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首页/会员原创/小说

《情乱永宁河》第十五章

来源:作者:王孝荣时间:2016-06-10热度:0

第十五章    阴谋聚集曹家大院

曹府一连几天都波澜不惊,静如死水。这让小莉和迟妈十分意外,更感到有大浪恶浪在后,整日诚惶诚恐,不免心惊肉跳。

小莉拉住迟妈的手关切地问:“妈,你虽然不能从曹贼和肥婆嘴里听到啥消息,可至少也能从师傅、丫环或妈子们嘴里探听到点风声吧?”

迟妈摇摇头,是那样的认真。

“我就奇怪了,”小莉竭力回忆:“回来那天他与司机叽叽咕咕,十分诡秘。他俩的话偶尔顺风传了几句进我的耳朵,当时我并没在意,经玉秀姐一点拨,我现在还回忆起来了,好像有几句这样的话:‘回去请转告老板,我一定照他的指示办好这边的事,请他放心,我会万无一失的。’——嘿!是这话没错!”

小莉想了想又接着说:“他龟儿子想霸占我,又想防范我。呃,您说是不是?就是了,他和肥婆总不让我听他俩说话,也不让我进他的书房,更不让打听任何事情;那天我们外出郊游到了三哥船上,他龟儿子还派了两个鬼兵痞跟踪监视,还搜寻我的踪影。把我们看管得这么严。可现在对我们置之不理,不知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呢还是另有所为?——呃,他的葫芦里卖的是啥子药?玉秀姐说得对,他这次回来一定要搞阴谋,还一定是搞大阴谋!像他这样‘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坏透了’的东西,不搞大阴谋才怪哩——!”

迟妈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面上一惊,心情沉重起来,“根据我多年的接触和观察,这狗贼在一阵平静之后总要狠下杀手锏,这次他对那桩大事和对你这桩私事是不会轻意罢手的。唉——,风平浪静之后必有大浪恶浪啊——!”迟妈抱紧了小莉用脸柔情地摩挲她的脸,不无担心与痛心。

“对付我,哼!我大不了是一个死,我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让他糟蹋了我——!”小莉越说越恼,两眼喷射出怒火。“要想搞那桩大阴谋,哼——!我绝不让他搞得舒舒服服安安逸逸!我会把他的阴谋告诉……”

她还想往下说,迟妈急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这时一个男人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从远至近越来越沉重地压了过来。

“迟妈!迟妈!”来人重重地拍门,“老爷太太找我们大家有事,快开门!”

“这样急?啥事?”迟妈边开门边问。一脸猜忌。

“我哪晓得哟。去了就清楚了。”说罢那男人一转身就往回走。忽听得里屋有人叫了一声:“妈——!”他猛然转过身追问迟妈:“那姨太太叫你‘妈’?是吗?”

迟妈被弄得手忙脚乱:“哪里话?是你听错了!她——!她会叫我‘妈’?除非长江水倒流——!”她故意把声音扬得很高,好像与那男人争吵,也好似让里屋的小莉听到。

果然,“迟妈,迟妈!我肚子饿了,快端早点来啊——!”小莉从里屋传来的一阵狂叫终于把他那极重的猜忌驱赶得烟消云散了。

等迟妈到来时厢房已站了一屋的人。一经迟妈跨过门坎门就被哐噹一声关上了,还插上了门插。立刻一群由兵痞转为的护卫在屋子的四周站了一圈,像包围敌人一样。

迟妈左看右看却不见曹贼和肥婆。只见那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赵副官坐在正前方的一张书案旁边,眯着眼深一口浅一口地抽着香烟,嘴里不时发出咝咝声。屋内其他人都是曹府的佣人。有的是厨师(做红案、白案、切配)、打水劈柴的杂工、丫环、做各种杂事的妈子等,足有二、三十人。屋内的空气沉闷宛如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

那副官抖掉烟头上的灰烬,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各位,今天一大早叫大家来,就是要你们完成一项特大的任务:就是要办好老爷五十大寿的寿宴。你们要‘打锣卖糖——各干一行’!你们是‘海里的水族——自个儿明白干哪一行’。不过,今早我也要给你们重复重复!”

他搔搔头,强行记忆并进行一番清理:“第一哩是厨师,切配、调味、烹饪,样样都要做好,真正做到‘色香味形感’俱佳!……”

没等他再往下说就被打断了,一个年长的厨师顶道:“色、香、味、形’就是了,还哪来的‘擀(感)’?用擀面杖擀?还是用吹火筒擀?”说罢在一种持重老练的行家的面上露出了戏谑叽讽的笑影。因了惧怕招引祸事,这种笑影却一闪即逝。

“他妈的哪用擀面杖和吹火筒啊,就是指一个综合性的感觉嘛。”那副官既好气又好笑。“第二哩,就是丫环们。你们要把自己打扮得……啊啥玩意来着?嗯——嗯——,啊就是‘花枝招展’。好接,接……”

他又被打断了。一个看上去十分伶俐的丫环红着脸顶道:“接,接,接,接客是不?不曾想一个堂堂的军爷竟要当起怡红院的老鸨来了?”说罢竟嘻嘻笑个不停。

他的脸被羞得通红,便恼羞成怒。“等办完这次寿宴就真的把你送进妓院接客!——你们给我听好了,老爷的茶橱里的茶应有尽有,本地插旗山尖的‘旗山香茶’,还有全国各地的名茶诸如‘龙井’、‘云雾’、‘珍珠’及‘铁观音’等,要根据客人需要,你们应投其所好。——啊,对了,还要到怡心阁请两位‘茶童’师傅,让他们尽兴表演‘长嘴铜壶冲茶’的绝技,让那些达官贵人一饱眼福!”他此刻为这次措辞得当没出现语塞而得意洋洋。

他遂把目光投向那些年龄偏大的女佣,又开始了‘甩牌子’‘摆花架子’:“你们这些‘嫂’呀‘妈’呀的顶有经验,供奉‘寿’字,张灯结彩,布置环境一应事宜就靠你们出主意。——不不,不会让你们费体力的。你们出主意,让这些大汉出大力就行了。这次要布置得喜庆、得体、大方、高,高……高啥来着?”他本想在这些他以为斗大的字不识得几个的老妈子面前卖弄一下他那文才,竟没想到在这个‘高’字后面又卡壳了。就在这时身边那催促迟妈下楼的大汉轻声递了两字“高雅!高雅!”他才恍然大悟:“我说的就是‘高雅’嘛。就是就是:喜庆、得体、大方、高雅!”

好不容易才安排完毕。他擦了擦汗不得不服输:这干“总管”比干“军官”指挥打仗,比……都还要难啊——!

有几个读书较多的师傅莫名惊奇轻声议论道:“这就奇了,一个有学有识有地有位的曹家第二把手,竟致说话吞吞吐吐,结结巴巴?”“都做军官了,咋说几句话也抖不清楚!”“咋搞的?中国人竟说不好中国话!”“俗话说‘一壶无声响,半壶响叮噹’我看啦,壶内无水,既响不起来,也倒不出来!”那副官看他们在议论却又听不清便走了过来问道:“都说什么啦!”

“我们在分工呀!”说罢一都进厨房去了。

迟妈端着早点正欲上楼,一个衣衫烂缕满面尘土的中年妇女挑着菜冲着一个护卫边嚷边冲了进来:“搜吧,老娘还怕你搜!我个卖菜的婆子拿那些吹火筒干啥子哟?来,我把衣衫全脱了让你看!——大家看啊——!这长官尽想占便宜——!”她嚷着四处求援似地向四周张望。“我看你就不是个正经的男人!”

迟妈看见这情景,出于妇女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赶快跑了过去扯了那护院一把:“你给老子真不要脸啊——!快滚开!不然我就告到你的连长那里去!”

待那个护院离开后她急忙转向那中年妇女不无同情:“大嫂凡事要多加小心啊。”

看上去那中年妇女很是陌生,只有那对水淋而又灵动的眼睛好像令她感到十分熟悉而又亲切。不待她开口那中年妇女低声轻言:“迟妈,我是玉秀呀。”

迟妈也看出来了,急忙悄声说道:“老贼正月十二日才做过了五十大寿,只有观音菩萨才能一年生两次或三次,那有人连生两次啊?明明是这龟儿曹贼在使障眼法,好让镇上所有乌龟王八搞在一起阴谋聚会议事!依我看呀,‘王八聚一堂,准没好名堂’!”

迟妈还想详说下去,却发现那副官走过来了,便急忙改了口:“一个脏里巴几的卖菜婆子也配在这里大吵大闹?快去交了菜走人吧!”陶玉秀会意将菜担子挑了过去。

迟妈正要上楼,又撞见一个送鱼的大汉子。这次迟妈竟先认出那头戴破草帽的‘对眼’加瘸子的汉子是肖三儿所扮,便径直走上去问:“等等,你这鬼人别走那么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姨太太清蒸来吃的小鲫鱼呀?”说着就躬身下去翻看。

肖三儿也躬下身去低声轻言:“小莉还好吗?狗日的曹贼把她怎么样了?——那龟儿子有啥子举动?”

“哎呀!昨晚我和小莉也就预感到曹府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暗藏杀机’!他一肚子坏水,还能做出好事情来?这不,今天一早那赵副官召集我们下人开了会,说那曹团长要做五十大寿。他要宴请镇上的达官贵人,不请一般亲友。这样看来,他龟儿分明是要与同伙阴谋聚会议事喽!”迟妈说着从额头上方仿佛看见一个人影移了过来,她迅疾边站起来边佯装生气。“嘿!你这人真是的!其它鱼都有,唯独没小鲫鱼。拿啥子给姨太太清蒸了吃啊——?”

那来的正是曹贼,肖三儿也不免吃惊不小,倏然强力镇定自己并冲迟妈发火:“怪我——?你们又不先说清楚,到头来尽指责我!你们呀,有钱人家就连个帮人的妈子也顶凶!——啊,曹团长,对不住,我是骂这个佣人。”

那老贼走上前细细探了一阵,然后不耐烦地一挥手催他过称,遂反剪双臂扬长而去。

“寿”字赫赫然耸立中堂,贺寿联分列两侧。整个大院张灯结彩,鼓乐喧天。

穿着一新的赵副官抖搂精神站在大门外通报。穿过中庭是中堂,衣冠楚楚的曹团长和衣着华丽的大太太并肩而立,准备恭迎诸位贵宾。

古镇头面人物包括林霸、地主、富商、兵痞头子、慈善会会长以及叙永县城和泸洲市的相关朋友等众多的达官贵人陆续到来祝寿。

一群乡民嘻笑着踊了过来。其中有人首开先炮:“曹团长正月十二日已生,这五月三十一日又再生。这事儿玩得真是出奇!”有人接说:“说‘奇’也不‘奇’!观音菩萨每年生三次,人家堂堂的曹团长一年才生两次,不应该吗?”“应该,应该!谁叫人家曹团长‘财大、势强、气粗’哩!”“你要是比曹团长还‘行事’,我就每年为你祝两次寿!”话语刚毕哄笑声骤起,分不清哪是恭维哪是嘲弄。

“黎老爷到——!”随着赵副官的一声通报,一个头戴瓜皮帽、身着青缎子长衫、上身套着一件茄色缎子短滚衫儿,看上去约五十岁精瘦的老头,身后一个驼背瘦猴似的管家为他撑着伞。他迈上台阶越发精神,穿过中庭来到中堂。

那中堂台阶上站着男女主人。那曹团长梳理着大分头油光可鉴,絳红色显现唐代圆形图案的的滚衫儿罩在黄缎子底橙黄色单色花儿的长衫上;身侧的太太茶盘脸上抹着两朵红云,高高隆起的黑发上依旧插着金钗外带一朵小黄花。两人笑容可掬一拱手:“恭迎黎老爷!——同福同庆!”

贪色的黎老爷扫了一眼肥婆,被她那真诚的微笑把骤然即将呕出的胃液给堵了回去,一拱手迈进了中堂。只听得一个老妈用清脆的嗓音唱道:“凤儿,凰儿,给黎老爷冲‘旗山香茶’——!”立刻有两个丫环扭着庇股把黎老爷引了进去。

“刘老爷到——!”随着赵副官一声通报,一个头戴灰色博士帽、身着灰缎子长衫、手摇白色题词的纸扇的大腹便便的人走了过来,看上去也在五十岁左右,身边陪着一个经济人,一道穿过中庭来到中堂。“恭喜恭喜!——团长势大力强人康健,有了您我们到哪里经商都平安!”两位主人还了礼,只听得一个妈子柔美的声音唱道:“蝶儿,蜓儿,给刘老爷冲‘龙井’或‘云雾’茶——!”刘老爷俩尾随两个花枝招展的丫环跟了进去。

“享誉全镇的,的……”赵副官本想唱出“贾”姓,不禁舌头一吐重新唱道;“享誉全镇的大善人到——!”贾善人虽然枯瘦如柴但一对小眼睛十分灵活而又奸狡,一味转动着搜寻美少女。他身边伴着管家贾三儿,木无表情好像专注于周围的一切却又没把一切放进眼里。男女主人将二位恭迎进了中堂。堂内传出一个妈子沙哑的嗓音:“桃花儿,荷花儿,择大善人喜欢的茶泡了——!”贾善人色迷迷地跟在两个鲜花一般的丫环后面,悠哉洋哉自呜得意。

接踵而至的有身着乳白色西装的乡长、身着灰色中山制服的中学校长和叙永县与沪洲市的几位鲜为人知的朋友。

唯独这矮墪墪肥嘟嘟的熊霸山,身着朝白缎子对襟子花短衫儿,缀满同色花卉。下身着着青底暗紫花卉的灯笼裤,每走一步都抖抖动,竟不知是缎抖还是肉抖。在一阵唢喇声中抬出四层红绸飘飞的礼盒:第一层装满山珍,第二层是兽皮,第三层是古玩,第四层是绸缎。通报声淹没在唢喇声中,熊罢山一行直奔中堂。

曹团长夫妇二人抱拳谢过。曹团长却迎了上来不无生气:“帖子上注明:本次宴请绝不收礼。这是——?”

熊霸山嘻笑着解释:“您正月十二日的诞辰鄙人仅献薄礼,贻笑大方了,真令我难堪!本次厚礼奉上以表敬意。望兄台笑纳,以赖兄台虎威,称霸山山岭岭……”

曹团长果真震怒了,手一挥:“管家,让他们抬进西厢房!”接着附耳低言:“丝毫别动,宴毕原礼送回!”

这次,中堂内妈子、丫环悄没声息。

一场喜庆、热烈、喧嚣、杂乱的寿宴持续了大约两个小时。

随后,曹团长走在头里将达官贵人一行引进一向高雅、清静、令人望而却步的古玩珍藏轩。几个贴身丫环将诸位贵宾引入客座,并毕恭毕敬地奉了茶,便火速退出并带上了门。

几个丫头正下台阶不解地摇摇头议论开了:“说是宴后在古玩珍藏轩玩麻将,却不见麻将只见大会议桌!”“这里面有啥板眼?”“我看有鬼——!”“依我看,丫头们,我们还是‘少说话,多平安’吧!”“对!对!快走吧!”遂急急忙忙步下台阶。

“我看你们皮子着痒了!”赵副官早立在她们的身后吆喝道:“不快走!还在这里贼眉贼眼鬼鬼祟祟,真是找打了!“

那群丫环似见了狼样没命逃跑了。碰巧大太太走了过来,询问丫环们何事惊慌,丫环们只顾逃串没一个吱声。大太太心想,这就怪了连对我也不说了!于是她走到那赵副官面前恼怒地盯视着他。

“大太太,你怎么了?”那赵副官明知故问。

“还‘怎么’了?”大太太异常疑惑:“不过是饭罢酒余玩玩牌嘛,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说着遂往里走。

“大太太停步!”那赵副官双手一伸挡住了去路。

“你这人真怪!”大太太发火了:“我是曹府的女主人,你难道不明白吗?”说着打算迈上台阶。

那赵副官逼进一步拦住了:“曹团长有交待,闭门后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了!大太太您也不离外!”

“为啥?”大太太因了更加疑惑而怒不可遏:“他不是在与宾客打牌吗?——嗯!难道在……在选四房?在嫖娼妓?”

“不知道!”那赵副官冷若冰霜,并一脸的蛮横。

“那么,”大太太欲强行闯入:“我进去了,就啥也明白了!”

那赵副官用胸脯向外挺出,恰一似高墙阻住了一般。

“你闪开!我找他算帐去!”大太太欲绕过他闯进古玩珍藏轩。

那赵副官横挪几步依然阻住了去路:“算帐?那回你们的大客厅去算吧!回你们的房间去算吧!回你们的……”他强忍住笑故意欲言又止。

大太太已明知他那是句下流话,但也无奈,便一跺脚气鼓鼓地退回房去了。

(编辑:作家网)

上一篇:沧海浮沉十二

下一篇:沧海浮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