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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山乡野韵》组章

来源:作者:石可遇时间:2012-03-07热度:0

水帘洞
悠悠一席水帘,掩盖着一个谜底。
站在洞前观望,是一面明亮的镜子,映照着你和你身后的山。
豪放的人感觉小了一点,慎微的人感觉大了一点,洞,就是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空隙,不乏曲折,不乏幽深。
有些人看了一眼就走了,有些人待了好久还不肯离去,很少有人能走遍每一个角落,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走了。
就像进来的时候一样,他们是一身的湿,出去的时候他们还是一身的湿。
到底看见了什么,每个人的感受都不相同,解释也不一样。
来到洞外再看,那水帘的后面,仍然是个谜。

索桥
人们用钢筋铁骨来锁定两座山,用水泥石块来充填沟壑天堑。
你和我,真的能用一条绳索相连?
大风中我们得应对天旋地转的飘摇,雷雨中我们要经得住惊魂摄魄的震撼。
多少日月匆匆流过。
锈蚀过的钢铁终会成为粉末,两座山会再次变得遥远;风化过石头定将化作尘沙,沟壑会重新裂开深渊。
而我们的桥,承载过多少情,输送过多少爱,却牢固依然。
那是你来我往的相思编织的绳索呵。
牵挂 惦念 依偎 眷恋,谁能阻得断!

老石匠
跟石头打了一辈子的交道。
总是把那些歪角斜楞的家伙敲打成方正,总是给那些狂放骄横的顽主施加规矩。
日子久了,心里就排列着一串串的格子,做个梦也有石头的气味。
一些桥梁和道路就在你的手里建成了,还有一座一座的房子,很多时候,你看着它们就是你亲手缔造的山。
锤头和钢钎的叮当声,把你的额头凿出了深深的沟壑,难以抚平了。
石头上溅起的火花,淬炼出你坚强的意志,永远在你的骨骼里燃烧。
当你再也搬不动石头的时候,你去慰问大山的伤口。
对不起,你说,可大山能理解我。
然后,你蹲在山坡上吸烟,远远望去是一块与大山一体的石头。

云梯
有很多路可以到达那个地点,比如说,螺旋式的山道。在山道上,可以像一个人一样的行走。
但是这里有一条捷径。
这个世界上凡事都没有捷径,然而,这里有,只是需要你想动物一样动用四肢爬行,对你的上层不要表现你的智慧,而且,要踩着同类的肩膀,尸骨,或者血肉。
从梯级上摔下去的不在少数,可是到这里来拥挤的仍然很多,因为他们看见了,上面是个巨大的诱惑。
几乎不用耗费体力,因为你可以坐在别人的头上。
你还可以交接同党,一便成为相互的伞杖,尽管有时候也相互拆台,不过也有可能搀扶一把。
你可以对你的后来者嘲笑,辱骂,甚至踢他的屁股,因为挤在你前面的人也曾经这样对待你。
达到目的就是胜者。
可是,跟走上来的人站在一起时,总是不一般的景色。

侧身崖
有意无意间,在绝壁之上,崇高威严的大山留出了一条路。
这条路显然是窄了,但是你只要侧着身子,一定能够过得去。
只是要辞掉你豪华气派的车辆,放弃你耀武扬威的仪仗。
而且,你还要依靠大山的搀扶。
不要诅咒,也不要怨恨,因为大山已经足够仁慈,毕竟这里有一条路。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像我们一样,能占领的都占领,能扩张时就扩张,即使难以到手,心中也存有妄想。
不要横冲直闯,因为那样做导致的,不仅仅是大山受伤。
你没有看见大山已经侧身了吗?
就请你侧侧身过去吧,然后对大山说,谢谢你,心胸如此宽敞。

龙门
门外的是虫。门里的是龙。
在门外,即便你是一个巨无霸,也是一条虫。
只要爬进门来,哪怕你是针尖大小的虫,也会成为一条龙。至少他们会给你龙这个名称。
一条虫,就算你会腾云驾雾,你会呼风唤雨,你还是一条虫。
一条龙,就算你只能唯唯诺诺,只能苟延残喘,你也是一条龙。
虫一旦变成龙,就可身价倍增,享有无上光荣。
一生为虫就得俯首帖耳,就得惟命是从。
那么是谁设下这道门槛?
上苍说,这世上本来没有门,也没有龙,借助不经意的石头为门槛的是些懒虫。

温泉
你来的时候,大山敞开了怀抱。
首先被捂热的是你的身体,以及冻得不能弯曲的乡恋。
坐下来吧,蹲着或者是躺着,享受一次大山舐犊般的亲吻,那双温暖的手抚过你的头顶,继而滑过你的肩,你的手,和你的脚。
从异乡带回的疲惫都卸下吧,那委屈,那不堪,让它们尘泥一样脱落,随着蒸汽消散,随着浊水流走。
大山的体温会使你再一次热血沸腾,大山的洁净会使你感觉浑身轻松。
大山洗戳你的心灵透明。
你走的时候,大山总是黯然神伤。
走出很远了,还能看见,那热泪在汩汩流淌。

懊悔岭
走到这里就后悔了。坐下来,四处观看。
身后已经翻越了许多山,然而,眼前还有无数山。
若是走下去,将必死无疑;若是走回去,岂不是丢尽了脸面?
错,就错在开始的一步呵。
直到现在才明白,正道不在这边。正道不需要隐蔽藏匿,更不需要躲躲闪闪。
此时怎能不惋惜白白抛洒的血汗!
痛定思痛,还是要回去,找到出发时的原点,重新选择前进的道路。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从头再来未必不是好汉。
有智有勇才会迷途知返。

梦崖
谁的梦如此坚硬,如此生冷,亿万年来竟然挂不住一丝风?
谁的梦这样温柔,这样多情,常年被氤氲的雾霭缠绕,晴也是雨,雨也是晴?
从那陡峭的崖顶跌落了多少的悲伤、痴狂与绝望。
又有多少的倾慕、思念和断肠,在那石缝中疯长。
聚也惆怅。
离也惆怅。
梦中的和畅,梦醒的眺望。
多少誓言在崖壁上噼啪作响。
多少泪水在崖壁下涓涓流淌。
一场梦总关一段情,一段情千万年亦显短促,眨眼间亦见绵长。

红石峡
走过来是一片祥瑞的景象。
即便是一只鸟,裹挟了一阵风,那里泛起的也将是无上的光荣。
那些草梗和树叶摆动着,试图隐蔽掩盖什么,但是谁也不能拒绝那份红,那份血腥的红。
没有水。
即便是山洪爆发的季节,也不能消融它的颜色。
因此,有重多的生灵喜欢在那里徜徉,喜欢自己的脚下能弄出点声响。
只有大山无动于衷,因为她知道,
所有的动物都以践踏别人的伤口而骄傲。

极顶
既然到达了极顶,那么何方为上?
大山在您脚下,世界在您脚下,目力所及的生命都比你低下。
您可以山呼为王了,您可以俯视一切了,如果没有减去山的高度,你已经比大山高出了许多。
所以您意气风发,您趾高气昂。
也许您要回到山下,哦,即便您长眠于此,无论如何,您不会永远站在这里。
您的来,您的去,从来不能改变过这个刻度。
因为对于大山来讲,您就像是一只虫,一棵草,一朵云,一阵风……
或者
什么都不是。

鹿回头
没有路了。
眼前是高耸万丈的悬崖,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
一路的奔跑,一路的追逐,现在你要在这里停住。
你不惧怕死亡,因为你知道既然有生,就必会有死。既然是清清白白地来,又何妨清清白白地去!
那么,是什么让你驻足,又是什么让你回眸?
因为你无法舍弃那千万里路飘随的呼唤,不能拒绝那一直穷追不舍的爱。
你站在这里,回过头来。
等待着让爱涌入心怀。

篱笆
山乡的篱笆不遮风,也不挡雨。
阳光可以自由地流进院里,月光也可以自由地流出去。
你家的花朵可以伸到我家来,我家的冬瓜也能爬到你家里。
那些鸟雀更是站在上面斗嘴,或者梳理它们的羽毛;野兔狐狸经常散步通过,来去自如,俨然这里是它们的领地。
也不是为了好看,因为篱笆本身就歪七扭八。
防御不了贼子,也拒绝不了强盗。
那么,岂不成了摆设?
山里人说,那不过是个框框,方正的只是美德。

野狼坡
这面坡曾经嘹亮着一首欢歌。
灰色的毛发,长长的尾巴,以及炯炯的眼睛。
它们吃肉,它们喝水,它们自然地生儿育女,在这里,它们舞蹈,散步,或者自由自在躺在阳光里睡觉。
大山是它们的主人,它们是大山忠诚的臣民。
当一个野蛮的人路经此地时,成了它们的食物,因此,仇恨激发了文明。
之后,这里被刀斧劈过,被火药炸过,最终,被文明彻底征服。
如今这里是一片光滑的山坡,有一些草,树和无边的寂寞。
待得时间久了,你会听见坡上坡下有风作响,低沉的,像是它们的呜咽……

蘑菇
如花,却没有色彩。
如树,却没有枝叶。
面对万物勃发的大山,你总是显得那样腼腆,羞涩。
躲在深深的树林中,藏在茂密的草丛里,不忘扯来轻雾以作面纱悄悄遮掩自己。
不认识你的视你为草芥,甚至是毒物,总要避而远之。
熟悉你的才会把你奉做奇珍,当做宝藏。
别说与你有过亲昵,就是从你身边路过,他们也会记住你醇厚的幽香。
而且,终生难忘。

苦草甸
假如遇见了一株,或几株苦草时,也许你会潸然,慨然,要么不以为然。
可当你看到亿万株苦草的时候呢?当你看到苦草连成一片海洋的时候呢?
微风里那些茂盛的苦草起起伏伏,翻滚着绿色的浪涛,一波一波涌向天边,延绵不绝。
苦草,生来就苦,至死还苦,注定了一生的苦。
你可以拯救一株,甚至几株。谁又能拯救苦草无数!
而在这里,在山的怀抱里,它们却可以想其它生命一样享受温暖的阳光,像其它植物一样拥有肥沃的土壤。
它们可以自由生长。
感谢大山的仁慈吧,感恩大山的公平吧。
正是在大山的庇护之下,任何弱小的生灵都不受践踏。


那场雪来得太突然。
大山还未来得及卸去斑斓的秋装,眨眼间就已经变得白发苍苍。
没有说完的话语还在河溪间涓涓不休,没有采尽的风情止不住冒出点点红与秀。山道上还有那形影不离的走,山脚下还有那掰也掰不开的牵手……
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山垭里千万坚冰如临大敌,山梁上狂风肆虐左突右冲,大山冷成一片肃穆。
那个纷繁的大山被扼杀了,还是在做一次艰难的守候?
只有在春风融雪后,你才会看见一座山,如此清新,满含娇羞。

天尽头
水苍苍,云茫茫。
这个地点,就是天的尽头,地的边缘。
面前不再有路,是否应该停下前进的脚步?
一跃而起,腾空而去?挺身入水,来一次泅渡?
人生没有返回的里程。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感受无奈的惨然。
假如能够换一个角度,你应该发现还有无数的路。
地,仍旧博大,天,仍旧高远。
其实,咱们的路上,很多所谓的终点
正是一个新的起点。

醴泉
这水是从大山的心脉上涌出来,所以才这样甜。
这水经历了亿万年的酝酿和窖藏,所以才这样醇。
这水可以洗戳灵魂,接触过它的人就会变得像山里的空气一样洁净。
这水可以滋养心性,饮用过它的人就会变得像山里的阳光一样温馨。
居住在山里人们就是被这水泡大的,因此他们的身体石头一样结实,他们的性格山风一样爽朗。
他们的心智更像这泉里的水,清澈透明,容不得半点灰尘。
初次喝那水的人会醉倒。
但是不会醉倒在山上,他们只会醉倒在大山托付给他们的梦里。

常望坡
爬了一段坡,抬眼看看,前面是一段坡。
再爬一段坡,举头望望,上头还是一段坡。
已经爬过了许多坡,但是,等待你的依然是许多的坡。
高不可攀的大山,到底设计了多少的艰难,多少的曲折!
难道隐隐约约的峰巅只是一种幻像,风光旖旎的景色只是一种诱惑?
尽管你累了,尽管你困了,尽管你遭受着风和雨,忍受着饥与渴,但是不能停歇。
只有不停地攀爬,人生才是一首歌。
路途仿佛遥远。其实,在你面前的,
就是一道坡。

问道
一条道。
一条叫做问道的道。
一条艰难的道。一条便利的道。
是小道,也是大道。
有曲折,也有舒缓;有崎岖,也有平展;有狭隘,亦有宽阔;有险峻,亦有安全。
一些人走过去了,一些人没有走过去。
有人遍体鳞伤,有人毫发无损。
所以走到这里总想发问,如何过去,过去如何。
问天?天不灵。问地?地不应。问岩石?问树木?问……?
究竟该问谁?
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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