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大门

散文/聂孝明

居家过日子，不管生活在林区还是乡村，日子过得再烂包，起码要做个栅栏式的柴门，不防人，还要防鸡飞狗跳。

我十一二岁那年，家里告别了租房的窘境，买了三间泥草房，当年不知爸爸是怎么想的，面对偌大的院落，居然没有安个大门。

房前，院子有十几米长，都用木杆子夹成杖子。往大门处，是一条能走手推车的甬道，院子门前没有安装大门。

三间房的窗前，也有一米多宽的空场。后院子更长，也是用柞木杆子夹成的杖子，有二十多米。后来，修路被截去十多米。

由于自己家里没有安装大门，所以，平时看到别人家有个好大门，特别羡慕。

“有钱人家”那种带“雨搭式的黑漆大门”。在那个年代，为数不多。能看到那种黑漆大门，心里总是痒痒的。

若是自己家里也有个这样的黑漆门，那该多好，我曾经这在有黑漆门的孩子面前，自然是低人一等。

心理想有个“好大门”，有这种想法，不敢和父亲直接说，当年，也朦朦胧胧的知道，自己家特别困难，“八个孩子”够吓人的，一年要吃掉多少粮食！能穿上裤子就不错了！

可是，再困难，也要有个“柴门”吧，就那么直通通的一条道……

看看人家那个黑漆大门，上盖是用铁板钉制的，大门从上到下，刷上黑漆，包括门柱子，远看近瞧都顺眼。能防晒能防雨。有的人家，小燕子还在雨搭的下面做窝呢!

那对开的每扇大门中间，镶嵌着一对铜环，耀眼醒目，上下一掫“啪啪响”。门里的门栓，是用细圆钢，经过铁匠师傅锻制而成的“钌铞子”。插门时，拉动门栓“哗啦啦”响，那清脆的响声，在几米开外，听得真切！那才叫“正经过日子人家”。

事实证明，没安大门，是最大的失误。

那年，家里曾经养了一条黄狗，我以为，家虽然没有大门，有了黄狗，就会相对安全，起码它能够“报警”。可这条黄狗，不但没有能够“报警”，还被强盗活活打死，偷走了……

那年，父亲出野外，不在家，大哥二哥，都结婚出去过，家里没有“壮丁”，冬天的那个寒夜，家人已经熟睡。突然，听到院子里有杂沓的脚步声，“噼里啪啦”响。窗外晃动的人影，狗凄惨的嚎叫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趴窗户往外看。朦胧的月光下，几个大小伙子，把门用大柈子堵住，把狗堵在窝里，用木棍“咣当咣当”“猛戳”将狗活活地戳死！

门被顶住，窗子有专人把守，都手持“家把什”，窗子又都被窗户纸糊上，屋里就是有“壮丁”，也是干着急出不去。

那年，我只有十一二岁，但也想出去和他们“血拼”，心爱的狗，像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唉！大姐死活拽着我，不让我出去。否则，窗子踹破了，人冲出去，和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明知道，斗不过他们那几个强盗，但我是不甘心，那时候，就是死了，我也愿意……

那个小山村，给我的童年，留下了一段段滴血的痛苦回忆！

可怜那条黄狗，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活活打死……吃了它的肉的人，恐怕将来不会得好！

那个年代，真是羡慕哪个人家，能有个像样的好大门。

……

若有个像样的黑漆大门，也许，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黑漆门，曾经象征着一个人家的经济实力。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有钱人，住别墅。楼房上下层，花园，果蔬。风景独好，自成一格。

如今，我已经住进楼房了，拥有“黑漆大门”的梦想，已成为昨天难忘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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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