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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岛就要沉没4

来源:作者:蒋玉龙时间:2016-09-05热度:0

  那些生长在珊瑚石沙地或瘦脊的沙滩上的一簇簇、密不透风、葱绿欲滴的草海桐花败了,这种独有的繁花景象仿佛一夜间随着海风的消弱而离去了。

  那种白皑皑的羽翅,那种雪的意象也去了。很多的时候,亚热带的四季常青使我无法分辨季节的更替。我的目光经常性的被那些临海的灌木丛林密密麻麻的覆盖着,枝茎虬结,盘根错节。


  阳光很好,海水很蔚蓝。天空一览无余的明净而辽阔。

  海滩上水椰又在堆积她的梦想了,或许还算不上是梦想。我经常性的想,无论是年幼的美好心愿,还是象我们对未来的憧憬,其实都是一样的。很美好,却也很不真实。

  夏天来的离岛,一转眼已经快到冬天了,时光就像是滑过指尖的砂,悄然于无声无息里风砺了岁月的棱角,却意外地成全了思念的一抹凌厉。


  直到这个月光覆顶的夜晚,哪些看似平静的海面下不断涌动着的潮汐让我明白,即便是没有那个蓝色月光云峰顶上的心结,也可以抹去十五年来的相濡以沫,不去爱。不能爱。甚至远离天涯海角都可以。而唯一不能没有的是雨的消息。


  雨是我生命里的一段曾经妖娆的庄蝶之舞,这种存在从来都没有消失过。竟管一直以来我刻意而隐晦的回避着,而今夜在远离大陆的海对岸的孤岛上,我仿佛是疯了似的一篇一篇地在信纸上眷写着问候。所有的目的都是海对岸,所有的对象都是熟悉雨的同学,尽管我只字不提雨,但似乎我的心愿就象司马昭之心一样昭然若揭。

  潜意识里一棵叫牵挂的种子落下了,它在怅然若失的回忆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我二十四岁地记忆天空里,从此森林茂密。


  十九岁的叶子凝重地接过厚厚的一打信,看着我,目光阴郁中带着一抹黯淡。我叮嘱着叶子,别望了寄出去。我叮嘱叶子的时候,其实我不知道叶子早已看穿了我,我的粗枝大叶让我疏忽了叶子的感受,许多的时候我都很简单,我的思想和我看问题的目光,历来都象出膛的子弹一样飞在一个最直最短的距离里。

   

  十九岁的叶子再次从海对岸的哪个城市的卫校回到离岛的时候,是一个月后,叶子给我带来了一大包的回信。

  我不知道叶子在回岛的轮船上站了一天,冬日的海风吹着她的身体,也吹乱了她的思绪。

  那时候我和水椰在海滩上等着叶子,同样的等待里却不尽相同。水椰的等待是因为思念一个人,而我的等待是为一个可以牵挂的消息。

  这个月以来,我的活着似乎都是为了这份可以等待的消息……


  冬日的离岛,那棵海崖上的椰子树的天空里,时常的飘过一片流浪的云,那片云在回信的日子里就叫着等待。


  水椰大叫着从我身旁经过冲上了轮船停靠的码头,我回过头,汽笛的鸣响声中我手中的砂纷纷杂杂的泻落了,冲散了水椰堆砌的家园一角。

  水椰不知道,其实无论她堆砌的家园多大多牢固,终究是无法抵挡世事沧海的风浪。

  就像指尖的砂一样,无论我们曾经千百倍的握紧,它始终还是会流走。


  海狗子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仅仅是把对不起理解成了对不起。

  很多的时候,我们仅仅是理解了字面上的含义,而一厢情愿的疏视了本意。当海狗子眼中浸满一泓泪水拘谨地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海狗子最终没能上学了。

  水椰告诉我说,海狗子也上海崖采药去了,海狗子要养活他爹,也要养活他自已。

  那一刻我仿佛看见那个十三岁排骨瘦的单薄身子上扛着一座山,一座足以压垮自已的沉甸甸的大山。偷偷地避开了水椰单纯明净的目光,我背过身去的时候,海风悄然抚过了眼角的一滴心酸。

   

  当我欣喜若狂的在翻阅那些信件,在来信的字里行间扑捉雨的消息的时候,我没有听到叶子对我的忠告,叶子说,有的人有的事,就像指尖的砂一样,你留不住,流走的时候终究是会流走的。

  我的极度专注造就了我的旁若无人,叶子的忠告象耳边风一样的融进了海风里,自始自终我都没听进去半点。

  这个错误,不知道自已错的究竟有多厉害。

  我错误的把人生的一段经历当成了整个的一生,并毫无知觉的深陷其中。

  直到另一个夏天的来临,草海桐花盛开的时候,我才明白。

  错误终就是错误,在冠冕弹簧的错误还是错误。有些错误仅有一次就够了,就算用一生的愧疚也无法弥补。


(编辑: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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