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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乱永宁河》第三十一章

来源:作者:王孝荣时间:2016-08-02热度:0

第三十一章    止住恶作剧

    陶玉秀一想到情况急紧只对罗子敬说了句“我先去了”便一股风似地出了字画店往万寿宫方向走去。边走边忆起这样一件事儿:那天中午时分贾三叔与莉莉急匆匆来到店里。贾三叔说:“贾善人悄悄告诉我,明天要找新戏排练组的岔子,可能抓住郝银台与韩二姐游街,理由是他二人通奸被拿奸拿来了双。还将给韩二姐挂上‘偷男人的破鞋’的标牌儿。阴谋借此搞臭剧组成员并进而搞臭剧组,让整部新戏在大众中毫无影响力。其用心何其毒矣!快设法制止!”陶玉秀心里忖道:“昨天说今天,可没有说今晨呀!不过,那帮家伙既想破坏演出就一定企图达到目的。要达到目的就一定会不择手段!那——未必就不会一早就行动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吗?”她一想到此不禁感到自己背心直淌冷汗。她于是加快了脚步登登登地向万寿宫奔跑过去。

    可是正如她所担忧的事已经发生了。她刚跑到万寿宫大门就听到了里面一片喧哗声。她几大步跨了进去。看见在那平台边上梅树下绑着郝银台。他不住怒吼:“为咋绑我?”在他几步开外有几个好像贾家的家丁和几个曹府的兵痞正将韩二姐捆绑得严严实实的,还给她背上插了一块“偷男人的破鞋”的标牌儿。郝大嫂两手叉腰嘴喷涶沫舞眉翻眼边在她的身旁踱来踱去边连珠炮似的大骂:“偷偷偷!我叫你偷!我的男人你还敢偷!我不发威你还以为我是病猫哩!弄你去游几条大街搞臭你,叫你有脸不敢见人!你还与我男人配戏,你哪够资格儿!我掮你耳光子,管叫你的脸肿得像泡粑儿!我……”

    陶玉秀雄暴暴地走上去拦住她并两眼瞪着她:“你先别耍泼!我们正排演一出新戏。她俩担任这角色不久,他俩还相当陌生,眼看上演时间就快要到了,他们怕演砸了。所以我安排他们除了晚上集中排练以外还让他俩早上也单独练练。这不是他们私下约会噢!”

    “那,他们,也不该……”郝大嫂认定其中的别样情节但又不便明说.。

    “这没关系。你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陶玉秀语气缓和了许多:“他们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会讲说他们。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说着还拿目光鼓舞她。

    她从陶玉秀那里感觉到了一股亲切与鼓舞,也想到自己忙不迭地处置她的丈夫和韩二姐总得要说出个理由来。于是她将她跟踪丈夫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陶玉秀。

    ……原来今日早晨郝银泰只喝了半碗稀饭拿了一个馒头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家。郝大嫂也放下饭碗蹑手蹑脚地跟随在他的身后。见他一仄身从小门进了万寿宫穿过那平台径直走到那株梅树下面。又望见韩二姐早已等在那里了。

    “你早呀。”郝银台高兴地说。

    “你也不晚呀。”韩二姐也高兴地说。

    郝大嫂躱在离那株梅树不远的石雕后面,没能听到他俩接下来低声的谈话。不一会儿只听见她俩拿腔拿调的对话。

    郝银泰充满深情的声音:“我英勇痛杀日本鬼子立了功,我真想立刻向家里报喜啊!我想家了!我想爹娘了!我也想你呀!真的呀!”

    韩二姐娓娓颤动的声音:“自从我俩分开后我好想你呀!那是朝思暮想,夜夜梦见你我别说有多快乐了,常常格格格地笑出声来。可是,一笑醒来你却不在我的身边儿,我又哇地哭了起来,我那泪水常常把枕巾湿了好大一片儿!”

    郝银泰的声音柔情似水:“惠,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特意回来看你啊!”

    韩二姐喜悦而又眷恋的声音:“哎,我俩终于在一起了。我好幸福啊!可你不会再走了吧?”

    郝大嫂听了哪还忍得住,正要冲出来看个究竟,却来了一伙人将他俩抓住了……

    “这不,就是这些人帮我把他俩绑住了,还从别的啥地方拿了这支标牌儿就给她插上了。真让我出了一口气!”郝大嫂一口气说完后还真地松了口气。

    陶玉秀也松了口气。她从地上拾起跌落于地面上的剧本并翻到大柱的魂灵与德惠(大柱妻)的那段对话指给郝大嫂看。并笑了笑对她说:“这是剧中的台词。你刚才听到的与这剧本上写的完全一模一样噢!呃!不信?你拿去对对吧”说着还扶住了她的肩膀递剧本给她看让她核对。

    郝大嫂是贾善人的养女。从小念书习字也读过《论语》、《孟子》、《中庸》与《大学》等。尚看过《红楼梦》与《西厢记》等小说。她也多多少少懂得点文学艺术。她反复地验证了两遍便连连点头。她远远望了望自己的丈夫自己一脸心痛的神色,又转脸看看韩二姐自己面上的疼恨之色一改为内疚之色了。“那,那,这,这,我……”郝大嫂深觉难堪,已一时不知说啥好了。

    可是那些家丁和兵痞却你一言我一语在那里猛烈地煽风点火。

    一个粗狂满面络腮胡的大个子兵痞煽动说:“别听她的!她在骗你!你能容忍那个女人与你的丈夫卿卿我我搂搂抱抱吗?她俩要是不分离了,那你的丈夫就会远离你而去了噢!”

    一个瘦削的尖嘴汉火上添油:“正是!要是让那女人要定了你的丈夫,那你的丈夫就必定休掉你了!想想看,这样的后果多严重噢!”

    一个在人中下黑了一小块面皮的光头两步跳到陶玉秀跟前煞有介事地嚷道:“你的丈夫是怎么变坏的?就是那个剧本,就是那出戏。那出戏就是非要你的丈夫与那女人卿卿我我、搂搂抱抱、亲亲热热,甚至暗地里还就如中文里‘……’”他霎时间知道说漏了嘴急忙改换了说词:“甚至暗地里还,还男女搞名堂!”他顿了顿想把话儿说得更耸人听闻:“把你的丈夫变坏了,黑心了,把你抛弃了,离家出走了,让你痛苦了!”

    一个恰是白面书生样的陌生人也插进人圈矛头直指陶玉秀:“其实呀戏坏本子坏这人更坏。没有这个女人与其身后那一帮人哪有这个本子?没有这个本子哪有这种戏?没有这种戏哪有这男女苟合之事?也才哪有郝家这幕悲剧?一言以蔽之,总根子就在这姓陶的女子与她身后的人的身上啊!所以,别听她的,诸位该知道做什么了!”

    一时间人群嘲动:“走!游街了!”“让她无脸见人!”“让她上不了台!”“上台也没人看!”“把那套收起来吧!”“嗬——!游街了!”“……”接着那群三大五粗的兵痞推攘着韩二姐就要往外走。

    “谁敢!”陶玉秀冲前几步拦住了去路。她那昂首挺胸正气凛然的气慨,她那清脆响亮响彻晨空的声音,她那年仅十八岁的姑娘不畏强暴的胆量,都让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歹徒倍感震慑,也让所有围观的乡民感到震惊。那伙歹徒站定在那里不知所措。

    陶玉秀用清脆的嗓音激动地说道:“咋就将一位好端端的女人而且是一个未结婚的女人当作破鞋去游街呢?哪个不是父母生来父母养?哪家又没有姐妹?让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作弄、凌侮与糟蹋!你们一定不会答应!对吧?”

    群情激愤:“不能无缘无故让人游街!”“不能让人糟蹋!”“绝不答应!”“……”

    陶玉秀用手轻轻往下一按,待围观乡亲静下来了又振振有词:“他们是些啥子人?哪个能知道?哪个能认得?大家都不认得不知道对吧?他们都是些陌生人其中有些是似曾见过的陌生人。他们名义上是为郝大嫂报不平而实质上是借此机会妄图达到自己的罪恶目的。当然里面还夹杂着一些贾府的家丁。我说你们是贾府的家丁,你们小姐咋忍心把自己的姑爷与别人绑在一起去游街呢?——听见了吧,小姐现在叫你们从那伙人中撤出来,你们咋了还不行动?要是得罪了你家小姐你们还好在贾家呆下去吗?——啊,好啊,都撤出来了。大家看看,那伙凶相毕露的歹徒如同退潮后散落在沙滩上的螃蟹因没了掩蔽物而暴露无遗了。”

    陶玉秀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接着说:“他们说郝大哥与韩二姐私通了。她裹了他就会抛弃郝大嫂了。大伙看看,要是郝大嫂这样误解了还情有可原,因为她爱自己的丈夫怕他跟人走了啊!那你们又是为了啥呢?也是怕他勾上了别人把你们给抛弃了吗?嘿!大家笑得真对,他是你们的丈夫了吗?大家评个理吧,我们组织了一出爱国抗日救亡的新戏,郝大哥与韩二姐按剧本上的台词排练一场对话,郝大嫂都已核对过了丝毫不差,她都已经解除了误会,而你们还想重新兴风作浪,你们借口为她报不平这还骗得了人吗?”

    陶玉秀说到这里特意让他们为自己辩护:“说呀!强辩呀!哑了?好,我又接着往下说。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们这么精通汉语的不会没听说过吧?你们的心你们的阴谋古镇乡民开始不知可现在却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呀!你们之中那位‘白脸浪人’说得真好真透真露!把你们这次的罪恶目的暴露无遗了。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我们剧组的人搞臭,让我们上不了台,演不成或演了也没人看,好叫我们把爱国抗日救亡的戏演活动夭折!这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的。

    “其实,你们的终极目的远不在此!现在让我给你昭一昭揭一揭吧。我们这出戏是爱国抗日救亡的进步的革命的好戏,它能够激励民众的爱国抗日救亡热情,不仅‘娘送儿子打东洋,妻子送郎打豺狼’,还擦亮眼睛看穿日伪敌特铁杆儿汉奸建立卫队迎接驻南洋的日寇占领我国西南三省打到古镇,东西夹击我抗日军民,灭亡中国,变中国为殖民地的惊天阴谋!你们害怕这出戏,就是害怕民众觉醒,团结,形成粉粹你们那罪恶惊天阴谋的铁拳头!

    “咋啦?东倒西歪有些儿站不稳了吧?别急!让我再给你们昭透揭够吧。——我说诸位乡亲,他们是来古镇打长工、帮短工、经商、务工还是务农?你们有哪位能够认得他们哪位记得他们?啊,都不认得呀!那他们显然是外来的喽。虽说他们都是些陌生面孔,却也不竟然,其中有相当部分面孔虽经了改扮却也大致可以识别出来,那就是他们中一部分是在那一夜破坏小学校(文庙)首次排练的那一伙人。他们无意中会露出马脚,那一夜他们有人不小心竟敢说‘你们中国有句俗话’,今日他们中又有人不小心说走了嘴说‘中文里’,我不禁要说:你们日本国有没有一句俗话?你们‘日文里’又有啥说法呢?这好比‘狐狸拿竹壳儿遮身——遮了脸却露了肚子与尾巴——自欺欺人’!不就是些日本佬、日本浪人与‘忍者’吗?索性连簿簿的面纱都不要了,那竟究是些啥人?那就是些日本侵略者!战争狂人!甚而至于是些日寇经了特殊训练的特务!哈呀!你们别惶恐呀!——前边几位朋友请快把那檐下的两盏煤气灯打亮点儿,让大家看清这伙人的狰狞面目吧!、”

    事态延续直至夜晚。

    就在此刻随着“请让让”的话音罗子敬从乡民自然让开的通道带着二三十名手执长竹纤担的壮汉走了进来,瞪着那伙人问陶玉秀:“他们对韩二姐郝大哥他俩和你咋样了?”

    “他们想那样!可咋样了?还不是就只好这样了!”陶玉秀竭尽讽剌挖苦之能事戏谑道:“喏喏喏,就这样了,留,又无所作为!走又觉‘灰不溜湫’(灰溜溜)!哎——!还能咋样哟!”

    罗子敬悄声对她说:“秀,见好就收吧。”

    陶玉秀也悄悄回了一句:“我知道。”但她的兴致已起一发不可收拾:“大家说说最近镇上出了不少事是不是有些怪呀!刘家三姨太知道了那伙人的底细被马队沿途追杀;曹家三姨太深夜探测到那伙敌特遂惨遭勒死抛尸永宁河岸;连刘家二姨太虽有小缺点却也有爱国情结。她祖籍福建。祖上好几代人屡遭倭寇的凌侮,也屡屡奋力赶杀,终将倭寇赶下了海。她对我说过,当今的日寇就是历史上的倭寇,那是一脉相承一性相连,屡犯我国,狼心狗肺,灭绝人性。不像当年赶杀倭寇一样地将今日日寇赶出中国去,我们就不得安宁!这群恶魔已经出现了,让我们团结起来把他们赶出古镇!赶出西南!赶出中国!”

    群情激昂:“把日寇赶出古镇!”“把日寇赶出西南!”“把日寇赶出中国!”

    那伙灰头灰脸的人见势不妙只得抱头鼠窜。连那位一向镇定自若的白面郎君也怯怯地倒退几步倏然一转身似钻阴沟的老鼠样逃遁了。

    这时贾善人才从人丛中翩翩地挤了出来若惊若诈:“这么多人,咋了?”说着径直走到他的女儿身边佯装嗔道:“咋闹成这样了?快收场吧!大家散了!散了!”

    “爹呀!”郝大嫂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还说呢!我说你呀!,‘捉曹陈宫放曹亦陈宫’,红脸黑脸你都装了!”

    罗子敬与陶玉秀会意地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言。

    “我前前后后都是为你好噢!”贾善人急忙解释。

    郝大嫂正要想戳穿他却被陶玉秀用眼色止住了。陶玉秀略一思索便走到贾善人面前诚挚而又友好地对他说:“贾老爷子也来了,正好。你都看到了哦,异国强盗还到我们平静的古镇来耍蛮了!”

    他附和地:“可恶!可恶!可恶!”

    陶玉秀称赞他:“你是我们古镇有名的大善人。青年、壮年直到老年你都一贯振济穷苦乡民善事不断啊。”

    他连连点头:“是噢!是噢!是噢!”

    “大敌当前,你会与我们同仇敌忾!”陶玉秀又说。

    “那是,那是,那是。”他也赞同。

    “在这抗日斗争紧要关头人人都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必定比我们都会做得更好,成为我们的楷模!”陶玉秀进一步诱导。

    “应该!应该!应该!”他也循导应承。

    “我们深信你一定会荣耀晚节!绝不会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来的!”陶玉秀说是相信却悄然揣摸他的心理。

    他忙不迭地应道:“绝对!绝对!绝对!”

    人众尽已散去。郝大嫂伴着郝大哥回去了。罗子敬和陶玉秀亲自送韩二姐回家。平台上只剩下贾善人一个人了。将圆的月亮把皎洁的光华照亮了他的脸,照亮了他的衣衫,也照透着他的心儿……

    “也许,也许,也……”他思量着朝回家的方向迈开了步。

    刘家大厅还坐着刘老爷、大太太和二姨太。他们今夜都躲在一旁悄没声息地耳闻目睹了万寿宫那一场戏。回到家里还感到回味无穷。

    “玉秀妹子真好。”二姨太对陶玉秀认真地赞扬起来:“人家把我过去待人不好只说成是个性是小缺点。还说改了就好。对我爱国情结却大加赞赏。说我祖籍福建祖上几代倍受倭寇凌侮也奋起赶杀倭寇并把他们赶下了海。她连这些事都还记得。我因此觉得她们不仅人好她们所做的事儿也好。”

    “是呀,你过去为啥就没发现呢?”大太太只是佯装责怪其实她也为小二有了转变而高兴:“那是你当初就只看到你个人眼皮底下的利益,处处以为别人都在伤害你,你于是就对别人尖酸刻簿。这下好了云开雾散见真情了见真人了。玉秀侄女果然是人好心好行事好,今后我们确实要照看到点帮扶到点哟!”

    “这青年女子有胆识有魄力有才华,是难得的英才。其前途不可限量噢!”刘老爷由衷地赞赏,面上已显露了笑影儿。“我还真的很少夸过别人哩!——你们看呀,她有条不紊振振有词直呵斥得那伙东洋鬼子精神崩溃、哑口无言、站立不稳、仓皇逃窜!我也远远不及她哟!”

    “是呀,我们今后要支持她们的事业。看得出来吗?那是卫国保家利民众的事业啊!”大太太感到自己说到了点子上也面露笑影儿。

    “我完全与大太太一条心了!”二姨太也兴奋得红着脸,还偷眼探测了老爷一眼。“那——,要看老爷你的了?”

    “我,当然。我,我……”刘老爷深知自己与那伙人在组建卫队、侵占刘家财产及让南洋日军进入西南和古镇企图与东线日军呼应等诸多问题上格格不入,但屈从于强势而不得不忍耐。可现在在自己的家里而且就自己三个贴心人在一起,所以他斗胆说了:“我当然与你们一条心呀!我以后就要支持陶玉秀她们,在表面上含糊在实地里却绝不含糊!”

    几乎同时曹家大院西厢房也亮着灯,而且直亮到天明。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