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树种花》（7首）

作者/余燕双



《摸螺丝的小兰》

听人说
小兰是在陡门头摸螺丝
被暗流吞没的
辽阔的河面，漂浮在霞光里的黑发
一个漩涡，一个漩涡，踮着螺丝钉一样的脚尖
踮着1975年的春天
如果有一根稻草
或一只手
如果等我回来一起泅渡4月5日
我想小兰也不至于
会被那个时代所带走
也不至于留下一个时常在我脊梁上转动的螺丝


《临武的西瓜》

烈日当空照，如饥如渴。如果在临武街头
别碰这些地雷一样的西瓜
如果真的要切开
那也别碰瓜瓤里面
可能藏有一个叫邓正加瓜农的梦
这些红红的汁液
我闻到了血腥味
切记，别碰这些铁了心的称砣
它是权衡一个社会的良知，也可能成为杀人的利器


《二弟余燕对》

1980年，15岁的二弟余燕对，买了南下的站票
一路颠簸到深圳街头摆地摊修皮鞋
创办皮鞋作坊，既当老板，又睡地板
30年后归来在龙珠山盖了一幢泰国皇宫式别墅
住了3天就匆匆离去，留下一只小花猫
躺在花岗岩凳子上，晒晒太阳，看看东河，吃吃鱼腥
一群苍蝇飞出去，一群蚊子又吹着喇叭飞进来


《曙荆新村306号》

入秋以来，曙荆新村306号楼上楼下在装修
左边右边在装修，千年古镇在装修
不同型号的钻头从不同方向、不同层次钻进来
钢铁与青砖较量，扬起的风尘
吱吱吱的尖叫，万箭穿心刻骨的痛。我像一张蝴蝶标签
夹在旧书堆里做庄周的梦。一个个洞孔


《种树种花》

不知哪一天，小周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到塘河对岸喊我：
考中了。我放下手中的秧苗泅渡过去
到乐清师范学习种树种花
种童话，偶尔也种屈原、李白、鲁迅和高尔基
小周到警校去了三年回来
嘴巴又尖又长又犀利，帮我抓许多金龟甲之类的害虫


《鳌江公园》

不等了，月上中天，鳌江公园的梧桐叶沙沙飘落
虫声浮起，你要等的那只候鸟
可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不要打扰其他鸟类的休息
不要老是望着空旷悠长的吉祥巷
回去吧，等过了漫长的冬季
等来年芭蕉花开的时候
等它迷途知返。多注意风向标，风会透露它的踪迹


《烹饪大师》

记得一次妻子去龙和菜市场买菜
我先把炉火点亮
面对一些番薯，豆腐，青菜，面粉，瓜果等素食
我亲手下厨居然烧出一盆猪肝
一盆炒鸡丝，一盘墨鱼，一盆佛跳墙
外加一盆三鲜汤
之后到矮凳桥早稻田摘了一大把谷穗
剥开粗糙的外衣，晶莹剔透的米粒，蒸起来给一家人尝新

地址：浙江省平阳县教育局  余燕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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