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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草籽,变成地上的星星(组诗)

来源:作者:孙大顺时间:2022-05-01热度:0

枇杷园

 

1

时间紧挨着。枇杷

顺势把寂静,抱成一团

并在弧形的枝头

找回自己

 

2

向春风致敬,古园

像夏天的湖,划船的枇杷树

赶着绿色的波涛

把果实点成金黄的火苗

 

3

向天空挥手,甜是命

是点化的慈悲

每一个熟透的枇杷里

都有一尊笑面佛

 

4

暮色在

喝茶的露台在

风车在,追不上青草的马蹄声也在

蜻蜓点水,花在回忆

枇杷弹琴的地方

就是天籁之园

 

 

雪霁之前

 

之前,速度是个问题

那从天上追来的星星,落在枕边的银河

再也回不去了。我的体温

能否让它飞起来,变成别的事物

再一次,在人间闪闪发亮

 

之前,寒流像叶子落在心里

北风给喜欢的人送信。我给爱的人

一片喝茶的云,一面越来越慢的湖水

和她身后满园安静的梅花

而苍山的枯荣,被晃眼的阳光谱成乐曲 

 

再往前,我年轻的妈妈,还在腊月的

村庄忙碌。丰收后的田野一无所有

月亮关闭了清冽的光辉

时间之橱,慢慢打开清贫的诗篇

那时,我年轻的妈妈

还没学会手搭凉棚地张望

 

再往前,大地安静得没有声响

我被一朵年老的雪花送到人间

 

 

草籽

 

这个春天,那些消失的人

不会走得太远

也不会站得太高

他们就在看得见的地方

一喊春天,就冒尖

一喊名字,就回头

像草籽,变成地上的星星

一直走在回家的路上

 

 

黎明

 

可疑的暗影,在雪夜的病历上滑过

一块咳嗽的石头

与等待排查的后半夜,有什么不同

只有荒草溜出来

摇晃着,出现在黎明的小路

 

时间坐下来,寂静之间

加了扶手。钟声暗哑,要把负重的

天空搬走。换个手势,二月追上枝头       

山冈上的梨树疼了一下

水花也顺势把河流的贯籍洗亮

 

一滴泪水,滚动着黎明

阳光手挽着手,在每个人的体内走动

是时候,拾起荒废已久的金黄

掩埋臂弯里的阴霾,用春天的语法

在爱的前面加一个字

 

 

观音湖

 

和天空一样沉默,清澈若有所思

白云期望变老,一直守在那里

远方,野花轻摇梵音

冰凌为雪花接骨,在往事里消融

叶落草长,飞鸟抵达天堂是早晚的事

 

被寂寞处理过的涟漪

躲进画里。画里的青衫像薄雾

岸边的人,用背影打探前世

平滑如镜的湖水,从传说中升起

蝴蝶的翅膀是奢侈的

仿佛扇动一下,都会让花朵提前凋落

 

湿地、栈道、佛手塔、许愿钟

你站过的地方,都是光的源头

恍惚的时间,只是一部分

一粒露珠,在弯弯的草尖不忍滑落

笨拙的自救,是另一部分

 

金鸡碑

 

与未来相遇,必定是在无法预知的光影里

光影无法老去,而古碑日渐斑驳

与古碑握手的人,也会老去

多年后,人们在寻找古碑的时候

意外找到被光影收留的我们

像找到一次,年久失修的安宁

 

碑亭边的野花,向我们挥手道别

缄默的青草,突然拽了下衣襟

像古老的暗号,就在我们回头的刹那

二黄、昆曲、梆子、啰啰

水袖、锣鼓,胡琴,赶来春游的风俗

被时光再次唤醒

 

女儿岭

 

让我成为它的一部分

容我不动声色的返回,慢慢的

把前世和今生,还给柔肠百结的山林

还给押韵的春天

还给迟早要敲门的女儿岭

 

爱与思念,在古道上闪过

要怎样给白云,塞个纸条

要怎样把岁月丢掉的部分捡起来

交给分行的人间

交给七十年后,轻轻哭过的你

 

你站过的地方,燕子和蝴蝶还在

万物有序,那些隐姓埋名的石头还在

那时,我早已消失了

但我写过的女儿岭还在,在一首短诗里

彩排过后,不能落地的暮色还在

 

 

观澜老街

 

落日翻过山冈,月光被风推上树梢

时间青了又黄,观澜老街

再也不能原路返回。在繁华的都市

做为珍贵的古墟,现在它安静得

像岁月的药引,由着我们做为诗题

轻轻把它写进这首诗里

由着我们一心朝着光阴深处攀援

 

雕楼商铺民居,省下古街道的偏旁

老巷道的部首。用记忆替观澜老街

在人间分行,把客家人的乡愁柠出水分

街道繁华、热闹,跑商的、叫卖的穿行在

摩肩接踵人群中。家长里短的情感纠葛

早已深入时光纹理,斑斓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

心路历程。年年岁岁,谜一样不能和解的生活

让寂静的街巷,用光了尘世感慨

 

传说在消瘦。圆月下的观澜老街

提起古老的口信,当我们含着热泪

借一块青砖,一片旧瓦,一扇木窗

回到街巷深处,却再也回不到蔚蓝出发的地方

观澜老街,是否见证当年的一对新人

挽着爱情散步,不知不觉中口袋里

爬满安静的星光

门窗上的新对联,红了几个世纪

 

 

文雅天坑

 

文雅天坑像大地的胎记

那时,天空丢失广袤的蓝

焦灼的挂念,飓风一样迅疾

星辰淡出山河,荒蛮的世界

山崩地裂,缓慢诞生的文雅天坑

在大地疼痛的源头醒来

 

流水松开波痕,病愈的月亮

照亮挺拔的群山。雾气缭绕的坑底

郁葱的植被,需要风柔软的腰肢

带着疲惫的记忆摇曳

低缓清澈的暗河

遇到弯道,发出古老神秘的回声

 

巨大的石笋、石柱、石瀑、石帘

这些寂静而又晶莹剔透的骨头

需要时空的刀斧,腾空文雅天坑

需要闪电划开大地之心

需要爱与朗读,修正苦难的等待

需要暮色填满蔚蓝的地球

 

 

吴塘堰

 

云来了,三祖寺与天柱峰

哪个先开口,提醒风餐露宿的潜河

烧不开的暮色,就要烫伤

河流柔软的转弯。由于没有风声

低头饮水的月光

止不住吴塘堰上,白白流失的光阴

 

雨走了,时间的羽翼依然没能打开

就像千年之后的吴塘堰

还是不愿挪动衰老的身体

把脉问诊的春风,总是拿不准

它身患风湿的位置。从不弯腰的吴塘堰

 

炽热多梦,仿佛是河床的古老栅栏

拦住我与落水的光影,在暮色边界

把一只孤单的飞鸟送回前生

越来越快。当傍晚跌落得力不从心

撤退的丘陵,吴塘堰与我

都将成为黑夜的一部分

 

 

下午

 

我是尾随着阳光

挤进这个下午,从人民路

到开发区,像一个跑调的音符

我在抒情的音乐外走动

 

树叶安静,街道安静

汽车停了,钟声停了

这个安静得出奇的下午

忽然停在一个顿号里

 

只有过往的人们

还在走动

除了美好的生活,还有什么

让他们的脚步停止

 

 

傍晚的开发区

 

像一把火,这里的经济

并没有因夜幕来临而松动

吞吐惊人的开发区

像留着间隙的大竹篮

缜密而又稀松

人们都可以提着春天的裤带

像飞鸟一样的自由

 

只有这一陈风与我  

才像这里真正的居民

这里有些厂房闲得旧了

这以前肯定是崭新的  

它们有过耀眼的日子

现在却和我一样,再也回不到过去

 

像我们经历的事

不可能对未来无动于衷

只有那些顽强的杂草

沿着墙角 

向着开发区以外的地方蔓延

实现了与外面草地的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