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阳台里的女孩
那个阳台里的女孩,大概十一、二岁,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忘记了她的长相,可是我记住了她这一个人,而且在以后的时光和岁月里常常会让我想起她,想起她我就会流泪。同时也会回忆自己在十一、二岁的时所受到的遭遇。
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和一个熟人在广丰县城瞎逛,这熟人提议去找他的老乡同事,老乡同事的家就在广丰县城里,这个所谓的同事也是916大队四分队的,夸进这个同事的家,从四面洁白的墙就可看出是一个新居室,阳台也装修好了,所有门窗都关着。聊聊天就快吃中午饭了,主人也热情留客,所以就留了下来与他们共进午餐了。
主人家里有三个孩子,大女儿长的漂亮可爱。二女孩就长的一般,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性情忧郁。最小的是一儿子,与我们打过照面后就玩自个儿的去了。还有一个老人,不知是奶奶、还是外婆级的。看这老人在厨房忙碌的行为,我想她主要操持家务了。
当第一道菜端上桌子时,女主人就把她的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叫进了阳台里了,也就是二女孩。然后是把自己们关进阳台里,都不出来了,然后就听到阳台里传出女主人的说话声,而且一直是女主人在说的声音,后来又听到了小棍子打在内体上的声音,再后来就听到那女孩的小声的压抑的哭泣声。
一个小时过去了,桌子上的菜也放满了,阳台里的人还没有收场的意思。就在饭盛好了之时,女主人出来了,随即进去了那个叫姐姐的人,我还认为她是进去叫女孩子出来吃饭的,没想她进去也是不出来了,然后是听到姐姐的说话声,而在哭的女孩除了小声的抽泣声外,是发不出别的声音的。
我明白了原来她们一直是在骂那女孩。可是在我一踏进这屋子里的时候,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好状态发生过呀,更没看出她们的二女孩犯下了什么天大的坏事的残余痕迹,那为什么要骂她,而且还要选择在吃饭的时候?
餐桌上酒都喝过两杯了,这两杯酒又不是一分钟就干了,两杯酒下肚子了,是另一个小时过去了,阳台里的漫骂还没停止。
我的心开始阴沉了起来,饭在嘴里也咽不下了,眼睛里也有了一层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忍着忍着不让它滚了出来。更是因为我想起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这女孩此刻经受的也是我数不出有多少次,多少回的经历呀。我的奶奶在我八个月的时候从我的母亲手里把我抱过去带了六年,就是在我要到读书的年龄之际,他们回老家过年,过年后要回地质队了,但是还是没有要带我一起走的意思,我看他们一上车的时候就开始哭,也还是没有一个人要把我抱上车去放在他们的那几个孩子中间。离别越近,我的哭泣也越凶,当我看到车子开走的越来越远,我哭泣的力量与气势还有悲惨都让我的奶奶抱不住我,因为我要妈妈我需要妈妈,我需要母爱,我多想要和妈妈在一起在一起。同时奶奶也不能把我放在地上,不管是谁,只要把放到地上,我就会在地上滚来滚去地打滚地哭喊。我终于以我悲伤的哭泣换取了老家里所有人的不忍心,也把我的奶奶焦急的成了热窝上的蚂蚁团团转的还没有主张,最后是姑姑和姑丈还有叔叔们一至看不下去我如此悲哭,才决定带我去追赶我的父母与兄长姐妹。还好那时交通不便,一大早就走远了的他们,在下午两、三点时还在玉山县城火车站的候车室里。这时我才笑了。也是我被小姑丈驮在肩上时才不哭了的。
就这样我才跟着了父母。我用那样让所有的人看不下去的哭泣表达了我要和妈妈在一起生活的决心与愿望,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我怎么又想得到那正是我悲惨世界的开始。我最想要和她在一起人却最是骂我打我的人,我天天都有可能挨他们的骂,挨他们的打,姊妹欺负我,母亲打我骂我的时候有时父亲还会做帮凶。在他们的家里没人爱我,我就象一颗枯败的野草,任风怎么吹也把我吹不进家园。多少个童年与少年时代的夜梦里我梦着哭。
也只有和我一样有着这样的童年与少年的遭遇的人才能体会出我所说的悲惨世界,一如我此刻是怎样能地感受到阳台里的女孩的悲伤心灵,与压抑的哭泣所表达出她是怎样的受伤地接受委屈。
叫姐姐的人出来了,进去了那个我不知她是奶奶还是外婆级的老人,她进得阳台里,也是不出来了,而我还是认为是叫女孩子出来吃饭的。可是事物的发展总是不是你所料想的。阳台里还传来不断骂人的说话声,而且很久很久。
老人家骂够出来了,又换着女主人进去了,我明白了,她们是不会叫女孩子出来吃饭的,而那个父亲始终没说一句话去结束她们的行为。就象我父亲做帮凶的行为一样。
我的灵魂飞出了心窍,想要用手去在推那个叫妈妈的人,想要打倒她。而脚就想要去踹她的脚,发不出声的魂心就在喊:“你以为你生了她,有什么了不起了,她就可任你打任你骂?你生了她,她不仅仅是你的孩子,她还是社会的人,爱她、疼她、培养她才是做父母的必然的义务。如果生下她是让你打骂的,那为什么不要问一问这个孩子愿意不愿意你生了她。如果生下来是为了让你打骂的,谁希罕你做她的妈妈呀。”
可是我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看着那让我想起来就会悲哀的事,发生下去,继续下去。终是侧过头去掉下两颗同命相怜的眼泪。
晚上入睡了,才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想起那个阳台里的女孩,和着回想自己的和她一样受过的往事,就任了悲伤泪水去打湿枕头。
这以后,那个阳台里的女孩的一场经历,就埋进了脑子里,并象种子一样在我心里成长,并时常地让我同命相怜地想起她。每一次想起她我都会流泪或无声地哭一场,因为她忧郁的脸色无助的目光已经告诉了我,她所遭受的事和我一样是经常发生的事,同一样身受过的经历,会使我们产生共同不健康的心理,已经陪我长大了,也将陪她长大。
回到四分队后,我看见那个父亲就会憎恶他,也再没有理睬过他。
可是那个阳台里的女孩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会想起她,想起她就会感同身受一样的哀伤。不知她以后是怎样长大的,长大到十八岁时会不会和我一样打一回姐姐,告诉她“再敢再欺负我”。
被迫恨的也许会真恨,被迫爱的却永远成为不了。
有多少条保护儿童、少年的宪法是、还只是写在纸上?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