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
来源:作者:李华根时间:2012-01-07热度:0次
题记—如果灵魂的脚步要跟上飞驰的速度
衰落就会越离越远
五年了。我看见他们在被控的世界还一样安于静止的落旧经济;我们都是背井离乡租住在城中村的边缘群体。破坏表现在一个拾荒者蹲在废墟中抽烟时荒芜的眼神........
没有不变的生活—就像这位现实的主人翁:宿命论者认为人一生处在不稳定的忧愁中。
在时代的狂澜袭来时,我相信我的坚定无法被吞噬!
石灰堰的墙垣坍塌了!
坍塌的还有一代人的回忆.......
这里的人们和每一道属于他们的街巷—这些在思想上的见证和艺术上的消陨;带给了一个国家的崇拜!
尽管我没有经历过走南闯北的磨砺。 我写的那些热闹中眼里渐渐沉默的老屋;曾经在孤独中构成我的方式现在是我的哀悼!在沦陷的黑夜里我徒然的彷徨为理解它的价值。
我要从消逝的记忆中重新发现它并走向它.......
<一>
在我们越来越多质疑传统价值的年头
我不再沉默于诗歌的荒凉现实
不再沉默于生命中悲伤的经验
我写主人翁和老社区为祭奠那些迅速毁灭的形象
写给荒陋中熙攘的集市
写给朽红的木门上吊着的锈锁和八卦镜下的两帖门神
像在历史的屋宇下暗自显示着一个失败的本质
去年除夕我只听说摆早点摊的邻居家爹爹死在了养老院
在明伦街的夏日老人们手里摇着芭蕉扇
谈论着民国毛泽东文革邓小平和双色球
并无实体的城
在晚秋哀伤的阴霾我写给那些像炊烟飘散的印象
落叶间雨声里
每个人烙印在时间的踪影构成了我的回忆和它的存在
当我在黑夜里疑惑村里的黑夜
恍若清幽的月光照进窗里探寻我的眼睛
这就是我要寻找的虚无但并无虚空
破碎的回想像是水龙头上的铁锈
什么时间事务在我曾走过的津水路
想起了那时脚踏车上老人背后坐着拉丁舞女童的身影
从我面前经过理发店和裁缝作坊
向那并不存在的前方逝去
红脊瓦上的琵琶果上蜘蛛在织网
是否在工业文明解构的小史中还有这样的追忆
当荆楚朦胧的熹微照在风吹的铁桶中卤水的蒸汽上
房东婆婆戴着宽边帽腋下拄着铁柺手里搅着热干面
总是坐靠在我家对门的阴暗脱漆的墙边
总是一副哀诉的凝滞模样
她像没有呼吸的从早到晚隐藏在这无尽失望的角落里
而邻居家的早点摊占满了大门口前的铺场
喊着回收家电的小贩和推着麦芽糖车的老人经过梦醒的起义门
消沉如狂澜的起义门
清末年间的革命家们曾在此打响反帝制的第一枪
忧郁的我在窗边听那呼唤童年的回民小学鸣起的课铃
羊肉店前的伊斯兰教堂里涂着耶路撒冷的壁画
从明伦街到武太闸拥滞的上班族和菜市场构成了一天工作的清晨
它们在你的梦中在其他沦陷的生命中跳过舞。
那些沉默的成为我们灵魂的石硝和苔藓
在已经分崩离析的道德体系
时间穿透我们记忆中捣毁的祭坛
这就是现代化的无可选择性
<二>
尽管"罗各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普遍的法则,但多数人似乎却按照他们自己独特的法则生活。
—《四个四重奏》
冬天并不使人感到寒冷
枯干的枝条给大地蒙上枯干的意象
夜晚并不使人感到隐秘
当芬芳的语言和声音
整日在电视机广告声干扰的晚上
后现代的人们裸胸露股的
飙驶在广告文明的卵蛋里
无秩序理控的消费聚落下
像猥亵的口香糖被踩变形
个体失禁的欲望在谋杀的卫生间怒放
许多类死亡实实在在是城市的本质
猜疑在普遍的恐惧小心窥防
冬天的晚上摆钟鸣响了天空灰朦的寂暗
这里阴风四处撞壁的的迂道上从窗内溢出的钨丝灯光
和偶然打破这寂暗的计程车是两个文明的意象
死亡在黑夜唱出了情歌
一只被碾碎了脑袋的死猫
在昏弱的灯光下显出精神的荒诞
我憎恶这条又老又破的小道
语言在象征的冬夜找不到表现
像锯断的肢体
我们的灵魂在遭到现实扭曲的噩梦中呐喊
古朴的拆迁房是老人晾干的尸体
不同性质的人们经过门口
经过石头的眼睛
那些成为黑夜的黑夜
使实存和感觉向另一种生像磨石停转在断砖破瓦的石灰堰街复活
我们的灵魂无家可归
我们的灵魂在遭到现实扭曲的噩梦中呐喊
我们的时代要向何方前进
我们甚或不知道以怎样的表情观摩
有着古代墓碑和当代忧郁的国家
(而诗人徘徊着,看着那些石头,并问他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在这些荒废了的线、点、边缘、空穴和曲线中,
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塞弗里斯)
<三>
多少年以来我们的法则在不断的推埋和死亡中收缩
每当房东婆婆戴着夹鼻眼镜神情恍惚的盘算着放大镜下的账薄
阴暗潮湿的居室反映在她多年宠爱的伴侣一只老猫的眼里
而老猫眼里映现出的纱窗和房东婆婆又成为我眼里的石灰堰
给我全部回想的心中深陷在一片黑色和阴郁的树林
像年代沉淀的静物像松香碗柜上的烟盒木梳手镯和收音机在疯癫的灰尘中沉思
这些毫无联系的经验在被黑夜俘虏的墙壁上变成了一只壁虎
从褶皱的墙上跑了出来
爬过木盆铁框镜和曲面块
然后经过蜘蛛网爬上墙
最后又回到了虚无的定式
我想说的话不成语句
在家的晚上
堂屋里萎靡的灯泡对莹绕的飞蛾发出昏黄的邀请时
你的感官判断对于萦绕的飞蛾也是昏黄的
实际存在却无法看到
这就是你在变迁的波涛与静夜的絮语中捕获的范畴
这就是为什么在城管和房东婆婆起争执时
松香碗柜上的收音机像幽咽的老出租房呻吟着大悲咒
这些意象可能是在一次盗窃案中被想起
就拿阳台上住着的钉子户老刘来说吧
我们管他老刘成了这里的最大猜疑
房东婆婆骂他平日游手好闲夜里神出鬼没
邻里街坊在我孤单的现实决裂中为慨叹这些小人物的悲怜命运不因人性而因世道
这些意象可能是房东婆婆多年来拎着北京信访局挂号邮件睡在民政楼大门口时被想起
油垢的走廊里孤立着痛裂的琉璃彩绘陶缸
对应着幽蓝的新中国时期土红瓦盖下
楼梯口的君子兰上月光照着自己苍白的灵魂
她的脚步像水槽中的家私饮下黑夜
使感觉意识不到主体
我瞻沿着回想着死亡的诸多意象
我没想到死亡竟把死亡的灵柩挖掘
(用我们横陈于地上的骸骨—海子)
我们的王朝中国我们的儒道已成故梦的沙漠石窟
(也许庄子就是我
摸一摸树皮
开始对自己的身子
亲切
亲切又苦恼
月亮触到我
仿佛我是光着身子
进出
母亲如门, 对我轻轻开着—海子)
当我们发现丢失了手里的玩具
时间只不过是你的一句戏谑
无数的皇朝都在你的戏谑中
变成了随葬的文物
时代远已跨越了银河
记忆像远古的独木舟
思想的旅足不再禁锢在陆地和海洋
在寂暗和梦想的星海
我们寻找着我们最初的声音
我们寻找的方向
不断有死亡复活死亡
消逝紧跟着消逝
在无数颗行星上都留下了你的辙痕
历史
我的母亲
我的坟茔
<四>
多少个月夜未眠
凄静的锈窗
疑诱而深远
不可知的世界
开始又开始
清冷的出租屋一直不觉
电视机独映在无象状态
糜耀的武昌还剩这陈朴的石灰堰
多少个月夜未眠
惺忪的寂寞
这时传来幽响的鸟啼
我的心跳被夜晚怕的惊惶
像洞悉上帝的眼睛
莫非是你
我的睡梦她秘密离失的魂魄哦
请不要抛弃我
我的睡梦她秘密离失的魂魄哦
请不要抛弃我
请不要抛弃我
<五>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
我不是一个目的
我在我自己的忧愁中映现
自由自在的街巷
你见过无差别的街巷吗
黑寂是一个不真的过程
这些结合在一起实存着的眼睛
冷不防的盯着自己直接的嘲笑
又暴露在自己无限的眼睛下
寒梦里灯光
恍惚里距离
判断里出租屋
紧迫的地球上
是一张没有内容的脸
我是一个偶然
向着必然的目的
隐埋了我的身影
〈六〉
四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荒地上
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
参合在一起,又让春雨
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
冬天使我们温暖,大地
给助人遗忘的雪覆盖着,又叫
枯干的球根提供少许生命。
—《荒原》
春天在这里像白蚁腐蚀的棺材
焚烧的残阳可是葬悼日冕的流变模式
坍毁的时间像屋檐下的小雨滴使废墟变的泥湿
消融后的朽树桩上压断了的抽芽
和饥饿的老屋在荒芜中张着空洞幽深的嘴巴
同样是废除和建立的法则都将在流变的黄河中成为淤沙
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都指向现在的时间
而现在的时间是我们无畏的罪端
如果我们五千年的时间不能操守到现在
如果一切的时间都是现在
一切时间都无法归根
春雨来到迟暮
淋湿了的碎瓣
过去是盛开的
未来还会发芽
未来还会苦干
(道生一
一生二
二生三
三生万物
天下万物生于有
有生于无
有和无最初孕育在涅槃的冬天
在这幻灭的荒凉之间
湿漉漉的街坑
暗淡了的落叶
慵懒和嫉妒在呐喊
我在我的时间里徘徊
映象是一片腐肉
语音像编钟在现实的撞击中回响
共和国成立六十周年纪念日那天的正午
首义路装扮的格外喜庆
城市里的大树看起来永远那么清静
和紫阳街的风貌没什么两样
它们像一面镜子
无须通过生活的实践经验才能认识
在受到同时代的诱发时能返照自己心灵的深处
然而我们必须向内审视一块荒地
在这幻灭的荒凉之间
房东婆婆在作什么呢
整日在警务员监视的老屋里
和一位穷困潦倒又被洗脑了的抗美援朝时的上尉老头
怨诉她旧时遭批斗的所失
为拖欠了三十年的工钱储心积虑
她的愤恨从锐利的双眸穿透你的思想
迫使居委会和警务室日夜隐防
他们害怕她在国庆节上诉北京
然而他们的担忧是多余的
现在她和老头成了同病相伶
过去她都是在座机和大堆的法律文件中幽闭
现在她老的常常犯糊涂
游走于无聊的世界里
像海蜇在冰冻的街巷漂流
在这幻灭的荒凉之间
多年来她和老猫如影随形的画面更像被遗弃的民族手工艺延绵在过去
这些印象使我感到深深的厚重
这些印象凝视着窗外飘忽的落叶
有暖冬干燥的旭日暴裸在发炎的霉屋
面对强势的侵袭
我们只好像被强奸的母亲蹲在那里笑个不停
这些印象无法表达我对房东婆婆的言意
这里时间的流变模式已不再延绵
从日出到日落
从倒塌到建立
过去的时间和未来的时间都指向现在的时间
而现在的时间是我们无畏的罪端
如果我们五千年的时间不能操守到现在
如果一切的时间都是现在
一切时间都无法归根
我死亡在世的死亡
流殍四亿年前的太初
我自我完成的赞歌
愿唱给归鸿
在这幻灭的荒凉之间
我要完成无限指引的门
带领未来走出迷雾的埃及
2011年12月30日
写于武昌起义门后街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