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火炕
散文/聂孝明
我从小生活在北方,而且是住火炕长大的,直到35岁之后,才搬到了城里,开始住床。刚一住床很不习惯,对火炕仍然有深深的眷恋之情。
几十年前,我的故乡家家都住平房,睡火炕。炕上惯常放一个小炕桌,吃饭的时候,有两个人是坐在炕沿上,其余几个盘腿坐在炕上,围着一张桌,其乐融融地吃饭。
小时候,家里困窘,穿光板棉袄棉裤,10岁之前没有穿过袜子衬衣衬裤,常在外面疯,说不定什么时候,不注意,就把肚子灌进风,痛得受不了,撅着个小屁股捂着肚子往家急赶。跑到家里,第一声喊:“妈,我肚子痛!”妈妈说:“灌进去风了,快上炕头趴一会。”
开始我不太情愿,觉得自己病得这么重,不领我去看医生,反而叫我去趴什么“炕头”。可肚子痛得没办法,赶紧去炕头趴着。别说,几分钟后,见了奇效,肚子逐渐舒服了,不那么难受了,再趴一会,好了!
火炕是用土坯和砖块垒成的,土炕上面铺着炕席,品种很多,有高粱席子,苇子席子。我家日子过得清苦,铺的是高粱席子。后来,时代进步了,好看的地板革取代了高粱席子。地板革好看漂亮,缺点是:炕热它就软,散发着一股怪味。再后来,纤维板闪亮登场,刷上油漆,能用好多年。
我住了30多年火炕,对火炕感情很深。记得我没有成家的时候,妈妈家里的大火炕,能住10多口人,齐刷刷一排小脑袋。邻居晁婶吴婶刘大娘,常坐在我家炕沿上与母亲说古论今聊家常。
火炕的用途很多,可以在上面晾晒各种东西。松子榛子土豆片豆角丝,就连孵小鸡,也放在炕头上。靠鸡下蛋能弄出来点油盐钱,贴补家用。
火炕虽好,住一年就得掏灰盘炕,炕洞有直洞式、横洞式、花动式盘法,炕面用砖,炕体用坯。盘炕是一项非常非常辛苦的劳动,小时候,父亲盘炕,我打下手。后来,我结婚生子,炕都是自己盘,这得益于小时候在父亲那里得来的手艺。
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盘炕的时候,有几个不出去找宿?不过,那个时代的人淳朴热情,谁家盘炕住不下出来找宿,家家都热情欢迎,拿出来最好吃的招待。几个人住在一铺炕上,盖着一个被子,有说不完的话,往往聊到后半夜。
如今,搬到城里居住20多年,睡火炕成了一种奢望。火炕与我渐行渐远,成了一段难以忘记而又挥不去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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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发表在2018年3月7日《绥化晚报》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