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闻到麦子的清香了!
这分明是大自然的田园味道,不必去田野里看那铺天盖地的麦浪滚滚,不必去田垄上看那麦田千顷,也不必细细搜寻麦香是多么地芬芳,只要能静下心来,细细品味一番,便已经足够。
如果你非要到田野里感受一番,那真算是一种幸福了。那时候,艳阳高照,南风微微地吹拂着,澄碧的天空下,金色的麦浪在微风中荡漾,成群的野雀或燕子低低地飞过大片大片泛黄的麦田,如诗如画,好一派如梦似幻的丰收景象。要不,白居易老先生怎能写出“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美妙诗篇呢。
如果时光能够穿越,我的思绪一定会飞回到《诗经》那个时代。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时值暮春,我在田野上缓缓行走,垄上的麦子密密麻麻,长势正旺。遥想《诗经》里那个窈窕女子,在某个晨光初现的早上,踏着田垄小径,露水打湿了她的裙裾,一路款款走来。
《左传•闵公二年》记载:“冬十二月,狄人伐卫,卫懿公好鹤,鹤有乘轩者,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及狄人战于荥泽,卫师败绩。”当卫国被狄人占领以后,忧心如焚的许穆夫人,写下了这首饱含爱国情怀的《鄘风•载驰》。
看来,先秦那个时代,没有什么歌舞升平,分明是一片东征西伐攻城略地的刀光剑影。人马未动,粮草先行,麦子,一定是将士们果腹的粮食。
青稞是大麦的一种,又称裸大麦、元麦,主要产自西藏、青海、四川等地,据说是唐代文成公主入藏时带去的麦子变异而成,是今天藏族人的主要粮食。但在80多年前的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红军长征中,是藏民们的青稞麦养活了这支锻打成钢的铁血劲旅。为保证部队给养,妇女团每人要完成搓15斤青稞麦的任务。自己宁肯吞食野菜,青稞麦也要留给部队,坚硬的麦芒,刺破了她们的双手,没人叫苦喊累,因为她们心里装着高贵的信仰和坚定的信念。麦子,又是麦子,牵起我如潮的情思。
我想象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镍币,正面上的麦穗锋芒跳跃,各色野花开满田埂上。让我们无限向往五月的阳光,迎面吹来凉爽的风,伶伶俐俐的雀鸟,在麦地里悄悄地筑下温暖的小巢,共浴爱河,以便哺下可爱的宝宝。
我努力想象着,米勒.梵高那不朽的《拾穗者》,是那样异常鲜明地展现在我眼前。三位隐忍谦卑的母亲,正在弯着腰,低着头,在收割过的麦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她们衣着粗布衣裙和笨重的旧鞋子,身后是一望无边的麦田,天空和繁忙的人群和高高堆起的麦垛。她们体态健硕,谈不上美丽,更不好说文雅,只是谦卑地躬下身子,在大地里寻觅零散、剩余的粮食,一如理想中的农民一样默默地劳作着。置身于这样的作品面前,会让人闻到野草和土地的气息,夹杂着牛粪的气味,勾起对乡村生活无限美妙的想往。
田野上铺天盖地的麦田,那是麦子的海洋,即使大海,也盛不下它的浩荡。
其实,麦子就是一部厚重的阅读不尽的书,一粒粒金黄色的麦粒,就是一个个充满灵性的铅字,同时也充满了征伐与血腥。
农桑兴旺,百业之根本。眼下,又到了“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的时节。用不了多久,黄橙橙的麦子就会闪亮登场。妇女们担着竹篮盛的饭食,儿童手提壶装的浆水,相互跟随给在田里劳动的人送去饭食,收割小麦的男子都在南冈。双脚受地面的热气熏蒸,脊梁受炎热的阳光烘烤。精疲力竭仿佛不知道天气炎热,只是珍惜夏日天长。如此火热的劳动场景,早已经成为一种记忆,取而代之的是大机械作业,在滚滚麦海里一路轰鸣着,将丰厚的收成与汗水,一并收获回家,打造出醉人的好日月。
2019/5/26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