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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玉米地守住渡口

来源:作者:蔡志杰时间:2017-08-26热度:0

一块玉米地守住渡口

   六月进玉米地锄草,没有记忆里的好受,有的只有难熬和难耐。只是在临集,赶上就那地儿锄草,时间才给人留一个小口,像专门给瞅西洋镜的眼睛,洞开了不经意能见到的一处。

   记得下过雨不久,队长便把我们一帮社员,带进青纱帐一般的玉米地里头。初进地在地脑边头,人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只是地越锄越是深入,日头越来越热毒时,人才感觉,这活让人说,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不戴草帽,玉米缨子落进头发,也落领口。戴了草帽,又热的人难以消受。汗水一圈儿一圈儿,从草帽转圈处渗出来,沿面颊向下奔流,那衣襟就倒了大霉,一遍一遍檫的结果,是衫子成了过水的布。一张张脸宭的面如红布,一条条胳膊被玉米叶扫出血珠。胳膊脏的不能看事小,关键是人在玉米林里呆不住。

  队长是个年轻人,他也感觉耐不住,就带大家到通风的路头,休息一会,坐上一坐。

这段路,是赶集的人必经的一条路。那些后山来的人,涌涌不退从眼前经过。这一批还没消失于视线外时,另一批又走近了人的跟前。赶集是有时日的,所以特受人重视。况且,那些深居山后的人,都要急于出售青货。于是那路上,担筐的挑担的,拉车的,赶了牲口的,手提的肩背的,形形色色,花花绿绿,一群过了又一群。

   有那些与老年社员属悉的,走进了会开些玩笑。秃头杨三见三圈儿老汉戴顶草帽,就笑说:“天热了,要脱裤子里,顶只尿盆不顶用。”三圈儿就回他;“你狗日的长个吃蒜的眼。”我听不甚明白,吃蒜眼是咋样的眼。管够老婆来了,珠珠就和他打情骂俏,说:“你狗小心些,前面有挖黑草鸡的人哩。”那老婆回骂,“你给老子把自家的圈门锁好,别操心别人的事。”管够老婆,是因为人家问她,男人不在,一个人守着一个圪崂就不怕?那老婆说:“怕什么,狼来了让它吃肉,人来了让他管够。”这才落下个管够的绰号。

   一会儿,一群打扮的花般柳叶的女子走近了。年轻人爱瞅女子娃,一个个,瞪了死鱼眼,傻傻的看个没够。我那时喜欢看封木匠的女儿。那女孩和我上过同一所高中,只是低我一届。她模样很端庄,身体很丰满。不多说笑,给人一种超出年令的沉稳。只是我有想头,却没盼头。从没敢和人家说话开口。因为我家的穷,是前后里沟的人都熟知的。虽然,除了家穷,我自觉各方面还很优秀。封木匠会这样看待我么?穷这东西除了能激励人改变现状,苦苦奋斗外。也伤人的自信和自尊。

  老叫驴人没来,声音就先到了。他喜欢说话高喉咙大嗓门,被人叫作了老叫驴。据说,他一吼,路边上的崖上就开始掉土。他给人说自家院里,有一棵桃树结桃多。用了这样一句话,去描摹。说:“你是没见,结的可是可是干稠了。”学了点语法逻辑的我,心里笑他这句话的结构。

  一会儿,秋曼走近了。她见前面脱鞋别裤,就要过河的满月。便大了嗓门的喊起来,“等一等,把老子稍带背过去。”那满月也是好耍之人。站定了,说;“你就不怕老子抠你的红豆子。”逗的我们一滩休息的人,都笑开了。那满月晓得有人看着,故意抠那秋曼的大腿弯。老婆一边在他背上拧身子,一边打满月的后脑勺,逗的人又一次的笑。

   队长说,不早了,赶紧再上工。锄完就回家。大家就像渗水一般,一个接一个进了玉米林。

那块地还在,只是当年的生产队不在,赶集的盛况不在。留下来的,只是一点记忆,像一块时间的胎记,附着在我生命走过的某一个年头里。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