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度秒如年的日子刚一结束,想四处走走,好好享受一番春天的美景,抬头已是谷雨节气,站在春天离岸的关口。
谷雨,雨生百谷。春天最后一个驿站。《礼记·月令》说:“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句者毕出,萌者尽达。”时至暮春,生气勃勃,阳气情绪激昂,卷曲如钩、直立似针的嫩芽儿,都生发出来了,绿草茵茵,树树青春焕发。
每到这个节点,苦楝花开了,温婉尔雅,清香杳渺。楝花熏风起,一年春事空,花儿开到荼蘼。回顾最美的物候,从梅花到楝花,二十四番吹遍,花事已尽,春天送别,夏天热情地迎上来了。
我国地域辽阔,气候差异显著,花事也就不在一个点上。南方在谷雨已是“惜春”,而在北方、在秦岭南坡的山阳,还在“探春”呢!香花刺、野枣树、山杜鹃、刺芥芽等很多野花,热热闹闹地开着。尤其香花刺放纵恣肆,抬眼望去,一树一沟一坡一山,白花花一片,香喷喷甜丝丝的。
就是山阳境内,鹘岭南北温差错落好几度,气候相差足有半月。漫川谷物收割了,城边的庄稼还是青绿绿的。谷雨时节的漫川,小麦灌浆,布谷声声,樱桃红熟,花事已了,一派暮春景象。我去县城郊外看,樱桃青涩涩的,只绿豆颗儿大。小麦抽穗,野花绚烂,布谷鸟儿还没上班。
谷雨时节最金贵最美妙的是雨水。“谷雨前后一场雨,胜过秀才中了举。”自古以来,跳龙门是中国老百姓梦寐以求的事,而这个农谚,却把谷雨的雨水,说得比中秀才还要重要。可见,农人们对于榆荚雨多么珍惜,多么渴望。谷雨的雨是一种预兆:谷雨前后要是下个透墒雨,之后就会雨水丰沛,意味着有个好年景。反之,“谷雨无雨,交回田主”,雨水面临匮乏,粮食将会歉收。今年还好,就在谷雨前,天降恩诏,时下时歇、淅淅沥沥洒了两天雨水。
《群芳谱》也说:“谷雨,谷得雨而生也。”谷雨前后,阳气回暖,正是万物生长最佳期,下场透雨,庄稼会一冲多高,长得可爱,叫人欢喜。
谷雨节气对庄稼人是农事,是生活,是幸福来敲门。这个档口,农人们抢着,把辣子、茄子、红薯、西红柿等菜秧儿,一一栽入菜园里。而城里人,他们想的是谷雨茶,泡一杯,香气袅袅,抿一口,像在品尝春天。谷雨茶,比明前茶成熟、醇厚,多了几分韵味,在嘴里缠绵的时间久,入心就醉,风韵如少妇。
清明见芽,谷雨见茶。明代许次纾在《茶疏》中说,采茶“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茶树经过一个冬天的休养生息,到谷雨时节,芽叶肥硕,翠绿鲜活,故而,“谷雨茶”被认为是茶之上品。唐朝诗人陆希声和宋代诗人黄庭坚,都为“谷雨茶”代过言,分别作《茗坡》和《闲游》诗,极力推崇“谷雨茶”。在唐代,宜兴的谷雨茶是茶中上品。明人徐渭诗曰:“青箬旧封题谷雨,紫砂新罐买宜兴。”谷雨茶要用宜兴的紫砂新壶泡,好茶配好壶,喝着才香。
从纬度上划分,山阳茶处在中国最北产茶区,可谓之中国北茶。上市的明前茶,数量少,质量好,就是有点贵,一般人舍不得买。殿后的谷雨茶,色泽浓绿,滋味鲜浓,实惠耐泡,茶瘾大的人,喝起来带劲解馋。更重要的,传说谷雨这天采的茶,有清火、辟邪、明目等功效。
我爱喝浓茶,明前茶得半把泡出来才有味儿,喝不起。唯有谷雨茶与我情投意合,一年四季不离不弃。
品谷雨茶,是中华民族古老的一个习俗。为了传承弘扬,中国茶叶学会等有关部门倡议,将每年“谷雨”这一天作为“全民饮茶日”,并举行各种和茶有关的活动。
谷雨前后是牡丹花最美的时候,亦因此,牡丹花被冠以“谷雨花”“富贵花”。“谷雨三朝看牡丹”,也是一项绵延千年的风雅习俗。谷雨节当天,我在一山沟里见到一园牡丹,大朵大朵开着,雪白雪白,蔫塌塌的。花容失色,没了雍容华贵的姿态,不是很好看了。由此可见,山阳的牡丹开在谷雨前,赏牡丹要趁早。
谷雨也是个诗意的节气,弥漫着爱的柔情蜜意。浪漫的年轻人,不学海子,去关心粮食和蔬菜。他(她)们心里装着爱情。细雨霏霏,男孩儿对女孩倾诉:最美的不是下雨天,而是与你一起躲雨的屋檐。一场雨水一片真爱。
谷雨,还是个人文情怀的节气,陕西人应该知道。“谷雨节,拜仓颉”是中华民族肇始春秋、绵延至今的悠久传统。多个文献资料认定,仓颉故里为陕西白水,造字于陕西洛南。不少史书记载仓颉是黄帝时期造字的左史官。传说因仓颉造字有功,上界玉帝表彰他的功德,给他奖赏一个金人,但仓颉认为金人乃“天下之物”不可占为私有,就在睡梦中对天官说:想要五谷丰登,让天下的老百姓都有饭吃。玉帝听闻便收回金人,打开天宫粮仓,下了半个时辰约一尺多厚的谷粒雨。这一日也被黄帝封为谷雨节。此后,人们为了表达对仓颉的崇敬和怀念,每年谷雨节,都要举行盛大庙会,扭秧歌,耍灶火等拜祭活动。
“春逢谷雨晴”。2020年谷雨,是个大晴天,适宜春游。我和朋友一起钻进山沟沟里,他们去遥远的沟脑割韭菜,我身体吃不消,半途而废,选择从另一条沟返回,被沿途的野花野草野果吸引。多年不见的“羊奶头儿”(学名杈杷果)红如玛瑙,一颗颗点缀在绿叶间,摘一颗喂嘴里,浓甜芳香。一条窄窄长长的小山沟,道路宽敞,田园处处。小楼幢幢,别墅栋栋,赛过世外桃源,莫不叫人羡慕。
雨生百谷,万物蓬勃。谷雨过后,夏花绚烂,夏收夏种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