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落榜那年我17岁,也不记得那时的我是害怕再次面对失败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不愿去复读,父亲在劝我几次之后见不凑效也就不再坚持。他点了支烟,猛吸几口,被烟雾包围着的父亲低沉地对我说:“今后的日子你再不会有上学那么好过了!”
父亲真得不是在吓唬我。对于家住农村的人来说,家里自然会有好几亩田地,干农活是必然,只要是下地干活,父亲必定会把我叫上。说实话,起初觉得干点农活自己硬着头皮也能应付下来,可后来父亲却“变本加厉”和我过不去。大暑天的中午时分,骄阳似火,空气中热浪翻滚,院子里的狗耷拉着舌头不停地喘着粗气,坐在风扇旁边我还不停地擦着汗。
这时,父亲边递给我一顶草帽边说:“走,下地除草。”我抬头看了看父亲面无表情的脸,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母亲在一边劝阻:“这会天正热,过会再去不行吗?”父亲没理会母亲,把一把锄头放在我面前,自己扛着一把径直走出门去。
我知道父亲的脾气,虽然极不情愿也不得不尾随在他后面。到了地里,我们谁也不理谁,我面朝黄土背朝天,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和进泥土里。我浅一下深一下用锄头在地里刨着土,恨恨地把草和禾苗一同除了下来,我的举动被父亲看到后,他十分严厉地批评着我并且还捡起禾苗狠狠地抽了我几下,那一刻,我觉得父亲的心真够“狠”。
父亲的“狠”却还远远不止这一点。一季的农活干完了,我整个人晒得可以说是黑灯瞎得发亮,母亲心疼我,父亲竟说:“想当庄稼人就得受得了这个罪!”还没等母亲反驳,父亲又对着甩下一句:“明天开始跟我去建筑队当小工。”然后,蹲到门口的石头上吸起了烟。
母亲没能阻止父亲的决定,我在村里的建筑队当起了小工。父亲越是和我过不去,我也就越不向父亲屈服,我发着狠劲,卖力地干着活,一天下来,觉得自己像瘫了一般,手上被砖和锹把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就这种情况,父亲也没说让我不去干了。反倒是母亲,晚上睡觉前给我拿来了消毒水和医用纱布,还为我准备了一双手套。母亲的爱越来越让我觉得父亲的“狠”,因此,在那段时间我几乎不与父亲说话,实在是不想理他。
没多久,村里开始征兵,我还没想好自己去还是不去的时候,父亲竟然为我报了名,母亲自然不舍得,父亲却执意要我去部队锻炼,为此事还专门找我在县里上班的堂哥帮忙。通过体检、政审、家访等一系列的程序,正如父亲所希望的,我成了一名解放军战士。说实话,从报名到入伍,当时好多细节我都模糊了,但唯独父亲对前来家访的带兵干部说得那句“男孩子就该多吃点苦,多受点累”,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当然我也记得自己当时是多么地恨父亲,以致于临行前,我都没允许父亲来送我。
入伍后一年多的时间,我没给“狠心”的父亲写过一次信更没有打过一次电话,母亲对此也不止一次地责备我。她告诉我说,好几次她看见父亲拿着我寄回家的军装照看了又看,还偷偷地抹过泪。母亲还告诉我,我离开家那天,父亲其实也去车站送行了,怕我不高兴只是远远地看我上车离开。还有什么为了买消毒水、纱布,手套……,母亲在电话那头还在不停地絮叨着,电话这头的我,早以是泪流满面。
同年入伍的战友在经受着各种苦累之后,大多脱下军装,我却依然能够坚持从军十余载,军营生活并不是不苦,而是入伍之前父亲就用他的“狠心”把我的意志从烂铁打磨成好钢,我凭着“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的坚强,一次又一次高标准完成部队急难险重任务,取得一个又一个荣誉。转业后,又顺利地进入自己理想的单位参加工作,这一刻,我才算真正明白父亲对我的“狠心”其实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爱,他一直在用“狠心”春雨润物般悄无声息地塑造着我美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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