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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乱永宁河》第四十九章

来源:作者:王孝荣时间:2016-08-30热度:0

第四十九章   智斗“母鲨”

光阴荏苒。一晃就两年多过去了。虽然各乡都着手筹备建立民兵,但依然是势单力薄。日特汉奸盘踞着古镇,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一天上午,曹团长与赵副官正在曹家书房密谈。

“报告!”谍报员神色皇急地站立于书房门外。听到赵副官一声“进来“,即刻推门进去将一封电文毕恭毕敬地呈递给赵副官。随即一转身退了出去。

“南京方面急电称:延安派‘侠女’来古镇组织武装力量拟端我老巢,即日可到。速截杀‘侠女’并剿灭当地武装!”赵副官一脸惊讶与煞气。“这还了得!正好我已为其准备好了对手,那就是代号‘母鲨’的‘忍者’高手。她足智多谋、机灵敏捷、功夫上乘,派她出击必然万无一失!”

“看上去她沉默寡言,”曹团长附和道:“必定是深藏不露!必然万无一失!必然万无一失!”

“要是曹团长无疑议,我就通知她带几个人立即出发。并给南京方面回电。”赵副官说着便卷起一阵风出去了。

几天前永宁河党支部就接到上级组织送来的情报,延安已派“侠女”来古镇发展壮大本地武装力量,寻机会一举端掉日特汉奸的老巢,彻底粉碎那惊天阴谋。并称“侠女”近日可到达古镇,要支部组织力量迎接并配合。支部还不知道这“侠女”是不是支部原来派去学习的张玉蓉。经过研究决定派陶玉秀前去接应。

陶玉秀化妆成中年农妇。头裹白帕身着蓝色已经褪了色的衣裤。足套草鞋,虽已是夏末秋初,裸露的脚掌尚有几分凉意。她背了竹背篼儿正待出发,支部交通员又送来最新紧急情报,称日特派出代号“母鲨”的忍者高手来截杀“侠女”并企图剿灭民兵组织。要陶玉秀百倍小心,既保障“侠女”的安全也要自己注意安全。陶不秀深感肩负任务的艰巨,虽说自己信心百倍却也不免有些紧张。

新建的川滇公路呈南北走向,已覆盖了原来的川黔古驿道,不仅可以从路面的细沙与碎石看得出来,就连两侧的被切割了的陡坎也呈现出新劈的紫红色的新土。过往的货车、客车、马车和板车倒也不少,络绎不绝,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

大洲驿小面店前的路段与通往古老青石板街以直角相交呈丁字形。公路西侧有个头包白布身着泛白的蓝衣蓝裤足登金黄色草鞋的中年妇女,沿着路边的排水沟南来北往又北往南来地往返徘徊。似在寻视什么却又显得那样的漫不经意。

公路东侧几乎同时也有一个乌丝盘髻髻上插着一朵小红花儿、红缎子短衣长裤、足上套着粉色绣花儿鞋恰似新婚不久的新娘,也正在踌躇不前,南往南止北往北停。贼贼地拿目光搜寻。

公路北面从先锋庵转角处走过一个男人来。中等身材,身健体壮,浓眉大眼八字胡,头上包着白布,铅灰色的短衣长裤,足登一双白底毛边青布鞋,走起路来矫健沉稳。他若无其事地平视前方,仅用左右两个眼角睨视着公路两侧,看上去漫不经意却在精细地搜寻着两侧的情形。显得无比的机智、警觉、勇敢与谨慎。他突然注意到了小面店那一路段两侧有两个犹豫不定的女人,他感到了莫名惊诧,遂放慢了脚步。一辆客车突然从先锋庵疾驶而来,他猝不及防险些被撞翻。好在他身手敏捷,急闪一旁方才让那客车擦衣而过,避免了险情发生。待客车过去他依旧停在了公路中央,左寻右视那在公路两侧徘徊的女人。发现她们在相互探视与猜测。自己尚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公路两侧的女人都一味地探测对方试图判明对方可都陡劳无益。那东侧的新娘贪婪地盯视着对方,企图通过对方的体形、情态与眼神甚至企图透过她那躯体看穿她的内心世界;那中年妇女也旨望从新娘那阿娜多姿的体态里读懂她甚至企图通过那新娘与何种人接触及交谈中揭出她的底来。一时间,她俩都已枉然。她俩于是避开对方的视线尽量去端详尽量去想象以期即早地捕捉到对方的真实身份。猝然间四目相对视线相触,心弦不禁剧烈震颤一都慌急急地别转了脸。

那八字胡男人移步东侧不仅能看清西侧的中年妇女也对东侧的新娘更直观因之也就看得更仔细。他一定要看出她俩的身份,因为他必须这么做;他一定能够看清她俩的身份,这是由他已经积累了的丰富经验所决定了的。他开始更加专注地观察、分析与研判起她俩来。

那中年妇女霍然带着惊悸与勇敢的矛盾情绪越过公路径直走向那新娘。仔细打量了新娘一番,然后一旋身进了那小面馆,选了靠南的最远的一张方桌坐到了西面。

那新娘起初瞄见那中年妇女向自己走来不觉一惊,本能地用手去触摸了一下腰间,当自己被对方站到面前恣意放纵地打量时,已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了。一看见对方已然避开自己走进小面店坐到最远那张方桌的西面时,自己不知怎的似被磁石吸住了一样也跟了上去坐到了那张方桌的东面。

她俩目不斜视,却凭借着余光也足以判定对方心跳加剧慌乱不已,可都又不肯避开硬要期待那有利于向自己方向发展的事态。

事也奏巧,那健壮的八字胡男人似来奏热闹般坐到了那张方桌的正南面。三人呈“品”字形坐定,他正好可以同时不用费劲地看清两人的脸进而看透两人的心。

此刻跑堂的“干豇豆儿”上前来擦抹桌子,用比较的目光反复溜了两位女士几眼,觉到一位是近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一位是大约二十岁的少妇;一位粗布衫裤加草鞋显得清贫与朴素,一位打扮得珠光宝气尽显华丽与阔绰;而那位八字胡男人两眼眺望着前方在那里漫无边际地遐想,根本就不正眼看她们一下。他由此断定他们仨必定“道人与和尚——各不相干!”可竟究为了什么都奏到一起来了?

他亲切地扫视了她们仨一眼表现得不卑不亢:“各位,打算吃何种面?”

中年妇女瞄了那红衣女人一眼朗声应道:“我要三鲜面!”

那新娘紧忙跟潮:“我也是!”

那男人仅只看了跑堂的一眼闭口不语。

“干豇豆儿”正欲转身,那中年妇女却已改了口:“我要‘干儿带黄’了!”

“干豇豆儿”拿目光询问那位新娘。

“干儿带黄’是什么呀?”那新娘因为心里有点急不免流露出了东北口音。

“你是东北人吧?”“干豇豆儿”不知自己是惊喜还是猜忌。“怎么东北人就嫁到南方来了?新郎住哪里呀?”

那新娘语塞。那八字胡男人两眼盯着她看,一脸的冷峻与严肃。那中年妇女也向她投去了不无惊疑的目光。

那新娘被他们二人盯得发怵,经了一番镇定霍然冒出了这样的一句:“那川黔古驿道咋就不见了?”

那八字胡男人面上一惊,但这一神色一闪即逝。

可那中年妇女却惊愕得半张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活过来一样:“那是因为新筑了川滇公路。”

“干豇豆儿”没理会他们的对话自管自地去跑堂了。可那八字胡男人却十分专注地沉着而又机敏地聆听着她俩的对话。

那新娘一听,喜形于色,眼睛也亮了起来:“公路埋没了古驿道吧?”

“是吧。那你是第一次上川滇公路的哟!”那中年妇女高兴得脸泛红晕。

“是第一次来啊!”那新娘也脸泛红晕。

“那——,你是……”

那八字胡男人不等那中年妇女说下去就急忙抢上了:“你是来自南方广州吧?不是啊;你是来自东方上海吧?不是啊!你是来自北方东北吧?对了!”

那新娘因了口音被识破,不敢再装做南方人也不敢再装做西北人了。虽然没有再狡辩,但也没有直接承认。

经了这一番打岔,给予了那中年妇女冷静思考的时间,她转兴奋为平静,冷静地思考相关问题。她渐渐对那新娘生起了淡漠生起了猜忌生起了警惕。她用鄙夷的目光盯看着她不再说一句话。

“那——,这位大嫂,”那新娘陡然变得异常热情与殷勤:“您是北方来的吧?”

她不见回答又逼进一步:“您叫什么来着?”她见那中年妇女并不回答又加了解释:“啊,别生疑,我是来接你的哟!”

到了此刻那八字胡男人已然明白了。他急忙回眸看了那中年妇女一眼,发现她也逐步醒转过来,一改起初的轻狂与冒失为冷静与沉着。因了刚才险些由轻率而铸成大错。那自己所要接的人竟究在哪里?她不禁别转脸向公路望去,不见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心里一片茫然。

可那新娘到此刻已然主动出击了:“我说同志快随我走!别犹疑了,晚了就会被那便衣给盯上了!”

那中年妇女已然感到自己也已与日特遭遇上了,便无助地转脸看了八字胡男人一眼。只见他把头向西一摆给她递了个眼色要她赶快穿过公路离去。她于是用脚一踢身后的长条凳一阵风似地穿过公路向一道田埂奔去。那新娘紧跟其后穷追不舍。眼看前面一部龙角车架立在田埂上阻住了去路,只要稍一迟延势必让她追上。她急中生智一跃跳上龙角车猛用力飞快地登了起来。

那龙角车尾部深陷于深水鱼塘农家正欲车干鱼塘打捞塘鱼。那新娘急于伸手去抓人,不料被飞旋的的踏镫把那红色的喜装抓了几道口子。她急忙伸手吊住那扶架试图踏上踏镫,却两只足怎么也跟不上飞速转动的踏镫,起初是两只足被打得生疼,后来两只小腿也被砸得鲜血直流。她忍不住一松手便卟嗵一声掉进深水鱼塘里了。

那中年妇女双臂伏于支架上直笑出了眼泪,猛然间她望见那八字胡男人正向她招手,她于是下了龙角车跑向了公路。他带着她疾速跑下河边上了肖老伯的摆渡船。她刚一在舱内坐定,那红衣女子便已跟来一纵步也跳上了船头。还远远看见那岸上还有两个三大五粗的便衣男人追到了河边。那停靠于侧边的一只小鱼船迎了上去接了那两个便衣大汉随即向河心划去……

肖老伯的摆渡船快要登岸时,他们看见了那已到河心的小鱼船几经颠簸将两个便衣大汉抛进了河心。那两个便衣大汉正欲向中坝方向游去,经了渔夫一阵竹篙的敲打不得不掉转头向大湾头码头游去。肖老伯的摆渡船一靠岸那中年妇女就被那八字胡男人拉了手向那高耸入云触天擦地的庞大的天车跑去。看上去她青年时期多曾攀登过天车,倒也练得一身好功夫,很快她便攀住头上一根支撑杆脚踏下方一根支撑杆,稳稳地随着天车徐徐升到了高空。

那红衣女子心急如焚,几经试图攀上天车都险些摔了下来。出于无奈她只得跑向天车下地的另一端等待那中年妇女束手就擒。出乎她预料的是那中年妇女始终保持在天车顶部不肯下来。这红衣女子毕竟是武林高手,经多次尝试便终于也稳稳地攀上了天车。待她上去升到高空时,那中年妇女却早已下到地面与那八字胡男人又手拉着手向“小南海”寺庙方向跑去。

那红衣女人紧追不舍。进了“小南海”寺庙里转了一周却不见人影,不得矣又从侧门而出,却又见那中年妇女就在前面不远一闪便进了一道小门。那红衣女子又紧紧跟了上去。进了那小屋只见那中年妇女正躲于小屋一角。这红衣女子叽笑她藏头露尾,也来不及思索欲踏上那块横宽的木板跳过去逮住她。她哪曾料到两足尚未触到那木板时,它早已被抽了过去,只听得卟嗵一声她全身栽进了那盛满庙内和尚与万千香客的大小便的茅厕里了。她决计足尖点击池底腾空跃出,可她刚露头就被那八字胡男人挥棒一击,不偏不倚正中其头顶,将其头颅击得八瓣开裂,当即死于非命。

那中年妇女一纵步跳到那八字胡男人的跟前高兴得手舞足蹈。“死了死了!‘母鲨’终于被我们斗死了!”

那八字胡男人也十分高兴,断定那红衣女人是日特的武林高手。今天若不是智取,仅凭自己与她二人之力是难于取胜的。他听了她刚才提到“母鲨”的名字心存震惊。她不是自己在延安学习时从一些军事首领那里听到过这个日本高级特工吗?,不想她在侵华战争中杀害了我国许多优秀的抗日干部与群众,可谓“战绩赫赫”,今天却竟然将命断送于两个无名之辈手里。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儿,他不禁感到愉怡致极。

当他发现那中年妇女正注视着自己,便迅疾恢复了常态。

那中年妇女陪伴在那八字胡男人身边同他离开“小南海”寺庙一直走到河边。她突然站定在他的前面毕恭毕敬地向他一躹躬由衷地赞道:“您今天的一言一行真不简单哩!可以说您既懂谍战也懂军事,还善于组织与指挥,又从您给予那日特最后一击来看您还精熟武功哩!今天要不是有您我可就栽了,就因为有您在我们才战胜了这个双手沾满了中国人血迹、十恶不赦的‘母鲨’,并将之置于死地。这一切直令我对您崇拜得五体投地!”

“哪里哪里!”那八字胡男人惊吓得直摆头。“过奖了噢!说什么谍战、军事、组织与指挥,还外带什么武功啊,我对这些简直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其实呀人到了关键时候给一逼就什么都会了,人啦全是给逼出来的!俗话说得好‘兔儿被逼慌了也会咬人的!’就说我们中华民族吧,这是个勤劳、勇敢、智慧、善良的民族。有谁何时看见我们的民族欺负别的民族了?有谁何时看见我们的国家派出军队打进别的国土里去了?就是这么善良的民族可一当小日本以枪炮相加企图要我亡国灭种时,那整个民族不就成了抗日的英雄了吗!那抗日前线的军民是英雄,那我们古镇的罗子敬、陶玉秀、易剑锋等也是英雄。只要你我坚决抗击曹府的日特汉奸,说不定哪一天我俩呀也就成了英雄啦!”

想不到这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也把陶玉秀我也列为了英雄了啊,她惊喜得满面飞红,急忙连声说“是这个理!是这个理呀!”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那陶玉秀一个女流之辈,啥也不懂啥也没做,她也能列为英雄吗?”

那八字胡男人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你个陶玉秀还真会装,竟在这里给我谦虚起来了!笑罢他佯装生气地嗔怪道:“想必大嫂你不曾出门吧,简直孤陋寡闻!我们古镇的爱国抗日救亡活动所以搞得如火如荼,唤醒了民众,震慑了敌人,就是因为罗、陶、易他们领导有方呀!”

“这我倒听说了。”那中年妇女假意附和,以免再引起他的怀疑与生气。

“不过,”她又将话题转入到她原本预定的轨道:“他们虽然做了不少抗日工作,可哪里及得上您哟!别客气,也别打断我啊!您听我说,这个‘母鲨’风传是日寇的最可怕的高级特工,据说残害了我国不少优秀的抗日干部与群众,为日寇所谓‘圣战’累立战功,成了日寇的骄傲!可就是这样一个凶狠残暴的畜牲,正是因了您的谋略、指挥与最后一击才毙命于茅厕内,完完全全成了‘遗臭万年’了!您想想,这是件何等样的大事?您不算是英雄谁还敢算是英雄啊!”

那八字胡男人听了一边笑笑一边把头摇得似摆浪鼓。

“就算您谦虚吧。”那中年妇女眼珠一转又想出了新的话题:“我总觉得您有些特别,咋就竟敢拉我的手呢?你就不觉得男女之间授受不亲吗?”

那八字胡男人脸面先一红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也是出于无奈呀!你想在那种十分危急的情势下,我要告诉你怎么做就得多费口舌多耗时间,那就来不及了,那你就必定要遭殃了!——呃,看来你顶在乎此事了!那好,大嫂!我这里给您赔不是了!真对不起了,敬请谅解噢!”

这回倒引得那中年妇女卟哧一声笑了起来。“那用得着您赔礼道谦了!您果然是言重了噢!”说罢她冲他亲切地笑了,本想挽了他的手臂向前走,但她终于退缩了。不过她又生起一种疑团,遂绕着他旋了两圈,定要看遍他那全身定要看透他身心,她笑自己总不能去亲手触摸他的身体借以判明他是男还是女吧。

他被她看得有些虚了,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索性站定下来任她仔细打量。他已然平静下来,反而胆子也更壮了。“你莫不是要‘还蹦子’(报复),会搜我的身吧!”说罢竟哈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不敢!”她也被感染得笑了起来。“我想是想呀,可哪能呢?”

 他望了望天,收住了笑,一本正经道:“我原本要进镇里买些东西的,眼看天色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您家在哪里?”她依旧有些疑惑。

“就在朱槽房山背后,不远的。”那八字胡男人回答,显得十分认真。“请到我家去玩一会儿吧。”

“不了。我还得去‘扯回消’(交令)哩!”她也一本正经。

那八字胡男人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向她挥挥手,旋即又猛然回转脸,这次却怎么也按捺不住狂笑起来,蓦然他急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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