十几年来,杜鹃鹃瞒着他在外面买下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和两个店铺,住房的名字写得是刘帅的名字,两个店铺分别是他的名字和儿子刘帅的名字。刘子歌暗暗地佩服杜鹃鹃的眼光,这也看得出杜鹃鹃早就有心里准备了。他又粗粗计算了一下,这三处房产按现在的市场价值应该超过一百万元。
    “你这些产业来路正当吗?”
    “当然正当?”
    “那你用什么办法攒到的这些钱?”
    “我做保险和直销都做到了白金钻级,当然有很高的收入,这里也有你挣的钱,我平时的花销很节省,也是一点点积蓄下来的。”杜鹃鹃没敢向刘子歌说起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全靠陪客人跳舞、坐台挣的钱。
   “那你怕什么?”
   “我怕、我怕……怕检察院来找我的麻烦?”
   “既然来路干净,那怕什么?”
   “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人进去了哪个地方,家里的财产全部都要没收的。”
   “你怎么攒下的这么多财产?”
   “主要还是我的眼光好,动手早。当初我们找了熟人,我买那套房子一平米还不到600块钱,整套房子算下来才花了不到十万块,去年就装修好了,按现在的价钱起码可以值80万。我原来打算让房子透透气,今年中秋节以后再住进去。有一个店铺才花2600多块钱一平米买的,现在都在生钱。但我每月还要向银行还2000块的贷款。”
   “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早想好了,当初我就没有写我的名字,写得都是儿子和你的名字,我想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我们去办离婚手续,这样要是检察院再来找麻烦,我们的财产就不会受到损失的。”
   “亏你想得出来?”
   “也不是我想的,当初我要买房子的时候,我的几个姐妹就提醒过我,做事要留后路,所以都没有写我的名字。”
   “我们结婚都快20年了,也算是老夫妻了,你还想到离婚,那你想过我们的儿子吗?他明年就要考大学,我们不能影响他的情绪。”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
   “现在又没有人来逼你,你自己干什么要这样想?”
   “不是我要这样想,而是……我怕万一……我真的对不起你。”
    “那……你能改吗?”
    “我能。其实,我早就改了,我也后悔过。”
     刘子歌心里也十分的痛苦。看到这些家产,他的大脑里也在想入非非,这样的事发生在哪个有血有肉男人身上都会受不了。可当时的社会环境也太逼人了,全怪杜鹃鹃也没有道理,他作为一家之主他也有责任,他知道她也真得不容易。就拿她父亲去世的时候来说吧,当时她家四个兄弟姐妹,都拿不出多少现金来。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当初为什么要这样?”
   “当初,我怎么说得清楚,我下岗了连一分钱生活费也没有,还说三年后要解除劳动合同。你在工程处大半年也回不了一次家,干了好几年也没多少钱工资。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自己闯一条路出来,可到了社会上才知道有多难。还有,如果不是我在外面做点事,我们娘俩可能早去要饭了。我刚出去做那会儿,真的很艰难,我连续跑了两个多月,腿都跑细了,也没有做成一单生意,我现在想起来都很害怕……”
    俩个人紧紧抱在一起说话,她妈妈叫了几次说饭做好,他们也没有出来吃。当听到儿子刘帅回来了,俩个人才出门。儿子上学后,他们又关起门来紧紧抱在一起。弄得杜妈妈像谜一样不可理解。
最后,俩个人商量好,明天等儿子上学后,他们就去办离婚,这件事谁也不告诉,谁也不准说出去。
   “我们这是假离婚,你可不许当真,如果你真变心了我就不活了。”
   “你放心我决不会这样做的,倒是你……”
   “我怎么啦?好啊,你对我还不放心?当初我是处女身子给了你的,我们全家人都反对,可我却坚持跟了你,你不能没有良心。”
   “我没这么说。”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是想我们该怎么做才能让别人不知道,让儿子不受影响。”
    “你现在一出去打钻就是几个月,我们说好了半年就复婚,尽量不能让别人知道,你要是也辜负了我,我就没法子活了。”
    “你不要说这种话。”

     第二天上午,俩夫妻悄悄地拿着结婚证、户口去了民政局的办证大厅。
办结婚、离婚的人还真的不少。办结婚的人喜气洋洋的,见人就发喜烟喜糖,而办离婚的人有的哭丧着脸,有的在办证大厅仍在争吵。轮到刘子歌夫妇时,一位女办事员询问刘子歌:“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刘子歌不说话。杜鹃鹃说:   “感情不合。”女办事员又问刘子歌:“是这样吗?”
    刘子歌点了点头。
   “我看你们是不是有了外遇吧?是你有了”
    “没有。”
    “那就是你有了?”办事员是位中年妇女,她在用眼睛盯着杜鹃鹃说话,弄得杜鹃脸红了起来。
    “  把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拿过来。”
     杜鹃鹃把这些证件递了过去。女办事员接过后看一看,“都是小20年的老夫妻了,早过了七年之痒啊,这么大岁数了还赶什么新潮啊?”
   “你们的财产协议书呢?家里的财产是怎么分割的?”
   “我们没有协议。”
   “那家产是怎么分配的,儿子归谁抚养?”
    俩个人都答不上来。
   “还有,你们都是地质队的职工,有单位的证明吗?”
   “还……还要单位的证明啊?”
    “当然,你们以为办离婚是儿戏啊,办了这个蓝本子就等于是离婚法律生效,你们就不是夫妻了,这可是人生大事,不是闹着玩的……你们的手续不齐全,等把手续办齐全了再来吧。”

    俩个人悄悄地离开了办证大厅,那个女办事员说的每一个字如同一把刀子一样刺在杜鹃鹃的心上,她心里感到了莫大的侮辱,离开大厅的那一刻,杜鹃鹃把头埋在刘子歌的胸前搂着刘子歌伤心地哭了起来。
刘子歌用胳膊揽着她,生怕她受到伤害一样,“好了,不哭了,让别人看见不好,这婚我们不离了。”
   “是你说的不离了,万一……你可不能怨我,更不能看不起我。”
   “我说过了,只要你以后改了,我就不怨你。”
   “好啊,你还在说改的事,我早改了,你还故意气我。”
   “好,好,不说了,把眼泪擦干,我陪去逛街。”
    “不,回家去,我还要你像昨天那样抱着我。”

    杜妈妈没把大院里的一些议论杜鹃鹃的话说给杜鹃鹃听,而是自己一个默默地承受下来。她和往常一样,早晨起来做好早饭让刘帅吃完后就去上学,等杜鹃鹃吃完后她收拾一下就去买菜,然后在大院里和几个老大妈一起聊聊天,或者打打纸牌,玩到上午十一点钟就回家一边看电视剧,边择择菜边做午饭。杜鹃鹃时常是不回家吃午餐,她就只能陪着刘帅吃饭。
    杜鹃鹃的事发生后,过去那些常和她在一起说话、打牌的老太太都不太搭理她了,这对她的打击很大。年轻时她也曾是一个很要强、很精明的女人,可她嫁的老公太老实,是那种怎么教都教不灵气的老实人。刚开始她也想过要抗争一番,可那个年代她一个农村女人,又没有工作,没有城市户口和文化,也就只能依托着她的老公来生存。她生育了四个儿女,两个儿子向父亲,也是一对老实人,惟独大女儿杜鹃鹃很像她,人聪明玲俐一些,她也就最喜欢、最宠爱大女儿杜鹃鹃。杜鹃鹃要和刘子歌离婚的事,她多少听到了一点,但她也只好做个不知道,因为女儿不跟她说的话,她就知道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后,她曾主张杜鹃鹃离婚的,趁早找一个能依能靠的男人,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社会会这么复杂,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造成这么坏的影响。这几年下来,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一转眼她已到了垂暮之年,也就与世无争了。
    如今,她在大院里上上下下,别人不太搭理她,她只好一个人回到家里,看看电视剧消磨时间,心情苦闷的她,看着看着电视就睡着了,有时醒来还错过了做午饭的时间。
几天前,杜鹃鹃说是出去散散心,就跟着刘子歌去了他施工的工地。刘子歌的弟弟刘子宜和那些同乡工友看到杜鹃鹃人长得漂亮,嘴巴也甜很是让人高兴,就左一个说大嫂好,右一个叫大嫂。宠得杜鹃鹃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一样。虽然工地上各种条件很是简陋,工作也很辛苦,但大家的心很是纯朴,杜鹃鹃来了后,很快就和大家混熟了,员工下了班后也就有说有笑的,感到很是开心,一开心杜鹃鹃也就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忘在了脑后边。
    才住到第六天的上午,杜鹃鹃接到了邻居的电话,说你妈妈生病了在医院看病,肚子痛得很厉害,你赶快回来吧。杜鹃鹃心里一惊,她妈妈平时身体好好的,怎么说生病就生病,还说痛得很厉害。
    杜鹃鹃和刘子歌马上赶了回来,几个邻居已经把杜妈妈送到了队里的医院治疗。医生告诉杜鹃鹃说:“你妈妈可能得的是急性胆囊炎,我们已经给她在打点滴,但她好像没有什么好转,我的意思等到点滴打完后,再观察一下,如果还是不见好转,就要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做个全面检查。”
    杜鹃鹃想给她妈妈说说话,她妈妈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嘴里也说不出来。杜鹃鹃这才发现这些天来她只管自己的事,没有认真看过妈妈,妈妈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连头发都白了很多。她看到妈妈痛苦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
    刘子歌和杜鹃鹃守着杜妈妈打完了点滴后,杜妈妈的病情仍不见好转。刘子歌就说还是赶快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吧,别耽误了病情。杜鹃鹃也同意。刘子歌马上拨通了120汽车,俩夫妻急切地把杜妈妈送到了大医院里。

                                                十

    在市里的大医院里,医生先是打点滴治疗,然后做各种检查,等做完核磁共振后,杜妈妈的病因找到了,她患的是胆管癌,已到了晚期,且癌细胞已扩散到了脾脏和肝脏。做手术是不行了,只能做保守治疗。
刘子歌急切地询问医生:“病人还有多长时间?”
   “说不好,可能还有四个月到半年时间。”
    杜鹃鹃一听到这个结果,一下子就瘫在了刘子歌的身上,马上痛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妈妈的病情这么严重,严重得到了已无可治疗的地步了。刘子歌怎么劝杜鹃鹃也不停止哭泣。这时刘子歌一把拖起杜鹃鹃,在她的屁股狠狠打一把掌,杜鹃鹃立即停止了哭泣,她怒吼地向着刘子歌叫道:“你还敢打我?”
   “我不打你一下你能清醒吗?你妈妈病得这么严重,你哭得这么厉害有什么用?你妈妈看到你这个样子病情更会加重的,我看我们不能把病情告诉她,让她没有顾虑,这样还可能才会延长她的生命,如果你脸上带有不好的表情,那她就觉得更没有希望了。”
    杜鹃鹃擦了擦眼睛后说:“你说得对。”
    杜妈妈的病情就是这个样子了,杜鹃鹃马上打电话给她的两个哥哥和妹妹杜园园,要他们赶快来市里。
    晚上杜鹃鹃趁妈妈睡着了,就拉着刘子歌到外面商量。她说:“明天我的哥嫂和妹妹来了后,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明天就搬到新房子里去住,主要是不能影响刘帅的学习。我们现在的这套房子就给大哥大嫂们住,我们家四姊妹每人伺候妈妈一个月,大家轮着来。医药费用的事我也想这样办,男的每家出二万,妹妹杜园园和我出一万元,多退少补,你看怎么样。”
    刘子歌有点不太好表态,因为这是他的岳母,但心里想了想说:“你拿定了主意就按你说的办,我支持你就是。”
   “那你就听我的。我的两个哥哥我倒不担心,担心的是我的大嫂,她人比较精明,把钱看得很重。”
   “也可以理解,他们家庭生活困难一些。”
   “再困难母亲也要养啊,这十年来,妈妈都是我养的,他们没出一分钱,现在妈妈病成这个样子了,就叫他们照顾一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你要先给你大哥通一下气就好,免得大家发生争吵和不愉快?”
   “你说得也对。”
    其实,如今的杜鹃鹃早已不是她爸爸去世时候的那个杜鹃鹃了,她在市场上奔波了这么多年,早已锻炼出来了她敢想敢说,敢干敢为和敢于决策的能力,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使用一切手段和办法。

    一家人都到齐了。杜鹃鹃要妹妹在医院看守妈妈。杜鹃鹃先把妈妈的病情向哥嫂和妹夫通报了一下,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大家的心都很沉痛。杜鹃鹃见大家不说话,就把她事先想好的方案说了出来。妈妈没有工作,住院的医疗要自己出钱,我的想法是两个哥哥每人出二万元,妹妹和我出一万元,六万块钱统一交到我手上,多退少补,办完后事再算帐。大家前来照顾妈妈人手太多了反而添乱,我的意见是,每家前来照顾妈妈一个月。从大后天就开始,第一个月是大哥大嫂,第二个月是二哥二嫂,第三个月是妹夫妹妹,第四个月是我们。你们来了就住我这套房子,刘帅明年就要考大学,这是大事担搁不得。明天我就搬家,把房子腾出来让给你们住,谁家来住谁就照顾妈妈吃喝。用水用电用气算我的,买米买菜自己解决。我在城里,我时常会去看望妈妈的,住院费用由我统一支出……我希望大家听我的,妈妈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医生说了最多半年,最少四个月,我们争取让妈妈活过半年,我们杜家就剩妈妈最后一个老人了,大家不会有意见吧?
    七个人在场,大家都没有说话。现在每家拿出这点钱是没有问题,只是工作安排的事了。
    杜鹃鹃有点急了,哭起来说:“妈妈养你们一场多不容易,现在妈妈的生命已到了要按天来计算日子的时候,你们每家人尽一个月的孝心总可以吧?怎么都哑巴一个?”
   “鹃鹃,你不要急,让大哥二哥好好想一想。”是刘子歌在说话。
    此时大哥杜鹰坐不住了,他说:“鹃鹃的这个方案可以,我赞同。我作为长子照顾妈妈第一月没有问题。你们放心,我会尽我的全力把妈妈照顾好的,让妈妈不留遗撼。”十分谆朴的大哥说完后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大哥说了这些话,大嫂也就不敢出声了。二哥杜鹏听到大哥都说了话,他也同意。
    小妹夫一家算是捡了便宜,他们家平时的生活比较艰难,但他们付出的也少。这次要照顾妈妈他们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杜鹃鹃没有想到她的方案这么顺利,她又对大哥大嫂说了,你们明天下午再走,上午一起帮助我搬家,中午我请大家喝进伙酒。

    每家人照顾杜妈妈都很是尽心尽力。杜妈妈享受到了儿女们的孝心。但她是一个精明人,她从儿女们的脸早就看出来了她的病情很是严重,她已到了生命的尽头,剩余的日子不多了。
    过完了第四个月,此时杜妈妈的身体就明显地差了,几乎吃不下东西,人瘦得只剩一付骨头架子。杜鹃鹃和刘子歌商量,干脆不要叫大哥他们轮了,我们继续侍候妈妈吧。刘子歌看到岳母这种情况后,他心里也十分悲伤。此时他岳母已不是用天来计算生命,而是变得用小时计算了。刘子歌就想着法子把鲜猪肉用搅拌机打碎成浆,配上牛奶做成流食喂给岳母吃,白天由杜鹃鹃照顾,晚上由刘子歌全程看护。在病榻上的杜妈妈看到女婿刘子歌这么尽心地照顾她,这一个多月下来明显地又黑又瘦,她从内心里也很感动,常常用很微弱的声音对他说:“子歌,我过去对不起你,我老是阻挠你们的婚姻,后来还说过要鹃鹃和你离婚的话。……你真的是个好人,是我这双老眼看花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不要怪我,你要好好待鹃鹃,她性格倔、心眼也大,但她对你是忠诚,你不要怨她……鹃鹃托付给你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要让刘帅考取大学……
    杜鹃鹃把大哥大嫂妹夫妹妹都叫来为妈妈送终,弥留之际,杜妈妈伸出两只手,一手抓住刘子歌,一手抓住杜鹃鹃,然后又把刘子歌的手压杜鹃鹃的手上,完成这一个细节后,才安祥地闭上眼睛。

    安葬好了母亲,杜鹃鹃把整个花去的总费用向哥哥嫂嫂和妹夫妹妹做了通报,一共花去了七万多块钱,杜鹃鹃说妈妈帮我带了八年多的孩子,多花掉的钱就全由我出。
    杜鹃鹃同刘子歌给她妈妈做完“七七”后,在回家的路上,刘子歌问杜鹃鹃:“你妈妈走的时候她把我的手压在你的手上面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你还猜不出来吗?她就是希望我们俩个人永远不要分离。其实,我和你想假离婚的事我妈妈早知道了,她人很精明,就是不说而已。她把事情憋在心里反面憋出大病来了。她还说她很是后悔伤害过你,说你是个好人,要我也对你好一点。还有……”
   “还有什么?”
   “我妈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她说她希望你要管住我。”
   “看来你真的该要我管了,你妈都有这个想法?”
   “你还臭美了,谁要你管了?”
    “你妈妈要我管你。其实,你妈妈也给我说过好多次,说你这个人心大,脾气倔,要我多管管你,凡事不能由着你的性格来。”
   “这回你得意?”
    “我答应了你妈妈,我当然要做到。”

     儿子刘帅读书算是用功的,他高考的分数离一本的分数线只差7分。刘帅很是后悔说自己没有考好。刘子歌和杜鹃鹃都为儿子感到高兴,他为儿子刘帅选择了一所省城二本的大学。刘子歌杜鹃鹃亲自送儿子去省城的大学校报道。
   “儿子,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超过你爸爸。”
    “儿子,超过你爸爸不算本事,我希望你读完大学再继续读研究生,最少也要拿个硕士文凭……”这是杜鹃鹃在说话。
     把儿子送进了大学门,刘子歌这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说:“我这辈子的第三个目标算是实现了,我们的儿子算是为我争了一口气,我这20年没白活。”
    “那你的第一个目标是什么?”
    “第一个目标是当年在农村订的,就想着要离开农村出来参加工作。第二个目标是娶一个漂亮的老婆,这两点我都做到了。第三个目标就是让我的儿子考上大学,圆我们刘家的大学生梦。这第三个目标我都实现了。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看来我们也该重新订三个目标了,第一个就是希望我们身体健康,好好过日子。”
    “也是,我们的生活在一年年变好,到明年我就可以办退休了,办了退休我就同你一起去做工程,我们再闯几年,等儿子大学毕业我们也该休息了。”
     “说到这里,我倒想听听你的想法。前些天大队召集我们开了一个会,领导说:“像我这样的情况现在有三种选择,一是去矿山开矿;二是调到工程勘察院,把大队的工程勘察业做大做强;三是办理内部退休。这三种选择你给我参谋参谋?”
    “依我看,你还不如自己单干,单位上的人靠不住。”
   “你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单位里好领导好人还是多,说话不算数、不认真做事的人只是少数。我想了想,开矿我不会。我还不到50岁,办内部退休真的还早了一点,我想就干脆回队到工程勘察院再去干几年算了,你说呢?”
   “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
   “我这不是想听你的意见嘛?”
   “你再回单位又不怕拖欠你的工资了?”
    “看来你的心病还是没有解决,人要向前看,不能老是盯在原地,人也是会变的。”
    “给你开个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这十年来,我们经历过的人,遇到的事也太多了,对人生的伤害也太大了。”
    “我还是那句话,一切都要向前看,以后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
     刘子歌挽起杜鹃鹃说:“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我们结婚20年的纪念日了,也就是说我们的瓷婚年纪念日快要来了,过完瓷婚年就是铜婚、银婚、金婚,我希望我们也共同渡过金婚。
   “那时我们都老了。”
“   只要心不老就行。”
    “对,人老心不老就行。我们一定要等着。”

袁赣湘2010年7月于赣州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