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母亲
林四海

怀我之际
初为人母的您强忍着妊娠反应
白天打拼在生产队的磨面房里
一周一周拉动石磨
操持着全家略饱的一线生机
唯有夜晚
您拖着灌铅的双腿
斜倚在破棉絮铺就的床上
静静抚摸着肚子里的我
面露出母性的圣洁  沉沉睡去
而我   从那时起就开始调皮
撑开稚嫩的手足
敲打着您的躯体
在子宫里不安分的我捶打下  
您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眸
推开无边的睡意
抬起一整天已被耗尽力气的右手
拍打着床沿
哼着喃喃的摇篮曲
而我   就蜷缩在您温暖的羊水里恬静入梦

生我之时
您依然坚持了十多个小时的劳作
就在您睡梦中想象着我的样子的时候
凌晨   我悄然而至
死去活来的阵痛
掩盖不了您眉间绽放的笑意
在那个冬晨的阳光里
您将我包裹在一条薄棉被里
左看右看
您就这样成为了母亲哦
我拱着咿呀的嘴唇在您的怀里寻找着
刚刚褪去少女羞涩的您
毫不犹豫地宽衣解怀喂给我第一口奶
从此  我不仅延续了您的血脉
还成为您生命的象征
笨拙的您为我洗尿布  为我擦洗
和我一起拍了您二十六年来的第一张照片
看我从一步一摔到奔走如风
看我一厘米一厘米地长高  长大

养我之期
无论啥样的美味  
您都是推到我面前让我尝第一口
甚至  您劳作间别人给您的一个饼
您揣在怀里整整一天
为的只是让上小学的我可以充一下饥
晚上捣蛋的我
偷偷将那块有点馊味的饼扔到桌下的时候
您闪着泪花拾起来
掸去灰尘就着凉水吃下
也就是在那天
您教会了我一生中的第一首诗句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您教会我的不单是那句话
还有风雨人生的哲理

育我之后
我在您注视的目光中
孑然去外地求学   工作 
一路上唯有您的爱意不曾停顿过
后来   我成了别人的丈夫
再后来  我成了别人的父亲
可是母亲，母亲啊
等我回首您蹒跚的脚步
等我可以搀着您在华灯初上的街市上踱行
等我拖家带小奔赴您的膝下
为什么我只能看到您双鬓的丝丝白发
为什么我只能看到您佝偻的低矮身躯
母亲啊，母亲
您曾经艳若桃花的面容
您曾经青春靓丽的身材
您曾经针线如飞的双手
都淹没在为我付出的一生中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