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父亲
粗糙 弯曲 关节凸起
掌心的纹路是田头的沟渠
流的不是雨水
是累榨出的盐
父亲 我摸摸
就摸到了屋后的古松
棱棱角角
能把我这身新衣刮毛
60岁了,你的腰是家中的柴锯
长年绷着一股狠劲
把自己的岁月锯短
一节一节
燃尽在炒菜烧饭的灶膛
●咳嗽
整个夏天我家的老牛
在村头那棵樟树的怀里
把荫凉抱紧,一段光阴
滑进身边的池塘
就开满荷花 黄家老屋
就在荷花边上 樟树底下
半夜的一声咳嗽
总能惊起几只青蛙上岸
那个咳嗽的人
是我年迈的父亲
他总想咳出一些什么
我却不在他的身边
●旧砖
旧砖是从老屋拆下来的
是大清帝国的泥巴
外表结了一层厚厚的壳
烟火涂上黑漆
用手一摸,黄家老屋的光阴
就滑了百年
那个搬砖的人有些吃力
呛人的气息蹿进肺里
咳一声,大清就吐了出来
他要把它搬到田里
祖先的泥土就能开出
杂交水稻的细花
●母亲的碗
我记事时
母亲的碗是紫色的瓦钵
盛的是野菜和杂粮
高不过碗沿
三十年前
母亲的碗是蓝边粗瓷碗
用清水洗
也刷不下一滴油星
如今我在城里
青花瓷碗能照见太阳
母亲却被一只泥碗
扣在了凤形山上
●雨天
雨在下。匆忙地下
在新翻的沙地上
一个又一个雨的小嘴张开
那个早起的人身背竹篓
雨就喋喋不休地催他
季节不等人
雨天有雨天的农事
一篓山芋藤
插满半坡山地
田沟的缺口要敞开
牛羊的粮仓在山上
时近中午,他望望黄家老屋
母亲的炊烟正被潮气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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