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特征（两首）
         ■■河东

    ◎回家

家被湿漉漉的秋天包围
半过多月了
我的足印
还印在那一地黄泥上
我走过
像一段生命的特征

父亲说：“回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
母亲站在檐坎上
接过父亲的话：“打什么电话，我煮的饭有多的。”
我停好摩托车，笑笑
向屋里走去，坐在火炉边暖手
母亲走过来，将火炉上的盆抬走

家里养有一只黄猫和一条黑狗
黄猫爱爬到黑狗的背上睡觉
黑狗爱将前爪搭在高高的门槛上，向外张望
我一边伸手抚摸黑狗的头
一边和父母拉家常
“稻子在田里生了秧，天天下雨，着急也不行。”

母亲在厨房里忙
父亲坐在炉子对面
天空渐渐敞亮了些
光线漏进屋子里
火盆上冒着气
对面的父亲，朦胧中显见苍老
母亲的声音，混着菜香
从厨房里传来……

    ◎父亲的菜市场

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我想
父亲可能挑着菜篮子
在卓家马路菜市，向人们出售
这个新鲜的早晨
择耳根白白胖胖
青菜和葱苗排列得整整齐齐
它们和父亲一起
从家乡来，赶了一段长长的夜路
潇洒一回
毕竟进城了

我有些内疚
我是父亲较早送进城的
送我进城之前，父亲
首先从城里撤走
他那时在一家汽修店当工人
为别人修理汽车
别人一路顺风的日子，却没有捎带上他
我的成长让父亲觉得
自己与这个县城格格不入
于是轻松地撤退了

后来我进城了
为了生活
很多时候，我会去菜市场转转
偶尔会遇见父亲
他站在街头，目光清凉
如水
映照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有人停下来，询问菜价
他总是，抱价很低
远远地看见我
便说：“不卖了，不卖了！”

有一两次，他来
便打电话叫我去拿菜
用包装袋特意备好的
还有几次，我打电话给他
他恰好在菜市上
但他总说：“听不见，听不见”
……

好久不见父亲了
应去菜市上找找
穿着青布衣衫，站在街边
守望岁月的父亲
找找他年老浑浊的目光里
那片故乡的云

2012-10-13晚于金沙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