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

出于安全考虑，“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公开挂牌，办公地点设于新街子“迎春”旅社。该旅社门前挂了一块高1.5米宽0.8米的标识牌，上面注明：“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设于大堂后右侧小会议厅。原定将联合会挂牌办公地点设于罗子敬家字画店，经主席罗子敬与副主席易剑锋仔细商议，决定将罗家小楼作为联合会高层人员秘密会晤的地址，也有可能作为将来党组织活动的联络点。“迎春”旅社隔壁是新街子茶馆。鉴于叙蓬溪一带风景的最大特色是，翠竹遍野，可谓逢沟见竹，逢溪见竹堤，翠竹夹流蜿蜒向前，一片郁郁葱葱，苍苍茫茫。大伙建议给新街子茶馆起名为“竹溪茶馆”，用以标明：水系纵横，翠竹成堤，风景如画，环境宜人。“竹溪茶馆”原是本地川剧玩友每逢节日或不定期聚会即兴演绎川剧唱腔的场所，从那时起即改为每天玩友聚汇演唱以爱国卫家歌颂民族英雄为主题、以健康向上追求自由与纯真爱情为辅的川剧全本或折子戏。作为玩友会的组织者之一的易剑锋将玩友会与联合会紧紧相依相融相互呼应，以发挥他对联合会日常办公与活动的有效监理。

陶家姐妹与黎志高作为联合会的日常工作人员每日轮流值班。黎志高因了热恋着陶玉芬也就几乎天天到位。

这一天罗子敬、易剑锋会同陶家姐妹及黎志高刚到“迎春”旅社小会议厅，张婶和张玉蓉母女一人背了一个大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张玉蓉将自己背的大包打开取出一大卷白布，让易大哥和黎志高牵住顶端陶家姐妹牵住底端将背档展示给大伙看。这幅高8尺宽1丈2尺的背档，上排用黑色的等线体挑成“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十二个大字横跨整个图幅。中部用红色魏体挑成“抗日救亡 匹夫有责”八个粗犷的大字。下排空阔的部位在左右两角勾画了几支翠竹，其中部用几根淡蓝色线条勾出蜿蜒向北的河道，上空用灰白色的弧线勾出朵朵白云，还用金色丝线勾出束束阳光。整个图面简约、大方、宏伟、庄严而又喜气，充满了朝气与活力。

张玉蓉看了看大家然后将视线停在子敬哥的面上不无谦逊地说道：“子敬哥，这字的规格、图面结构都全按你的要求作的。不过我看整个图面似乎空荡且也乏生气，所以我斗胆在这一空间添加了“阳光照耀下翠竹夹流一片生机盎然的叙蓬溪风光，表达了永宁河人民热爱家乡的深厚感情，展现了人民爱国抗日救亡的坚定决心，预示着中华民族的民族解放斗争必胜以及中国未来社会前程似锦的宏伟而又深刻的意境。表现手法试图简结、明快、大气、宏伟、抽象、贴近地域特色并寓意深远。竟不知会否‘胡乱涂鸦’或‘画蛇添足’？请子敬哥和诸位赐教。如若不行，我还有备份，我母亲那个大包里就是未插入背景画的。供诸位挑选。看看……”

罗子敬为这幅背档倍感满意与欣喜，更为玉蓉妹子那深藏不露却瞬间跃然彰显的智慧、才华的光辉，那广阔的胸襟、那远大的抱负、那光耀的思想、那炽热的爱国情怀、那高远前瞻的视野，以及那对光明未来的执着追求所感染与震惊，一霎时他仿佛又回到燕京大学校园，与各具丽色的师姐师妹们放飞理想与宏愿，毫无羁绊，任由自己的智慧与才华的光华迸射出来。此刻，一种无与伦比的亲近、喜爱、几近于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他以致于惊呆了，愣愣地看住她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咋啦!”陶玉秀催促着，满怀期待。“快发表高见呀！”

易剑锋、黎志高、陶玉芬和张婶一都注视着他。一都期待着。

“啊，啊，”罗子敬被催促声拉回到现实，他眨动着眼睛喜笑颜开：“绝妙!绝妙！是一等一的佳品！哪还用得着另换了呀！玉蓉!我简直对你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说着偷偷地扫视了大伙一眼不禁自己的脸陡然红了起来。

易大哥也几乎跳了起来：“是呀！我也有同感！我说玉蓉妹呀，你真个了得哟！”

“好噢！好噢！”陶家姐妹经了点拨也倍加赞赏竟失控地蹦跳着。渐渐地陶玉秀平静了下来，怯怯地偷看那张玉蓉与子敬哥，面上流露出别样的表情，徐徐埋下了头……

刚将背档挂好就踊进来了一伙人，领头的就是那次打赌的壮汉。他名叫郑直，为人直爽、正直、办事干练、爱国爱家且助人为乐。他边走边说道：“嗬！好难找啊！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呀！”

他走到罗子敬与陶玉秀的面前既热情洋溢又不无愧色：“对不起了，我耽误了两三天了！不过，请听我解释，那天回家正碰上……”他有些害羞把话顿住了，稍停他又小声说起来：“碰上我‘屋头里’（妻子）生娃儿了！母亲走亲戚还没回来，弄得我手忙脚乱的，我那‘屋头里’一边呻吟一边指挥我，总算还顺利。嗬!还是个胖儿子！足足有九斤重哩！到今天已都三天了还没取名字，我想，”他又怪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壳。“我想让子敬老弟为我儿子起个名儿。不知……”

“当然行呀！”罗子敬也顶高兴：“让我想想，那，依据你当时的情形即兴取名吧。啊，你当时在下十字街口言词激昂，句句爱国，就叫他‘郑爱国’，表示他诚心爱国，忠心保国！你看行不？”

“哎呀！起得真好！”郑直高兴极了，他抓住罗子敬的双臂直摇晃：“正合我意！我原本就有这个意思，可我真是‘锑壶煮汤元——有货倒不出来’哟！咋也起不出名字来！还是你书读得多，你真是能人噢！我该咋个谢你啊？”

罗子敬微笑着拍拍他的肩：“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喜欢就好。”

“啊！”郑直忽然记起了他带人来的目的急忙说道：“看看！我只顾高兴了，差点忘了大事了！喏，我们这些人都是来报名加入联合会的。行吗？行，好!那，我先把我带来的这些人都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他走到一个身着蓝色长衫身材修长戴眼镜的儒雅中年人面前介绍说：“他是本街中心小学的历史老师赵文博先生。”他走到身高体健面色红润的青壮年面前介绍道：“他是花果场那边一所公有四个班的完小的校长催国才先生，学校叫啥名字来着?啊，‘爱国小学’，是泸沟桥事变后才改的名儿。”他又指着校长身边的小伙儿介绍道：‘他是爱国小学’的学生代表，叫……啊，郑中华。啊！可一定要爱中华啊！”他走到高挑瘦削头戴青色毡窝儿帽身着青色长布衫的五十来岁的男人介绍道：“他是闻名叙蓬溪与叙永县的大善人贾老爷家的管家贾三叔，叫……啊，贾博佳先生。还有这旁边这位，他是织布坊机修师傅、家住我隔壁的何清华师傅。”

为了便于联络，但凡报名者都要登记姓名、年龄、性别和住处；也为了安全起见，实行个别单独报名，互不知晓住址等情况。根据不同区段划分了几个小组，便于开展救亡活动。依据原定计划，本日下午三时许召开联合会第一次会员大会。已分头通知已入会会员准时到会。

郑直尚未被推选为组长却就已担当了“组长”的职责，他对他带来的几位成员认真说道：“我们这次来的几位一定要给我面子，下午开会要准时参加。有钟表的自不必说了，无钟表的一定要吃早响午（午饭），早早提前到这里。别迟到了丢面子呢！”大伙一一应诺就都回去了。

下午三时许天气依旧晴好。“迎春”旅社小会议厅内在背档前摆了三张条桌铺上了红布，会议厅已坐了约六十余人，会议厅外的大天井四周台阶上也坐满了人，那宽敞的天井内因天睛不打滑也都坐满了人，与会人员大约不下两百人。会议由联合会副主席易剑锋主持，他宣布会场纪律后便请主席罗子敬讲话。

罗子敬严肃而又情绪激昂地走到主席台，从东三省人民在日寇铁蹄下的苦难到北京天津及上海的失陷，再到国民政府军队英勇抗击却因内部软弱而累遭失败，直到共产党改红军为八路军并建立新四军担负起抗日重任才逐步改变抗日局面，以及四川人民担负了历史重任并承受了最大的牺牲等都做了简要讲解。还介绍了全国各地各界人士的爱国热情高涨，纷纷建立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积极开展宣传、演出、演讲、慕捐、慰问及支前等话动，对抗日救亡发挥了积极作用。罗子敬还特别兴奋地展望：国共两党正在蕴酿第二次合作，中国共产党提出的关于争取中华民族之独立自由与解放、实现民权政治、实现中国人民之幸福与愉快的生话为内容的“抗日的三项基本主张”即将通过并发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可望正式形成，这对夺取中华民族的民族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历史意义。他高兴地看到，爱国抗日救亡运动的任务艰巨，但前途光明！

罗子敬强调说：“‘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应当成为全国爱国抗日救亡组织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在全国爱国抗日救亡活动中应发挥重要作用。叙蓬溪目前尚属大后方，我们要竭尽全力为前方抗日军民供钱供人供粮供枪枝弹药供医疗药品和供一切军需物资。大家伙说，愿不愿意？做不做得到呀？”

会议厅和天井内外同时爆发出响亮的回应声:“愿意！坚决做到！”

罗子敬面上透出严肃与忧虑的神色：“我们家乡虽说尚属大后方，可叙蓬溪地处云、贵、川三省的交界处，也是通往南洋各国的要冲。眼下日寇已封锁了我国的海岸线和南方各大交通命脉，国际友人援华物资都难以运往抗日前线。拟建或已正在兴建的川滇、川黔公路各路段，将担负起国际援华物资的远输重任。我们要识极配合做好援建、慰问、护路等工作。同时也要注意到，日寇也会窥探大西南的重要运输线。据其它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传来的消息，日寇在东北的关东军约36万人再加非战斗人员共计约48万人即将开赴南洋诸国其中包括缅旬、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一面打击盟军，一面企图进犯我国西南三省，妄图变后方为前线，甚而至于还有其它不可告人的更为险恶的阴谋。我们一定要动员和组织永宁河人民防止本地的汉奸卖国贼冒头，警惕日本特务潜入本地猖狂活动！最后，我相信永宁河人民必将粉碎日伪敌特的一切罪恶阴谋，与全国军民一道消灭日本侵略军！”

会议厅与天井内外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易剑锋又走上主席台：“永宁河人民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为了发扬光荣的革命传统，联合会决定学习‘护国岩’题词，缅怀蔡锷将军的英雄事迹，继承和发扬‘护国’精神，把爱国抗日救亡斗争进行到底，直到取得中华民族的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现在请主席罗子敬先生为我们介绍蔡锷将军的革命生平与英雄事迹。大家欢迎！”

在热烈的掌声中罗子敬第二次走上主席台。根据他的叙述，大家才了解了蔡锷将军的生平。蔡锷将军原名艮寅字松波，湖南邵阳人。1898年入长沙时务学堂，师从梁启超，深受梁启超维新思想的影响，后留学日本士官学院，因为成绩优秀，与蒋百里、张孝准三人同被誉为士官三杰。1904年回国在江西湖南军事学堂任教官。次年调职广西历任新军总参谋长兼总教练官、陆军小学堂总办、新军协统等要职。他操兵练军领兵带将很有些办法，深得属下的拥戴。1911年调云南任三十七协协统。10月在昆明发动新军响应武昌起义，因一呼百应，被推为总指挥，后就任云南都督，时年29岁。在他主政这两年期间，把一团乱蔴的云南打理得井井有条，连滇军的实力也得以极大提高。1916年1月，他指挥护国军第一军主力二、三梯团分兵两路北上，并亲率第二梯团从云南取道黔西，在毕节南关渡赤水入川取叙永、古蔺，再沿永宁河谷进纳溪攻泸州。1916年2—3月护国军在泸纳一带与兵力给养占优势的袁世凯北洋军激战。一战失利，二战以少胜多，同年5月以叙蓬溪、大洲驿为中心绵延百里的川黔交通咽喉线上多路反击，第三战即杀溃北洋军。他指挥的泸纳之役，与护国军在湘西和滇桂边两个战场之战，震撼全国，各省相继宣布独立，迫使袁世凯于3月22日宣布取消帝制，恢复中华民国。同年7月因艰苦征战，喉症加剧不能发音，只能以笔代口处理军务，便到大洲驿叙蓬溪附近的永宁河渔舟中养病将息。因病情恶化于同年9月东渡日本治疗，终因医治无效，11月8日上午病逝于福冈，年仅34岁。

罗子敬介绍完葵锷将军的生平深有感触地说：“蔡将军指挥的护国讨袁之役在中华民族的历史长河中留下了光辉的一页。他在大洲驿叙蓬溪养病将息期间，挥毫题写“護國巖”三字，并撰《护国岩铭》及序文，命人镌刻于永宁河岸的峭壁之上。这又为我们留下了爱国主义的典籍。毫不夸张地说，蔡将军的一生，是奋发上进的一生，是艰苦征战的一生，是勇于革命、勇于胜利的一生，更是忧国忧民、护国爱民的一生。我们今天回顾护国讨袁的历史，缅怀护国大将军，就是要继承和发扬爱国主义精神，誓与国家和民族共存亡，前仆后继，英勇奋战，把爱国抗日救亡运动进行到底，夺取中华民族的民族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迎来自由、民主、繁荣、富强的新中国！”

罗子敬的演讲又博得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易剑锋走上主席台宣布第三项议程：“请赵文博先生解析《护国岩铭》及序文。”

那身着蓝色长衫身材修长戴眼镜的儒雅文人赵文博徐徐稳重地走上主席台，摇晃着脑袋极有情趣地说道：“《护国岩铭》，颜体楷书，字形约三寸见方，四字一行，十行一韵，上下两韵，共二十行八十字。《铭》文言辞壮烈，音韵铿锵，读之令人感慨奋发：《护国岩铭》日：

      护国之要，惟铁与血。精诚所至，金石为裂。

嗟彼袁逆，炎隆耀赫。曾几何时，光沉响绝。

天厌凶残，人诛秽德

           叙泸之役，鬼泣神号。出奇制胜，士勇兵饒。

           鏖战匝月，逆锋大挠。河山永定，凯歌声高。

                     勒铭危石，以励同袍。

其含义如下……”

会场内大多数听得津津有味，有的还应和着也摇晃起脑袋来了。

易剑锋又走上主席台宣布道：“下面，请会员代表讲话！”

那位十五六岁的男生郑中华走上主席台，因了紧张与激昂拿着讲稿的双手战抖不矣，好一会儿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索性把讲稿操进衣篼眼望着前方颤动着嗓音即兴讲了起来：“我谨代表‘爱国小学’的全体师生表白我们的心声。我们学校是仅有四个班近200名学生的完小。原名是‘叙蓬溪第一完小’，抗日战争爆发了，应全校师生的强烈要求才正式改名为‘爱国小学’。当前，日本侵略者奴役了东三省，又大举进攻华北华东，占领了北平、天津和上海，还妄图灭亡全中国，我们全校师生发出怒吼：我们不愿做亡国奴！还我河山！收复失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抗战进行到底！我们现在一边勤奋学习一边努力生产，多打粮食,多收棉花，大力支援前线军民英勇杀敌。眼下,我们虽然年纪还小，但只要国家一声号令，我们就坚决奔赴前线扛枪杀鬼子！”

那学生话音刚落会场上就爆发出震撼屋宇的口号声：“我们不做亡国奴！”“还我河山！”“收复失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把抗日救亡斗争进行到底！”“夺取民族解放战争的伟大胜利！”“迎接自由、民主、繁荣、富强的新中国！”

张婶也异常激奋，竭力鼓动女儿也上台讲话：“蓉呀，你的思想也顶进步的呀！你也上台激昂激昂，闪光闪光吧！”说着她走过去找了罗子敬与易剑锋提出了建议。

罗、易二人转脸望着张玉蓉，只见她红着脸壮了胆也平添了上台演讲的勇气。罗子敬起先认为她上台讲演更具有鼓动性，对于宣传、发动和组织民众无疑将发挥极大的作用。但又暗自转念道：“暂不让她抛头露面，对以后深入开展爱国抗日救亡运动有意义，也许对将来开展党组织的革命斗争具有更大的积极意义。”他这么一思忖便与易剑锋商议后就劝阻了张婶的建议。接着，大会进行下一步议题。

根据大会程序，着手按会员所在片区分组，选举组长，学习联合会章程，拟定下一步活动计划等内容。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