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 烟

林 琼

王老汉今年六十有三，烟龄四十有余。从年轻时的旱烟，到女儿成人后孝敬的卷烟，香烟的品质在提升，王老汉的烟瘾也不断加大。每天少则一包、多则两三包烟，就同吃饭、睡觉一样，已然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老伴同他生活了四十多年，虽然偶尔也会拌拌嘴，闹点小别扭，但王老汉的迁就、顾家、实在等品质，都让她倍感欣慰，自认“嫁”得其所。如若非要挑出点毛病，莫过于他的固执、倔强和爱抽烟了！可她苦口婆心地劝他戒烟劝了几十年，丝毫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也习惯了他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都这把年纪了，唯一这点臭毛病，迁就迁就算了，继续由着他吧！”她心想。

最近几年，看着王老汉日渐消瘦的身体，女儿不免心疼地劝他少抽点烟，可他总是振振有词：“我都这把年纪了，少吃一顿饭可以，少抽一根烟，那不等于是要我的老命吗？”想想老人家辛劳了一辈子，除了吸烟再无其他嗜好，况且对于一个年愈花甲的老人而言，戒烟的确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女儿便不再强求。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今年春节刚过，王老汉就因咳嗽和咽食困难住进了医院，被查出罹患肺气肿、胃溃疡和反流性食管炎。为了让他早日康复，亲友们按照医生的叮嘱，纷纷劝他戒烟。捱不过亲友们的软磨硬泡，王老汉也渐渐产生了戒烟的念头。奈何烟龄太长、烟瘾太大，他想戒烟，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王老汉因戒烟而饱受头晕、干呕、四肢乏力等症候折磨，他女儿倍觉心疼，无奈又打消了让他继续戒烟的念头。“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少让他遭点罪吧！”她心想。

有一天，趁王老汉午休的间隙，他女儿和老伴小声地谈论着他的病情。他老伴满心忧虑地说：“他都这把年纪了！戒烟，的确是难如登天，但不戒的话，病情恐怕只会加重。”他女儿对母亲的隐忧感同身受，但却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句：“是啊！”。让人始料不及的是，她们话音刚落，王老汉那不足6岁的外孙女就悄悄关掉动画片，迅速跑到她们跟前，眨巴着小眼睛似懂非懂地问道：“妈妈，外公不戒烟是不是会死掉？”那一刻，泪水不能自控地从王老汉老伴的眼中溢出。而他女儿则强忍泪水，愣怔了一阵，才摩挲着自己女儿的小脸轻声说道：“不会的，只不过外公年纪大了，继续抽烟对身体肯定是不好的。”孩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谁知第二天一早，看到王老汉正要抽烟，他外孙女就急忙跑过去一脸稚气地说：“外公，吸烟对身体不好，医生不让抽，你就别抽了！我生病的时候，医生不让吃冰淇淋，我都忍着不吃。”王老汉的女儿听到这番话，惊讶得目瞪口呆，心想父亲的脸色会因为孩子的“冒犯”而由晴转阴。没承想，王老汉竟然边轻抚外孙女的小脑袋边和颜悦色地说：“我的乖乖长大了，会向外公下‘禁烟令’了！外公听你的，以后尽量少抽烟，行不行？”孩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一张可爱的小脸顷刻间绽放为一朵怒放的鲜花。往后的日子里，得到王老汉应允的孩子越发胆大起来，每逢看到外公要抽烟，她都会一边用手拍打着节拍，一边有节奏地重复道：“外公，戒烟；外公，戒烟！”每每那时，王老汉便会遵照她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将香烟置于鼻子下面使劲吸一下，然后依依不舍地装回烟盒。

在“禁烟令”的约束下，王老汉坚持少抽烟，多散步，富有规律地生活，抽烟的频率和数量一天天减少，精神也一天比一天矍铄，不到三个月时间，竟然奇迹般地戒除了烟瘾。

家人们知道，王老汉之所以成功戒烟，缘于老人对外孙女那份朴实无言的爱。王老汉从不曾将“爱”字挂在嘴边，但成功戒烟，就是他表达爱意的方式。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