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释 怨

  这些日李攀所长很是头疼，据郭洼村土地协管员反映镇里开发商李长根非要在郭洼村办一个什么“敬老院”，并听说此事已和镇里打过招呼的，说是经过镇里同意的，规划图纸上只说占用村西边一块土岗地，但实际上还是挤占了村里一亩多农用田。此事镇里王副镇长还曾专门找到过李攀，说此事是经镇党委研究过的，要求镇国土所到县国土局给予用地指标调整。

说起李长根此人，轮辈分李攀还得称他为同族“小爷”呢，在镇的李氏家族中因他从商较早也算得上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了。此人五十多岁，屠夫出身，喜好广交朋友，曾从事过杀猪、建筑、运输等诸多行当，由于读书少、文化浅，性格暴戾，经常为生意之事经常与人结怨，曾经因为致伤他人被公安部门劳教过。

  按说李长根投资公益事业是件好事情，进行用地指标调整国土所也可以向县局反映，但李攀驻村时曾经听说郭洼村老支书讲过，在他临退休的时候想给村民们再办一件好事，就是想利用村西头那二、三亩秃岗子地，引进邻省一家胡羊养殖场种羊也办一个养殖场，到时候也给村民搞点创收，“两委”班子把此事与村民们一说，大伙都愿意参股，此事就准备在秋后搞。可在这节骨眼上李长根偏偏也看中这片地，李攀估计有镇里领导撑腰村里是非让步不可。

  在所里例会上，李攀把心里的想法跟同志们说了，话一落音，大家你一嘴我一言发言开了，会计小吴激动地站起来说：他李长根建敬老院是有偿服务，是生意投入，而村“两委”的做法是带领大家致富，我们应该支持村“两委”班子！副所长耿言说：尤其是占用基本农田是违法的，绝对不可助长此风！……。

  最后，李攀把大家的意见整理了一下，准备过二天找镇领导汇报。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一天晚上下班刚刚进家门，李攀就听客厅有人讲话，进屋一看，只见李长根正坐在沙发上与爱人讲话，李攀一楞，忙不迭地上前打招呼：小爷！哪阵风把您老吹来了！真稀客呀！谈话间李长根直接了当阐明了他的观点，还带有恫吓口气说，郭洼村里那块地“非他莫属”了！，谁也莫想挡他财路！没等李攀讲话便起身告辞了，临出门时还指了指桌底下一个纸箱告诉李攀：小爷一点心意，是给孩子的！尽管李攀再三挽留他吃完饭再走可李长根说完拔腿就走人了……。一旁的爱人打开纸箱一看，见里面装的竟是一台学生用的崭新笔记本电脑，少说也得二、三千元吧。望着发楞地李攀，爱人也在一旁小声说：李攀！你可别惹这号人！

  刚吃完晚饭，老娘又柱着拐杖上门了，进门就说：孩啊！他李长根在镇里有钱又有人，咱惹不起呀！李攀费了好大劲才劝走老娘。

  晚上，李攀在床上辗转难以入睡，一闭上眼，脑海里总是反复出现那些贫困村老百姓衣不遮体和所住低矮土坯房里的景情……，他想起自己下去包村时对村民们立下的誓言，半夜了，终于躺不住的他毅然下床拿出笔纸，给镇党委书记写了一份报告，并把自己和全所人的想法写了上去。

国土所反映的问题引起镇党委高度重视，会上那位王副镇长因没做好调查研究还被书记点名批评，会议决定收回原来的镇里决定，全力支持村里发展养殖业。

  消息一经传开，在全镇炸开了锅。李攀算是捅了马蜂窝了，除了老辈们埋怨李攀“傻！”“不懂礼数！”，那位小爷首先让人到李攀家搬走了那台笔记本电脑，然后来到李攀母亲家，直接指着李攀娘鼻子说：侄媳妇，既然你儿李攀不认亲戚，咱们从此一刀两断，互不往来！从那以后，过年过节李长根再没踏过李攀家家门，并且亲戚间红白事只要见李攀在场李长根扭头就走，在外还散布了许多他这侄孙坏话，什么他“贪污公款”、“收受礼金”什么的等等，李攀听到后也只是笑笑了之，只是见面母亲总是唠叨不休。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李攀听镇里人说，李长根在县城开发的一处房子因工程质量问题致人伤残又被别人起诉进了看守所，听说罚了不少钱昨天才被取保候审回到家。李攀突然想起再过几天就是小爷李长根他的六十寿诞，考虑到李长根在当地的影响，也为今后工作开展方便，经和爱人商量，一大早俩人在镇里超市买了不少礼品来到李长根家，一进院子让李攀竟楞住了，只见李家四下零乱，院内一片狼籍，不见了往日辉煌，李长根一个人一头白发缩坐在院角落里，老伴正在数落他：这一下好了，一出事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一个人影子都不见了，这罚款都算到你一个人头了，活该！依我看没人你生日也莫办了！李攀见状热热乎乎叫了声：小爷！娘叫晚辈给你祝寿来了！李长根一抬头，那表情竟不知道怎样是好，过了半天才激动万分地说：还是侄孙对我好哇！面容憔悴的他一把拉住李攀的手一同进屋，这天晚上，祖孙俩谈了许多许多，席间李攀喝醉了还不知道呢！

                郭立新2016年作于夏至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