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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乱永宁河》第十一章

来源:作者:王孝荣时间:2016-06-09热度:0

第十一章   抢修川滇东路叙永段

经了“引火烧身”被黎家大少爷刼持后陶玉秀不免添加了些惊悸。凡出门不是由姐姐陶玉芬陪伴着就是由罗子敬相随着。

这一夜九点刚过,她只身一人从新街“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办公室出来刚走到滩滩口与顺河街交汇处,愰惚间瞥见大桥头有三个高大的黑影一闪拐到了顺河街口。她本能地警觉起来,疾速隐蔽于街口这边打铁铺门侧的硕大的立柱后面惊疑地向街对面张望。只见那三个高大的黑影并不径直向自己走来,只向右一拐转到了街对面那道白石灰墙下面,前面两个黑影向上一伸手“哗”一声撕下了一片大告示。她不由得隐蔽在立柱后面探头向前定睛细看,他们揭下的正是今日上午才张贴出来的抢修川滇东路叙永段的告示。“他们是什么人?有何动机?难道是……?”

她不禁摇摇头难以置信,正欲迈步冒险走过去问个究竟,却被一个人突然阻住了去路。她凭借远处投来的暗淡的街灯定睛一看阻住自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姐姐陶玉芬。只见她左手在胸前抱着自家专为捉拿偷吃黄豆绿豆的大老鼠的大花猫,右手食指压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并示意街对面有三个黑影。陶玉秀也一把将姐姐拉至身旁悄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陶玉芬也附耳轻言:“这不是惯例吗?我怕你在路上出事儿,所以我特意来接你了!这不,我把‘小花’也带来了,好给我俩壮壮胆呀!”说着伸出右手挽了妹妹的膀臂欲转身就走。

陶玉秀站稳足跟阻住姐:“慢来!你没看见街对面那三个黑大汉吗?”

“看见了呀,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俩得赶快离开这里!”姐也轻声警示。

“你没看见他们在干什么吗?”妹显得有些不耐烦。

“干什么?谁管它呢!”姐也轻声顶道,也有些不耐烦。“现在要紧的是你我赶快离开这里回家才安全!”

正在这时那三个黑大汉已揭下了告示正抽身往新街子走。

妹附耳低言:“别出声了!”随即挽了姐的右臂不由分说硬拖着姐走。姐起初想挣脱,但一俟看到那三个黑大汉正鬼鬼祟祟溜进新街时她也惊疑而警惕地伴着妹悄没声息地跟了过去。

那三个黑大汉一晃便溜到了新街子酒馆间壁的酿酒“潮房”左侧的一堵白墙前停住了。两个黑大汉移步墙跟正向上伸手,那站在原地的黑大汉猛然转过脸警惕地向街这边瞭望。姐妹俩迅疾转回头站定在那字迹赫然的《王春祥烟丝店》前,朝着半掩着的店门仿佛在选购叶子烟丝。

不一会待陶玉秀不经意地转过脸去时,已发现那三个黑大汉已然得手佯装无事儿人一般不紧不慢地越过正在上铺板的新街子茶馆门前。

街这边姐妹俩一前一后不即不离地悄没声息地紧随其后。

临近下十字偶有行人经过,那三个黑大汉若无其事地缓缓走着,行人也对他们并不在意。到了南华宫大门前他们不经意地站定在那往常贴满戏剧海报的白墙前,诡秘地向新街子、横街子和油房街三个方向张望,也时不时向南华宫左侧的挑水小巷口扫视。

姐妹俩佯装行人样从那三个黑大汉面前经过,待走到下十字通向横街子的斜坡上妹妹拉了姐姐突然向左侧店门前一个遮光的角落纵步跳了过去,不慎撞到一只木凳发出“哐噹’一声响,那三个黑大汉猛地一惊一都向这个黑暗的角落奔了过来,眼看就要发现她们了。

那陶玉秀急中生智一把夺过姐姐怀里的小花猫顺手向空中一抛,那小花猫似训练有素般就势向空中一纵便“卟”地一声纵跳到了斜坡上,并声嘶力竭地连叫了数声“咪吆!”,随即沿着新街子向着回家的方向一阵急跑便消失在暗夜中了。

那三个黑大汉似惊出了一身冷汉,有一个用手在额头上一抹向空中甩了一把用东北口音厉声骂道:“他奶奶的!死猫!”随即他们又如同先前一样又揭下了那份告示。

陶家姐妹经了那一惊吓,犹其确认了他们的行止以后便不再靠得极近,而是远远地监视他们。

此时街面没了行人,只有这里那里还有从一个、两个半掩着的店门里透出依稀的灯光,四处阒然无声。

那三个黑大汉已然肆无忌惮地揭了万寿宫门侧与豆豆市街口的告示返身又揭了上十字街口的告示,沿正街上走到水井沟广场揭了告示,然后大摇大摆地向

广场对面灯火通明的大门走了过去。刚一迈上台阶,只听得门卫转身向里通报:“赵副官,他们回来了!”

姐妹俩隐身于那粗大的灯杆杆体后面对视一惊不禁异口同声地低语道:“赵副官!曹家大院!”

次日清晨陶家姐妹一走进“永宁河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就发现罗子敬早已坐在里面了。姐妹俩正欲向他汇报昨夜发现的情况,却有六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身材魁梧衣着整洁的魏乡长。身后跟着两位各抱了一大卷告示的青年,再后还跟着三个肩部扛着长枪的乡丁。

那魏乡长一进门不待问话就心急火燎地说了:“真急死人了!今天一早有乡丁跑来报告说,昨日贴出去的告示一个晚上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知是谁在捣乱,眼看川滇东路叙永段就要开工了,乡民还未见到告示。再说了明日正逢赶场,所以今日一早我就下令让下属补上。——我这次来,就是想请联合会派员协助我们张贴,并选派身强力壮的大汉子协助乡丁巡逻,看谁吃了豹子的胆竟敢还揭掉告示!”

“乡长说到哪里了,张贴告示和组织巡逻也是我们份内的事儿。让我们共同做好这项工作吧。”罗子敬微笑着说到这里神色凝重起来:“自从日寇占领北平与上海以后,平汉铁路与长江就被日寇控制了。现在日寇沿长江而上大举进攻欲占领武汉,并欲进攻广州企图占领广州,广汉路又将被控制。更不必说东南沿海早已被日寇封锁。前方的战事十分吃紧,需要大量的枪枝弹药、医药器材、棉纱及其它军需物资。目前泸州兰田坝机场初步建成,光靠空远是满足不了需求的,盟国的大量援华物资都要靠川滇公路从南洋运进四川再分发到各战区。正如乡长前次所说,国民政府去年底就拨款修筑滇缅公路,今年初又建立了川境段工程建筑指挥部。隆泸段、泸纳段至少比我们叙永段提前半年以上动工,为了确保川滇公路全线贯通快速通车,即令眼下正是严冬季节我们也要赶紧义务征工火速上马。也难怪乡长您急成这样了。”

那魏乡长微笑着说:“是呀是呀!——那这样吧,宣传鼓动由你们这边负责,按保甲进行行政组队由我这边负责了。——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最好最好!”罗子敬一边表示赞同一边将他送出门外:“你有要事在身,您就先忙吧。我这边马上研究咋个弄法,以好将理儿说得透,让乡亲们思想通行动快劲头儿足!——有事儿我随时向您汇报。再见!”:

此刻“戏尖子”易剑锋、黎志高也到了办公室。还有二十里外的张玉蓉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罗子敬就如何通过宣传鼓动实现义务征工赶修川滇东路叙永段一事召集大伙开会研究。

罗子敬神情热情而又严肃:“我们眼下的任务越来越多了。我们现在着重讨论这么几件事儿:其一,赶修叙永段已迫在眉睫,我们怎样把道理宣讲清楚宣讲透彻,我们这几号人该怎么分工;其二,我们怎样组织人员协助乡丁搞好巡夜,阻止歹徒揭走赶修叙永段的告示;其三,要迅速查明揭走告示是何人所为?有何动机?;其四,在宣传鼓动过程中除了讲演以外还应准备哪些文娱节目。先请诸位讨论这几个问题。然后看看,有没有新的补充。”

罗子敬顿子顿又接着说了:“我以为,我们须先将日寇封锁东南沿海、长江水运与各铁路交通的资料理一理,充分讲明赶修川滇公路尤其是赶修川滇东路叙永段的极其重要性和迫切性;再把国民政府的统一部署与组织安排、工期计划与全程贯通的情况加以详尽说明,以让乡民明确工程施工的可能性与现实性,从而增强信心与勇气,以确保义务征工、组织快速抢修。我初步提议分工如下:上十字街口由我负责宣讲,下十字由陶玉秀负责;新街子茶馆门前由易大哥负责;那滩滩口与大桥头可否由黎志高和陶玉芬共同负责呢?——啊啊,你俩有困难吗?好!那——,玉蓉与我在一起,、玉芬就与你妹妹在一起,志高与易大哥在一趐。大家看看,如果没有意见就初步这么定了。”

易剑锋笑容满面洋溢着热情:“我完全同意。我来说第二个问题吧,我准备组织精壮的有责任心的青年大汉四十二名,三人一组共分成十四个小组。在上十字、下十字、新街子潮房、滩滩口、万寿宫、豆豆市、水井沟七个公示栏各配两个小组,与乡丁相互配合,分上、下夜换班值勤,可确保万无一失。至于配备,乡丁身背长枪,我们的人可手执棍棒与竹钎担,这样足以震慑那些不轨的歹徒。请诸位斟酌斟酌。”

接下来研究第三个问题。陶玉秀微笑着鼓励姐姐:“姐,你把昨晚我俩发现的情况给大家说说吧。”

“哪能呢!”陶玉芬惶急地回道:“都是你警惕性高,心细又机智,才冒险有了那重大发现。要由你说才说得好哩!”

陶玉秀见姐这么一说也就不再推诿,遂将昨晚她们姐妹俩跟踪三个黑大汉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大伙听了一都惊愣了,既为她们姐妹俩的安全捏了一把汗,也为这件事儿的发生感到十分意外。

陶玉秀末了颇有感触:“我说呢,前方抗战正处于紧要关头,那曹团长竟率部下荷枪实弹龟缩于古镇。要是胆怯了采取了消极抵抗也就罢了,怕就怕这帮人已然沦落为投敌叛国的汉奸。这次揭告示的行止就是向我们发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嘿嘿!玉秀姐说得多好啊!”张玉蓉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要是这样的话,我敢说,敌占区鬼子与汉奸紧密勾结残害我抗日军民,难道曹家大院那帮子黄皮狼就不与日寇(我是指潜伏到西南大后方的日特)相勾结了吗?说不定呀,哼!他们当中就有日特份子!”

“哎呀!玉蓉妹真是站得高看得远说得这么透!”陶玉秀激动异常满面佩服的神情。“这么一来。我就要沿着玉蓉妹的思路往下说了:那么,我们这个文明古镇今后的爱国抗日救亡运动就势必要把曹家大院的黄皮狼、黑衣豹列为侦察打击的主要对象了!”

“对对对!”张玉蓉红光满面随即接上:“他们既然要揭掉告示,就是一心要破坏这次义务征工赶修川滇东路叙永段。我们经过‘二、五、八’三个逢场天的鼓动宣传将于‘十九’那一天集结上马,很有可能也会遭到他们的干扰与破坏。所以我们自己带的工具、工粮与行装,我们的住地、仓库尤其是炸药库,还有工地与桥梁等都可能成为他们破坏的对象。说不定就连民工渡河也会受到干扰!”

“哎呀呀!”陶玉秀由衷地赞道:“玉蓉妹竟将自己的策略思想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至,真令人叹服!”

“看看!”易剑锋打趣道:“你们两人呀真个相互抬轿相互吹捧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秀外惠中,一个才质非凡。倒真让人刮目相看!”

“过奖过奖!我不过是想啥就说啥,想到哪就说到哪,嘴无遮拦,还不知道说得对也不对呢?”张玉蓉说罢拿探询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子敬哥,面上流荡着期待与凝重的神情。但一当看到他朝她微笑着点头,她便释然一笑,面颊上红霞飞升容光焕发了。

末尾,易剑锋和罗子敬分别把去工地慰问演出抗击外敌入侵的爱国川剧和为鼓舞士气创作的“筑路歌”加以说明,一都得到了大伙的赞赏。

冬月十九日上午清晨,滩滩口大桥头。本镇、大理、红岩、水竹、沙田的民众正集队拟向罗汉溪工地出发。各个组队约四十余人,共计有二百余人。爱国抗日救亡联合会的骨干和精壮小伙一都分散在各个组队里,密切注意动向,随时保护义务民工的安全。大队伍浩浩荡荡来到大湾头码头,拟按各组队分别登上预先征调来的大木船过渡。

原本是罗子敬与陶玉秀一起同上肖三哥执掌的那艘船。一当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壮汉紧跟在大理乡的一位五十余岁背负行装与粮袋的老叔身后便激起了警觉。正注视间又见玉蓉妹跟在了那陌生大汉的后面,他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便来不及跟玉秀详细说明就迅疾上了肖老伯执掌的那艘船。

那陶玉秀嗔怪而猜忌地望了望离去的子敬哥便随着人流上了肖三哥执掌的船,可她依旧转脸望着子敬哥和玉蓉妹的方向。

肖三儿看看陶玉秀又望望罗子敬和张玉蓉遂摆摆头意味深长地笑了。

罗子敬仅只向站在船头招呼民工上船的肖老伯点头致意便紧随着玉蓉妹来到了后仓。

那五十余岁的老叔来到后仓无船篷的位置坐了下来,左手抱着行装右手抱着粮袋漫不经意地张望着永宁河面。那站立在他跟前的陌生大汉左右寻视了几眼猛力将人连同粮袋与行装一起推到了河里。罗子敬在情急之下竟慌了手脚,可那张玉蓉毫不犹豫一纵身跳入水中双手托老叔上船,一折身随手敏捷地抓过行装抛进船仓,旋即从水中纵起一人多高抱了那大汉用力抛入了河里。那大汉用东北口音骂了句“他奶奶的!”似长期生活于湖海里一样颇善水性般向远处游了过去。远处的肖三儿一纵身跳进水里,试图截住那大汉,不料那大汉双足向空中一登火速潜入了水下。那张玉蓉远远望见便毫不犹豫又一纵身潜入水中,身后激起了水花与旋窝……

经了好一会儿,人们才远望见那河心冒出了三个人头,肖三儿在左揪着他的头发张玉蓉在右揪着他的衣领踩着水把他押到了大湾头码头交给乡长押回乡政府丢入大牢。

张玉蓉与肖三儿又一前一后游至肖老伯的船上。他俩接过肖老伯递来的干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肖三儿急忙从仓内取出一件新棉袄递与张玉蓉,他仅只朝他笑笑并未去接,

罗子敬崇敬地看着面前的玉蓉妹,眼前浮现出了今年端午节各龙舟夺彩的情景……几艘龙舟几乎同时撞线,突然岸上抛下一只雪白健硕的水鸭,它连声“呷呷”地叫着将开了十字花并撒了盐的头在水面抹来擦去仿佛要除去头部的剌痛。各龙舟的旗手一都扑上去抢夺,他们头撞到一起双眼火星直冒,可谁也没有得手,那水鸭也不知去向。另一艘龙舟上的系着“羊角毛巾”的旗手倏然纵身潜入水中,大约两分钟后抱着水鸭在一丈开外浮出了水面,激起了永宁河三岸观众雷鸣般的喝彩声。一个中年妇女从陡坎上飞一似地冲了下来,把一件簇新的大棉袄裹在得胜者的身上,二人同时举手向四周观众揮手致意。此刻最为惊喜与得意的当数罗大伯和罗子敬了,因为他们俩认出了那得胜者正是自己的玉蓉姪女和玉蓉妹……

张玉蓉转脸看见子敬哥递来的棉袄便迅速接来披上了。肖三儿紧迈几步将新棉袄披到了正嗦嗦战栗的子敬老弟身上。此刻肖老伯将自己的新棉袄披到了儿子身上还意味深长地打趣道:“嘿嘿!这才弄对了噢——!”

经了这件事,一都加了百倍的小心,方确保了渡河的安全。随后汇集西岸的组队顺利抵达了罗汉溪工地。

半月后镇上六圣特邀了川剧团的香梅、俊生和刘府三姨太岳桂到工地共同隆重地慰问演出了一台川剧《花木兰》,次日并为在驻地、工地和库房站岗巡逻的民工补演了这出戏,筑路工地士气大振。

那《筑路歌》经了反复修改与教唱,也在工地传唱开来了。这不,此刻那《筑路歌》又唱了起来:

       ……

       领:寒冬腊月北风冽——

       合:呃嘿那个嘿咋!

       领:筑路热情冲破天——

       合:呃嘿那个嘿咋!

       领:后方多流一滴汗——

       合:呃嘿那个嘿咋!

       领:前方少流一滴血——

       合:呃嘿那个嘿咋!

           ……

就在这《筑路歌》声中,民工们在深山峡谷、悬崖绝壁危险地段,攀登开凿,放炮开石,碎石铺路,夯实路基,叙永段正从北向南一节节地向前延伸。过年前竟迅速延伸到了朱家湾。

(编辑:作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