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儒家与印度佛教,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这两位同时代人实则有一种密切关联。
三千五百年前,泰山脚下的黄河流域,孔丘曾在中都县城做县宰,后来创立了儒家学派,名列“世界十大文化名人”之首,其思想对中国和世界都有深远的影响。
几乎与孔子同时,喜马拉雅山另一侧的恒河流域,乔达摩·悉迦多面壁六年悟道,创立了佛教,后世成为世界三大宗教之一。
而三千五百年后,在孔丘曾经为官的中都,出土了释迦摩尼的舍利。这与其说是一种巧合,不如说是一种机缘。
大汶河古称汶水,是黄河下游的一条支流。中都县,今称汶上县,便是汶水岸边的一座古城,因宝相寺而被誉为千年佛都。
逆着历史的微光,怀着探幽的心境,我的脚印刻在了汶上的土地上,一睹千年佛都风采。
北魏时期,佛教盛行,中原各地广建寺院。留存到现在的佛教建筑,尚有云岗石窟、衡山悬空寺等精品。
“北朝最初名胜,东土第一道场”的寺门对联,道尽了宝相寺的千古荣耀。来此,体味佛教文化、观瞻古建艺术,实为妙处。
宝相寺始建于北魏,大唐时代名为昭空寺。1008年,宋真宗禅封泰山途经此地时,御敕宝相寺之名并住跸于此。自此,宝相寺声名日盛,香火繁衍。
踏上宝相寺的步行道,路面上刻印着“佛八宝”,宝瓶、宝盖、双鱼、莲花、右旋螺、吉祥结、尊胜幢、法轮,这是藏传佛教中八种表示吉庆祥瑞之物。
中国传统建筑,格局大都是中轴对称,气势恢宏、气场强大,天安门、中山陵等都是地标性建筑。
宝相寺也是中轴对称,整体构架一轴串珠、三区呼应。
山门是寺院的正门。宝相寺的三个门,分别称作“空门”“无相门”“无作门”,象征佛教的“三解脱门”。走进殿堂式的第一道,两侧有彩塑金刚力士,似乎感觉神力附体,脚下轻盈,实则应是多情应笑我,自作许多情。
大雄宝殿、供奉殿、中都博物馆,无不法相庄严、气势恢宏。尤其是重檐歇山式仿宋风格的大雄宝殿,作为寺院的核心建筑,法号声中尽显庄重,香火烟中透射神秘。此等境界,非凡夫俗子所能体悟。
由于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的反复强势脑补,观音菩萨在国人心目中几近完美存在。正像一千个读者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样,宝相寺观音殿中供奉的观音,身高达到20米,虽然高大,但是依然容颜鲜活、眉目传情,如此接地气的观音还是少见。只是我等没有奢念,也就不求菩萨劳顿了。
其实,孔子学说与佛教法理,既有相通之处,就是教化民众、净化世风,打造符合自己学说的理想王国;也有不同之处,最大的差异在就是儒家修的是现世的恩德福报,佛家修的是来世的普度众生。其实,不管现世来世,我们都应修身养性,都应渡人渡己。
弘一法师说过,”缘起我看见你在红尘中,缘灭我看见你在人群中。“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充满了不确定性。历经千年烟火的宝相寺,整体建筑继续维护。1993年,在修葺寺内主要建筑的太子灵踪塔时,打开地宫如同石破天惊,让自感见多识广的宗教和考古两界大师们莫不目瞪口呆。
地宫内,竟然珍藏着国家一级文物141件,其中佛牙舍利、宋跪式莲花座铁胎泥塑捧真身菩萨、金棺银椁、东晋弥勒造像残石、石匣等5件竟是国宝级别文物。
当年的《人民日报》等媒体披露这一重磅消息后,震惊海内外,这里甚至被称作“第二法门寺”。
不过,宝相寺也曾被摸金校尉们光顾,但幸运的是他们没能进入地宫,珍贵文物免去一劫。离此不远的兖州兴隆寺则没这等福分。本世纪初,盗墓贼租住寺院附近民居,开掘地道到达地宫,窃取了一批文物。“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如若佛祖有知,不知当会何等震怒。
单说宝相寺的佛牙舍利,共有936颗,被中国佛教协会认定为“数量最大的佛舍利发掘”。其中的佛牙,更是绝品。
史料记载,佛牙是由唐朝高僧悟空,对,你没看错,就是悟空,于790年从西域的犍陀罗王城带回长安,宋代时流转到名相王安石处。简单而具体地说,就是释迦牟尼的牙,祭祀在了孔夫子曾经为官的汶上宝相寺。
只是我等无缘,那天走入地宫时,佛牙已经另存他处,未得一睹。
据史料记载,佛牙色黄白,璞玉泽,质如腊,形微曲,与玄奘记载的“迦湿弥罗佛牙”相吻合。而且,牙体上有墨书“东府”二字,为王安石收藏之佐证。
地宫深处,在高倍放大镜下,一粒粒豆粒样大小不等的舍利,呈现着神秘的颜色。佛家圣物,我等不敢妄评,只能是敬仰、礼赞。
宗教的神秘,与儒学的开化,在这片土地上完美互溶,滋润着一方土地,养育着一方子民,功德无量。
更巧合的是,在宝相寺后面,后世又建造了一个规模宏大的观光塔,金碧辉煌,让游客大有置身印度之感。
寺中方几时,世上已千年。“以清净心看世界,以欢喜心过生活,以平常心生情味,以柔软心除挂碍。”这是中国台湾作家林清玄对世间万物的透彻。多少晨钟暮鼓,几多雨雪风霜,相隔三千五百年时空,孔夫子与释迦牟尼在汶上的交集,还是令人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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