椹果飘香（小说）

                        韩春山

五月风轻，朵儿家的烟囱里冒出的烟柱，直直的。给早起宁静的小镇增添了一丝生气。

朵儿醒得早。起床后就忙活着做早饭。朵儿娘想，朵儿今天这是咋了？回来十多天还从来没起这么早过。匆匆吃过早饭后，朵儿执意要去椹园瞅瞅。娘说，朵儿打小就嘴馋。嘱咐朵儿摘些果肉肥厚，汁溢鲜嫩的桑椹给国土所的丁乔送点，这一年没少帮咱。朵儿爸说，还是我抽空去趟吧，丁乔一个多月没到咱镇上来了，弄不好人家回青岛了。朵儿自已去不合适。朵儿听了爹娘的唠叨，心里有些凌乱。

一进椹园，诱人的椹香扑鼻而来，朵儿望着一串串诱人的桑椹有些醉。想着一年没见面的丁乔，想起一年前的相识。

重症监护室门前，在外读书的朵儿急匆匆赶来。突发脑溢血的朵儿娘经抢救后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听说娘是因宅基地的事，着急上火引发的病情，对坐在门外双眼布满血丝、两脚粘满泥巴的丁乔就有些愤慨。丁乔上前招乎，朵儿只是不屑地撇了一眼。事后听爸介绍，这事不怪丁乔，娘看到镇上有人盖房心动，朵儿明年大学毕业，想为独生女申请一处宅基，将来也好给自己养老送终。丁乔是来告知宅基申请不符合要求，被退了回来。还没等丁乔解释，娘就晕了过去。丁乔忙前忙后帮着把人送到医院，医生说，幸亏送的及时，否则后果很严重。朵儿听后，心里感到愧疚。想找个机会答谢一下。

朵儿娘出院后，朵儿也该回学校了。临行前找到支书赵叔，想让赵叔引荐一下和丁乔见个面。赵叔说，这好办，丁乔是省里派来的选调生，老家青岛，单身一人，平时就在所里住。朵儿听后，心里更觉有愧。没等朵儿去，丁乔自个找上门了。

“大婶病情咋样了？这几天所里事多，没能抽出身来看看。”

在门口碰到丁乔时，朵儿陪爸正想去采桑椹。

朵儿爸说：“好多了，让你又跑一趟，那天还不是多亏了你。”

朵儿看着丁乔，高挑的个儿，眼镜挂在脸上有些斯文。和在医院见到时完全两样。浑厚并充满磁性的男中音让朵儿感觉心里踏实。丁乔看到朵儿的目光直视自己，下意识地躲闪着。 

朵儿说：“丁所长，我正想下午去看你呢，给你添麻烦，真过意不去。”

“这麻烦啥，只要人没事就行。”丁乔说着，眼睛在朵儿身上多停留了些时间，朵儿感觉到了。

“需要帮忙吗，今天我还有些时间。原打算到村东头张小个子家调解土地纠纷，说好今一早在家等我，结果铁将军把门。说是又改在中午，我只好在村里等了。”

朵儿想和丁乔多聊会儿，说：“真若没事就帮我们采桑椹吧，顺便捎些回去。”

朵儿爸说：“让人家丁所长帮啥忙啊，我们自己能行。丁所长，谢谢你。”

丁乔看了朵儿一眼，说：“那好吧！”腔调里有些不舍。

朵儿忙说：“那就去椹园拿些桑椹，我就不再给你送去了。”

朵儿看丁乔的眼睛有些柔。丁乔答应去拿桑椹。朵儿爸看了朵儿眼后，不再吱声。

椹园三百多亩，属于朵儿家的七亩椹园座落在黄河故道的一个斜坡上，椹园内被林业部门标注为“情侣树·树龄600年”的两棵古椹树就生长在朵儿家的园子里。树干缠绕相拥，树冠交织共生。椹果挂满枝头，红紫相间，颗粒饱满、晶莹剔透，如繁星缀空。

朵儿爸拿支竿子在上面打，朵儿和丁乔抻着编织包在下面接。几个人说说笑笑，早已没有了刚见面时的拘谨。

地邻高婶凑过来问朵儿：“朵儿，这是你同学？我咋瞅着眼熟呢。”

朵儿爸忙接过话：“这是人家国土所的丁所长。”

高婶有些恍然，瞅着朵儿，再看看丁乔，眼里满是喜庆。朵儿趁丁乔不注意，拿出手机，借给桑椹拍照，也把丁乔拍在手机里。

近中午时，丁乔接了个电话，然后冲朵儿说：“张小个子回来了，我要赶紧去，晚了他又说我不上心他家的事了。”临走，朵儿特意把从情人树上摘下的桑椹装满一提兜递给丁乔，见丁乔眉间沾有草屑，朵儿想伸手去摘，看到爸和高婶都瞅着她们，又把手缩了回来。

丁乔推让着朵儿递过来的兜子，说自已吃不了这么多。朵儿说，这东西放不住，一次吃个够，再想吃就只有等明年了。丁乔说，那就明年我还来帮你家采桑椹。朵儿听后心里感到暖。

“那咱说好，明年的今天！”朵儿看丁乔的眼神有些热辣，有些期待。

丁乔走后，高婶问朵儿：“朵儿在大学没谈个对象回来？”

朵儿说：“没有，俺爸俺娘生怕老了借不上俺的力，不让在外面找。”朵儿边说边娇嗔地看了爸一眼。

“那当然，从小到大养个闺女不容易，我可舍不得朵儿嫁到外地去。”朵儿爸说给高婶又像是说给朵儿听。

“我看朵儿和丁所长满般配的”高婶说。朵儿脸上起了红晕。

“我听支书说，丁乔在这里呆不住，再有一年就到期了。”朵儿听爸这句话，心里有些失落。

一年里，朵儿忙着考研，只是在爸的电话里知道丁乔经常来家里帮着干些农活。因为朵儿娘自住院后就失去了劳动能力。

朵儿回到家的第二天，朵儿爸就对朵儿说：“朵儿，丁乔说他挂职时间到了，是留在这里还是回青岛，自己没有想好。”

“嗯。”

“朵儿，丁乔说老家那边正给他张罗着找对象呢，愿意让他回老家发展。”

“嗯。”

“朵儿，丁乔还打听你什么时间回来呢。”

“嗯？！”

朵儿爸说一句，朵儿“嗯”一声。发现朵儿不接话，朵儿爸也就打住不往下说了。朵儿心里明白，丁乔想在哪儿发展他自己咂摸。朵儿想找丁乔谈谈，但又觉得不妥。找人家能谈什么呢？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但她始终记得去年和丁乔说过的话。

朵儿来到那颗情人树下，一颗颗硕大明亮的桑椹仿佛变成了丁乔的一张张笑脸。这时的朵儿想起了民间传说，男女同吃了情人树上的椹果，吃的越多，牵手的机率就会越高。朵儿想着去年给丁乔的桑椹，丁乔是不是全吃进了肚子里。想到这，朵儿就情不自禁地把情人树上一颗颗香甜的桑椹送进自己的嘴里。

“朵儿，这次还没把男朋友领回来？”林子里传来高婶的声音，等朵儿转过身来，高婶正向她走来。

朵儿急忙咽下刚刚塞进嘴里的桑椹，正思量着如何回答，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说笑声。

朵儿回头一望，随即自信地说道：“领回来了高婶。”

“在哪儿？”走到跟前，高婶四处张望。

朵儿脸色绯红，用手轻轻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高婶踮起脚尖顺着朵儿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编辑：作家网)