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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满田园的“诗经”

来源:作者:子又时间:2024-02-03热度:0

铺满田园的“诗经”


  文/子又


  大自然的春夏秋冬,不仅像换衣服一样的变换着风光色彩,而且在人文境界里也赋予了色彩不一的诗意情怀。我们现在人大都敬畏《诗经》,其实,《诗经》原本也是铺满田园的民间歌谣,只要你愿意亲近田园,那么就避不开与《诗经》撞个满怀。

  《诗经》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被誉为古代社会的人生百科。

  凡熟读《诗经》的人,每每走过田园乡村,往往就会顿生遍地“诗经”之感。《诗经》特别的对田园乡村植物情有独钟,或为比兴写人,写事,抑或是借代抒发事物的情感和哲思,都尤其用诗歌的形式,赋予了田园乡村家蔬野禾极高的人文情怀。


       一


  冬春交接的时候,田园乡村都还咋暖还寒,而这时候,乡村田园上几乎除了梅,什么花草青绿的植物都还少见,因而人们就崇尚梅,并把梅推上精神高峰。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召南·摽有梅》

  这是《诗经》关于梅的诗写。意思是,梅子成熟落下来了,想求取就要及时。这是诗人劝说男女到了适婚年龄就该结婚,不要错过。

  《诗经》里的梅,从结果的情形看,指的该是可以入药的梅果,梅在汉语里的发音为去声,轻声吟读,有温软含骨,刚柔相济的意味。自然里属于蔷薇科的梅,喜沿长江而居,早寒春上,雪影茫茫中,星花初现,粉白嫣红,是长冬初春渐暖时,四季最先露出的迷人风韵。

  《诗经》善用比兴和拟人的修辞手法。因为是民歌,就打下了朴素通俗的烙印。凡诗写植物,其实多是为了写人写事抒情。


  人民群众在底层生活中,最容易亲近的是那些实用而又具备独特性格特征的植物。

  初春之际,万物复苏,白蒿,荠菜,迎春等凌寒中舞蹈春天的植物都相继地拱出地面,给一派萧杀的田园乡村点缀了生动。并给予人们春荒不接的苦难生活,也增加了一袭希望,因而,人民就把一些喜爱的植物编成了抒发情感的歌谣。

  白蒿就是《诗经》里重笔诗写的植物之一。“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诗经.小雅.出车》)这是最初视白蒿为美娘的一个。这位美娘,在暮春三月,大地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时,她倦怠在春阳暖暖地山野田埂上,等着那些满面春风的红男绿女们把自己采撷,笼在温暖的手心里,心里惬意的无法言说……

  在祖国的大幅度田园乡村里,初春的白蒿真的是一个宝贝。记得小时候,奶奶常常招呼我,走,跟奶奶去挖个花媳妇回来亲亲。其实,到了田里,才明白奶奶尊称的“花媳妇”就是那些懒睡在春三月田野山岗的白蒿们。白蒿其实并不像奶奶尊的那么漂亮妩媚。她压根儿就是一株蒿草,春天泛白着脸儿靠在一根蒿杆上懒睡,而到了秋天,她就会变成半人高的荒蒿。可是奶奶却说她是个花媳妇儿,让我学着她的样子,揉揉地、爱爱地用小手采撷。

  那时候,我心中的花媳妇只是门里年轻美丽的新娘,所以对奶奶的尊谓从来不当回事儿。

  可是,当我吃了奶奶做的清蒸白蒿菜的时候,才忽然感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美。我和奶奶曾经有过一番自今都难以忘怀的对话:

  “蛋儿,白蒿咋样?”

  “好吃,柔软,香甜。”

  “比啥都美?”

  “比……比二婶都美……”

  二婶是刚娶回来的漂亮新娘,在我眼里她最漂亮。可是漂亮的二婶却只是中看,从来没让我有这样的口福享受。

  奶奶听了我的回答,高兴地拍了一下我的小光头,笑着给我说:“记牢她。人不一定好看就是美,像白蒿她,并不咋好看,可是她好处多,是咱百姓饿肚子时的救命恩人,这样的人才最美……蛋儿将来能做个这样的好人,就一定能娶个白蒿一样德行好的媳妇。”

  现在回过头来,再去琢磨那段生活极度困难的历史,奶奶的话就尤其准确。

  白蒿往往生存的地方都是不被人看好的地方,山野荒沟,田埂水边。人们在侍弄庄稼的时候,会嫌弃她们,把她们连根拔下,扔到一边,而她们则不计仇恨,每年的春荒三月里,常常及早地拱出地面,泛白了肥嫩的脸儿,等饿肚子的人们前来采撷,延续生命。

  当年,奶奶在夜晚老油灯下常常一边纺线,一边讲白蒿的故事。

  奶奶说,相传,古时候,有个叫重耳的人被人追杀,出逃年间,经常遇到没有吃食的情况,随从的大臣们只好到地里寻找野菜充饥。可重耳对所有的野菜,连看都不看一眼。有一次,他们走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地方,随从介子推实在没法子为重耳找饭吃,就到山野里采撷白蒿让重耳充饥。重耳吃着白蒿,就连连赞叹好吃,并直夸介子推是个“有心眼”的人。

  重耳出逃十九年,六十二岁的重耳终于得偿所愿,做了晋国国君。山珍海味中,却经常想吃白蒿。并且每每见到白蒿,笼在手心连声呼叫“见面噢,见面噢!”三个字。后来人们才知,重耳把白蒿唤为“见面噢”有着浓浓的念恩情感:一是他对白蒿有了最美佳娘一样倾慕的情感;二是,他看到白蒿就想起了当年的救命恩人介子推。

  一种物种也是有情感和生命质感的,只是我们人类往往太少用心灵去问及它们了。

  关于白蒿,现在已成为人们口中的宝贝。只是现在多数人中并没有用心灵去贴近这位新娘。只为吃一口春天,壮一下身骨为目的,这样也许就太过肤浅地对待她了。

  有一次我领孙子郊游,孙子看我很珍爱的挖了些白蒿回来,就问:爷爷,这个草有的好吗?

  因而我就把奶奶的故事讲给他听。孙子听后好半天萌萌地不言语。第二天,他就主动找我说,爷爷,我的压岁钱,不买机关枪了,我想买个书包送给班上农村来一个女同学,她家没钱买书包,总是背着一个塑料袋上学。

  我当时一下子就激动得红了眼圈,一种成就感迅速袭上心头。我明白是白蒿的默默奉献善德感染了孙子,使他明白了该怎么做人。

  大家都知道春三月的白蒿能治病,能健身,还有好口感,可是一定要记牢,她还是一位为人至善的魅力新娘啊!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请别以为她只是懒睡在春阳下等人抚摸,等人看中,而是在等待携着善德和奉献人格的那个人。


  在乡村田园里,日子行到了中晚春的时候,美丽的桃花就会芬芳娇艳得成为一道风景。因而,人们在喜爱之际,就会拿桃花比少女,比表情,把它宠为美的象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周南.桃夭》)就是一个先例。

  《诗经》里的桃,艳丽端庄,是男子有室,女子有家的引导物。此诗以桃花起兴,为新娘唱了一首赞歌。全诗语言优美精炼。揭示了新嫁娘的美好品德给新建的家庭注入新鲜的血液,带来和谐欢乐的气氛。其中可以看出丰饶健康的两个生命,是怎样欢欢喜喜的开始踏上一个崭新世界的。长久安宁的家庭气息里,桃的清香、包容、和日积月累的蜜露的喂养,这或许是古人取桃为诗,祝福家庭之福长久的另一愿望。


      二


  如果你随着《诗经》走过乡村田园的夏季,那么野豌豆就会映入眼帘。

  野豌豆,在古代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薇。《诗经》里,“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说的是野豌豆。豌豆花,是一种好看并且耐看的紫色花。该诗共六章,这是第一章中的第一部分。意思是,一把把地采撷豌豆花,老的采过新芽又已长大。心上的人啊,说回家呀道回家,眼看一年又完啦,咋都还是不回家。从表面上看此诗句就是抒发思念亲人之情的。可是在整首诗歌中所表达的却是三千年前一位久戍之卒,在归途中的追忆长叹情景。《诗经》中不乏有这种表达方式,其类归《小雅》,也颇似《国风》。

  相传寒冬里,北国的边疆要塞,阴雨霏霏,雪花纷纷,一位解甲退役的征夫在返乡途中踽踽独行。道路崎岖,又饥又渴;但边关渐远,乡关渐近。此刻,他遥望家乡,抚今追昔,不禁思绪纷繁,百感交集。艰苦的军旅生活,激烈的战斗场面,无数次的登高望归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现。这些情景里,总会有一个采撷豌豆花儿的女人出现在他家乡的田园,她在盼他早归,可是她采了今年的豌豆花,采明年,年复一年,也没盼到他回乡的影子……

  有人说,《诗经》就是长在田园的情怀诗,她多于表达民间的美好情感和苦难而又执着的坚韧品格。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走入《诗经》里的艾草。艾草在北方一些地方,也叫做“相思草”

  一种植物一旦背负上人文情感,那就很难不被钟情,尽管它们不一定妖娆媚俗。并不好看的艾草之所以能进入《诗经》,一定有其非凡的能耐。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诗经》里的艾草,仍然是为了比兴人,说离去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年。离人之间很委屈又很幸福地说这样的话时,仿佛彼此相对的是两双泪眼,满目离愁。这种朴素而又深沉的情感,正如朴拙无华的艾草,虽相处之时并没有花朵般的浪漫恣肆,可是悠悠艾香、深深情意总是让人无法忘怀。相思豆红艳美丽,却藏着灼人的毒性,而千年不语的艾草,只是遍地可见、无声无色地长着,却让人有踏实的依恋。

  记得在我北方的老家,艾草随处可见,只要是有青禾的地方几乎都会有它的一席之地。艾草是一种很喜欢群居的植物,只要有一棵生出地面,就会蔓延成林,成为一道荡漾艾香的风景。

  艾草在我的记忆里,并不只是《诗经》里的形象,而是几乎囊括了记忆深处最深情的全部世界。

  艾草从初春长到末秋,家乡父老会按照时令,把它变成一个个最爱。初春时节,嫩黄淡绿的艾草和田里的白蒿一样柔弱鲜嫩。此时也正是家乡人食不果腹、青黄不接的时节,艾草就会常常被乡亲们搬上饭桌——奇香无比的艾香粥,黄绿相间的艾香馍,用开水焯过的凉拌艾尖……一样样都能让乡亲们摆脱饥饿的困扰。

  到了夏天,艾草就会长得高高大大。这时候,乡亲们就会在收工回家的路上随便割几捆回来,利用空隙,把它拧成草绳,挂到房檐下慢慢风干。当年的爷爷是极爱拧艾草绳的。记得每过一个夏天,爷爷就会拧出几百根艾草绳。一家人吃完晚饭,围坐在小院纳凉的时候,爷爷就会在我们周围点燃艾草绳,一股淡淡的艾香,伴随着爷爷的故事扑面而来,令蚊虫不能近前,整个夏夜就变得格外的清凉舒心。

  当年,村里没有医生,更没有药店。可是有用不完的艾草。乡亲们劳累得腰酸腿疼了,或是中风湿疹了,就用艾草叶子卷成一根结实的棒棒,而后点燃,找几个穴位熏灸,要是腿脚疼了,也熬制些艾叶水去泡浴,虽说方法古拙,却总有奇效。

  仲秋时节,乡亲们也会和古人一样,将各家门楣上插上艾草。不过,乡亲们不是为了辟邪驱鬼,而是盼着亲人团圆。

  艾草在乡亲们心中是很神圣的。也可以说,艾草在乡亲们心中真真正正是一棵相思草。儿女离家远行,母亲会悄悄地在包袱里塞些艾草,夫妻或恋人分别,也要记着带好家乡的艾草。

  如今,艾草又成了乡亲们致富的黄金。不仅田埂山坡到处都长满艾草,而且还被请进了肥田。每到仲夏,村里就会响起“收艾叶——”的声音,乡亲们的艾草不仅可以果腹,可以治病,可以思念,还能让生活淌油……

  我想着,《诗经》能用艾草比兴思念离人之情,那就说明艾草具有值得称颂、且匹配“离人”之品格了。


  自然万物当行走在秋天的时候,无论色彩抑或形态和内质都会发生大变。稚嫩的趋于成熟,骄狂的趋于作实。然而风景则会这边独好。

  “采采卷耳,不盈倾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周南.卷耳》)诗写秋天最易看到的一种植物就是苍耳。它在田园里并不被人看好,农民们会把它当作一棵草锄掉,可是它会很快的再生出来。这种执着于大地的品格被人最后看中,因而进入《诗经》那也就成了必然。

  《诗经》里的思念情感几乎是恒久的光。这首《周南.卷耳》也不例外。诗意里主角仍然是一个人,她的思念之情从心里透出来,落到眼前的苍耳上,此时的苍耳就不再仅仅是凡俗世界里的苍耳了,而成了思念之人的一个载体,附着起思念之人的心魂飞向了远方。自然和人,在这个时刻,同时产生了双重的意义,爱恋和寄托,物性和幻念。从诗的美学意义来说,吟读这句诗,可以让我们看到一个如水的妇人,在爱的光影的诱导之下,如何由生活里的一个活泼情形化做柔情缭绕的一缕轻烟,飘飘渺渺的飘落到平凡自然的一个物种一一苍耳身上。


  如果你随着一部《诗经》继续秋田乡野的走来,某一处的一种植物就会使你豁然惊奇——这不就是《诗经》里生长的那棵“萱草”!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便我心痗。”(《卫风.伯兮》)《诗经》里的谖草,指的便是萱草,朱子注的诗经里,解“谖”为忘忧之意,所以萱草又有忘忧草的美名。

  先秦至今,萱草最初落在人心上的是一个女子思念远方爱人的一汪相思,爱而不能相见,只能背靠着秋树,对着空落的天空喃喃倾诉,长久之间,竟生出爱的病症来,这是古来痴情女的样子,无论是应对古代的伦常戒律,还是今时欲望浮泛的道德影子,这种情态总会让人感动,因为爱着的人总比无爱的人要来的幸福,痴情的人总要比在爱里飘忽不定的人来的更为安然。

  忘忧草忘得是忧,而思的爱,极美。


  在乡村田园最常见的一种植物叫花椒。她满身长刺,果儿繁多如霞,且芳香扑鼻,是一种百姓喜爱的香味儿植物。它走入《诗经》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实用品格,而且是多福的意义,并被视为“美好”的比兴对象用来求爱。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

  椒聊之实,蕃衍盈匊。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远条且!”

  (《诗经·唐风·椒聊》)

  这是一个女子大胆的示爱诗,女子向她喜欢的男子暗示她不仅丰满漂亮,而且还能象山椒一样有旺盛的生育能力。在农耕时代,一个同时满足这样两个条件的女子,对一个男人来说,几乎就是夜不能眠的诱惑。花椒长成时,身披大红袍,内含乌金玉,飘逸四时香,这种特质又给予它一种雍容的气质,后世皇后被称为“椒屋”,也就不足为怪了。


  《诗经》里对夏季的植物诗写的较多,飞蓬(狼尾蒿)、木瓜

  、匏瓜、芍药、荷花等都在其中。特别是对芍药和荷花的诗写,尤其重于情爱色彩。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诗经·国风·郑风·溱洧》)

  诗中所说的洋芍药,又叫大理花,它和属于毛莨科的芍药是不同的。作为花中相君的芍药,在深宫绿苑里,是美人笑,在民间,则是情人手里不言胜千言的解语花。童话里,芍药为仙,陪种花翁孤老,为种花翁的罹难舍命,这仙到是纯净的比人更娇弱,比水更让人怜爱。天地于它独得的优势是,美名不惊,传奇不朽。两情互依的男女,离别时,和现代相爱男女之间互赠项链戒指一样,上古的男子将芍药相赠于女子,算是不舍的柔情和离别的伤怀里共同不忘的欢喜。以此之意,芍药又名“将离草”,纯粹的馨香的柔和的离别,是《诗经》在人心上塑造出来的最美的作品。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诗经·郑风·山有扶苏》)

  此诗里藏着这样一幅朦朦胧胧的图画:一个虽有点遗憾,但也心满意足的女子在想:念想,是一种无用之物吧,走过绿茸茸的灌木丛,穿过俊秀挺拔的松林间,梦里曾经遇到的那个人物始终没有见到,却在无意间遇到了这个象风摇荷花水摆游龙(指荭草)般的狂且狡谐的爱人,然而,终归还是遇到了这个让我心生喜欢的人,我且来在这花香碎草间,用男人的虚荣来调笑刺激一下这个约会总是迟到的人吧。


        三


  当随着《诗经》走进田园的深秋初冬时光时,风霜和萧杀中,就会被一种名扬千古的植物所惊鸿——那就是《诗经》里最让人婵娟难舍的白头“蒹葭”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诗经·秦风·蒹葭》)

  蒹葭本是田园乡村最常见的一种植物,有些地方叫她“山芦苇”,有些地方叫她“棒棒蒹”。蒹葭走入《诗经》,仍然是为比兴一种爱情。蒹葭在秋冬里,与白露、霜雪为伍,所以几种物象相互生成了一抹凄美的意境。因而,民间歌谣里就把蒹葭作为传递凄美纯洁爱情的信物。

  如果把诗中的“伊人”认定为情人、恋人,那么,这首诗就是表现了抒情主人公对美好爱情的执著追求和追求不得的惆怅心情。精神是可贵的,感情是真挚的,但结果是渺茫的,处境是可悲的。然而这首诗最有价值意义、最令人共鸣的东西,不是抒情主人公的追求和失落,而是他所创造的“在水一方”——可望难即这一具有普遍意义的艺术意境。这首诗以水、芦苇、霜、露等意象营造了一种朦胧、清新又神秘的意境。早晨的薄雾笼罩着一切,晶莹的露珠已凝成冰霜。一位羞涩的少女缓缓而行。诗中水的意象正代表了女性,体现出女性的美,而薄薄的雾就像是少女蒙上的纱。她一会出现在水边,一会又出现在水之洲。寻找不到,急切而又无奈的心情正如蚂蚁爬一般痒,又如刀绞一般痛。就象我们常说的“距离产生美感”,这种美感因距离变的朦胧,模糊,不清晰。主人公和伊人的身份、面目、空间位置都是模糊的,给人以雾里看花、若隐若现、朦胧缥缈之感。蒹葭、白露、伊人、秋水,越发显得难以捉摸,构成了一幅朦胧淡雅的水彩画。

  《蒹葭》这首诗就是把暮秋特有的景色与人物委婉惆怅的相思感情交铸在一起,从而渲染了全诗的气氛,创造的一个扑朔迷离、情景交融的意境,这也正是《诗经》里所有对植物诗写中、“一切景语皆情语”的艺术体现。


  一部《诗经》,万年江山;一汪歌谣,铺满田园。这正是我们今天和明天,田园乡村永远青青诗意的生命预言。我们曾经走过,而又用有限的生命,再回头栽上一株田园嘉禾,也许能成为子孙万代续写的《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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