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丰美了山川和大地,我仿佛听到远山在召唤。
周末早晨,我们向小五站境内的骆驼峰进发了。汽车在乡间公路上行驶,连绵起伏的祁连山山脉在窗外疾驰,宛如硕大的蠕虫。突然,视线里闯进几座突兀的山峰,像骆驼的驼峰一般,没错,这就是我县境内最高峰——骆驼峰。
雪才是冬天的统治者,一声号令,山河冻坼,万物都失去声色。大山抖着雪披风,像一位要出征的将军。清寂寂的空山,肃白的封杀在脚下向四围铺漫开来,裸露的树干黑着脸,老柞树上还弥留着干枯的大巴掌,倔强地挂在枝头,时有几株达子香在林间探头探脑。
怜惜着脚下的绵软,触感着雪的柔情,感受着与山的体肤相亲。汗水畅快了全身,步伐却愈发健硕,一种挑战,一种征服感怂恿了欢愉的身心,往日爬山的快乐,交织着涌来,荡起记忆的回响。山势很陡,扶着身旁的树木,攀爬得依然很吃力。
偶尔从达子香身旁经过,在偌大的山林里,它们看起来那样纤弱,也不惹眼,稀疏的叶片打着卷,在这万籁寂寂的冬天,达子香没有冬眠,枝条还保持着柔韧。徒步人身上,也须有这股子韧劲儿,大雪封杀的禁令,不能喝止我们脚下的攀登。抬头仰望向上的目标,一线天就立在更陡的峰巅之上。绕开散落的怪石,躲开杂乱的枯藤,终于摸爬着攀上了峰巅。
凌风于绝顶之上,方能揽胜众山之小。站在山巅远望,视线里的高山,被这座山一一征服。站在南坡的断崖向下俯瞰,群山环绕,诸峰臣服,万木崇仰,呼云接天。也只有站在这峰巅,才能拥有一种唯我独尊的视野。其实,我们每个人也是一座山峰,在仰望或俯视他人的峰巅时,需要汲取到向上的力量,才能不断地修补自己的高度。
登上东面那座约三米高的石崖,一棵大树峭立在崖缝之间,主干粗犷,疏枝错落,自然地向云端舒展。就在树的身旁,依偎着一簇簇长势欢实的达子香,叶片狭长幽绿,仔细一看,枝头还鼓着一个个小花苞,薏米粒般大小,每个花苞像紧实的小拳头。这就是能耐得住零下50度低寒的北国报春的使者达子香。我心生感慨,长在这山巅上的一树,一草,一石,无不汲取着天地之精华,令人心生敬畏,对于它们来说,我们是闯入者,它们一直在给予我们,却不需要我们,所以尊重自然,方显人类的睿智。
小时候,自以为长大了可以翻山越岭,就能看见傲雪的梅花了。长大了不禁失落,原来梅花长在福建、广东等地,那里冬天零下15度左右,而在我的北方,根本看不到梅花的影子。倒是这不惹人注意的达子香,在寂寥的北寒地带,在这冰天雪地里葆有一抹绿意。也是这达子香,着一身紫云衫,把青春和热血洒遍北疆的山野,响亮地吹起春天的号角。
是呀,在这白雪皑皑万物凋敝的北国,在这与清风流云为伴的峰巅之上,有一种生命是如此令人心生感动,更让人产生敬慕之情。
它们多像一群顽皮的孩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耐寒性,他们在寒冬里欢腾,在雪地里打滚,小脸冻得通红,笑容愈发灿烂,玩冰耍雪堆砌着北国的童话。
达子香的这种顽强,折射着北方人的血性,从饮冰浴雪、战天斗地的肃慎先民;到爬冰卧雪、顽强杀敌的抗联英雄;到破冰除雪、开荒拓土的垦荒人,他们的精神,深情和厚重了北国这片黑土地。
然而,望着傲立在峰巅之上的达子香,我仿佛看见了一群冰上骄子。他们扎根煤城,与冰雪为伍,执着地追求冰上的速度。磨砺的冰刃,在寒光里积聚着力量,只为一朝划破寂寂长夜,一跃跻身于世界的峰巅。这曙光里的微笑,照亮了七台河市的整片天空,使这座小城的名字响亮在世界冰雪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