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青(组诗)
身体里长出白月季
飞翔在群山峻岭
用我的热情唤回你的冷漠
也会把想念安放在陡峭的山崖
等待山腰的白月季开出圣洁的花
你好,白月季
你的靓丽让群山和我变成岁月的囚徒
不知从何时起,我戴着满是皱纹的枷锁
成为一座孤傲且倔强的峰
在山之巅,化身为木
以苍老的容颜,等你乘风归来
渡口边轻摇的芦苇花
无法向命运抗衡。最初遇见你
是数百年沧桑过后的垂怜
那时候,月亮还只是倒映在渡口边
半个月牙已照亮了岸边所有发白的芦苇花
那个木质的渡口架,尚未坍塌
像绵长的思念,刻在河流旁
直到今年立秋之日,你看淡了
世间春花秋月的缠绵后
隔着渡口,把信笺放在风中
挑着那夜最后一丝月光
让我快速消失在
芦苇花摇摆的苍茫中
艾蒿草浸满了苦味道
那日,我用诗歌将你写在艾蒿叶上
我希望路过的风吹动并读懂它
而艾蒿开出的花,却在刻意修饰离别
今年的夏季冗长且炎热,很长时间
我都沉浸在平仄的语言中,傍晚时候
一场大雨疯狂地改变了语境
突然,我看到了幸福,像艾蒿浸泡在水中
我也看到了悲伤,眼里充满了书写时的泪水
苜蓿地里的悲歌
立秋这天,我又来到曾经的苜蓿地
眼前只留下收割后荒凉的黄土堆
我喝着酒,无所事事,喝完后,在瓶子里装满土
企图用它复活早已死去的苜蓿草
我抽着烟,烟雾缭绕,辽阔的黄土塬上
苜蓿草走完了短暂的一生
我暗自抽泣,岁月在这一刻归于平静
我离开了身体里碎裂的骨头缝
空隙之间,恍若看见一双忧郁的眼
正死死地盯着大地和我
酷暑后的宿命
很困惑,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还是没能认清世间的一草一木
铁苋草,小飞莲,马齿苋,蒲公英
野莼菜,车前草,野龙葵……
我想,酷暑过后,它们都回到自己的宿命
在另一个世界,发芽、开花、枯萎
我也重新活回到自己,继续在高高的尘世里
接受生活的奴役之苦
我变成人间草木
暮霭崛起,群山压低浓雾
河水蔚然,像一面纯净的镜子
映出树冠孱弱的枝桠
仿佛抵达无人之境。空气中
飘荡着泥土和槐花的味道
面对躁热的风,我放开怀里奔跑的马
天空默不作声,风从影子的另一半吹过
沉寂幽静的罗水城,暮鼓震慑大地
你的慈悲忽然变成酒杯
——斟满酒,我在沉默中走失
你拉住我,嘱咐我
记住草木的背影
植物的静默
紫苜蓿整夜开放,一度诱惑我赞美它
我试着用接近辽阔的语态讲述时
时光悠然而过
那是六月,我又一次步云端
白玉兰,倾斜在树林中
为覆巢的蜜蜂,举行盛大的婚礼
其实我的诗歌里豢养着一束金银花
清馨、素雅、骨子里充满了傲人气息
它邀请我讨论人生理想和意义
薄暮如金,我成为一只蝶
飞舞在群花之丛,即便这只是假设
我仍然会用最华丽的语言
替静默的植物写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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